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花缘豆
 淡黄色的纸张上瞬间印上了五个油指印,顾长澜额角生疼,只好让自己目空一切,摆出看不见的样子。
 “这何子丁是什么人,他与陈百仲交易,不仅数目大,而且每一笔抽成都极大,别的人都只能抽三成水,这姓何的竟然能从陈百仲手里抽七成。”颜照一边吃一边翻,一边问。
 “你倒是看出条大鱼来。”顾长澜赞扬了她一句,又将点心匣子移开,怕她再这么吃下去,账本夹缝里都能抖出一碟子点心来。
 “何子丁是何伏玉的长随,而何伏玉是兵部尚书何成的独子,陈百仲能稳坐临渝关这么多年,便是因为孝敬得当。”
 颜照一边听一边去拿瓜子磕,一副听八卦的模样,顾长澜哭笑不得,只好合上账本,道:“我们已经进了庄家口,这里临近运河,又临近京城,每年从南方运瓜果的运船都会在此停泊,我叫云满慢点走,你好好看看。”
 “真的?”颜照闻言果然扔了手里的瓜子掀开了窗格,天色已近黄昏,街上却还是热闹喧嚣,来往商贩行人插肩而过,见了顾长澜和平安郡主一长串的车队,都侧身避开,却没有十分的害怕。
 “云满,你慢点,再慢点!”颜照土包子进城一般,连见了冰糖葫芦也要流连半晌,云满听颜照喊的这么热情,小心翼翼地将马车度放慢,任由她东张西望。
 “宋程,快看,有糖人儿!比我们在乡下看到的捏的好多啦”
 宋程与颜照一般年纪,也热热闹闹的看着,在云满旁边反驳道:“哪里有,这猴便没有那么精神。”
 “城里又没猴,当然是乡下捏的好些,你看还有风车!”颜照眼力极好,原本平平无奇的玩意儿被她两眼亮的说出来,也变得格外可爱,惹得锦钟都频频往外看去。
 因着他们的度慢了下来,后面平安郡主的车队便也慢了下来,她隔着马车听不到前面的动静,便遣了人去前面打探。
 “郡主,是王爷的马车上有人要看热闹,所以慢下来了。”
 平安郡主手中的帕子顿时被狠狠绞在了一起,她按捺着怒火问道:“是谁?”
 “是那个面生的侍卫。”
 难道是早上受伤的那个侍卫,碍于身份她也只有下马车休息时才能与顾长澜说上几句话,每次都没见到这个侍卫和直勾勾盯着她瞧的书生。
 一个侍卫能让顾长澜彻夜照料,此时还特意放慢递只为了看看热闹。
 这做派可不像是冷清的义嘉王会做的事。
 “你可瞧清楚了,确实是个男人?”真的是个男子,而不是什么贱女人出些心思女扮男装勾引顾长澜,觊觎她平安郡主未来的夫婿。
 不自觉地,平安郡主的语气狠辣起来。
 “奴才没有细瞧,不过听声确实是个男人。”
 难道这个人是什么重要的人?平安郡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先将此事放下,等回京之后再细细打听。
 等到他们一行人找了地方住下,平安郡主急急忙忙要见顾长澜,却被锦钟拦在了门外。
 “郡主还请安歇,王爷旧疾犯了,实在不能见客。”
 “旧疾?那可曾带了药?”平安郡主自是知道顾长澜有旧疾的,也不勉强,只在门口关心道。
 “劳郡主挂心,都带了的。”
 “那你们好生照顾着,若是有什么事只管遣人来寻我。”
 “是。”
 锦钟打走了平安郡主,却没见到在拐角探头探脑的宋程和颜照。
 “宋程,你说顾王爷是不是真的犯了旧疾?”颜照小声的问道。
 “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宋程小声的警告着颜照。
 “我就看看!”颜照一把拽住宋程,宋程空生了副男儿身,稍一挣脱就被颜照狠狠攥住了手腕,痛得他龇牙咧嘴,被颜照两眼光地拖到了顾长澜门口。
 “顾王爷!顾王爷!”颜照中气十足,将门板拍的啪啪作响,完全不似有伤在身的人。
 “何事?”顾长澜冷淡的声音足以浇熄所有的热情,尤其将胆小的宋程唬了个结结实实。
 可宋程很快就听出了声音的不对劲,他狐疑的看了一眼颜照,用口型传递着信息。
 真病了?
 好机会!
 “顾王爷,您开开门啊!您要是再不开门我就......”
 “吱”的一声轻响,门后出现了云满精忠报国的脸,一脸苦大仇深将两位让了进去。
 炭火还未将屋中升暖,锦钟用玉著小心地拨弄着银炭,紧皱的眉头露出几分忧虑,顾长澜竟然已经褪了披风和外衣,只穿了一件丝质的单衣,身上的玉饰等物都去的干干净净,连头都放了下来,显然是已经准备歇息的模样。
 颜照看着他慵懒的双眼和白衣里若隐若现的锁骨,红着脸咽了口口水,一颗心也成了小鹿乱撞。
 “说吧,找我什么事?”顾长澜的声音有些疲累,乌黑的头束在脑后,额头上隐隐透出一层薄汗,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你、你旧疾犯了吗?”颜照莫名的就有些底气不足,小声问道。
 “不碍事。”顾长澜一眼就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宋程会看病,让他给你看看吗?”颜照心里打鼓,小声地建议道。
 鬼才要给他看病!宋程翻了个白眼,迫于常年被颜照欺压的威慑,小声附和道:“对、对。”
 顾长澜却冷笑了一声,走到了颜照跟前,他身上带着一种合着梅花香味的冰冷气息,侵袭着颜照有些紧张的神经。
 “不用了,你好好在房里呆着,若是出了差错,我会让云满打断你的腿!”
 颜照瞥着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有一瞬间几乎要本能地打消自己的念头,她后退一步:“我会好好呆着的。”
 顾长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两个出了门。
 “主子,您要用药吗?”云满拿出一个紫檀小木盒来,里面只有两颗小小的药丸,有些忧心道:“主子,您病毫无规律可寻,以后还是多带些药比较好。”
 顾长澜却没有急着吃药,他站着想了想,又吩咐道:“锦钟,你去跟着他们两个,有动静就来回我。”
 “主子!您......”
 “你在这也不方便,去吧,我这有云满就够了。”
 “是。”
 锦钟担心地看了顾长澜一眼,咬牙走了出去。
 顾长澜这才伸手拿了药吃,半晌过后才轻轻舒了口气,虚弱地坐在了椅子上,刚才打起精神与颜照周旋,已经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这毒的时候十分霸道,如芒在身,哪怕是十分柔顺的丝衣也变得如针一般扎人,不能躺不能坐,随便挨着什么都如千万根针一齐落下,扎进骨头里。
 大理寺酷刑,也不过如此了。
 “这药也只能让我丧失痛感,并没什么用,何况我当初只吃了半颗,每次病时也不过几个时辰便好,药带的多了也无什么用处。”
 “是。”云满小心地收起药盒,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而颜照与宋程早已出门游荡,天色渐黑之后便如同泥鳅一般,摆脱了锦钟,滑进了茫茫人海之中。
 “你当真看他是犯病了?”颜照撬了成衣铺的门,换了身粉嫩的女装,小声问道。
 “那是当然,你没看见吗?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我看他衣襟处都汗湿了,屋里那么冷,不是体虚盗汗又是什么?”宋程一脸鄙视白痴的模样看着颜照。
 “我、我一个姑娘家,哪里好盯着别人看!”
 “是吗?”
 我怎么看你的眼睛都快粘到人家胸口上去了?
 颜照在宋程的质疑声中红透了脸,好在屋里漆黑一片,她梗着脖子辩道:“在这里啰嗦什么,快宵禁了,快点走!”
 “嘿嘿,我看舍不得走的人是你吧。”
 “哎呀!”宋程话音未落就挨了一个爆栗,颜照将火折子凑到他跟前,威胁道:“你再乱说话我就给你烫个满脸花,让你再不敢盯着人家姑娘看。”
 “知道了知道了,还不快出去。”宋程心痛的从袖中掏出一些散碎银两来,依依不舍地将二钱银子放在了桌上。
 “诶,你哪儿来的钱,你不是什么都没带出来吗?谁给你的?”
 “你病的时候我省下来的药钱。”
 ......
 
请君入瓮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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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完年,王府递过来的拜帖如同小山一般堆着,奇珍异宝如流水一般往王府送,顾长澜坐在暮水斋里,安静地听云满报礼单。
 “这是工部尚书宋大人送的血珊瑚。”
 “这是苏国公送的白玉观音。”
 ......
 颜照正与宋程在一旁打双陆,吃着顾长澜从宫中带出来的杏仁佛手,恍然间听到这么多奇珍异宝,不禁推了推宋程,两人一齐转了过来。
 “哇,这观音!”颜照沙哑着嗓子赞叹,那白玉观音足有三岁的孩童那么大,最要紧的事通体无暇,莹润流光,宝相庄严,光是雕工就是上品。
 宋程当着顾长澜不敢“哇”的惊叹,只流连忘返地摸着那尊血珊瑚。
 顾长澜冲云满摆了摆手,打住了没完没了的念礼单,他支着头,懒散地靠在太师椅上,眼神却仔细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颜照。
 她穿着青色的侍卫服装,腿上还严严实实的夹着木板,白嫩了许多的脸上现出几条浅红色的疤痕,和着削瘦的面孔,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
 “这是什么?”她突然抬起头,毫无防备地看向顾长澜,神情专注而认真。
 顾长澜不躲不闪,凤眼漆黑,似深渊一般看向颜照,答道:“这是千年人参。”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认真,颜照的脸渐渐的红了,她窘迫地低下头,压住心头涌动的悸动,呐呐地转移话题:“为什么他们都要送这么重的礼?”
 正不住抚摸血珊瑚的宋程闻言不禁白了她一眼,心想这不是废话嘛!
 皇上跟前的红人,权倾朝野,谁不上赶着巴结。
 顾长澜看着颜照连耳朵飞上一抹绯红,方收回自己的目光,漫不经心地道:“我刚回京时,有个人送了份亲手抄的《清官名录》给我,让我以此为镜,持身周正。”
 颜照一瞬间忘了尴尬,和宋程不约而同的张了嘴,一脸的诧异。
 这就好比没过门的女婿上赶着送丈母娘一本《女戒》,丈母娘没有回敬一本《孝经》,那真是大大的胸襟开阔了。
 “这样没眼色的人估摸着也只能做个县令了。”宋程无言道。
 “倒是比县令强一点,后来这人因其他的事情获罪,不知为何传来传去便成了我因节礼一事记恨于他,自此这些人送我的节礼便越来越重。”顾长澜道。
 “这蠢货是谁?”宋程不禁问道。
 “宋国公。”
 ......
 若是国公在顾王爷的眼中也只比县令强上一点,那这天底下也就皇上还能得他礼让三分了,若是旁人这样说,颜照必定觉得狂妄自大,可被顾长澜这样漫不经心地说出来,却让她觉得顾长澜是当真如此觉得的,而他也当得起如此的自大。
 “那没有人参你一本?”颜照奇道。
 宋程在一旁狠点头,既然世家如此害怕顾长澜,这贪污受贿正是上佳的把柄,为何不拿住了,齐心协力告上一状,就算不能斗倒顾长澜,事后他也不能将所有的世家一同清算吧。
 这些世家枝繁叶茂,若是连根拔起,就该有一场新的动荡了。
 “你们两个记住,因利益而聚的人,便能因利益而散,只要有一个世家还受益,那么这些世家就永远也不可能团结起来。”顾长澜正色起来,悉心地教导着他眼中的两个小孩。
 至于最受益的自然是苏贵妃的母家苏国公府了。
 颜照与宋程都是机敏聪慧之人,稍加点拨便能明白,纷纷点头。
 “主子,这是元宵节的礼帖。”锦钟从外头进来,手里又摞了一叠烫金的帖子。
 这些人便是这样奇怪,心中痛恨顾长澜冷酷跋扈,却又盘算着该如何令顾王爷垂青,于是这些有适龄闺秀的家族便想出了主意,动不动就下个帖子邀请顾王爷前去赏灯赏花赏诗赏美人。
 “我记得凉州刺史詹家有个女孩儿,在凉州十分有贤名,如今该有十六了吧。”顾长澜问道。
 颜照顿时竖起了耳朵,嘴里像吃了一颗青杏一般又酸又涩,她有些不悦地翘起了嘴,仔细地听着。
 “是,如今正随着詹大人在京中走动,京中都传詹小姐颜色艳丽,与平安郡主平分秋色。”锦钟闻弦音而知雅意,从一堆帖子中找出了顾长澜想要的那一张。
 那便是长的十分漂亮了!
 颜照捏着黄花木做的双陆棋子儿,差点捏出水来,宋程看着她青筋暴起的拳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顾长澜打开帖子,洒金帖子上笔劲饱满清秀,优雅地写着:“月满溢中庭,夜灯昼如青。片雪稍懈怠,压酒饮香嗳。凉州刺史詹乌拜上。”
 “云满,去年回京述职,有位大人在宫宴上做的一手好诗,还得了皇上的嘉奖,可是这一位?”
 “是。”云满略做思付,肯定得答道。
 “去回帖,元宵佳节,如期而至。”顾长澜勾着嘴笑起来,将帖子折起来递给了锦钟。
 “是。”
 锦钟接了令去回詹家的帖子,这封回帖一出,整个京城的权贵都被震动了,引起一片哗然。
 过完年,顾王爷回京便已有三年了,这三年来,他被拜帖请出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宫宴也时常称病不去。
 他第一次赴的是徐元卿的宴,那是徐元卿还只是大理寺一个小小监理,他的帖子淹没在一堆权贵之中,那帖子上干巴巴的写了几句客气话,叫人看了都尴尬,也叫徐元卿肠子都悔青了,若是他知道顾王爷会看他的帖子,他一定妙笔生花,字字珠玉,好叫顾王爷过目难忘。
 姑且不论徐元卿是否有此文采,总之顾长澜赴了他的宴,没过半个月他便一步登天,成了大理寺少卿。
 顾王爷赴的第二次宴便是现在已成白骨的宋国公府上,没出半个月,宋国公便因赈灾失职,私吞赈灾银两而全家被抄没了。
 于是一时间京城中的宴请风气大大减少,直到皇上主动办了两场宴会,才缓过劲来。
 如今是顾王爷第三次赴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凉州刺史詹家,思付着这一次是喜是忧。
 当锦钟亲自将帖子送往詹府,有意无意地提到詹家有位如花似玉的女儿时,这话鸟儿一般飞快地飞到了每一位贵妇耳中,这一回,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苏国公府。
 或者说是苏国公府上的平安郡主。
 “我叫你去打听顾王爷为什么给詹府回帖子,你告诉我因为他们家有个女儿?”平安郡主脸色阴冷,不可置信地问眼前的婢女。
 “奴婢打听过了,是、是王爷身边的大丫鬟、送回帖时说的。”那婢女面如土色,惶恐不安地抖着。
 “竟然是锦钟去送的!”平安郡主厉声叫道,柔弱娇美的声音因着突然拔高而变得尖细锐利,令在场的人都害怕起来。
 屋中站了四五个丫头,却无一人敢说话。
 
请君入瓮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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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货!一群蠢货!”平安郡主怒极,清丽的美貌因愤怒而扭曲,她一把将桌上的茶器扫落在地,又不解恨,又一把将多宝阁上的梅瓶扫落在地。
 “你过来。”平安郡主指着回话的婢女,厉声道。
 地上碎落着锋利的瓷片,那婢女脸色煞白,满面是泪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好的很!连本郡主说的话都听不到了是不是!来人啊!把她给我拖出去发卖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婢女瑟瑟发抖,被郡主发卖到那低下的窑子里去,比在这里受郡主磋磨更加可怕,她不顾地上锋利的瓷片,飞快地爬了过去,跪在了那一堆碎花瓶上。
 雪白的瓷片上沁出殷红的血液,奇异地交织在这温暖怡人的闺房之中,连那袅袅的香气都染上了淡淡地血腥味,平安郡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愉悦的笑容来。
 到了夜晚,颜照躺在床上,回想着自己看到的那尊白玉观音,羊脂白玉,触感细腻,与自己身上这一块何其相似,难道只是巧合?
 她悉悉索索从脖子里掏出来自己的无事牌,仔细地摸了摸,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块无事牌倒像是雕那尊白玉观音时剩下的边角料。
 好像云满说的是苏国公送来的节礼,苏国公?顾长澜曾说是平安郡主的父亲,难道自己失忆跟苏国公有什么关系?
 看似又不像,若是有关系,顾长澜应该早将自己送过去了,难道说是巧合?
 黑暗中颜照皱着眉头反复摸索着,有些不确定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沮丧的将无事牌塞回了衣服里,摸了摸自己的腿。【ㄨ】
 不如等到腿好了,再到苏国公府上一探究竟好了。
 众人瞩目的苏国公府上仍旧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平安郡主在家中美貌得体的应付着各路拜年的夫人小姐,她微笑的唇角,走路时半步也不曾飞扬的裙角,一切都完美依旧。
 当人们在她面前谈论起顾长澜要赴詹府的宴时,她笑语嫣然,仿佛是在听一件不相干的事,没过几****随苏夫人进宫拜见了苏贵妃,第二日便随着母亲去了幽州的外祖母家探亲,远离了京中的喧嚣。
 众人瞩目的詹府,却出了事。
 初六那一日,又是一个晴好的天,暮水斋中,洋洋洒洒的阳光从明瓦中流水般映在青石板上,将宽阔的书房映照成一汪清池,顾长澜坐在太师椅上,神情专注地地看着眼前成堆的密信,然后将看完地烧毁在炭火中。
 云满在一侧坐着,将手中的信件和帖子一本本分好,分拣出暂时无用的放在一旁的书架上,以备顾长澜需要时查阅。
 颜照和宋程在塌上和和气气地扎彩灯,颜料、竹片、明纸散了一塌。
 “你想做个什么灯?”颜照看宋程挑了红色和绿色的颜料,好奇地问道。
 “桃子灯。”宋程最近怀孕一般,想吃些不是时节的东西,这两天正馋桃子。
 “那我就做个大圣灯。”颜照笑嘻嘻地拿起纸笔,想要画个大圣。
 “你倒是有这个能耐。”宋程讥笑道,颜照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写字还成,画画嘛。
 “你等着瞧吧,我做个大圣灯,专吃你的桃子灯。”
 云满朝颜照的方向无声地笑起来,连顾长澜的眼睛里也带着笑意。
 “主子。”
 突然间锦钟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打破了这暖意融融的一幕。
 顾长澜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是詹家的大小姐,跌湖里没了。”锦钟皱着眉,将刚才听来的消息告诉顾长澜。
 屋中的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务,惊讶地看了过来,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大小姐,一堆丫鬟跟着就跌湖里没了。
 “不、不能吧。”宋程看着锦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怎么回事?”顾长澜面沉如水,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将人冰冻三尺。
 “今日天好,顾小姐散步时不知怎的就跌了下去,她身边跟着的人都不会泅水,等喊了人来,詹小姐已经没气了。”
 “云满,去把詹府里的人叫回来。”
 当知道凉州刺史与穆砜有关系时,顾长澜就已经重新安排了人手在詹府,云满忙领命去了。
 “冲冠一怒为红颜。”宋程不敢说话,在纸上悄悄地写了,倒过来给颜照看。
 颜照看了一眼,回了个“滚”,狠狠丢了个白眼给宋程,心里有些微微地不舒服,就好像被一颗沙子搁在鞋底一般不起眼但总是令人不块。
 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姑娘,就值得他这么生气么?颜照仔细瞅着顾长澜严肃的眉眼,斜长的眼中带着倨傲与不悦,眉头不加思索地紧锁着。
 她又记起在梅花树下偷听到他和徐元卿的对话,难道是他想通过詹家小姐知道什么事情?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颜照倒了陈醋一般酸不溜丢地心里便冒出那么一丝甜蜜,继而鄙视的看了一眼顾长澜。
 自古只有女人使美人计的,没想到堂堂的顾王爷竟然也要用这一招才能摆平政敌,真是卑鄙。
 一想到顾长澜竟然为了朝堂上的事出卖自己的色相,颜照又不高兴起来。
 没过多久,云满就带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进来,这人面目普通,衣饰也平平无奇,与一般的小厮并没有什么分别。
 颜照却觉得有些异样,好像这人的面目十分模糊,纵使现在记住了,这面容也很快就模糊起来,再不能凭着记忆画出寻找。
 这人察觉到屋中多了陌生人,他心中惊讶却目不斜视,沉稳地朝顾长澜半跪着行了礼,才在顾长澜的示意下站了起来。
 “詹小姐出事,你可曾去查看?”顾长澜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冷冷地道。
 “众人慌乱的时候,属下曾草草查看过。”
 “如何?”
 “属下发现了这个。”那人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颗小石子来,递给了顾长澜。
 那石子再普通不过,道路上随处可见,全然看不出与詹小姐的落水有什么联系,但能让人特意捡回来肯定有怪异之处。
 顾长澜接过石子,那上面还带着干涸的泥土,他看了看便递给了身边的云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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