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喜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阿延
 苏喜妹看了眼跪在地上低泣的翠玉,眼眉一弯,却是笑了。
 “翠玉,你要我怎么帮你?”她说道,“府里的规矩不能坏,何况父亲已经发了话,我是做不了主的,要不你去和管事说说,府里的事他肯定能说上话。”
 她这笑天真纯粹,就像是真心实意地在为翠玉出主意一样。但翠玉不是傻子,她当然明白这话是用来嘲讽自己的。
 就在傍晚她送食盒来这院中时,可是说了同样的话来讽刺眼前的苏七小姐。
 没想到短短几个时辰,府里的天就变了。她是连丫鬟的命都要没了。
 翠玉暗暗咬紧牙根,指甲也抠进了掌心的肉里。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
 “七小姐,今晚的事是奴婢不对,奴婢不该那样说话。”她擦着眼泪说道,“只要七小姐说句话,大老爷就不会将奴婢赶到庄子上去的。”
 在屋子里侍候的凌香和陈妈妈都浑身抖了一下,她们对七小姐的顾虑也是听说了今晚的事。
 这事闹得很大,就连她们这些刚来府里的下人都听说了。
 只因为厨房送来的饭菜不合七小姐的心意,所以那些与此事有关的丫鬟仆妇都要送到乡下的庄子上去了。
 凌香和陈妈妈都是从庄子上过来的,倒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但府中的丫鬟仆妇就不一样了,她们是苏家最上等的仆从,穿着锦衣绸缎,吃的也是上好的,她们是最瞧不上乡下庄子上的那些人。
 在庄子上,每年从府里过来巡视的仆妇,都将自己当作半个主子。
 现在要将府里的人打发到庄子上去,那些遭殃的丫鬟仆妇肯定是千万般不愿。
 庄子上的月例比不得在京城府上当差,住的、吃的、用的也是差了不知多少,况且跟在夫人、姨娘、小姐身边伺候还会有丰厚的打赏。
 那穷乡僻壤的地方翠玉又怎么会甘心去呢?
 要是被遗忘在了乡下,这一辈子也就没了翻身的机会了。
 苏喜妹听着翠玉的话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认真的斟酌,但很快,她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办。”她说道,“我问过你,是不是要我多吃一些,你说我身子金贵,要养好身子自是要多吃,但你送来的饭菜实在是不合我的胃口,所以我就去了中庭院,父亲那儿的饭菜倒是合我的心意,我可是卯足了劲儿吃了好几碗。”
 她做了一辈子的好人,结果被自己一心一意对待并视作亲人的章家合谋害死了,这一生她要为自己而话,她要为自己谋得一个好的前程。
 那些妄图害她的人,她不会怜悯,但今天她可是给了这丫鬟一线生机的。
 可是这丫鬟却是得寸进尺,那她就不会对她客气了。
 翠玉狠狠咬着牙,几乎要咬出了血来,躬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眼圈也是一片通红。
 苏喜妹笑了笑。
 “父亲倒是疼惜我,看了看我带过去的食盒,大概也是不喜你送来的饭菜吧,当时就要陶管事送你们到庄子上去。”她说到这,语气中有些惋惜,“我没想到父亲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父亲向来重视规矩,我要是去说了,怕是会惹了父亲更甚,将你们卖到蜀地中去了。”
 这话也是说明白了,她是不会去替谁说情的,要是再不安分守己,她有的是办法让大老爷将她们犯错的人卖到蜀地中去。
 何况翠玉也听陶管事说了,此次去庄子上一定要守住本分,大老爷话已经出口,倘若有人不听教化,就直接卖到蜀地去。
 到时候陶管事也是保不住她们了。
 翠玉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她再低声下气也是求不来府中的一席之地。
 这般想着,她倒是站起身来挺直了腰背,一双怨恨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苏喜妹,苏喜妹神色平静,似乎对她火辣辣的视线半分也没察觉到。
 “你不是七小姐!”翠玉忽然开口说道,方才的畏惧和可怜都荡然无存了。
 苏喜妹听着这话,唇边带起了浅浅的笑。一直在身旁侍候的凌香却是忍不住开了口。
 “翠玉!”她怒叫了一声,“七小姐是主子,你不过是一个丫鬟,当着主子的面你就敢胡言放肆,是不是你不想在庄子上呆了!”
 庄子上呆不下去,当然就去蜀地呆了。
 翠玉平日里就不怎么讨喜,看到她们这些从庄子上过来的人都会明里暗里嘲笑一番,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如今还敢说七小姐不是七小姐,真是大孽不道!活该她被打发到庄子里去受罪!
 翠玉正愁没地方发作,苏喜妹是主子,她惹不起,但这该死的臭丫头,她倒是不怕。
 况且眼下她也没什么好怕了,在送食盒过来时她就已经得罪了苏喜妹,最坏的打算就是被卖到蜀地去,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坏了。
 苏喜妹是不会放过她的,乡下那庄子也不过是一个把她给打发出去的借口。
 翠玉眼中的神色一冷,就扑上去要抓住凌香的发髻,陈妈妈脸色一变,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见一个盛满滚烫茶水的茶盅已经朝翠玉的膝盖砸去。
 
良辰喜景 第九章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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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啊!”
 翠玉一声尖叫,膝盖一弯,就跪在了苏喜妹的跟前,茶叶、烫水泼了翠玉一身,茶盅也碎在了她的膝盖下,顿时有一片血红从她的衣裙下浸了出来。
 苏喜妹盯着半蜷在地上的翠玉眼神冰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般凛冽。
 “陈妈妈。”她唤道。
 陈妈妈已经吓愣住了,此时听到七小姐唤她才回过神来,忙俯着身走了过去。
 苏喜妹抬起头来,眼神依然十分冷冽,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冰窖令人打心底寒颤。
 “去跟陶管事说一声,今晚就将这些没规矩的下人送到庄子上去。”她说道,声音不起不伏,却是冷了很多。
 陈妈妈忙应声是,便退了出去。
 翠玉趴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被茶盅击中的左腿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半分也是无法动弹的。
 她狠狠地咬着牙,血红的双眼如同恶狼一般死死地瞪着苏喜妹。
 那决不是苏家七小姐!
 她是伺候过七小姐的,根本就不是面前的这个少女。
 虽然容貌一样,但性情怎么可能有天壤之别?
 况且将才这少女一出手,那手法极快,力道极重,怎么可能是出自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手上。
 哪怕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大变,可这身手是怎么回事?
 苏喜妹任由她瞪着自己,凌香重新拿来茶盅倒了茶水递来,苏喜妹笑了笑,伸手接过,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与方才她的清冷相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要是没有翠玉趴在一滩血水上,想来都会以为她是一个温婉体贴的女子。
 陶管事闻讯赶来,带了两个粗壮的大汉将翠玉拖了出去。
 苏喜妹起身道谢,看了一眼被大汉拖出去浑身是血的翠玉。
 “陶管事,有人不听管教,还要伤我的丫鬟,那就不必再留在庄子上了,我苏家的饭食可不是随意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人践踏的。”她温言细语地说道,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像春风般微微拂过。
 但这说出的话却是让陶管事狠狠地怔了一下。
 翠玉也是得了教训,难道还真的要把她卖到蜀地去?
 毕竟翠玉也是从小就在府里长大的,这样将她一下扔出去,她还怎么能活啊!
 只是想归想,陶管事却是不敢吱声,躬身应了声是。
 然而就在陶管事话音落下的同时,屋门外就响起了一阵尖叫和怒吼。
 “你不是七小姐!你不是七小姐……七小姐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这么对我的!”
 翠玉尖锐的喊叫仿佛要掀开了天,西北厢比不得府里的其他地方,早已是夜深人静,翠玉这不管不顾的尖叫就显得尤其刺耳和尖利。
 她虽然觉得苏喜妹不会放过自己,但当她亲耳听到这样的安排时却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陶管事忙出了屋子,吩咐那两个大汉把翠玉给带走。此时苏喜妹也走出了房门。
 翠玉拼命的挣扎,发髻已经乱了,蓬在头上像是一堆杂草。
 苏喜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人。
 这眼神落在翠玉的眼中,更激起了她满腔怒火,狰狞的面容看上去如同杀人嗜血的怨灵恶鬼。
 她早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但她的左腿已经丧失知觉,又被两个大汉架着胳膊往外拖拽,只能拼命的尖叫和辱骂。
 “你不是七小姐!你不是七小姐……”
 陶管事不得不让人将翠玉的嘴给堵上。翠玉疯狂地摇着头,喉咙里只能发出残缺不全的闷哼声,但她却是还不死心,拼命地挣扎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同要吃人一般怒视着院中的人,像是发了疯似的。
 在所有人看来,她恐怕是真的疯了。
 不然怎么会说七小姐不是七小姐这样的疯话来。
 就算是府中有些闲言碎语,但大老爷都没说七小姐不是他亲生的,他们当下人的怎么能乱嚼舌根?
 况且还是当着七小姐的面说的。
 陶管事心头微微一叹,觉得这翠玉也太不明事理了!
 很快这西北厢的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院子外也没了大的动静。
 陶管事回过神来,忙向七小姐微微躬身。
 “七小姐受惊了。”他神情恭顺的说道,“翠玉已经疯了,蜀地那边恐怕是没人会要了。”
 此时凌香扶着苏喜妹站在屋檐下,她娇小的身子在这夜色中看上去十分单薄,神色也是有些恍惚,应该是方才被翠玉的举动给吓着了吧。
 就连自己也是被翠玉吓了一跳。
 苏喜妹转过头来看着陶管事微微一笑。
 “那就让她将养在庄子里吧。”
 陶管事想要帮着翠玉,她就卖他这个人情,因为她原本也不是真要将翠云卖到蜀地去。
 翠玉方才说出她不是七小姐的话,一般人听着或许会认为是她死过一回,性情才有所转变。
 但要是落在像郑氏这样的有心人耳里,恐怕就会有另一番思量了。
 所以她故意说了那样的狠话,她的声音虽然没有刻意拔高,但这个院子很是清静,翠玉刚被拖出屋门,自然听得清楚。
 翠玉性子刁钻,又眼高手低,吃不得亏,况且她本来就不是真心前来道歉的,她只是不想到庄子上去,才委屈的来求自己。
 那已经是她的忍耐极限了,再听到那样的狠话,肯定会当场发作。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简单多了。
 人人都只会当翠玉是记恨七小姐,才到处说七小姐的坏话,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她的。
 “是。”陶管事忙应了声,匆匆跟了出去。
 没想到七小姐的转变这么快,明明先前还说了狠话,要将翠玉打发出庄子,这会儿却是爽快的将翠玉留了下来。
 他满以为就算自己替翠玉说了话,七小姐也是不会留情面的,最多看在他这张老脸的份上,不将翠玉卖到蜀地去,但想要留在庄子上却是不大可能了。
 他想着只要不到蜀地去,就能想办法替翠玉选户好人家,七小姐也没给个准话,倘若将翠玉卖给京城附近的大户人家倒也没什么不可。
 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其实七小姐也是怜悯翠玉的吧。他说翠玉疯了,难道翠玉就真疯了?翠玉只是一时糊涂咽不下那口气。
 七小姐当然也是知道的,但却顺着他的话就将翠玉留了下来,要不是怜悯,任凭他的一张老脸,也是留不住翠玉那丫头的。
 陶管事一边思虑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此时那两个大汉拖着翠玉正往相府北面的角门走去,陶管事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一把扯掉堵在翠玉嘴里的麻布,陶管事的视线在翠玉的膝盖处扫了一眼,虽然神情严肃,心头却是有些心疼。
 “七小姐是主子,你真是胆大包天,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他斥责道,语气倒不是真的严厉。
 此时翠玉已经缓过了劲儿来,虽然没了方才的疯狂,但她的眼神却是极其怨毒。
 “什么七小姐!谁不知道她就是个野种!”她冷冷地说道。
 “你、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陶管事被她的话一堵,气得心肝直疼,“七小姐说了,让你在庄子上将养着就是。”
 翠玉一愣,抬起头来。
 “她不卖我到蜀地去了?”她问道,眼中露出惊讶来。
 但转念一想,脸上又浮现出冷意。
 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结果她还是要被送到庄子上去,早知道是这样,她倒是不用去求那“七小姐”了。
 “七小姐念在你在府中这么多年,怎么会真的将你卖到蜀地去?”陶管事说道,“只要你本分踏实,说不定哪天就能重新回到府上了。”
 他可不想她再惹出什么麻烦来了。
 翠玉冷哼一声。
 “她根本就不是七小姐,倒端出小姐的架子来了。”她咬牙说道。
 “你又在胡说什么!”这下陶管事也挂不住脸面了,当即责备道,“七小姐一片好心,你不要胡搅蛮缠。”
 翠玉冷冷笑了笑,她好心?是想堵住她的嘴吧!
 陶管事看着她阴阳怪气的表情,是气不打一处来,忙吩咐那两个大汉把她给带走。
 眼不见为净!他倒是瞎操心,白白给自己找霉头。
 翠玉瘫在那两个大汉的手臂上,眼神愈发的怨恨。陶管事瞧着她的样子心头一阵恨恨,烦躁地抬脚往前走去。
 到了北面的角门,看门的婆子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门外停着两辆马车,却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出行的蓬辕马车,而是拉货的板车。
 那些与七小姐饭食有关的丫鬟仆妇都在这两辆板车上,还有四、五个随行的护院。
 陶管事向领头的护院摆了摆手,车夫就甩了一个响鞭,马车便缓缓地动了。
 
良辰喜景 第十章 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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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苏喜妹已经洗漱妥当,倚在床栏上翻看着《域志》。
 先前凌香进屋打扫时,就看到了桌上的这本《域志》和那个生锈的玄铁盒,想着是重要的东西,就好生收拾在了床头上。
 要是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就当作破烂给扔掉了。
 凌香虽然是庄子上过来的,但却是十分机灵,很讨她的喜欢。
 随意翻看了一下,就觉得有些困了,苏喜妹拿过玄铁盒,就想着将书放进去,但视线落在这个盒子上时,心头却是没由来的生出了一丝好奇。
 这铁盒生了锈,看上去像是烂铁拼凑而成,盒子底面锈迹斑斑,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为何她会觉得这盒子很重要呢?
 苏喜妹想着,就伸手摸了摸这盒子,忽然指尖感到一处铁皮有些不同,微微往下一按,只听一声轻轻的脆响,这铁盒的底面竟然弹了起来。
 那铁盒底面是一个隐秘的暗格,里面有一叠厚厚的纸张和一块晶莹剔透的如意玉佩。
 苏喜妹怔了一瞬,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那叠厚厚的纸张并不是普通的白纸或是遗弃的废纸,而是京城中十几家铺子和庄子的房契,除了这些,还有中原最大票号的一摞银票。
 这也太令人惊讶了!
 就这小小铁盒里的资产在京城中也是不可小觑了。
 还有这块如意玉佩,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上面虽然只刻着一些云纹似的简单图案,却是有着一般玉佩所没有的大气和阔然。
 在七小姐以往的记忆中,似乎这个铁盒是她的母亲谢氏留下来的。
 但就当前的情形看来,她的父亲苏德肯定是不知道的。
 况且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这个破烂的铁盒中,也不会有谁想得到吧。
 这个铁盒打开暗格的机关也是十分不起眼,是一小块生了锈的铁皮,这块铁皮比盒子的其他铁面相对柔软,但也只是相对而已,一般人是不可能注意到这微小的差异的。
 何况那生了锈的铁皮又脏又难看,但凡见过的人都会只当是废铜烂铁,谁会真的去在意呢?
 所以这机关设计得也是十分巧妙。
 那暗格外层是生锈的铁皮,里面却用了另一种材质,那块如意玉佩和房契都保存得完好无缺、整洁干净。
 想来七小姐的母亲谢氏是用了不少心思吧。
 只是谢氏为何会这样做?
 过去的事她有些记得,有些却是记不大清了。
 就像是过了很多年,也能想起过去的事,但那事只是那事,很多细节却是模糊了。
 或者连一些事也记不得了。
 只是已经记不得,她当然不可能知道是真的记不得,还是谢氏从来就没有在七小姐的面前提过这个玄铁盒有个暗格。
 她只知道谢氏是个与世无争、温婉美丽的女人。
 但却在七年前突然失踪了。
 府里少不了一些闲言碎语,而七小姐本来因为自己的容貌不被父亲所喜,母亲失踪后,父亲更是对她不言不问。
 好在她没有被赶出家门,但在府里的日子就举步维艰了。
 想着这些,苏喜妹的视线越过半开的窗户看到外面。
 夜色清朗,繁星璀璨。
 想来时辰也不早了。
 苏喜妹将房契玉佩都重新放回了暗格,合上底面,再拿过《域志》往里面放去。
 “啪嗒!”
 一声脆响,苏喜妹拿着《域志》的手轻轻一顿,转过头目光落在那铁盒上。
 铁盒底面忽然多出了一个夹层,那夹层里藏有十颗纽扣大小的红色药丸。
 苏喜妹波澜不惊的眼中露出微微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她放下,伸手取出一颗药丸拿到鼻尖嗅了嗅。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
 苏七小姐并不是天生就生成这幅模样,而是被人下了毒。
 她的皮肤蜡黄,脸上长着细密的褐红色小点,是长期服用一种叫“石腊红”的草药造成的中毒现象。
 严格的来讲,石腊红不是一种有毒的草药,反而有消炎排毒的功效,但长期服用,会使肝脾积寒亏损,肤色自然就有阴虚之象。
 而她脸上像麻疹一样的小点是对石腊红花粉过敏所致。
 前世她随祖父走镖时,有镖局的兄弟也是因为石腊红的花粉脸上生出这种小麻点。
 起先她还有所怀疑,但当她看到玄铁盒中的红色药丸时,就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那药丸正是从石腊红的花中提炼而成,而屋檐下的那两盆花也正是石腊红中药性最深的一种。
 石腊红味苦、涩凉,有特定的气味,她一闻便知。
 只是这些药丸为何会藏于谢氏的玄铁盒中,她的毒,难道是谢氏所下?
 可是为什么?谢氏可是苏七小姐的亲生母亲啊!
 苏喜妹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那些药丸,又将视线落在一旁的《域志》上好一会儿,似乎才回过了神来。
 她将药丸和收拾在铁盒里放在床头上,转过头看着侍候在床边的小丫头。
 “凌香,屋外的那两盆花太鲜艳,我看着晃眼,就不要留在院子里了。”她说道,“也不要送人,直接就扔到府外去。”
 那小丫头有些困乏了,眼皮子正打着架,忽然听到七小姐的吩咐,一下抬起了头来。
 “是。”她忙应声,睁着晶亮的大眼睛看过来,睡意顿时全无。
 她觉得七小姐是极好相处的人,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反正她就是这么觉得。
 所以她早就没了先前的怯意,说起话来就有了底气,声音也是满满的自信。
 而且对七小姐吩咐下来的差事也是极其上心。
 苏喜妹笑了笑,拢了拢被子躺了下去。凌香挨着挑灭了烛芯,便退出去关好了房门。
 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正房的两侧也有耳房,正好供丫鬟婆子住下。她不习惯有人在屋子里守夜,也没有别的小姐那么多的规矩。
 刚来她院中服侍的丫鬟婆子都觉得自己得了好差事,也就更尽心尽责了一些。
 虽然翠玉的事让她们心有余悸,但她们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翠玉刁钻不讲理,辱骂主子还要伤了凌香,要不是七小姐出手阻止,凌香可就遭了大殃。
 七小姐是护着她们这些下人的。
 只要她们忠心侍主,不出差错,七小姐是会真心对她们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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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相府的芙蓉阁火光通明。
 郑氏沉着脸,苏馨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气。
 自从中庭院回来,这母女俩的脸色就很难看,屋子里的仆从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生怕惹了大夫人和三小姐不高兴。
 “娘,那不要脸的臭丫头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嘴巴倒是利索得很,在父亲面前出尽了风头!”苏馨咬着牙说道。
 郑氏冷哼一声。
 “转了性子又能怎样?”她说道,“就凭她那张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怎么能入得了你父亲的眼!”
 “那倒是。”苏馨脸上的怒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可转念一想,又瞪大眼睛说道,“可是,那臭丫头能说会道,父亲都让她留下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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