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白莲花一听就急了,又要哭闹,可惜这不是在威北候府,李氏也不怕人笑话,直接让人将她绑了,堵了嘴,第二日一早,就塞进了马车,由白成欢早就安排好的人护送着回去了。
路上白莲花一直被人看得牢牢的,哭闹也没人理会。
出了京城,走了一段路,车中又被塞进来一个女子,白莲花一惊,随即失声叫了出来:
“四妹妹,是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神情惊惶的女子扑过来捂住了嘴:
“你不要胡说,我不是你的什么四妹妹,我是河东人!”
白莲叶这个人已经死了,白成欢的人跟她说过,想要活下去,就要忘掉一切!
白莲花好不容易才挣扎开,立刻就叫了起来:
“你明明就是!你都进了宫了为什么还要回去?是不是也有人逼着你回去?”
这一次那女子没有再去捂白莲花的嘴,只是望着越来越远的京城,恍然梦醒一般凄然而笑:
“没有人逼迫我,是有人救了我……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能够劫后余生,留得一条命在,还有什么不满意呢?回去吧……再也不要做这样的梦了……不然,像我们这样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相对于一路埋怨哭骂的白莲花,这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的女子尤为安静。
她早就后悔了,即使在皇帝面前有了几分利用价值,在宫中的这些时日也足以叫她明白,等被人利用过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还好她还有一个好妹妹,她曾经嫉恨的人,救了她这条命。
河东人,多好啊,重新开始吧。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萧绍棠正在和白成欢说起他的母妃。
“母妃是湖州邬家的人,在京城人看来,是小门小户不值得一提,但是我听父王说过,母妃一直都很想念她的家乡和族人……”
正文第五百四十七章答应
湖州邬家?
白成欢在生前的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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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家子弟天生闯荡四海,是以造船起家的,在湖州,邬家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世家,不然也不会被孝宗皇帝看在眼里,让母妃千里迢迢来京城做了秦王妃。据说母妃她生于水乡,长于水乡,喜欢自由与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是京城的秦王府,束缚了她一切的自由。纵然父王喜欢她,宠爱她,纵然她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尊荣和如意郎君,她也从来没有真正开怀过……”
萧绍棠的语声渐渐低落,带着苍凉的悲伤与沉郁:
“当年母妃惨遭不幸,听父王说,湖州的两个舅舅也曾带人来到京城想为母亲讨回公道,可惜他们面对的人是先帝,两个舅舅,九死一生地回到了湖州,邬家就此一蹶不振,渐渐没落……他们都曾遭受那样的不幸,唯有我,无知无觉地过了这么多年……舅舅们大概并不知道,世上还有我这么个人。”
尽管已经成婚,可到底还是十七岁的少年郎呢。
白成欢默默地望着因为想起往昔而情绪低落,在她面前露出忧郁伤感的萧绍棠,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虽然已经成婚,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她伸出手去,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颊,像一个长者一般安慰道:
“别伤心,等以后安定下来,我们代替母妃回到湖州,去看一看她长大的地方,去看一看你的舅舅,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
萧绍棠闭上眼睛,毫不客气地领会了这份柔情和怜悯他将她拢入怀中,轻轻低头,伏在她的肩上,长久地沉默着。
白成欢微微诧异,可是身为女子,心中的柔软情怀一旦被打开,就能很轻易地包容很多事情。
他一定很伤心,她还是迁就他一时好了她微微挣扎了一下之后,还是任由他将她当成这痛苦世间的短暂依靠,没有推开他。
她多想告诉他,不必再为那些暗沉的过往而悲伤,可是她又多么明白,这天底下,不到心碎绝望,谁又能对过往完全放下?
她自己都不相信,暗沉过后就一定会有光亮,又怎么能说服他相信?
不过,没关系,他们到底不同。
她已经死在了暗沉的过去,而他追忆的那些坎坷,却是他人生的开始。
她反手拥住了他:“萧绍棠,你一定会有一个光明璀璨的结局。”
“那你呢?”他敏锐地听出了不同。
“我啊……”
她只是茫然地低喃了一声。
谁知道呢,谁知道到那时,她又会怎么样呢?
但是抱着她身躯的那双手却不依不饶地攀上了她的肩头,将她牢牢按在了怀里,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流窜,双臂的力气大得几乎让她肋骨生疼
“白成欢,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在我身边,不会将我一个人丢下,答应我!”
祈求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惶恐。
人脆弱的时候真是如同一个孩子一样。
白成欢轻轻地拨开他的手,却还是未能阻止这样死死缠绕的固执:
“你答应我!”
宛然就是小孩子撒泼耍赖的架势。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他禁锢着感到十分不舒服,还是因为少女的心一旦软下来刹那间就没办法回到原有的坚硬,亦或是这短暂的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逐渐变得与从前不同,她到底还是抚慰他:
“好,我答应你。”
伏在她颈间的男子眉梢眼角忽然就迸发出明亮的喜意,就算是平凡的面容也掩不去他眼中的光辉。
就这样,一步一步,将她留在身边,就这样,一点一点,拆下她所有的防备。
马车外面,天光微熹,虢州在望。
京城,皇帝仍旧处在暴怒之中。
即使是将安竹林打入冷宫,也根本不能消弭他丝毫的怒气计划得好好的事情,却因为白莲叶的暴毙彻底扭转,安竹林那个蠢货,根本就不明白这一颗棋子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
要是别的人能指认萧绍棠就是何丛棠,又能证明白家与秦王府甚至威北候府一起联手欺君,那这样的证人,要多少没有?
可若是就这样让安竹林去死,她身上成欢的那一半魂魄怎么办?
萧绍昀叫来了詹士春。
“什么时候可以招魂?”
金座上的皇帝身侧没有卫婉的身影,也没有任何人的陪伴,身影孤独,却仍旧散发着择人而噬的怒气。
詹士春颇为敬畏地低下了头:
“老臣这段时日一直在卜算最合适的时机,如今已经算出了时日,只是尚且不能完全确定,才没有前来告知皇上。”
“什么时候?”
“来年上巳节,三月初三,孝元皇后的周年祭日,到那个时候,孝元皇后所有的魂魄才能归来。”
空荡荡的大殿里久久无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皇帝疲惫的声音:
“好。”
詹士春退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孤寂的皇帝,嘴角的冷嘲一闪而逝。
若这个世间,真有能让魂魄归来的法术,那他宁可付出一切代价去唤回他的阿桓。
可惜令人绝望的是,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在彻底失去所爱之后,还能重新得回。
虢州何家连绵成片的宅子里,近日越来越安静了。
不断有族人被暗地里接走,也不断有族人远走他乡,而归来的人,却都聚拢到了何老太爷的春晖院,寂静无声地守候着油尽灯枯的老人。
“大老爷留步吧,我回去一趟再过来,这几日会一直守在这边。”
一直给何老太爷看诊的大夫对跟出来送他的何家大老爷客气道。
何家大老爷眉心就跳了几跳,大夫这意思……
那大夫也很能体谅家中长辈久病的人的心思,想了想,还是跟何大老爷说了实话:
“老太爷的事情,也就在这几日了,您不妨将该预备的东西都预备一下,冲一冲也好……”
大夫这话说得隐晦婉转,但是何大老爷一下子就听懂了,这是说老太爷不行了?
虢州这边的风俗,年过五旬的老人都会早早为自己置办好身后的寿材寿衣之类的物事,老太爷更是缠绵病榻多年,该准备的一应东西早都准备好了。
可是面对父亲即将离去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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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老爷准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准备好,此时听了大夫的话,心口直接就揪疼了起来!
正文第五百四十八章迟了
那大夫早就见惯了生死之事,习惯性地就想宽慰一句“节哀顺变”,却猛然想起何老太爷还没有咽气呢,此时说这话还早,只能讪讪地住了口,匆匆告辞了。
何大老爷拖着沉重的步子转回内室,迎上来的却是胞弟欣喜的脸:
“大哥,父亲醒了,父亲醒了!”
年过四旬的中年人脚步立刻踉跄起来,怀着惊喜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室,扑到了父亲的床前:
“父亲,您觉得好些了吗?儿子这就去请大夫回来……”
“不必了……”
床帐之内枯瘦到只剩皮贴骨的老人缓缓地摆手阻拦了。
“我清醒的时候不多,就不要浪时辰了,去把家里人都叫来吧……”
这样的语气……这明明就是要交待后事的语气!
何大老爷一腔热泪猝不及防地就滚滚而下,此时此刻,他与任何一个将要眼睁睁失去父亲却无能为力的人没有任何两样!
“哭什么!你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做妇人状?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闭眼?”
看到自己的嫡长子,家族的族长居然此时落泪,何老太爷立刻出声呵斥。
这几十年如一日的严厉呵斥声有效地阻止了何大老爷难得的脆弱,他连忙起身,一言不发地出去了,一边召集家人,一面到底还是请人去叫大夫了。
不多时,大夫去而复返,凡是在家中的子弟都来了,北风呼啸中,男男女女在春晖院里里外外黑压压地站了一片。
然后分批跟着何大老爷进去探望何老太爷大多数人也是怀着恭敬沉重的心情进去的,他们大概都知道,这也是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了。
何老太爷还是大理寺正卿的时候,就是大齐闻名的头脑明清晰之人,此时难得片刻清醒,又迅速地成了那个神矍铄的大学士何庆之。
他锐利的眼神在每一个子孙辈的脸上拂过,却带了前所未有的柔和。
作为一个垂死弥留之际的老人,能看到子孙满堂,甚至连曾孙也在眼前,于他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应该是没有任何遗憾,可惜,还是少了那一个……
他微微叹息,不敢让任何一个儿孙看出他的遗憾,却还是阻挡不住人之将死的失落。
而何家的这些子孙,明知道老太爷这是回光返照,满心沉痛之下,也无人敢哭出声,唯有几个年纪幼小的曾孙扑到了床前,拉着太爷爷干枯如树枝一般的手微微晃动:
“太爷,太爷,您是不是就要好起来了?”
在他们的记忆里,太爷一直都是恹恹的,可今日的太爷,看起来格外神。
“太爷爷啊,是要走了……”何老太爷面对往日喜爱的几个孩子,还是露出了慈爱的笑意,却仍旧用最柔和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事实。
何老太爷并不打算欺瞒这几个曾孙,生老病死,该让他们自幼就懂得。
如果还像从前那样懵懂无知,又该怎么度过日后的动荡?
几个孩童懵了片刻,就哭闹起来:
“太爷要去哪里啊?太爷不要走!不要走!”
“你们不要哭,咱们何家的孩子,不能这样爱哭鼻子……”
何老太爷罕见地耐心宽慰,脸色却是急遽地苍白下去。
“不许闹你们太爷!”
旁边的父母立刻低声呵斥,上前拉回各自的孩子。
“你们日后,好自为之,时刻谨记何氏家训族规,做人要无愧于心,族人之间,守望相助……”
何老太爷简短地跟子孙们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离去。
病了这么多年,他已经能感受到最后的时光迅速地从体内飞速流逝。
屋中只剩下长子与次子的时候,何老太爷神色更加严肃,缓缓环视了一圈屋内,开口道:
“小五呢?”
从前子孙们都在外求学为官,常伴他膝下的孙辈,除了小七,就是小五丛梅,可是今日,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他这个时候,怎么会不在家中呢?
何老太爷狐疑的眼神在沉默不语的何大老爷与何二老爷之间逡巡了一圈,当年审案的敏锐立刻回归,怒声道:
“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小五到底去了哪里?”
何二老爷的头都要埋到地上去,何大老爷也只能拿出长兄风范,吞吞吐吐道:
“小五,小五上京去了……七弟那里出了一点事情,小五去斡旋了……”
何老太爷一惊,皇帝是要对何家动手了?
随即心中却是暗叹,幸好他做了这个决定,能少牵连一个是一个。
他面色缓和了下来,却又觉得蹊跷:
“这样啊……之前老七跟我在书信中已经说了,这件事他是有防备的,你们不必太过担心,可你们为什么要让丛梅去?丛梅不曾混迹过官场,很多关节他也未必懂,若是要去斡旋,让老六去不是更好?”
何大老爷连忙回道:
“父亲说的是,那几天刚好老六有事情,就先让丛梅去了……”
可是何老太爷看都没看何大老爷,只一眼盯住了不敢看他的何二老爷:
“你们跟我说实话,丛梅到底干什么去了?!”
何二老爷横了横心,说了出来:
“儿子是想着您想念小七,让丛梅去京城看看,能不能让小七回来看看您……父亲,就是念着小七,您也好生保重自己……”
“混账!”
不等他说完,何老太爷已经勃然大怒,猛然坐了起来,厉声喝道,但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已经是强弩之末的身躯又重重地跌了回去,顿时没了声息!
何大老爷和何二老爷慌乱地扑了过去大喊:“父亲,父亲!”
春晖院里里外外,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大夫的奔跑声,子孙的哭泣声,直到最后归于一片安静。
何大老爷一个人跪在父亲床前,聆听最后的训诲。
“小七……你们会害了他的……也会害了这个家……只要我死了,就结束了,偏偏你们如此糊涂……我最后叮嘱你几句话,你牢牢记住,事到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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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能优柔寡断……”
屋内的声音低微,等候在外的何家大夫人路氏站在门外什么也听不清。
她仰头看了看入冬以来最为阴沉的天色,终于在这样的严寒中嗅到了要下雪的意味。
小七,小七。
老太爷一直在唤那个她恨了十七年的人。
路氏心中忽然就软了软,那个带给她半生痛苦的“儿子”,此时要是能回来看太爷一眼,她也不会再对他如何的……
正恍惚间,只听见屋里的丈夫忽然大放悲声,她一个寒噤,泪水就涌了出来。
天空中开始飘落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冷彻入骨。
小七,终究是迟了。
正文第五百四十九章雪殇
离开的时候,虢州官道上的树木郁郁葱葱,一切带着美好的绿意。
此时归来,已经是无边落木萧萧下。
黑云压顶,万物枯槁,寒风肆虐,天地间的一切都散发着一种不怀好意的意味,逼迫着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勒马前行。
纵马疾驰的白成欢只觉得北风如刀割在脸上,却不敢有一刻停顿。
一进虢州的边界,他们就弃了马车,在这寒风中匆匆赶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阴沉到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天气,让她由衷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成欢扬起马鞭在空中一抽,再次策马:“快!”
骏马没觉得疼,但是听到了熟悉的鞭声,四蹄更加奋力疾奔!
清脆的鞭花声让赶在她前面的萧绍棠回过头来,风卷起他的风帽,他朝着白成欢大喊:
“风太大了,你停下,等马车来了回马车上去!”
即使有大氅和风帽层层包裹,可是萧绍棠还是能看得到白成欢脸上被冻出来的青紫那样连易容的油都没办法遮去的青紫,让他从心底里泛着心疼她明明不必来的,她可以留在京城,可是她却能体谅他想带着自己的妻子一起回来看老太爷的愿望,顾全了他的私心,来经受这一路的颠簸跋涉。
白成欢却纵马赶了上去,风帽下面的面容带着他这一路上都熟悉的笑容,明朗的喊声中带着宽慰与不可驳回的坚决:
“没事,我们继续走!”
萧绍棠一个愣神的功夫,白成欢的马就冲到了前方,掠过他奔向回家的那个方向。
萧绍棠眼中微热,不再迟疑,扬鞭追了上去。
虢州的官道一里一里地被马蹄踏过,黑云完全笼罩了苍穹的时候,他们终于遥遥望见了弘农县的东大门,在马蹄的哒哒声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欢欢,我们到了!”
萧绍棠稍稍放缓了马的速度,大氅上的风帽被风吹落,垂在身后,心上居然有颤巍巍的胆怯明明一路奔波,只想早点归来,此时却不由得近乡情怯。
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回来的时候,却连真面目都不敢露。
白成欢也望见了那座乌云催压下熟悉又陌生的县城,心中微微感叹,这也算是回家了吧?
呼啸的北风从发梢耳边掠过,寒气猛然袭来,白成欢忽然觉得鼻尖一凉,她仰头向着乌沉沉的天穹上望去,伸出手,一朵洁白又冰凉的花朵落在她被马缰磨得发红的掌心,瞬间化成一滩水。
“萧绍棠,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被寒风从空中吹落,飘向无垠的旷野大地,顷刻间白茫茫一片,将这大地山峦一点点装裹素淡,温柔地埋葬了这个世间所有的苦难。
盘旋而下的雪花像是暗夜的星光一样将两人笼罩围绕,仿佛一场盛大的欢迎,可那样转瞬即逝,掌心留不住的脆弱,又仿佛一场绝望的离别。
旷野中,女子做梦一样的呓语,带着陡然而来的欢喜:“萧绍棠,下雪了!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来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在大齐干旱了半年之久以后,上天终于结束了这场对凡世众生的惩罚!
簌簌而落的雪花,意味着干旱的结束,意味着来年的希望,意味着一切的周而复始!
萧绍棠回头看去,红色大氅掩映下的女子眉眼平凡,却皎洁如雪,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是的,一定会好起来的。”萧绍棠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眼中也闪耀着从前那个虢州少年朗朗的光:“我们见到太爷的时候,跟他说下雪了,他一定会很高兴!”
那个枯瘦的老者,一生刚毅,却也如同这个为一场飘雪欢喜不已的女子,心底怀着对世间万物的仁慈,即使他不能亲自出来看一看这场雪,也一定会为苍生得救而开怀!
两人只为这场迟来的落雪停驻了片刻,就又在逐渐苍茫起来的路上疾驰前行。
当哒哒的马蹄声在弘农县街道上逐渐开始结冰的青石板路上踏过的时候,白成欢却发现这样寒冷的天气,街上却是人潮涌动难道所有人都为这场雪欢喜到这种程度?
人声嘈杂从两人身边掠过,这样乱糟糟的世道中煎熬过来的人并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异客,他们都蜂拥奔向一个方向。
萧绍棠死死地凝望着人群的尽头,那里矗立着他曾经的家门!
他的目光掠过汹涌的人潮,落在何家那高高的门楼上,视线触及那门楼上一抹飘动的白色之时,顷刻间凝固,难以置信却无法阻挡接踵而来的绝望: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白成欢也望见了那在风雪中舞动的长长白布那是虢州的风俗,家有长者逝,门上加白布以表丧!
仿佛无形中有山岳压顶而下,马上黑色的人影晃了晃,一股从胸腔深处传来的悲恸嘶吼而出:
“太爷!”
终究是迟了吗?日夜兼程,千里跋涉,终究是迟了吗?!
白成欢眼疾手快地将几乎跌下马去的人捞了回来,心口忽然间也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走到这一步,终于是能与他感同身受?
两匹靠拢的马匹打着响鼻,踢踏着脚下的慢慢结冰的积雪,片刻之后,她在他耳边低声而坚定地道:
“萧绍棠,跟我来!”
然后她放开了他的手,将身上大红色的大氅一把解下,反手露出里面白色的里子,在身侧舞动,伴随着她的喊声在人潮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路:
一世成欢 分卷阅读655
“让开!让开!”
风雪肆虐也掩不住他脸上奔涌而下的热泪,转瞬成冰,他明亮的眼睛彻底暗沉了下去,却被这呼喊猛然惊醒,猛地一甩马鞭,马匹踏着冰雪,破开沉沉降落的夜幕,追着那个身着银白色骑装的单薄身影飞驰而去!
何家内宅正堂上,何二老爷跪在父亲的灵前将头撞得哐哐作响,悲声哭号:
“是我害了父亲,是我气死了父亲啊!”
何大老爷忍着悲痛刚刚将事情逐一安排下去,一脚踏进门来就看见自己的胞弟这幅样子,顿时气怒交加,抬脚踹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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