嗟来的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柯一凉
“是给我男人织的。”
男人,男朋友吗杨晴格外诧异地看着沈清曼,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能帮我缠毛线吗”沈清曼从编织手袋里取出毛线圈。
“好。”杨晴坐到沈清曼的跟前,两手穿过毛线圈,抬起头看着沈清曼,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不要憋坏了。”
杨晴弱弱地问:“沈姐姐,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沈清曼害羞又毅然地回道:“嗯。”
“呀!”杨晴惊叫了一声。
沈清曼早已经预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眼疾手快,赶紧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杨晴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等手从她嘴唇移开,她呼吸了一口气,胸前上下起伏,稳住了情绪,兴冲冲问:“沈姐姐,他是谁啊”
“秘密。”沈清曼神秘道。
杨晴露出遗憾的表情,不过也对,像沈家这样的大户的千金谈恋爱,可不像明星那样轰轰烈烈,闹得满城风雨,都默守低调的原则。她自己说服了自己,不再追问,换了问题:“沈姐姐,那你方便透露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吗”
沈清曼沉吟了一会儿,扬起意味深长的弧笑:“和牛郎织女差不多。”
这是什么意思,牛郎织女杨晴闻言瞠目结舌,瞬间委屈地眨着眼,似乎在说我还小,沈沈姐姐你不要骗我。
沈清曼没有多解释,看着对面咬唇纠结的杨晴,默默地绕着线团。
杨晴鼓起粉嫩的脸腮,琢磨着直接问沈姐姐是铁定不行,怎么才能让她主动说呢身为明珠大学新闻系的她,既有强烈的求知欲,又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决心,她左思右想,突然间想起新闻采访里的一种错问法。
没错!杨晴心里不住惊喜,她又联想到她看过的一本小说,里面有一段恰恰是牛郎织女的,而且是颠覆传统牛郎织女故事里的爱情观的版本织女并不是爱牛郎才下凡,她是因为在沐浴的时候被牛郎偷去了仙衣回不了天庭,被牛郎强行掳走逼迫着成亲,但当她找到了仙衣,也没有顾及多年的夫妻之情,直接飞天离开。
杨晴扬起笑,成,就这样了,她接着在脑海里草草地打了个采访提纲,预设了几个问题,随即目光狡黠地看着沈清曼,问道:“沈姐姐,‘牛郎’是不是逼迫你让你接受他的”
沈清曼蹙眉,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牛郎织女的版本好多,我看过有一种……沈姐姐,你跟他是哪一种啊”杨晴例数她胡编乱造的或者所见所闻的,最后睁着澄净的眼睛凝视沈清曼,很是一副天真的模样。
沈清曼抿笑,聪慧的她隐隐猜出杨晴的几分心思,原本打算默不作声,沉默相对,不过她突然心意一动,又重想起遍方才杨晴跟她讲过的几个故事,不禁莞尔几个故事截取一部分拼凑在一块,不就是她和离三的故事吗
一开始是她任性,仙女下凡,一个人孤身到黔川旅游,遭遇掳劫,所幸被李婶好心相救,偏偏这个牛郎离三狠心收走她的仙衣,而且不送她重返天庭,结果假戏假做成了亲,在白天是一对夫妻,在夜里他们是姐弟,分居睡。
可沈清曼怎么也想不到,仅仅短短一年多的相处,她没有像杨晴想的那个版本的织女归心似箭,铁石心肠,反而她居然动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念头,并且观察了离三一年多的她,也不认为他一辈子都只是李家村的一头草鸡土狗,他终将有一日会飞上枝头,一叫,千门万户都要开。
她爱上了离三,只是他却亲手为自己披上了仙衣,不愿意天仙跟他当糟糠妻,而他一个人却正在工地里,风吹日晒地为自己铺路,一条通向她,通向青天的路,因为她的王母可不会为他们搭一座鹊桥。可是
这条路有多难,比蜀道难吗
这条路有多长,到九重天吗
沈清曼看了眼宴会厅里的男女老少,够资格光鲜靓丽地站在这里谈笑风生的,他们的肩上得承受了多大的重担,他们的背后又有多少的酸楚。这些天兵天将,各路神仙,哪一个不是恰逢机缘,哪一个不是经历磨难,才得道成仙,然而他们对于沈家,不过是小鱼小虾,小仙小神,那么离三
他该经受多少的磨难,才能上得云霄之上的沈家
沈清曼想到这里,眼前浮起一层水雾,情不自禁地呢喃:“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xiaohun。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细若蚊蝇的吟诵,杨晴没有听清,她发现沈清曼眼角似有泪珠,诧异道:“沈姐姐”
沈清曼眼神坚决道:“我们是最幸福的那种,而且会长相厮守,根本用不到鹊桥。”
杨晴吃惊,不免好奇,沈姐姐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沈清曼擦拭了下眼泪,慢慢地缠线团,她的背后是一株梧桐,梧桐的后面是一扇窗,窗的外面,天上有皎月,银河有群星,璀璨闪烁的,里面就有牛郎织女。
今夜,卧看牵牛织女星,月转过梧桐树影。
今夜,织女在为自己爱郎织衣。
今夜,牛郎在一步一步架桥。
第145章 第一通电话
陈中咬着指甲,一遍又一遍翻着复印件,盯了一个多小时的眼睛终于发酸,他身体后仰,揉了揉晴明穴,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接着,他往前一靠,又扫了眼离三一开始写的信息披露、关联交易等等上市材料,不得不说,这几份有点可惜,用不上了,注定压在箱底里见不得光,因为27号,就在昨天,建行上市了,预计再有几天就会再召开新一轮董事会,会上肯定会听过它们拟定的类似文件,而其它三行,也必然会以它为参考,稳稳当当。
幸亏这只是小头,陈中抖了抖另一只,一页接一页,上面的数字符号,简直像乐章上的蝌蚪音符,每一个节拍,每一个旋律,都无可挑剔,删减任何一点都像是暴殄天物,增补任何一点都像是画蛇添足。
陈中扬起头,脸上露出已经不知道出现多少次的神情,不可思议,很难想象它是出自于一个籍籍无名,甚至从未在银行浸淫若干年的毛头小子,尤其是他一个人,凭借一堆材料,居然能风控的四个方面涵盖齐全,面面俱到,写出了一份足以奠定一个银行风险管理基础的模式,而不仅仅是某一块模型。
和他一比,陈中在金融取得的成绩简直相形见绌。一想到这,陈中不由地泛起酸,就像《莫扎特》里萨里埃利,对莫扎特的妒忌与仇恨。但是,有所不同的是,萨里埃利对莫扎特,是一个后天的奇才,对一个无论怎么苦修都望尘莫及的天才,对他的天赋异禀感到不公和绝望。
陈中则更像是一个游戏人间的天才,以前玩世不恭地对待一切,就算遇到坎儿也只要稍微使劲,便迎刃而解,他在挥霍天赋,可他的天赋就像一个宝库,够一辈子吃。然而,当他遇见离三,一个同样天分非凡却依旧百分修炼的妖孽,他开始嫌弃自己的财宝太少,心里嫉妒又纳闷
成了精为什么还这么拼命
徐汗青给了他答案他是西海的三太子,只要不浑不犯错,就算遨游云海,逍遥自在,照样能做他的龙神小仙,哪怕犯了大错被革仙籍,也有菩萨贵人相助,当个八部天龙马。可离三呢,他只是井底的蛤蟆泥潭鳅,他没有家世,没有阴德,他有的可能是上帝在怜悯中给他开的一扇窗,只是离三貌似不领情,非但不爬窗,反而起脚要把上帝关的门硬生生踹开。
只是,寒门要把达官显贵的朱门叩开,谈何容易。
短暂的嫉妒后,是漫长的惺惺相惜。
压力,让陈中罕见地在回国以后,第一次认真地思考自己未来的出处,也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玩乐不是及时行乐,单纯是逃避他的名字所寄予的重托
“陈中”是他一岁前的名,他周岁后的名叫“陈九梁”,是他爷爷在他周岁抓阄以后取的。当时,陈九梁避过了一家子女人精心准备的小提琴、算盘、画板,淘气地抓了不倒翁,又拿了尺子挥舞了一会,又觉着鸡血印章有意思,连滚带爬地揣进了衣服里,把围成一圈的长辈气得直嚷嚷胡闹,要把他抱走。
结果他爬得挺快,磕磕绊绊地跑到爷爷的跟前,对视着一脸慈祥的爷爷,笑眯眯地指向四合院里的红柱,手舞足蹈示意要抱柱子,陈爷爷制止了其他人,疼爱地抱着他走到红柱前,问他:“为什么要柱子啊”
“上……上去。”陈九梁指了指房梁,眼睛闪烁着说,“高。”
陈爷爷看了看陈九梁手里的印章、尺子和不倒翁,亲了他额头一口,说道:“得给我孙子改个名。”这句话说出以后,事务繁忙的陈爷爷把所有空闲都搁在泛黄的辞海里,在第九天,他拍板叫九梁,小名也一并有了,“二梁”
国之栋梁,家之顶梁。
可是他却偏偏活成了“两梁”,他在想,要不先来个七梁戴戴。沉思了一会儿,桌上的摩托罗拉v3(手机在9月上市发行,小说提前了一两个月)嗡嗡振动,发出简单清脆的铃声。
《后汉书舆服志下》:“进贤冠,古缁布冠也,文儒者之服也。……公侯三梁,中二千石以下至博士两梁,自博士以下至小吏私学弟子,皆一梁。宗室刘氏亦两梁冠,示加服也。”
“老师,结果怎么样”陈中开门见山道,“留,改,还是不用”
“你觉得呢”老师卖起关子。
陈九梁惊喜道:“成了”
老师嗯了一声,电话里就没了声音。良久,他呷了口清茶,缓缓道:“明珠大学有个好学生。”
“老师,咱们五道口的好学生也不少。”
老师调侃道:“噢,你算吗”
“嘿嘿,如果00ks晓峰师兄算一个,那我就算。”
老师无奈道:“你啊,就是仗着自己是小师弟,不给你这些师兄留面子。”
“老师,不能这么说,我也是因人而异。”
陈九梁撇撇嘴,打小报告:“谁让这位师兄官架子大,之前要份材料都搪塞我。而且就是您老人家亲自打电话关照,他给的也不情不愿,一点儿不爽快,还师兄弟呢。我要不是看在师兄弟的情面,我才不会送他这份功劳。切,没成想热脸贴冷屁股,跟我又装大尾巴狼。可没等几天,这师兄就狂轰滥炸了我几十通电话,哭着喊着让我把方案给他,就差没坐飞机过来给我赔礼道歉。老师,你说这种人”
“这么多年,有的枝杈长歪很正常,根不坏就行。”老师不紧不慢道,“九梁,你也不要把他想得太没品了,至少在给钱上你这位师兄倒挺痛快,知道这次他提议多少”
“按规定,怎么也得六位数。”
“六位数,你也太把晓峰看得小家子气。”老师说,“告诉你吧,开了个碰头会破例给七位。”
“切,才多个零,一般般。”
“哈哈,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七位数已经是违反原则了,再给你补个零,你是不说闲话了,可别人就得说闲话了。”
“嘿嘿,哪能啊!就是觉得亏待了人家,毕竟他这东西值得更多,不过也行,七位总比六位多。”
老师欣慰地一笑,问道:“钱是由你转交,还是直接转他”
“我转交吧,早早备了张卡。”
“嗯,到时候卡号发你师兄短信。”老师说,“另外,我得问问你,之前我让你调查那孩子的身份,查的怎么样”
“没有特别的地方,农村来的,背景一清二白。”
陈九梁一听,把原先准备好的措辞用上,事实上,孔校长告诉他学校里并无此人,只是有人帮他搞定了一张学生证,那人的背景很大,请动的是座次比他靠前的第一副校长。当时他还纳闷怎么他真是来忆苦思甜的扮猪崽,到后来遇到了徐汗青,他才恍然。
农家子弟老师就算几经沉浮修成了古井般的心境,此时也泛起一丝涟漪。他不敢相信,以为听岔了,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他是农村来的”
“嗯,而且条件不太好,之前我见他在蹬三轮卖废品。”
这话犹如一块石头砸进井里,登时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老师猛然一怔,随即低眉看了眼手里的稿件,不禁心里喟叹,他(离三)得是多坚韧的苗子才能把嫩芽长出来拔尖。离三的努力,见多了精英人杰的老师也无法想象,忍不住感慨:“当真英雄不问出处。”
发了一阵感慨,老师询问道:“你觉得他愿不愿意到五道口”
“哪个五道口”陈九梁贫嘴道,“老师,五道口可是有两个学校。”
“哈哈,你小子啊,总爱耍嘴皮。”老师眉毛一舒,又一蹙,“像他这样的学生会很抢手,进燕大还是水木震旦基本看他性子,不过还是要争取一下。九梁,你去问问他,也不要太直接,试探试探。”
“老师,听您的意思,是准备给我收个师弟”
“怎么,是怕他当了你师弟超越你,会觉着没有面子”
陈九梁装委屈道:“老师,我一直以为我是您的关门弟子。”
“我原本也以为是,以为有生之年可能再碰不着像你这样的学生,即便有,等那时候我差不多半截入土,是没心思。”老师认真道,“不过想不到现在,竟然在明珠真的找到了一颗‘明珠’。”
陈九梁苦笑了片刻,说道:“老师,您这话太伤人了。怎么说,现在我跟他,也是半斤对八两。”
老师劝说道:“谁是半斤,谁是八两,得好好掂量了,九梁,否则将来就不一定。”
“老师,我已经决定好了,我准备答应大伯。”
“终于你要认真了好,好得很啊。”老师稍显激动。
“老师您不失望吗”
“我失望什么”
陈九梁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我不能到银行上班,让您失望了。”
“失望不至于,遗憾倒有,本来你是最好的继承者,不过以你的身份,只怕我愿意你大伯也不愿意。”老师失落了会儿,强振精神,“好了,不跟你扯这些,你抽个时间好好问问。说实话,真能把他拐进五道口,倒好像是我占他的便宜。”
陈九梁沉默了一下,如实相告:“老师,可能真要让您失望了,他已经被人看上了。”
“噢,谁下手这么快”
“徐老。”
“不愧是徐老,目光如炬。”老师一听,眼皮抖了抖。
“老师,您是说”
“黎民银行后继有人呐!”
第146章 第二通电话
“呦,二柱子,稀客啊,怎么想起这么晚给哥们打电话了”
二柱子是百万庄大院里子弟兵给陈九梁起的绰号,那会儿他还小,经常去串他爷爷门生旧部的门,因为一进门这些个爷爷奶奶,伯婶叔姨总争着给他买糖、雪糕、饮料,所以他一嘴馋不是先回去,而是到百万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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