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成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晴
可如今想来,正如梁思贤所说,多么可怕啊,一个帝王该有的心胸,萧绍昀是半分也不曾有的。
“思贤。”白成欢伸手,挽住了梁思贤的手臂,将脸贴在她的肩膀上。
就像从前她偶尔烦恼时那样,这样的亲近总能让她觉得安心。
“嗯。”梁思贤也如从前一般应了一声,等着白成欢说下去。
“其实,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我知道,一旦这件事情捅出来,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局面,依着如今的这个世道,那个与房佑荣有染的妇人,必然不能再活下去了,无论是夫家,还是娘家,都不会允许她这样的人再活在世上成为他们显眼的耻辱。”
白成欢将脸颊在梁思贤的肩上蹭了蹭,清泠泠的声音里有明显的不忍:
“要是从前,咱们读了那么多年的四德与七出,还有女诫,我怕是也会觉得她为家族蒙羞,罪有应得。”
梁思贤附和:“其实在大家看来,她这样失德的妇人,是不可饶恕的,她这样,也算是得遭到更多的羞辱。”
“可是我死了一遭回来,我就觉得,这样的阴私之事,世上太多了,而人的命,太重了,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实在是不想因为这个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流言,害她丢了性命,没想到,我没有动手,结果却还是这样,我心里,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的,好像,真的是我害了她一般。”
梁思贤听了这话,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又酸又痛。
“成欢,你啊,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太过于心慈手软了。我盼着你还是从前的你,可我又盼着你变得杀伐果断,保护你自己,再也不必受到任何的伤害。”
她搂着白成欢的那只手就轻轻地拍了拍白成欢纤细的臂膀。
“如今看来,这件事情倒算的上天意了,你不愿意出手,却有人替你出了手。虽然一大半的可能是萧绍昀所为,但我也觉得解气。你也不必太难过,到底是那妇人与房佑荣有错在先,就算此时不揭出来,以他们的行径,有朝一日被人发觉之时,也还是逃不离这个下场的,你可千万不要多想了,为了他们感伤自责。”
白成欢原本被这件事勾起许多往事,两者掺杂,的确是心内说不出的难受,可这会儿跟梁思贤倾诉了一番,又得她开解了一番,心中的郁结又渐渐散开了去。
梁思贤见她心情慢慢好了,又说起宋三郎来:
“这房佑荣就是推波助澜了一把,都落得这样惨的下场,那你说宋三傻子那个主谋,会落个什么下场?”
白成欢想了想,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若真是萧绍昀做的,那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宋三郎,毕竟,我如今才知道,我竟然是从来都没有看透过他。”
梁思贤眨巴着眼睛很好奇:“那你说说看,若是让你出手,你要怎么做?”
白成欢想起最近听说的宋三郎往日的花花事迹来,就笑了:
“若我来做,自然是捡着一个面貌……平凡些的女子,让他娶了,然后一辈子,不许纳妾!”
梁思贤立刻就笑得前仰后合,指着白成欢花枝乱颤:“刚才还说你心软呢,你这,才是真真的心狠!听说宋三郎最喜美色,若是硬塞一个丑妇给他,还让他一辈子不许纳妾,那简直是断了他这辈子的乐趣!”
笑完了,又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能嫁入丞相府宋家,还能让丈夫一辈子不纳妾,想必很多女子哭着喊着要争这个如意郎君呢!”
两人笑了一回,才又说起了些别的事情来。
“上次你说徐大哥到了那边,听不懂那些蛮人说话,已经开始学着说他们的话,我回去想了又想,也想不出来徐大哥要是叽里咕噜说那些蛮语,是个什么样子!”
梁思贤最喜欢的话题,还是关于徐成霖的。
大齐疆土广阔,东南西北四面相隔有万里之遥,各种方言更是多得数不过来,无论任何地方,语言不通对与初来乍到的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其难以跨越的障碍。
好在哥哥还有这个耐心去学他们的方言,这样,也不容易被人欺瞒。
白成欢心中想着,就去看梁思贤。
一眼扫过去,几乎能看到她的眼神中散发着无限的光芒。
有一个值得倾慕的心上人,于一个女子来说,的确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白成欢眸中的暗淡之色也顷刻褪去,笑道:“自然是十分有趣的,等到哥哥回来,让他说给你听!”
梁思贤娇嗔地捶了一把白成欢,却难得地红了脸:“谁要听徐大哥说那些蛮语啊!我,我就是听说南边的女子肤色虽然黧黑了些,可个个身段妖娆,语声软糯,不比咱们北边人高大粗壮,徐大哥又那样一表人才,万一,万一……”
话没说完,但是白成欢却懂了,她立刻大笑起来。
“你前儿可还说跟我哥哥今生无缘呢,这会儿就担心起他招桃花来,你到底是想做我嫂嫂,还是不想做我嫂嫂呢?”
“成欢!”
这样直白的话说得梁思贤顿时羞恼起来,揪着白成欢就是一顿捶打。
两人嬉闹起来,一直让人觉得空寂寥落的欢宜阁里,一时间盈满了少女清脆如同银铃响动的笑声。
摇蕙站在外面的帘子边,心中也涌起了无限喜悦,默默感念
一世成欢 分卷阅读495
梁小姐能常常来候府陪伴小姐。
她不知道从前的大小姐在这里是如何生活的,但是她想要以后的大小姐,都如今日这般,欢愉轻快。
第四百零五章你是谁?
梁思贤既然打了包票这事儿归她了,那给宋三郎娶个丑妻的任务自然是要完成的。
没出三天,京城那些相貌上有些瑕疵以致于大龄还未嫁的女子,就都有人上门探问了。
宋温如的夫人黎氏这一回是硬着头皮来管老爷交代下来的这桩事,心里虽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得打起了神与官媒周旋。
待看到官媒报给她的人选,她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翰林院李翰林的姐姐,刑部王大人的侄女……个个的出身人品都没得挑,就只这相貌一条,她想想三郎的脾性,哪里敢应下来!
那官媒婆这些日子为了相府的这桩亲事,也是几乎跑断了腿,才探问道几家的口风,一见黎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不由地心中不悦。
“宋夫人,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这些人心底没谱,是宋大人特特交待过了,给贵府三郎娶妻,这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德,最不要紧的一条,就是貌,这几位小姐,可是除了相貌不大好,人品才能样样出挑儿的!”
黎氏心中叹气,娶妻娶贤,这道理她也知道,可问题是,她只是宋三郎的大伯母,又不是母亲,这婚事本来她插手就已经很是不合理了,若是再娶个相貌不好的,宋三郎再时不时寻死觅活,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也只能暂且送走了官媒婆,想着还是要再问问老爷的意思。
宋温如一听夫人跟他说起这事儿,眉毛就竖了起来:
“相貌不好些又何妨?丑妻家中宝!你看看如玉,虽然相貌平凡些,可才德哪一样不如旁人?能娶一个贤惠的女子回来,是三郎的福气!从他懂人事起,哪一次生事不是因为他喜好美色的这个毛病?娶个这样的媳妇儿,刚好治治他这个毛病!”
黎氏无话可说了,颜如玉是她的儿媳,虽然多次被家里的人暗地里嫌弃长得丑,可她对这个儿媳还是很满意的,儿子长卿对这个媳妇也很满意。
既然老爷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照着办,看来看去,最后看中了户部给事中陈琪的侄女儿。
陈家虽然不如李家清贵,也不如王家显赫,可好在陈家家底丰厚,姑娘的陪嫁历来是有名的多,若不是因为这陈小姐脸上有个指头尖儿大小的胎记太显眼,那早就被媒婆踏破了门槛了,也轮不到这个时候给宋三郎。
依着黎氏的考虑,宋三郎读书还不如自己家儿子呢,至今还是一个白身,连童生试也没过,到以后他自己居家过日子,有一个陪嫁丰厚的妻子,总归是好事。
这件事一定下来,宋家诸人都觉得很满意,原本读书人家,娶妻这件事上,就没人像宋三郎这么注重相貌的,更何况这时候宋三郎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上,毁了人家白小姐的名声,也算是毁了自己的名声,能娶到陈小姐这样的,也算是不错了。
唯二不满意的,当属宋三郎本人,和一心要他娶白成欢的宋长卿。
“他们这都是逼着我去死!”
他打懂事起,就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子,这会儿却让他要一辈子对着一个丑妇,他真不如去死!
宋三郎又在家里要生要死地狠狠闹了几场,绝食上吊撞墙,无所不用其极,可宋温如早就不吃他这一套了,让人把他看紧了,就毅然替他定下了这门亲事。
不过那陈家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心知宋三郎这样相貌出挑又喜欢美色的男子娶了她怕是不会好好待她,跟自己几个闺中密友商议一番后,就有了个好主意。
于是下定那天,媒人又给宋家这边加了一条,成亲以后,不许纳妾,真要纳,那也得学学当年的何家,年过四十无子,才许纳妾!
虽说宋家男子向来不怎么喜好纳妾,可这条件,也着实苛刻了些!
黎氏就想着不答应,谁知道宋温如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正好,正一正宋家的家风!”
陈小姐心满意足了,还给那个给她出主意的闺蜜送了根金镶红宝的簪子做谢礼,只是宋三郎知道以后,要死的心更坚定了!
宋长卿每日里看着堂弟折腾,几番与父亲理论最终无果,谁也没能阻止得了这桩亲事。
他一个人颓丧地在书房坐了很久,妻子不在身边,也没人能跟他说说话儿。
父亲不愿意听他有任何的悖逆之言,可父亲却不知道,一心忠君报国的下场,就是阖族覆灭。
前世的孝元皇后好歹还在皇帝身边陪伴了二十余年,每次皇帝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还有个人来劝一劝,可是这一世,孝元皇后去得太早了,萧绍昀又比前世还要疯狂,谁还能劝得住他?
所有的一切,比前世还要糟糕!
夜已经深了,宋温如书房的灯还燃着。
宋长卿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宋温如疲惫的声音:
“进来!”
宋长卿进去,走到书案前,映入眼帘的是满书案的奏章。
他顿时觉得眼皮子直跳,望了望父亲憔悴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劝道:
“父亲,这些奏章,您还是不要再拿回家来看了,这到底,算是僭越之举!”
臣子帮皇帝看奏章,皇帝领情了就是为君分忧,若是不领情……以萧绍昀的性子,不领情的时候怕是更多一些,哪一天若是翻脸,这也是可以诛九族的把柄。
前世灭宋氏一族的时候,萧绍昀搜罗出来的罪名可谓是五花八门,父亲曾经替他看奏章这一项,也赫然在列。
宋温如揉了揉眉心,摇头:“不行啊……我也知道这是僭越,可皇上,最近的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除了江南不缺水,如今四处都是大旱,这些奏章要是多积压上些日子,还不知道会多死多少人。”
说完,看了看最近总帮着三郎跟他作对的儿子:“坐下说话吧。”
宋长卿躬身应了,坐了下来。
灯影下,宋温如觉得儿子近些日子好像又清瘦了些,想起他近些日子与自己的争执矛盾,心中的重重怒火在此刻全都消散开去。
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三郎与陈家的亲事再无更改的可能,可他还是想跟儿子谈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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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卿,为父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执意让你三弟娶那白成欢,可为父知道你的性子,虽然读书不成,可也不是鲁莽之人,你必定有你的考量,只可惜,为父不能由着你们的主意来。”
宋长卿不语,只越发恭顺地垂了头,一如从前聆听父训之时。
“那白成欢纵然有千般好处,也有一处不好,就是与皇上有牵扯。即使这些日子看来,皇上已经不大在意这个人了,可是万一哪天皇上想起来呢?她的归处,往大了说,也是皇上的脸面,这不比选秀的秀女,落选了还有人争着要,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得有真本事的人,才能接得住,咱们宋家到如今,你与你三弟都不争气,你二弟就是争气,也是有限的很,为父,也是不得已啊!”
宋长卿抬起头,父亲从前的乌发,如今已经是斑驳的花白了。
他鼻腔中一阵酸涩,连忙忍住了。
父亲的一生,豁达温润,君子端方,唯有两件事情是真正放在心上的,一件就是皇帝能贤明,一件,就是宋家的荣耀传承。
可惜,他都无法为父亲分忧。
他惦记着前世的种种,可是父亲,始终还是那个父亲,只活在这一世。
“父亲言重了,事已至此,儿子不敢有异议。”
宋长卿连忙站起身回道。
宋温如看到儿子想开了,也觉得很欣慰,父子两人难得地和和气气说了会儿话。
宋长卿走出父亲的书房后,就回房换了件衣服,连夜出了府,去北山寺寻圆慧去了。
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原本白成欢能嫁给三弟的可能性就很小,如今,更是不可能了。
圆慧说他小看了白成欢,他也真不知道他到底哪里小看了白成欢。
毕竟前世终他一生,听到最多的女子姓名是徐成欢,这位白成欢,他连个音儿都没听到过。
圆慧历来是不怎么睡觉的,他到的时候,圆慧正在打坐念经。
宋长卿也不嗦,单刀直入,问圆慧:
“你可否跟我说个明白,那白成欢,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圆慧放了手里的佛珠,摇头:
“不同之处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正要去见她一见。”
晨曦微露之时,白成欢已经跟着威北候练了一趟剑回来,沐浴更衣之后,才听到阿花来报:
“大小姐,门上来了个和尚,说是要见你!”
无论威北候府的人纠正多少次,如今改叫四小姐,阿花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口口声声的大小姐。
“和尚?”
白成欢想了想,这普天之下,跟她有渊源的和尚,只有圆慧一人了。
“夫人说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夫人就回了他去。”阿花又道。
若是从前,威北候夫人见了圆慧这等高僧,自然是毕恭毕敬的,百依百顺的。
可如今,女儿的来历到底是不寻常,她也不怎么敢让女儿在圆慧面前露面。
圆慧若是心慈手软还好,若是特意来寻女儿晦气的,那岂不是……威北候夫人坐立不安,暗暗咬牙,无论说什么,圆慧都别想把她的女儿再从她身边夺走!
不多时,前去欢宜阁传话的仆妇就过来回禀,四小姐愿意见圆慧大师一面。
威北候夫人立刻就站了起来,几乎就要出门去问问女儿为何要见圆慧,却又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圆慧,竭力掩饰着眼神中的不安:
“圆慧大师,成欢她从前曾经疯傻,若是说了什么不寻常的话,还请大师体谅。”
圆慧微微一笑,慈眉善目,双掌合十:
“夫人请放心,贫僧心中有数。”
说是有数,却让威北候夫人心中更没了数。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出来,与圆慧大师见了礼,甚至还朝着她笑了笑:
“娘亲且放心,圆慧大师是高僧,最有大慈悲的人,定然是来点化女儿的。”
威北候夫人心中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别无他法,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白成欢待威北候夫人一出去,脸上的笑容渐渐就淡了下去,看向圆慧的眼神中带了丝丝警惕戒备之意:
“不知道大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见她还知道惊慌,圆慧慈和的脸上笑意也淡了,丝丝怜悯从眼底流出:
“看来女施主并未忘了自己的身份,贫僧今日前来,只是想知道,女施主你,到底是谁?”
最后四字,声音极轻,却仍旧像是一道惊雷,让白成欢乍然间就后退了一大步,明眸中波澜顿生尽管她日日谨记自己是一个重生回来的孤魂野鬼,可是,圆慧这样的追根究底,到底与旁人不同!
白成欢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镇定下来,才重新站稳,目光冷然地看着圆慧:
“圆慧大师,您既然知道我心有不甘,才流连人间以致还魂,那必然能猜到我死前有多么悲惨。常听人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何大师对我这般不慈悲,非要找上门来揭我疮疤呢?”
“非是贫僧要揭施主疮疤,而是施主你答应过贫僧,会安分守己,不乱阴阳,而如今,又于暗处搅乱乾坤,既是如此,难堕入恶鬼之道,若是贫僧再不来找你,由着你胡作非为,那才是对你不慈悲!”
白成欢愕然地看着气势咄咄逼人的圆慧,几乎失笑:
“圆慧大师平日里宝相庄严,此时与我辩驳起来,居然也是这般口齿伶俐!只不过圆慧大师如此说我,也要有凭有据,方能让我信服!”
“让你信服,再容易不过!”圆慧不顾白成欢的反唇相讥,一指门外,道:“前几日房家那桩事且不论,昨晚余家幼子余书新与人相争,斗殴以至于身故,是不是你所为?”
“余书新?!”
一听圆慧说起房家,白成欢就觉得不妙,及至圆慧说出余家幼子,她更是惊诧莫名:“这与我并无干系!”
虽然余书新也在她那张人名单子上,可是她连房家都没有动手,又怎么会让余书新去死?
第四百零六章冤枉
圆慧听她如此说,正中下怀,面上慈悲一笑,眉间却蕴着寒意:
“贫僧可说与你有干系?看来你心知肚明!他与房佑荣,皆是在最近得罪过你,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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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有手段!不是你,还能是谁?!”
白成欢只惊诧了那么一瞬,就被圆慧这话激起了无限怒火!
虽说她重生而来,原本就是打算搅乱乾坤的,可若这件事情当真是她做的,那她还不枉“搅乱乾坤”这四个字,可她心慈手软,还没来得及动手,这样的帽子,又是凭什么扣到她的头上?!
“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伸手!而圆慧大师你,德高望重,又是如何得知这种种凡尘阴私?大师本是出家人,却搅弄红尘,照这么说来,大师才是那个搅乱阴阳乾坤的人!”
白成欢昂首逼视着圆慧,一点也没有客气!
圆慧被白成欢这一问,伶俐的口齿居然有一刻的凝滞,心头掠过一丝心虚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没办法告诉眼前这个借尸还魂的女子,他其实也属乱了阴阳的人。
他经历过的那一世中,房佑荣这件事被人揭穿,已经是他中年以后的事情了。
他参与了宋长卿主导的上书废后,引起皇帝震怒,最后孝元皇后自尽,皇帝清算大臣,这件事就是房家覆灭的引子。
而余书新,一直平安无事,官至大理寺少卿,那场屠戮大臣的浩劫过后,还为北山寺请了一尊金佛。
宋长卿觉得这两件事只是偶然,并不一定是人为,可是他知道白成欢的底细,焉能不疑心到她的身上来?
可即使这样,他也容不得她如此胡作非为!
圆慧沉了面色,原本慈悲如佛陀的人,骤然间就透出几分罗刹的煞气来:
“你若是如实交待,贫僧还能为你超度往生,不然,贫僧定然教你魂飞魄散!”
白成欢却丝毫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盯着圆慧,心间浮出一丝丝怪异从前的圆慧,不是这样的!
慈悲为怀,连厉鬼也不忍心下手的圆慧和尚,为何对她苦苦相逼?
她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欲跟圆慧多加纠缠:
“大师,我只是天地间一抹冤魂,上天垂怜,让我重活于世!既然上天都容得下我,大师为何就容不下我?”
“并非贫僧容不下你,贫僧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何方幽魂?又有什么冤屈?说出来,或许贫僧能为你平复冤屈也未可知!”
“为我平复冤屈?”白成欢喃喃反问了一句,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凄楚:“大师,非是我不信你,而是我冤屈,只有我自己能平复!”
除了她自己,无论是谁都平息不了她铭心刻骨的愤与恨!
如同墨画一般的眉眼中漫出层层的悲凉,看得圆慧心惊肉跳!
他不怕她含冤悲诉,就怕她如此冷静安然,因为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冷静安然之下,是何等执拗的不甘与报复之心!
能诉出来的冤屈,尚且容易化解,这样诉都不愿诉的怨愤,才最是可怕!
不待圆慧说话,白成欢就强忍了心中被圆慧激起来的悲愤,冷冷地行了一礼:
“更何况,自我来京之日,就听说大师佛法深,既然大师想知道我是谁,那大师就用佛法好好看一看,若是能看出来,那我才能相信大师真能为我平复冤屈,不然,大师觉得,我能相信您所言吗?”
圆慧顿时被气了个半死!
这话什么意思,质疑他的手段?!
白成欢一眼就看穿了圆慧的恼羞成怒,但是她并没有丝毫的悔意,甚至还又火上加了一瓢滚油下去:
“或者大师法力无边,能将我这恶鬼超度只是如今依我之见,佛家到底是不如道家宽宏,钦天监詹大人对我诸多宽待优容,而圆慧大师你,对我全无慈悲之心,步步紧逼,我也不妨告诉大师,大师若是执意让我魂飞魄散,那我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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