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威风堂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眉衡
 二春走后,为明楼续杯的时候,明诚随口问了一句:“摆平了?”
 明楼淡淡看他一眼,笑一笑:“这也算问题?”
 他唇角扬起的弧度也带着一线冷酷。
 “喜欢一个人,总难患得患失,情绪失衡。”语气稍带同情。
 明楼忍不住一笑:“那怎不见你心绪起伏?”
 明诚看他一眼:“期望值不一样。期望高的,会有落差。没有期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
 “所以,贪心是不好的,对吗?”
 “不权衡清楚情况,就抱持上不切实际的期望,得不到预期中的回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好像,一次暗杀行动会否成功,只取决于情报是否充分、计划是否周全、行动是否利落,而不是取决于你多希望他死。自己的责任,是不能推到别人身上的。”
 不能否认,在人未成熟前,总难不切实际。
 比如,幼年时会想要结婚,少年时又梦到过亲吻。
 但时间和岁月会带来沉淀和反思。
 感谢这些年中发生的一切,让他能够不去给自己设限,这都是生活给他的馈赠。
 当清心明志,能够体察世事,明白自己的定位在哪里之后,就会清楚什么是不该去企盼的。
 就比如,如果明楼今天多跟他说些话,他会觉得开心。可如果没有,日子也还是那样,一样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无所求,无所图,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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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有不必要的情绪侵扰。
 明楼笑笑,说:“这算是为我说话?”
 “先生觉得是,那就是吧。”
 对于汪曼春的感情,他有一丝同情。
 就算她看不清自己跟明楼立场不一致,也该看出她跟明楼格局有差别。
 或许男人年青时会惑于美丽的容颜,可年纪渐长之后,皮相便不再那么重要。
 如果不能开阔思想和眼界,使自己能够跟对方站在同等高度的地平线上,看到同样的天空,便不能怪别人会变心。
 倘若时间没让你百炼成钢,那么,即使有再多的期望,也只能是场没有结果的苦恋。
 他尽职地提醒明楼:“今天是汪处长生日。虽然她忙得不可开交,多半无心庆生。不过,先生最好送一份礼物过去,晚上再打个电话,显出心里惦记。夜深人静,忙了一天之后,正是人最易寂寞孤独的时候,适时的一点温暖,更容易叫人感念。”
 明楼点头,说:“行,你去饰品店挑样东西,给她送过去。”
 他想了想,又说:“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
 离市政厅最近的店面,是宝格丽的门店。
 外国货,致、高档,送给汪曼春,是能让她高兴的。
 明诚推开门,侧身让明楼先进去。
 宝格丽经营颇广,珠宝、腕表、配饰、包袋、香水都有涉及。
 门店内光明锃亮,大理石地板能清晰照出人影,柜台里的陈列林林总总,被白色聚光灯照得各种鲜明亮丽。
 明楼朝配饰那边抬了下下巴,对明诚说:“你去挑。”
 他自走到一边去看腕表。
 明诚很快挑好。挑礼物么,无非是一要契合对方的特点,二要传达相应的心情。当然,对像汪曼春这样的,必要的价格上的体现也不可缺少,要切合她的价值评判体系。
 他挑了款丝绸配饰,黑色底上面是绚烂的红色玫瑰花,既亮丽,又典雅。
 汪曼春生得艳丽,与这样的色系、图案相得益彰。
 丝绸是柔软之物,围在颈上又有些知冷知热的意思在里面,表征明楼的心意,疼惜和温暖。
 他挑完了,拿去给明楼看一眼。明楼原本懒怠看,后来一想电话中多少还要提一嘴,便略微一瞥,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点头叫店员好好包起来。
 明楼自己已挑好了一只陀飞轮的表。他转过头来,问明诚:“你喜欢什么表?”
 明诚略挑一下眉,想起晚间有个慈善晚宴,问:“暂借我用吗?”
 “送你也可以,算作嘉奖。”
 “不,还是暂借一晚好了。挺贵的。”明诚看了看柜台里的腕表,以他的目力,一会儿就检视完毕,说:“我比较喜欢这款双逆跳功能的。”
 这款表铺满长阶梯形切割钻石,别具特色的黑色陶瓷与纯净宝石带来强烈的视觉碰撞,有种令人心醉的美。就算明楼不乐意戴,作为藏放起来也很合宜。
 所谓“逆跳”,是指手表指针运行的一种方式,和传统做圆周旋转的指针不一样,“逆跳”式的表针是走单程的,当指示刻度满程后,指针会瞬间归回刻度起点,进而重复新的过程。最容易展现逆跳之美的,就是30秒的双逆跳功能,也就是由两根30秒逆跳指针来完成1分钟的运转。
 随时准备好,一切归零,心里就不会有起伏和落差。
 店里有留声机,唱针沿着黑胶唱片移动,送出一片燕语莺声。
 很特别的唱歌方式,别人都是拉开嗓子大声唱,这位歌手却只是轻声慢语地唱,对话一般。字正腔圆,柔和缠绵。
 轻柔舒缓的旋律哀而不伤,似在耳边轻诉着一段心声:
 无限柔情象春水一般荡漾
 荡漾到你的身旁
 你可曾听到声响
 你的影子闪进了我的心房
 你的言语你的思想
 也时常教人神往
 我总是那样盼望盼望有一个晚上
 倾诉着我的衷肠
 让你添一点惆怅
 惆怅是情感的波浪
 也是情感的桥梁情感的梯航
 你若是需要爱滋养
 从今后就莫再徘徊
 明诚随口问店员一声:“你们这里也放这首歌?”
 店员客气微笑道:“她现在很红,很多人喜欢她的歌。”
 明楼问:“谁的歌?”
 明诚笑一笑,说:“先生不关心娱乐版,但应该也听过周璇这个名字。”
 明楼恍然:“原来是她。”
 这两年新蹿红的双栖明星,既拍电影,又灌唱片。
 明诚问:“先生没听过这首歌?”
 明楼解释:“听唱片比较少。”
 明诚便又建议道:“她的歌和电影都不错。她的新片董小宛现在正上档,先生若得空时,可以约一下汪处长。有的时候,陪伴比礼物更管用。”
 明楼敏锐地捕捉到信息:“你对电影也这么熟?”
 “偶尔看看。”
 “跟谁?”
 “美人。”
 “比你更美?”
 明诚轻笑一声:“先生真会说笑。”
 明楼将他手拉过来,这只手在白光炽照下似通透瓷器。明楼给他戴上腕表,扣上表扣,看一眼,轻勾唇角:“你有双很美的手。”
 这话不算很特别,但出自明楼的口,被他磁性醇厚的声音说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
 技巧成熟,经验老到,惑乱人心。
 随时随地可搅乱一池春水。
 但是,假如你自己也通晓和谙熟类似的方法,就不会有太多的荷尔蒙分泌。
 所以,明诚只是深深望他一眼,唇边带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这句话很好听。”
 晚宴大厅内既热闹,又华贵,红酒和美人相得益彰。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总有些人能站在众生之上,纸醉金迷。
 明楼耐着性子跟人攀谈,忽尔看到了一人,心中一震。
 人群中有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少女。皮肤是雪白的,仿佛没见过日光那种白法,竟然比身上的象牙白礼服还显得透明些。
 那张巴掌大的脸上,五官说不上特别美,却有股说不出的古典韵致。
 唇边的笑容甜美纯真,但眉宇之间又含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她整个人都不太真实,好像十分易碎。
 但这些都不是让明楼惊异的原因。
 他惊异是因为,这人的面貌与明诚有八分相似,那两分不像全在神情气质上。
 少年时代的明诚应该就是这种样貌。
 纯白的。
 明诚跟一人寒暄完,走过来,顺着明楼视线望过去,笑了笑,说:“我刚见到他时也觉得惊奇,竟然有人能跟我长得这么像。”
 他视线黯了黯,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人也没怎么变过,仍是这样稚气未脱的模样。像是时光都不忍心在他身上拉长年轮。只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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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能活多久?
 他跟明楼解释道:“他叫许一霖,从小就体弱多病,连学都不能正常上。医生很早就断言了,他活不过25岁。”
 过于美好的,便往往不能久存。
 至于其他的,明诚便绝口不提。
 比如,他其实并不是少女。
 比如,他从出生起就是天阉。
 比如,他为了成全爱着别人的妻子而跳水自杀。
 比如,他被人救起后却又惨遭暴行。
 幸而,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也幸而,他遇到了荣石。
 明楼又吃了一惊。难怪这人身形削薄得不似真人,眉间又隐隐萦回一段忧郁之色。
 但奇异的是,那张脸上的笑容却非常真心,好像对这世界十分满意。
 明诚问:“先生想认识他吗?”
 他引明楼过去,给他们做介绍。
 他知道明楼会想要结识一霖。
 如同镜像一般,一霖更符合明楼记忆中的明诚。
 不沧桑,不冷硬,不黑浊。
 明楼记忆中的明诚,跟现在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端。
 许一霖见了明楼,微微一笑:“你是明楼。”
 明楼讶然,不止为这句话。
 这个声音也有明诚当年味道。但他面上不露声色。
 许一霖伸出手来,样子是羞怯的,却问了句大胆的话:“要请我跳舞吗?”
 他的手亦跟明诚相差仿佛,毫无瑕疵的美。
 明楼用握惯了枪笔的带茧手掌执住了这只手。
 明诚随手拿走侍者托盘中一只酒杯,未待浅酌,一个跟明楼像足了八成的男人走到他身边。
 荣帮的少主,荣石。
 “他就是明楼?”
 “一霖都认得出,你自然更不成问题。”
 “他的确跟我很像。”
 “你更好看些。”
 “难得你这么诚实。”荣石理所当然地下赞美。
 “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我不喜欢他跟一霖跳舞。”
 “你的占有欲一贯旺盛。”
 荣石不以为然:“占有欲又不是什么错。”
 “的确。毕竟一霖甘愿被束缚。”
 “你说得我好像坏人。”
 “难道你是好人?”明诚轻轻跟他碰一下杯。
 荣石望一眼大厅中央,皱起眉头:“我总觉得他对一霖不怀好意。”
 明诚一笑置之:“不至于。”
 “为什么这么笃定?”
 明诚略仰首,嘴唇轻沾一点红酒,然后放平杯子,微微一笑:“你可没付我顾问薪酬。”存心叫他着急一会。
 荣石不放弃:“那就凭着我们之间友情,一次。”
 明诚不再为难他:“人会照镜子,但不会想要钻进镜子里去。因为但凡有理性的人都知道,镜子里面,并非现实的世界。”
 “这话也太深奥。”
 “总之,我向你这位园主保证,一霖安全无虞。”
 荣石感觉自己似乎被揶揄。
 他转而戳明诚软肋:“听一霖说,你喜欢这个男人。”
 明诚不否认:“一霖不会说谎。”
 “可我觉得你完全无所谓。”荣石旁敲侧击。
 明诚轻轻抿一口酒:“我不擅长控制人心。”
 荣石了然:“你不愿意束缚他。”他看他一眼,又道:“有时我真好奇,你什么时候会愤怒着急。”
 “或许,当你的帮派要垮掉,我失去一份饭碗的时候。”
 荣石佯怒:“说点正经的。”
 明诚望向大厅内醉酒笙歌的人群,多少人今夕不知何夕,不解自身之可悲。他饮尽杯中残酒:“没有酬劳的情况下,没人有义务解答他人的好奇。这世上,恐怕只有一霖永不会让你失望。”
 许一霖会回答荣石所有的问题。
 他天真得不懂得掩饰,而且,半点也不想拂荣石的意。
 荣石深以为然:“我的幸运。”
 明诚拍拍他肩膀:“好好珍惜。”
 “说来奇怪,你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我只将你当朋友。”
 明诚浅笑出声:“你试想象看看,我亲昵地将头埋进你怀中。”
 荣石略微一想那画面,立刻一阵恶寒。
 “人和人走到一起,不是相似,便是互补。一霖像兰花,需要水,需要肥,需要光,而你最爱给花浇水施肥。若换成别人,纵然面貌相同,也绝不可能合拍。”
 “那么,你是什么?”
 “我?”明诚将空酒杯放回托盘上:“杂草吧。”
 不需要谁来呵护。并且被践踏了也无妨。仍会重新立直。
 舞池中,明楼问许一霖:“为什么会认识我?”
 许一霖向他身上望去。在他看来,这人虽然面貌和荣石相似,但并没有那股勃发英气,身体又有些发福。一时半会间委实无法判定,明诚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
 但他想,明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就像他会觉得荣石是世上最好的人一样,明诚心中,只怕也觉得这个人好得无以复加。
 他告诉明楼:“我十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你。那时候,明诚是我的伴读。”
 明楼略挑一下眉毛,原来是因为明诚。
 由伴读这个字眼,他也立刻悟出,耳中听到的低沉悦耳的声音并不是变声期的缘故,而是因为,对方其实不是少女。
 不过明楼不关心这个,他只问:“他跟你提起我?”
 “那时候,我们无话不谈。”
 “他说我什么?”
 “明诚说,如果没有你,他大概活不到能够离开上海的时候,更不可能开启心智。他说,你是最初的那个让他看见天空颜色的人。”
 “他为什么会活不下去?”
 “他的养母一直将他当成小奴隶,每日虐待,经常没有饭吃却还要在明家干活,饿昏过去,就是一顿饱打。他每天夜里睡在冰凉的地上,常常想去死。唯一的希望就是亲生父母有一天会来找他,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家,可是后来知道那全是痴心妄想。”
 “所以,他感激我?”
 “不只是感激。他勤于练字、记文章、问问题,固然是因为向学的心,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那是唯一可以陪伴你的时光。”
 明楼听着这个有着明诚颜貌的陌生人将那些过去徐徐道来。
 “在上海重逢之后,我发现,他变了很多,好多话也不会再跟我说了。可是我知道,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照顾我、关心我,就算遇到危险,也依旧不变。”
 “你遇到过什么危险?”
 “两年前,我在爱多亚路大世界附近,空中坠下两枚炸弹。那时,我刚好遇见明诚。他用身体保护了我。他吐血受伤,而我却没有事。”
 明楼想,那应该是淞沪会战的时候,国民党空军的巨型炸弹误落下来,伤亡2021人。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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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他说,因为我需要它。我又问他,那他身边有这样的人吗?他咳了一声,吐了一口血,告诉我,他不需要。”
 明楼沉默一会儿,问:“只说了这些?”
 “我还问了他,是不是还喜欢以前那个人。他笑了一下,告诉我,这不是一个问题。他要我抬头去看头顶。他说,即使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天空的太阳也只有一个。”
 明楼习惯性地甄别。这是职业病。
 干这行的,每天都忙着编织谎言,以及分辨自己接到的是不是谎言。
 明楼一双眼不知相过多少人,像许一霖这样的自然是被他轻易看了个通透。
 这个男孩黑白分明的鹿眼清澈见底,并且隐隐透出温柔和善解人意。虽然羞怯,但视线并不闪躲,也没有心虚。所以,他没有说谎。
 他问了个问题:“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刚照面时,觉得你亲切和善。后来,却又觉得你有种凛然的冷淡,把心思藏得很深,不想叫人看见。只怕,也是不会轻易允许什么人走进你心里的。”
 明楼微微一震。一般人不会说出这样的评价,会显得像是一种冒犯。可见其单纯。但他说的不假,又见出敏锐。
 他很难被人看透,而一个这么稚嫩的男孩,却窥见了他人性之一角。只能说,这个人天性中就有着善感的基因。
 明楼又问:“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觉得他很伤心。”
 很稚气的言语,但听的人并没有笑。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说不好,就是种感觉。虽然他并没说什么,脸上也总是笑着,但我就是觉得,他很伤心。”许一霖稍顿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以前自杀过。”
 明楼看他一眼,他看起来非常乖巧,不像会自杀的人。
 许一霖笑了笑,说:“看不出来,对不对?虽然因为生命苦短,我会尽量让自己快乐。可是,如果我自己成为了妨碍我喜欢的人得到幸福的障碍,我不介意去死,成全他们。当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的时候,除了努力让她开心,还能做什么呢?”
 “但你并不能由此得到什么,不是吗?”
 “谁说不能得到什么?没有了我这个障碍,她就可以幸福啊。那么,就算我死了,在阴间也会为她高兴的。”
 “得不到那个人也没有关系?”
 “喜欢,并不代表非得要得到吧。就我而言,我更希望,喜欢的人是开开心心的。就算她身边的人不是我也好。”
 舞曲终了之时,许一霖说了最后一句:“我觉得,明诚他,也是愿意为你死的,即使你一直不喜欢他也是一样。”
 明楼震动了下,这种观念和他的价值体系是背道而驰的。
 他或许度过了不少岁月,擅着各种权谋计量,但恋爱经历事实上仅有一段,且是少年时代极不成功的一段。
 事实上,他每次见到汪曼春,都觉得有一种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就好像冥冥中有一个声音,絮絮地在他耳边说:她变成这样全是你害的。
 如果当初他没有狠心离开她,她是不是就不会当汉奸?不会这样贪恋权位?不会这么残忍怪戾?他偶尔会这样想。
 爱这东西,太容易转变成恨。一旦得不到,就种种癫狂错乱。
 但原来,在有的人身上,是有另外一种可能的。
 可以牺牲己身,不计得失。
 明诚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虽然仅只是大学时修过经济而已,但他的计算能力、预判能力并不会输于那些一直研习经济的专业人士。而且,他的思维不落窠臼,常常可以另辟蹊径,与自己不谋而合。
 所以,他放心地把原本是自己要做的工作加在他身上。
 他并不清楚他具体是怎么做的,但他看到最终的结果是:一切都井井有条,有序而平稳。明诚可以凭借专业知识做出不会被那群老油子们蒙蔽的判断,也有巨大的人脉网络去确保事情可以被有效地推动。他熟知人心,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叫那些原本推诿扯皮不愿做事的乖乖听话。
 明楼想,即使自己亲自去做,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然而,要完成那样繁冗的工作,只怕是不可能有什么休息时间吧,那是足以让人焦头烂额的工作量。
 而这样的工作是无偿的。他仍然只领着秘书的那一份薪水。
 虽然他有一次开玩笑说为什么不给他多装两只手,但其实,并没有埋怨过。
 一个月能完成21起暗杀,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毕竟新政府的官员们又不是泥塑木雕,摆在那里等着人去杀。
 但他有充分的时间去集信息,去做计划,所以,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
 他在工作时间里,几乎全在做着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原本的工作,几乎全压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明诚不知道自己在压榨他吗?不,他当然知道。一个可以控制那么多人心的人,肯定有很多办法可以使他自己摆脱这样的处境。
 但他没说什么,就只是做事而已,好像那非常简单、非常轻松。
 明楼又想起他们发生关系那一次。
 明诚其实并没有做任何避开的尝试。而他一贯的行事,应该是用药物去闪避那件事情的。
 轻易就范的理由,会否是因为发现了,那天自己情绪很差、到达了一个临界?
 就像一再强迫他、故意让他疼的时候,他也没有做过任何能让他自己更轻松的努力。
 他不会吗?通诱术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保护自己的方法?
 他只是不愿保护自己而已。
 当一个人无力逃脱施加在他身上的种种的时候,那叫做受欺。
 当一个人有能力避让却不避让的时候,那叫做温柔。
 以前,他曾经质疑过,为什么对方不会怨,不会怪,只会一心地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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