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娇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须弥普普
可若是流民过境,为了治安着想,顾延章并不怕上书朝廷,请复宵禁。
他又点了几个关键之处,命林严过几日再来回话,才把对方打发出去了。
许明、刘霖二人早在门外等候久矣,好容易把林严给等走了,忙敲了敲门,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许明是来回禀城外新建营地之事的,而刘霖则是来汇报城中街道、暗井勘探情况。
“陆移已是将暗井图全数绘制出来了,咱们也另寻了几个井师,一并帮着查缺补漏,城中原来便有不少暗渠,只是并不连在一处,甚为散乱,如今也已经一一标绘了出来。”
刘霖一面说着,一面把手中一张大大的绘图递给了顾延章,又道:“州库之中的材料也已经清点完毕,上回通判交代之后,东樵山边的砖窑也早开始烧砖,如今已是得了三万余块,只等人手到位,便能开始挖渠。”
赣州每年夏季便多雨,向来有大年小年的说法,大年之时,城中水深处足有近丈,水浅处也没过人的膝盖,小年之时,也能到人的腰间,可谓是年年成患。
顾延章早在同季清菱来此寻访之时,听得岑庄说起这事,又亲自经历了一番,便打算在赣州治水患。
他初时曾有两个方案,一是在会昌或是赣县两处择一修堤坝,二则是在赣州城中修造暗渠。两相权衡之后,最终择定了修造暗渠。
这暗渠雨水少时可直通城外赣江排出,雨水多,洪汛来时,便可积蓄水流,缓解赣江水汛。
刘霖、许明二人带着衙役跑了有数个月,刘霖家中有些能耐,他靠着旁人请来了数位已经致仕的司天监中老官人,帮着按着赣州街道情况画了图纸,又寻出了井师,把城中暗井找出,免得修渠时不小心挖到了井。
如今终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按着图纸,这赣州城中的暗渠至少要修数十里,若是征发徭役,没有千来人费上数年功夫,怕是连样子都出不来”
刘霖衙内出身,对朝中情况多少也有几分熟悉,提到人手,他有些犹豫,忍不住一一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想要在两年内修造好,保险起见,最好征发二三千人,可修渠本就扰民,这般大行其事,朝中必定弹劾得厉害”
“如果不大征徭役,只缓修慢修,通判在任之时,肯定修造不成,等到离任之后,谁又知晓继任者是谁,还会不会接着往下修。”
“若是就此停了工,如今多少辛苦,俱是成灰,可要是继续修造,成了事,也是算在后任头上。”
他口气中有些不服,又有些遗憾。
修沟造渠,做得好了,这是百年基业,但是靠着这个,他便能得一个官身来做,难得有这般的机会,从前在赣州的人又不是看不到,为何个个都不干
还不是因为功绩归属的问题。
当真是进不得,退不得。
想要修造沟渠,少不得就要征发徭役,征发的人多了,要被弹劾,十有八九就修不下去了。可征发的人少了,任期内做不完,便要把功劳留给下任。
这等蠢事,哪个会做
若是没有功绩,刘霖是不愿意做的。他不在家中享受,跑来跟着一个新得官的通判奔波劳碌,还不就是为了一个官身
如果辛辛苦苦两三年,什么都捞不着,这等亏本的买卖,他绝不会干





娇术 第三百零六章 希冀
不需要顾延章开口,站在一旁的许明便已经帮着回答道:“不用担心人力,你且去看一看前两日才到的邸报,抚州往北,滴雨不下,水田干涸,稻子出苗不足三成,便是这一二月间能下几场透雨,今岁的秋粮也难救得回来了。”
“如果接下来有雨,还能杀一杀蝗,若是没有雨,蝗、旱一闹,抚州、吉州过半州民都得离乡讨食。”许明叹一口气,道,“与其担心修渠的人力不够,不如担心州中弓手、巡铺不够罢。”
抚州十余万人口,吉州人也不少,哪怕只有半数要逃难,也达到数万之巨,按着如今江南西路遭灾的情况看,不少人定会取道赣州,再转往江南东路诸多鱼米丰足之处。
流民经过,州中少不得要赈灾。
赣州虽是上州,可并非要地,往日里头除却出了个赣橙,其余并没有什么显眼之处,只是平平而已,向来不是流民们的目的地。
江南一带、北京大名、西京洛阳、京城这些繁盛之处,才是流民们逃难的首选。
然而无论是哪一处州县,都不会想要流民。
这些个灾民蜂拥而至,人多手杂,不事生产也就罢了,还会搅得当地治安一塌糊涂,空留下一堆的烂摊子叫人收拾。
“难道,通判的意思是用流民来修渠”孙霖恍然道。
顾延章没有否认,只颔了颔首。
孙霖刚开始还没觉得如何,待得细细一想,便醒出来这法子着实甚妙。
他越想越兴奋,忙道:“若是来上三四万的流民,其中至少也有个三五千是壮丁罢有了这样一群人,半年便能把暗渠给修得七七八八了用了流民,既不用征发徭役,也不用雇佣民力,连银钱都省了,只要给些粮米便罢”
说到这一桩,孙霖的脸上微微一凝,有些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望了顾延章一眼,问道:“通判数月前曾经具折京中,请缓运州中去岁秋粮,莫不是那时便已是有了这等想法,准备按留流民,用以兴修水利,挖掘沟渠”
孙霖一心扑在堤坝、沟渠上,他来赣州,只为了一个官身,是以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做功绩了。
自入衙以来,他不仅没怎么搭理王庐、许明毕竟前者几十岁了,还没能得一个出身,不过一个腐儒而已,结交并无半点作用,而后者更掉价,乃是商铺中的下人便是顾延章这个通判,他也没怎么去顾忌。
孙霖自觉来赣州,是屈尊了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忍不住看向了许明。
对方打今岁开年,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城外,先是拟选地址,规划区域,再是筹备材料、兴建营房,便似火烧眉毛一般。
孙霖知道这是为流民准备的,曾经还在心中笑话过,不过是过路客,待上三日五日,便要走了,这顾延章还要着人费上这样多的力气建营,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干。
可如今将这桩桩件件结合在一处,他突然就如同开了窍一般。
孙霖看着顾延章,喃喃地道:“城外设的营地,柳都监招的壮勇,请缓缴的秋粮,新挖的水井,莫不都是为流民到后,安排其以工代赈准备的”
顾延章轻描淡写地道:“未雨绸缪而已,要安置数万流民,千头万绪,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心思,哪里是几句话就能做到的。”
他说完,便转向了许明,问道:“城外的水井挖得怎样了若是按着原本的安排,划出来的地界,能住下多少人”
许明连忙上前一一汇报起来。
孙霖站在一旁,听着顾延章询问着营中大行小事,从水源、饮食,到防疫、防病,由安全、管控,到片区划分,巨细靡遗,几乎到了琐碎的程度。
对方的问话,孙霖只有半数是有概念的,剩余一半,平日里头他连想都不会去想。
许明比他强得多了,能回答得上十之七八。
他看着许明额角一点一点地渗出一层薄汗,又看着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册小本子,一杆用小竹筒套着头的笔,刷刷地在本子上记录着没有做到的点。
孙霖心中一凛。
他原本自负以自己出的力,并自己的出身,这一位顾通判无论如何都要给几分薄面。可此时认真计较起来,他却发现事情未必只有这般简单。
许明在流民营做的事情,同样出彩做得好了,得了百姓的赞许与认可,极容易获得人望。而王庐国子监出身,虽然也许不擅长科考,却莫名地很擅长教学,这数月学官做下来,已经把州学的不少学生带得有模有样。
可自家协管的是修沟渠
这一桩,不确定性实在是太高了,根本没有办法保证到得最后,究竟能不能把赣州的暗渠修好。
可许明、王庐做的事情,却是定然会出功绩的。
慢慢的,他的额角也冒出了丝丝冷汗。
相处了数月,就算再怎么不上心,他也有些摸到了顾延章的性子。
这是个喜欢做实事的人。
如果许明、王庐二人当真得了很大的功劳,可自家却没能做出什么事情,那到得最后,对方究竟会不会看在自己的出身份上卖个面子,他当真做不到从前那般笃定了。
顾延章并没有多看一眼孙霖,他把许明肚子里的东西问了个底朝天,虽没有惊喜,却也足够满意了。
他一面问着话,一面在心里头算着时间。
距离秋冬季节还有数月,如果能得几场大雨,抚州往北那一片灾情应该就能缓解不少,灾民也会减掉一半更多。
此时做的,当真只是未雨绸缪,虽然知道这一场天灾几乎难以避免,可他心中依旧还存着一点半点的希冀。
顾延章是逃过难的,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当真闹了蝗、闹了旱,会死多少人,又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农户家破人亡。
只希望老天爷这一回能多点良心,哪怕下上三两场的透雨也好,不要叫那蝗虫当真把人逼到了绝路上。




娇术 第三百零七章 应付
顾延章的祈求,并没有被老天爷听见。
抑或是听见了,却没有得到理会。
毕竟天时岂能因人心而改。
时间进入十月,从立夏转到了立冬,然而抚州以北在这数月里头却只下了寥寥几场小雨,连小孩撒尿都比它湿地湿得透。
意料之中的,旱灾之后,江南西路以北闹起了蝗灾。蝗虫成群结队,遮天蔽日,凶得好似连人都要吃掉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抚州、吉州等地,流民遍野,只能掘草根果腹毕竟连树皮草叶都已经叫蝗虫给吃得尽了。
各州之中自然连忙开仓放粮,只恐做得晚了,果真便要引起大乱。
然而抚州、吉州等处又能有多少粮便是全用于赈灾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在耗尽了最后的存粮之后,各州开始有零星的灾民逃难。
又撑了大半个月,抚州已经成村、成乡地背井离乡。
闹蝗灾、旱灾的不止江南北路,河北也是一般。
八月到时候,天子赵芮便已经减膳食、避居偏殿,连寿辰都没有大过,还亲自去东郊祭天祈雨。
然而并没有半点作用。
天之子,有时候也未必能得天之宠。
眼见灾报频频传来,赵芮已经连着好几天晚上连觉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头便是各地灾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易子相食的场景。
这日他批阅奏章直至亥时末才就寝。
宫中黄门早知道这一阵子天子睡眠不好,便特燃了一柱檀香,以助安眠。
随着檀香燃烧的香烟袅袅升起,赵芮也强令自己逐渐入睡。
今日领着两个小黄门在内殿当班的乃是黄门郑莱,他支一个小几子,坐在赵芮的床脚处,防着夜间天子有什么叫唤。
檀香确实能安眠,郑莱的眼皮直往下耷拉,好几次差点都要睡着了,硬生生逼着自己撑住。
正当郑莱昏昏沉沉之时,忽然听见床头一声叫,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把坐着的几子都踢翻了,连忙取了烛台,撩起床幔,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陛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宣医官入殿”
赵芮满头是汗,被梦靥得脸色发白,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不用宣医官,他也知道是什么事。
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
便是此时把华佗找过来,也只能治表,不能治里。
况且他方才梦见的东西,是不能同任何人说的。
堂堂天子,做梦梦到被蝗虫给吃了,这等荒谬之言,若是说了出去,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接过郑莱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这才重新躺下却是再也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心中想着这,想着那,直到时辰到了,才起身梳洗换衣上朝。
礼节性的朝会过后,政事堂、枢密院的一众要臣便转到了崇政殿继续议政,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真正谈论起正事。
赵芮心中挂念了一晚上,见人进来得差不多了,连半刻都不愿意等,立即把范尧臣点了出来,问道:“范卿,河北灾情如何了有无降雨各州可有上折具奏如何应对飞蝗”
治旱只能靠掘井硬扛,灭蝗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可是做了总比不做好。蝗虫这东西,哪怕无法赶尽杀绝,能灭一点,便也好上一点。
这一阵子,范尧臣也瘦了一大圈。
甫一上任,便要接手这一堆天灾人祸,他身上的压力实在大得快要把人都压垮了。
此刻听得天子问话,他持笏禀道:“河北依旧无雨,各州已经上书请建蝗虫庙,以食尚飨,政事堂已经准复了。”
赵芮的面色有些难看,道:“除却建庙,河北各州可有旁的应对之策”
范尧臣忙道:“已是着各地多养鸭畜、鸟畜、野蛙,另组建灭蝗队,各乡灭蝗”
他眼中尽是血丝,面上也有些憔悴。
不仅赵芮睡不好,范尧臣也一般睡不好,遇上这样棘手的天灾,他也是无法可想。
“另有一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禀道,“因河北灾情愈演愈烈,各州仓廪已是无法支撑,灾民已是过了大名府,想来过不久,就要抵达京城了”
河北灾民南下,在大名府盘桓了数月,终于吃光了北京大名府的存粮,不得不来京城过冬了。
范尧臣竭尽全力拦截了数月,还是没有办法把灾民按在大名府。
一旦流民入京,形势便全然不同。
流民在大名府,天子自然也会知道,但是一则隔得甚远,消息传递不便,二则他也能想办法遮掩一番,哪怕被御史台攻讦,被杨奎逮着骂,他也能捂着耳朵装聋作哑。
可一旦流民入京,皇城司中尽是天子耳目,御史台也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还有那杨奎,定会想方设法,利用这一回机会把自家拉下马。
他余光瞥了一眼对面,枢密院的第二位,是空的。
杨奎今日告假了。
幸好
范尧臣心中庆幸,赵芮的面色却是更难看了。
他一向知道河北灾情严重,却不想竟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连大名府都安顿不下,需要京城来安抚。
京城乃是天下之都,无论资源、人力、存粮,皆是最丰足的,而京都府尹的治政之才,并京都府衙的行政能力,更是毋庸置疑。
要安顿河北的灾民,京城府衙虽然可能会有些做得不足的地方,可却也不太需要赵芮来操心。
他心中虽然恼怒,却也多少能保持住不当殿发怒。
按捺下心中火气,赵芮问道:“江南西路又如何上回的抚州的奏报,说是存粮已经告罄,流民开始往江南等处逃难,也有往京城走的,若是撞到一处,京城能否安置得下来”
范尧臣忙道:“抚州蝗灾虽也闹得厉害,可周围州县受灾却不严重,流民不过一二万而已,江南东路各州尽能安排妥当了,这一处,陛下且不用担心。”
他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也只能哄一哄耳目闭塞的赵芮而已。
皇城司在各州的耳目虽然能送信回京,可得到的消息五花八门,甚至多有矛盾之处,想要从中理出真正得用的情报,其实并不容易,赵芮也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来做判断。
范尧臣这般说,他虽然疑虑,却也相信了。
众臣们继续在殿中议事。
范尧臣面上毫无痕迹,心中却是焦虑不已。
抚州吉州隔得远,又有江南东路等处帮着拦住,那越六万的灾民,想来至少能拖上二三个月才会入京。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给他多一点时间,看如何才能把这一关给应付过去




娇术 第三百零八章 出路
距离赣州城约莫十里地,有一处村落,名唤菇皮寨,村民不过几十人,数十年前整个村子都种菜,后来皆以培栽香菇为生。
自吴三公发明砍花法,大晋的香菇便有两种栽法,一是春播夏出,二是秋播冬春出。
菇皮寨的香菇惯来用的是后一种栽法,这样一来,村里头的劳力夏日时间便空了出来。往年,这些闲下来的青壮年们,多半不是去赣州城里寻个兼差,便是去其他种赣橙的村子里应募,做个短雇。
今岁也是一般。
菇皮寨又有一个别名,唤作张家村,因得村民们皆是一个姓,一个族的。
自古越是同宗同族,越是人少,便越容易齐心。菇皮寨里头做事一惯同进同退,原本种菜的时候,就一起种菜,后来村中一人去庆元县龙岩村学了砍花法回来,教给同村之人,便一起改栽香菇起来。
然而砍花法毕竟不仅菇皮寨一个村子会,随着香菇价钱居高不下,引得许多外来商人前来采买,也越来越多的人看出了其中有利可图,纷纷去学了回来,个个砍花栽菇。
香菇想要栽得好,并不容易,砍花法要学起来,也极讲究手法天赋,可要栽出来,却并不难。栽的人越多,香菇的价钱也就越低,菇皮寨刚开始栽香菇的时候,简直是供不应求,好品相的,能卖到二百贯一担,便是一般品相的,也能得个七八十贯。
然而这三四年间,香菇价格大跌,已是跌到了好品相的三五十贯一担,一般品相的十几二十贯一担。
香菇是菇皮寨的主要收入来源,一年卖不好,还能安慰自己是行情不好,二年卖不好,心中免不了就要犯嘀咕,等到第三年,村里头人人都觉得不对劲起来。
今年已经是香菇价钱低的第四年,价格一如前几年,并没有往回涨不说,还又往下降了一二贯。为了补贴家用,村里的劳力们只得早早去寻活计来补贴家用。
这一日,张五七告了个假回村,还没到家,便见隔壁的张阿富抱着个碗,里头装着稀粥并几丁酸豆角,蹲在外头吃晚饭。
张五七有点吃惊,同对方打了个招呼,问道:“你不是在会昌县里头做短雇怎的今日回来了”
张阿富三口两口把粥喝完,将碗撂到了一边,这才抹着嘴巴,回道:“别提了,北边抚州来了一堆子的流民,听说是闹了蝗灾,又旱了大半年了,一窝蜂往江东那边跑,走到这一处,个个瘦得跟骨头似的,身上穷得精打光,路过会昌,抢着去做工,也不要工钱,只要吃个饱饭。”
他说到此处,似是喉咙里头有些痒,便停了停,先是咳了两声,往地上吐一口痰,又把那痰踩了踩,才继续道:“原本说得好好的,说要做到过了重阳,如今这还差着好几个月,那主家就变了卦,招了七八个流民在家里头帮着打理橙子树,哪里还有我站的地方”
张阿富说完,唉声叹气了一会,这才回过神来似的,问道:“你不是在赣州城里头做事,怎的也回来了”
他猛地醒过神来,恍然道:“怕不是流民也在城里头跟咱们本地人抢饭碗罢”
张五七摇了摇头,道:“赣州城里头倒是还好,进出都有数,州中管得死紧,听说能干得动活的都被叫去挖沟渠了,其余尽在城外住着你去瞧瞧,那营地怕不有十来顷,来个三四万人都能住得下。”
张阿富这便不明白了,问道:“那你不做你的活,跑回来作甚”
张五七一愣,也问道:“你爹没同你说不是舅公让离得近的都回来”
张五七口中的舅公,便是菇皮寨里头顶有声望的族老,当年便是他从庆元县学了砍花法回来,教给了村中诸人,才让大家能趁势多赚了点钱米,不至于每日靠着种菜,仅仅图个温饱。
张阿富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便见不远处自家老爹走了过来,一面走,一面冲着自己招呼,口中喊道:“老三,不是让大丫回来喊你,怎的半日不过去,阿舅在点人头了”又看到张五七站在一旁,跟着招呼道,“五七回来了赶紧的,把东西放了就去晒坪,阿舅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
张五七连忙喊了人,又应了一声,匆匆回家把东西丢下,就跟着张阿富父子一同去了村西晒坪处。
这里原是村里头用来晒稻谷的,如今秋粮未出,往常都是空荡荡的,此时却已经人头攒动,隔得老远,张五七便听到嗡嗡嗡的人声此起彼伏。
一个须发白黑相夹的老者站在高处,大声点着人名。
菇皮寨不过二十来户人家,很快就点齐了,各家都有了能主事的人过来。
张五七便听得舅公在上头道:“今天叫你们来,是说个事。”
“香菇这两年都卖不上价钱,大家也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指望以后这东西能涨上去,也没啥可能,我家二郎四处去问过了,如今便是赣县、岳城,都处处有栽香菇的。”
“若是不想将来打饥荒,咱们便要想着谋点其他出路。”
舅公才说到这,下头便有人喊道:“舅老爷,除了砍花栽香菇,咱们也不会别的啊”
舅公比了个手势,不一会,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便手中捧着几丛树枝走了过来,那树枝足有大半人高,枝干的叶子处,还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一时也看不出里头有什么玄机。
张五七认出那是舅公家行二的儿子,人人都唤他二郎。
舅公叫道:“二郎上来说话。”
果然那张二郎便跟着站在了舅公身旁,先同场中各人叔叔婶婶阿伯阿舅地打了个招呼,这才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上回咱们隔壁村卖了两个山头给赣州城里头的人”
1...8687888990...30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