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傲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柒望
 李断的剑丢在了那片火海,出门并未佩剑。如今林忠叫他选,他自然也是选剑。随意挑了一把,放在手上掂了掂,忍不住握紧。剑很轻。
 演武的少年都停了下来,退至一旁,将训练场交给了两人。
 林忠选了长棍。
 两人互相颔首,而后战在一块。
 林忠使的是少林棍法,至刚至猛,一棍下去,硬石都碎裂成渣。
 李断力不及林忠,剑对上棍,皆被震的虎口发麻。李断正面不敌,改用四两拨千斤的打法。以每一招剑势为引,令林忠每一棍都落在空处。长棍刚硬,他便以柔克刚。一来一往,不落下风。
 一旁看热闹的少年不明所以,自以为自家先生将赢,开始起哄。
 林忠每一棍都似打在水里,不着力,心中憋屈,偏生自己的学生还起起哄来,为自己喝,全然不知他的输面更大。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下台。心思繁杂,便乱了棍法,雪上加了霜。
 勾勾嘴角,李断并不准备让林忠出丑,故意露了个大破绽,顺势输给林忠。四下掌声四起,林忠感激。他正想反应,却被“喵”的一声惊得鸡皮疙瘩四起,忙退至一旁,远离声源。
 林忠被李断的反应逗笑,眼底的真挚到底多了几分,邀李断进屋详谈。
 思及那只被林忠抱着,叫雪人的白猫,李断摇摇头,落座在林忠几丈之外,听林忠娓娓道来。故事相似,但相较于自家爹爹,林忠对于陈梦生和姜武颇有微词,提起两人时语气不悦。
 谢过林忠,李断匆匆而退。直到听不见那幼儿啼哭般的魔音,才慢下脚步。
 不得说不失望。
 从林忠并未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这让他泄气。心里想着若是厉倾寒,会不会早已发现了猫腻,却冷不防撞到了人。本想赔礼道歉,那人却气焰上了天,用鼻孔对着他,逼迫他道歉。
 李断冷冷横去一眼,视若无睹,使了五分力,将人撞翻,径直而去。那人身材圆润,自地上滚着爬起,指着李断大骂,却没上前的胆子,只敢在原地踏步,模样滑稽。人群里顷刻就笑开了。
 这一闹吸引了许多人,包括内心不忿的姜嫣。
 姜嫣不是不通情理,只是不希望父亲将自己软禁在家里。从小到大,父亲便看她看的紧,她都依着。可这次被绑后回家,自己做什么都有眼睛盯着,甚至睡觉都,终于引发了她的不满。
 在外见到李断,更让她坚定了不能被困在家的念头。
 “李公子”
 姜嫣扬起笑脸,没有再顾身后紧跟的两人。
 李断往的是背向姜嫣的方向,也没意识到这声“李公子”喊的是自己。直到前方的路被一名女子拦住,才惊觉方才的“李公子”唤的就是他。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这女子是姜嫣。
 他对这个名字并无好感,所以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要事在身”,之后快步离开。
 姜嫣呆立在原地,目光愕然而失落。李断将这些一一纳入眼中,笑意没有丝毫的温度。真可惜,心疼你的人,现在还昏迷不醒。余光转向姜嫣身后,如木桩般岿然不动的两人,心沉。
 姜武对这姜嫣,着实放在心上。
 甩去脑海中的名字,李断专注行路。还没走几步,竟又撞见了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瑾生。他唤住陈瑾生,四下一扫,到底没见到向暖,低眉,见到嘴里哈出的白气,才察觉已经大寒。
 陈瑾生要朱成安率人先去,自己缓缓朝李断走来。端正的容颜格外憔悴。
 “发生什么事了?”
 李断率先开口,奇怪在街上见到陈瑾生。拿到名单后,陈瑾生该在合计如何将那些人拉下马,而不该出现在这。
 除非,又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事情还不小。
 惊讶于李断的敏锐,陈瑾生将人拉至偏僻处,确认四下无人后,拧了拧眉心,抬起头时,目光疲惫又复杂,“死了一个菜农,有些麻烦。”
 死了一个菜农需要出动大理寺少卿?
 李断不解。但陈瑾生刻意压低的声音立刻打消了他的疑虑。
 “这个齐老,疑似偷偷为黑龙会传递消息。”
 怪不得。
 李断点头。陈瑾生张了张嘴,最终道了别匆匆离去,只剩李断望着陈瑾生的背影若有所思。昔日挺拔伟岸的背影如今添了几分佝偻,而昔日晃动的佩剑发出碰撞的轻声脆响,也沉闷了。
 回凤凰楼的路上,李断一直在思索齐老的身份。一入凤凰楼,便去寻自家爹爹。自从袒露一切后,李洵便不加阻止,于是李断很快知晓了齐老的身份。
 齐老本名齐有财,是个菜农。家中遗留下了几亩良田,被齐老利用到极致。土地肥沃,加之心呵护,这几亩田年年丰。起初只在百姓间流传,后渐渐演变到给达官贵人送菜,齐老也日渐富有。
 齐老年轻时穷困潦倒,不曾娶妻。年长了倒靠着给达官贵人送菜积累了大量财富。送菜的官家不少,他眼熟的,就有两家,兵部侍郎姜府,大理寺卿陈家。甚至六部尚书,都有涉及。
 但齐老死了。
 对心中的在意,李断没有忽略。当即纵身跃上房檐,踏着屋檐而去。李洵双手背负,直到人影消失不见。回头,见妻子倚在门框上,望着那空无一物的苍白,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开口。
 而李断取道屋檐,视野更为广阔。
 但齐老的菜地位于东郊,地处较远,依旧让李断寻了半晌。
 第47章半根傲骨奇异剑痕
 眼前是一片广阔绿地。
 田地之间是只容一人通过的田塍,田塍上长着枯黄的杂草,有的被踩入泥土。种的作物各不相同,有的只有小苗,有的枝叶繁多,叶上都压着水珠,像极了白霜融成的冰水。
 李断可不知这些花花草草的名目,这分明的田地又令他想起在悦安客栈被自家外公奴役的屈辱历史,加之鼻尖涌动着刺鼻的臭味,他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广阔中央的小木屋。
 木屋矗立在田地正中央,四方都是田地。在一片苍茫中,显得格外渺小。在木屋进出的人,穿着同样的衣裳,看不清面目。但他认得出陈瑾生,此刻正独立在外,一身银袍十分突出。
 快步而去,近了,才看清陈瑾生的神色。
 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大理寺的人都认识他,自然没人拦他。陈瑾生同样注意到他,却不曾开口,反向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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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顺着陈瑾生的目光进屋,屋内只有一具尸首,朱成安正在搜查。待看清致命伤后,心念一转,对陈瑾生的沉重已有了几分猜测。
 一剑毙命不稀奇,稀奇的是伤口。
 寻常的剑,剑刃厚,剑伤大多皮开肉绽,血腥恐怖。可齐老的伤口,薄如一线,却深入颈间。若非地上流了一地的血,甚至会以为齐老不过睡着了,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怎么看都透出一股谄媚。
 李断下意识往腰间探去,如今空空如也,右手顿了顿,又了回来,目光胶着在桌上的茶碗上。齐老朝西趴着,但桌上的茶碗却放在向南的主位上,满满当当的,似乎不曾被人动过。
 可见,屋里的确出现过第三人。
 有谁,会找到这儿来?
 “少卿,菜地里发现了脚印。”
 外头,一名叫吕方的大理寺人前来报告。李断被那声吸引,紧跟着陈瑾生而去。
 脚印出现在木屋后方的菜地,地上散发出奇臭。李断拧了拧眉,望向那脚印。可惜脚印印的并不深,只浅浅看出有人曾在此踩踏过。虽不知细节,但好歹知晓那人的脚与他差不多大小。
 菜地似乎刚施过肥,那人若在菜地踩过,鞋上定会留下痕迹。
 无可再探,李断正想回去,却瞧见远处有几人在张望,看模样,似是一个大人领着几个孩子。他拱拱陈瑾生示意,可陈瑾生也不知那几人身份。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往那一处去。
 “你们是?”
 陈瑾生开口。
 循着陈瑾生的问题,为首的书生模样的人朝他躬了躬身,才介绍起几人的身份。
 几个孩子都是齐老养的小乞儿,书生名叫薛,是齐老请来的教书先生,负责教几个小家伙读书写字。平日,齐老日日会去看看孩子们,风雨无阻,见人两日都不曾露面,才带人来瞧瞧。
 陈瑾生点头,眉心拧的更紧,对齐老暗中为黑龙会传递消息一事更是存疑。
 而李断此刻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去注意力。厉倾寒养过小九和几名乞儿,但熟络后,个个都天真活络,身体也健康圆润不少。可眼前这几人,却不似那般,提起齐老,也似乎又敬又畏。
 就像眼前,三四人齐齐躲在薛的身后,抓着他的衣角,怯怯地探出一个头来。厚衣里探出的手,瘦削到不见肉。
 “孩子生活的不好么?怎么这么瘦?”
 李断问出心头的疑惑。
 薛低下眉,叹了口气,但没开口,孩子们也都低下头,不敢多言。
 李断更觉得奇怪,目光紧锁住薛。薛捏着拳头,一咬牙,抬头时,再说出齐老的名字,除了无奈之外,还有厌恶。
 齐老虽养了三四个乞儿,却不全是怜爱,亦有私心。齐老膝下无子,便养了几名街头的小乞儿。因齐老目不识丁,但向往官场,便请了薛教孩子读书认字。噩梦,也从那时开始。
 孩子们毫无基础,入门难。齐老却觉得自己养的个个是天才,每日来,指手画脚的同时,还又骂又打。他不识字,孩子们每停顿一次便要挨上一鞭子,停顿最多的那人甚至不让给饭。
 日日如此,孩子畏惧,情况愈差,他便想出作弊的办法。一开始还十分有效,但次数多了,便被看出门道来,连他都不了被一顿毒打。尤其喝了酒之后,更是会无故对孩子们出手。
 李断眼神一凛,陈瑾生同样心一沉。
 “齐老不会再打你们了。带我们去你们家里看看,好不好?”
 李断蹲下来,轻抚孩子们的头,轻笑。孩子们还有些畏惧,瑟缩了下,但感受到李断的好意,仍点点头。而陈瑾生暗中告诉了薛,齐老已死的消息,并将一大袋银子交到薛手中。
 薛和孩子们住在靖安东一处偏僻的小巷中,屋子极小。不过四间房一个院子。三个孩子挤了一间房,薛一间,齐老一间,另有一间厨房,都十分整洁。院子不大,摆着桌椅几张。
 李断与陈瑾生二人,三盏茶时间便搜了个里里外外,但毫无发现。
 两人只好告辞离开。
 路上,李断终于问出了一直存在心头的问题。
 “你是不是见过那奇异的剑痕?”
 陈瑾生脚步骤停,复杂地望向李断。李断没有退缩,撞上陈瑾生的目光,将他的犹疑揽入眼底。他确信,陈瑾生见过。
 的确,陈瑾生见过。
 在李断的坚持声中,陈瑾生叹了口气,却闭口不谈剑痕,反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他是不是还活着?”
 陈瑾生紧张地盯着李断。
 李断点头。
 陈瑾生松了口气,嘴里不断重复着“活着就好”。良久,才深吸一口气,开始回答李断的问题。
 “这种剑痕,我只在一种剑造成的剑伤上见过,那是一种软剑。那软剑薄如蝉翼,却又削铁如泥,可以藏至腰间。可软剑太过灵活,不易操纵,甚至会误伤自身。但有一人,使的出神入化。”
 而后,李断听到了一个在他脑海中盘旋过无数遍的名字。
 姜武。
 偏偏又是姜武。
 “什么时候抓人?”
 李断问。
 “现在就要去。”
 陈瑾生答。
 “一起。”
 李断抿唇,压下心头的沉重。他要试一试这姜武。
 说是一起,李断却在即将到达兵部侍郎府时,一个闪身入了小巷,再出来时,面上已多了一块黑布,遮去了面目。没有走大路,李断飞檐而去,到达姜府时,陈瑾生正在府前分配人手。
 静待陈瑾生浩荡入府,拿着皇帝的圣旨,堵上了一干想反驳的人的嘴。片刻,整个姜府,上白口人已尽数集中在大堂。姜武黑着脸,独坐主位一言不发,倒是几位妻妾畏惧不已,乱了阵脚。
 “少卿,找到一双鞋,鞋上占有泥土,与齐老木屋的如出一辙。”
 “少卿,没找到软剑。”
 一个个身影快速地在兵部侍郎府中奔行,带来一个又一个的消息。
 李断见搜的差不多了,大堂的人人心惶惶,蒙上黑布,纵身一跃,高喝一声,举剑刺去。出剑之快,连人带剑眨眼已至姜武跟前。四下惊散,姜武却临危不乱,抄起桌上的青璃碗掷来。
 可他低估了李断的剑,青璃尽碎,剑却没有丝毫延缓。
 余光瞧见陈瑾生暗中阻止了欲来帮忙的大理寺众人,李断笑,挑衅地望向姜武。姜武退无可退,又不可能赤手空拳挑走长剑,为自保,不得已掏出腰间的软剑,撞上李断的汹汹的剑势。
 却没有想象中的力道,这看似来势汹汹的一剑,实则不过虚晃一招。
 “这下,软剑也找到了。”
 摘下蒙面巾,李断望向陈瑾生。
 姜嫣才反应过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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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出手帮忙,却见那人摘下了面巾,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惊得堪堪站住,被身旁的老管家管言扶定。想开口询问因果,却察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姜武,请。”
 陈瑾生作出请的姿势。从成为嫌犯开始,他便是姜武,不再是兵部侍郎姜大人。
 姜武却没有依言迈动脚步,反坐到了主位。
 “不是我做的。”
 “证据确凿。”
 陈瑾生握紧腰间的佩剑,冷声道。
 姜武张了张嘴,眼神闪过一瞬的迷茫。李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姜武正望着两个人出神。目光处,姜嫣正震惊地望着自己的父亲,而身旁有一名老者,眉目慈祥,拉着急欲上前的姜嫣。
 并无奇怪。
 姜武却似是看见了什么,眼底闪过一阵悲戚,复又转成义无反顾的坚定。
 “没错,是我做的。”
 陈瑾生失望地低下头,差人将人带走。姜武顺从地交出软剑,目光流连在他唯一的孩子身上,不忍离开。
 “这十年,午夜梦回,可曾好过?”
 当姜武路过李断身边,李断冷冷开口,目光凝重,不肯放过姜武的每一个表情。出乎他意料的是,姜武原本缓慢的脚步陡然加快,最后朝李断深深地看一眼,后三两步消失在了门口。
 就是那一眼,让李断决定再去探探姜武。
 第48章半根傲骨管家管言
 第二日一早,凤凰楼。
 “厉倾寒,姜武,很可能与当年的事情有关,黑龙会也脱不了干系。仇人,我给你找到了。但仇,要你自己报。现在只有姜武知道真相,你再不醒,姜武若死了,真相将永远被掩埋。”
 李断进行着每日必做的事情,向厉倾寒汇报自己的进展。但几日过去,厉倾寒依旧毫无动静。
 这时,门外想起了敲门声。李断转身,恰巧错过厉倾寒那一瞬间指尖的轻颤。开门,门外是陈瑾生和向暖。倒是不见他娘亲和小九。
 一见厉倾寒,向暖便奔至床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止不住了,扒在厉倾寒身上掉眼泪。不过十几日,原本肉嘟嘟的脸已经棱角分明,明亮的眸子流了太多泪,肿了不少,没了气神。
 如果不是她,大人不会为了找她入了那地道,不会到如今这般田地。她甚至还不顾大人,自顾自逃之夭夭。
 愧疚和悔恨,折磨得向暖形如骨柴。
 “小白就让她留在这吧。”
 望望向暖瘦削的身材,李断朝陈瑾生道。陈瑾生点头,紧皱的眉心并无丝毫的松弛。这里解决好了,那还有个姜嫣。抓了姜武后,姜嫣和那老管家便蹲守大理寺,昨日还在客房宿了一夜。
 屋内的哭声不停,屋外两个男人视若不见。要小白不哭,那决然没有可能。可随机,向暖的一声惊叫,却惊了所有人。
 “醒了,大人醒了。”
 李断和陈瑾生齐齐一震。跌进门一瞧,床上那双紧闭的眼真的睁开了,愣愣地一动不动。忙去喊药王,这动静又惊动了李洵和邵英男,两人带着小九也围了过来。眨眼,房里已尽是人。
 喊了药王回来的李断无处可站,倚着门框看着厉倾寒混沌的眸色渐渐清醒,内心只想骂人。早知道小白随随便便一哭就能将人唤醒,他何必这般尽心力地瞒着,生怕黑龙会知道人没死。
 终于醒了。
 十日了。
 喂了一碗水后,厉倾寒总算得了说话的力气。又得到药王点头,醒了就无碍。只需好生修养,日后便不会落下病根,但接下来这段时间,身子骨比常人弱。既受不得冷,更受不得伤。
 向暖就着泪光连连点头,听的比任何时候都认真。陈瑾生站在向暖身后,松了一口气。小九亦紧紧盯着药王,默默记下。李洵与邵英男亦在,人虽站的远些,但眼底的欣慰无处可藏。
 “让你们担心了。”
 厉倾寒开口的第一句话。
 在心中不断盘旋这句话的李断翻了个白眼,见厉倾寒抵不住疲惫又沉沉睡去,动身赶人。他爹娘最实在,立刻便拉着小九出门。但向暖像块牛皮糖似的不肯走,被他架起扔给了陈瑾生。
 他阖上门,将厉倾寒交给了药王,自己立在一旁等陪向暖安顿的陈瑾生。会合后,两人一同去了大理寺牢房。
 “我知道你会来。”
 一见两人,姜武即笑,顺势放下手中的碗。
 腕间的铁链在拖拉中清脆作响。身着脏破的囚服,吃着馊掉的冷饭,坐下的软垫是干枯的稻草,甚至时不时来几只老鼠争抢地盘,此时正互相争夺掉落的馊饭。姜武对此竟并无厌恶。
 “会有这一天,我早就知道。”
 入狱的姜武,似乎放弃了抵抗。可李断清楚,姜武不会轻易妥协,否则,不会等着他们上门。
 “明人不说暗话。只要你们帮我一个忙,我便告诉你们所有。无论黑龙会,还是王之死。若你们做不到我要的,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吐露一丝一毫。”
 “你说。”
 李断既没答应,也未不应。
 但姜武却知李断这么说,便是答应了。
 “把我的女儿姜嫣保护起来,单独带到我面前,我便告诉你一切。”
 “我答应。”
 李断的确不会不答应。交易达成后,李断没有在牢中逗留,立刻出发去找姜嫣。陈瑾生坦言姜嫣一早来大理寺未找到人,很可能,姜嫣可能在大理寺卿府,姜嫣认得大理寺卿陈梦生。
 奇怪地望向陈瑾生。陈梦生是他爹,陈瑾生却对之比陌生人还不如。
 陈瑾生并无意愿对李断解释,只一言不发地在前带路。
 大理寺卿府距大理寺不过两条街道,两人一路沉默,脚下生风,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门人一见陈瑾生,便喜上眉梢,殷勤地凑上来。无奈陈瑾生脸沉似水,摆摆手,对两人的问题充耳不闻。
 “姜家小姐姜嫣可在?”
 陈瑾生直入主题。
 两门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陈瑾生,也不恼,点点头。陈瑾生本欲在门口等待,可李断以人生地不熟为由,硬生生将人推了进去。接到两门人感激的目光,李断笑笑,心中轻轻一叹。
 他约莫知道陈瑾生的心结。
 陈瑾生对厉倾寒亲如兄弟,可当年之乱,陈梦生却为自保明哲保身,弃厉倾寒一家于不顾。
 叹了口气,两人无人带领,径直往陈梦生书房而去。凑近了,首先入耳的便是姜嫣的哭诉声。
 “陈伯伯,你和我爹是好兄弟,你告诉我,爹爹究竟犯了什么事?”
 一日之间,父亲从朝廷命官沦为杀人犯,家中人心惶惶,外头议论纷纷,她再坚强,也不过是名女子。苦投无门,只好找上陈梦生,这个她爹爹的好兄弟,欲弄清她爹爹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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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儿都这么大了,也有十年没见了。关于你爹爹,陈伯伯不能多言。但你只需要知道,你爹爹,是个好爹爹,他永远不会害你。无论你爹爹做了什么,错了多少,他始终都是你爹爹。”
 “陈伯伯……”
 “管言,带嫣儿回去休息。”
 李断和陈瑾生立在屋外,料不到两人的对话匆匆结束。面面相觑,李断见陈瑾生岿然不动,目光闪了闪,上前敲门。
 “姜姑娘……”
 李断硬着头皮。当初在街上姜嫣喊他时他给的脸色并不好看,如今又有事来求。本想让陈瑾生上,可陈瑾生摆出一张谁都欠他账的脸色,靠不住。不得不靠自己的他,再一次把账算在了厉倾寒头上。
 他的胡思乱想没持续多久,就被开门的支呀声打断。
 “李公子……”
 姜嫣本止住了泪水,但见到心系的人,鼻头一酸,通红的眼眶又蓄上了泪水,一头往李断身上撞。李断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两只手高高地举着,放眼望去,姜嫣身后跟的是竟是姜府的管家。
 李断拍了拍姜嫣的肩膀,示意她放开自己。姜嫣这才惊觉自己的大胆,忙松开人,垂着头,胡乱拭着泪。
 “姜姑娘,不知可否跟在下走一遭。”
 李断说明来意。
 姜嫣愕然,虽不知李断所为何事,但她没有理由拒绝。一是李断是她心慕之人,二是,她清楚,从李断口中,同样能知道始末。而她也需要弄清楚这些年爹爹的草木皆兵是否与之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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