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Anecdotes
 景烨回身看了看他。
 这便是……为人父的滋味吧。
 景烨拉开房门,抬眼便看见蔺杭余正握剑站在他面前,一身白衣如冰雪,神情冷肃。
 “我答应你。”
 “什么?”景烨徒然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忍不住回头去看房里“咿呀”着往外瞧的小娃娃,“蔺公子,传闻你一言九鼎。”
 “不是传闻。”蔺杭余的眼眸静若止水,“你将韵儿带去照顾,六周岁一满,仍回此地拜我为师。”
 “……”
 景烨仔细看他,墨眼,黑发,白衣,忽然觉得时间似乎就在这个人身上静止,如冰山上最高处的积雪,千年万年,至死未变。
 “公子曾受挚友托付教养两个孩子,如今却将景韵转托给朕……蔺公子,你可知朕在坊间的传言?”
 男人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眼见为实。”语调斩钉截铁。
 但是却傲慢得可爱。
 凤府。
 从凤老夫人房里领话来的丫鬟站在屋外,扣了扣门道:“爷可是起身了?夫人遣奴婢们来请。”
 房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久,凤泠亲自来开的门:“你们先等一等。”
 丫头朝屋里望了望,笑道:“爷怎么一个人,也不叫松烟他们过来服侍。”
 “我有事,特教他们外边候着。”凤泠摆摆手示意要关门。
 丫头却眼尖,一眼瞧见他手上沾的褚色:“爷,大清早的,不忙着上朝去,在屋子画什么呢?”
 凤泠顿时僵硬:“没,没画什么……”
 丫头们知道他腼腆,都笑着退了下去。
 凤泠关上门,回身走到书桌前,轻轻揭开蒙在画上的软纱。
 画上也是晨光朦胧的模样,有一个样子温润的青年人,正卧在软塌上小憩。
 窗边的阳光柔柔地洒下来,仿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西北于阗,镇北将军府。
 这日天气正好,杨氏特邀了几个要好的官夫人到自家花园里喝茶。女人之间的话头,无非是胭脂首饰公婆丈夫,再来就是夫君在府里养的那些个妾室。
 “慧吟,你家那个姓白的妾进府也有三年了吧?你怎么就这么大度,让她在你的将军府里横行霸道的。”
 慧吟是杨氏的闺名。
 杨氏端茶的手顿了顿,咬牙道:“将军宠她,我能有什么法,三年来我劝过他多少次,别让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太得意,可有用吗?”
 “哎,你得软着说,别带着憨。”和她最要好的陈氏道,“你别现在还不着急啊,将来等她生下个庶子来,这一两点家私,还不尽叫那母子两个搬了去!”
 这一句可谓正中要害,杨氏再没了喝茶的兴致,把杯盘往案上一顿:“你们说说,有什么能用的法子?”
 几个女人你望望我,我望望她,都各自摇着团扇,说起从前对付房里人的办法来。
 
陛下臣上 分卷阅读20
 冬灵身着中衣,正给面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整理衣饰。
 她生得一副清水芙蓉般的美丽容貌,身段玲珑,更难得的是一点平常妾室都没有的知书达礼,让徐铭第一眼看见就被勾了魂去。这三年杨氏明里暗里没少抱怨他,但这么个难得的尤物,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徐铭想到这儿,又忍不住一把抱住眼前的软玉温香,被冬灵拿手抵住道:“将军。”
 徐铭暗自咽了咽口水,放开手:“好,好。”随即转身,大步走出去了。
 小丫头趁机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夫人,洗漱吧。”
 冬灵站在原地,静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拿来吧。”
 “哎。”小丫头端着水和脸巾上来,一边服侍一边轻声道,“都照您的意思,偷偷儿的,把守在红琴斋的侍卫换成咱们的了。”
 冬灵抬起头:“都办妥了?”
 小丫头笑道:“可不是。”
 她不由也笑了,笑着笑着,眼中就泛起了泪光。
 “夫人……”
 “没什么。”冬灵揩了揩眼角,拿沾湿的脸巾覆上去,“我就是……高兴。”
 “千秋节快到了吧?”
 “是啊夫人,就是后天。”
 “嗯,好,真好。”
 太和殿。
 景烨坐在龙椅上,慢慢道:“后日是皇祖母的千秋节,往年都是要大办的,但如今西南大旱未过,实不宜大开宫宴,铺张奢靡,朕欲令百官回府,与家中妻儿共度佳节,众卿以为如何?”
 大臣们纷纷跪倒:“陛下英明,臣等谨尊圣命。”
 景烨一夜没睡,也不想强撑了,偷偷打着哈欠道:“众卿可还有本奏?”
 下面一片寂静。
 “无事?那退朝罢。”
 景烨出了太和殿后并未回宫,而是径直往轻语阁走。
 到了湖边,早有顾泓备好小船等候在岸边。景烨俯身踏上船,在舱中坐定,抬头问跟着坐下的顾泓:“姜家的独女?”
 “是。”顾泓帮他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现今她是镇北将军府里的妾室,姓白,很得徐铭宠爱。”
 白冬灵,原名姜之桃,是西北一位六品文官之女。
 四年前,西北戚家长子戚谰被徐铭的嫡子徐晃强掳进徐家。戚谰容姿俊美,文采斐然,虽非世家贵子,却生的人品与顾,李同类。幼年时结了桩娃娃亲,未婚妻就是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姜家之女。
 戚谰本来为人孤僻,也无多少背景,被徐晃这地头蛇盯上后,哪怕以死相抵,最后仍是被抢进徐府。
 进徐府后他又不肯屈从徐晃,被喂下各种不堪言说的怪药。两月之后,就疯了。
 姜家也因此被连累,姜之桃更是在确认戚谰已疯之后便消失在姜家,自此再无人见过。
 看阁中卷宗上的叙述,简直是字字血泪。
 顾泓道:“她是父亲插在徐铭身边的钉子,所以她那儿送来的东西,都在阁中较隐蔽的地方,待会臣就去寻来给陛下。”
 景烨沉默了一阵,问他:“那戚谰呢?”
 顾泓笑了一声:“疯子罢了,但还活着。”
 景烨默然。
 每年的千秋节一晚,京都的灯市都会彻夜燃放各色的花灯,数目有时甚至多过万盏,从平安宫的寝殿往外看,能看到灯火映红了大半个黑夜,隐约还能听见闹市中行人的欢笑声。
 景烨就坐在窗边的小几边批折子,叶茂静静侍立于他身后。
 远处骤然升起一片亮光,映得景烨的侧脸也跟着亮了一亮,叶茂琢磨了一下,开口道:“陛下,不如……咱们也拿些灯来点上?”
 景烨停笔,看了看远处映红的天空,摇摇头:“有什么好点,冷冷清清,又不是民间百姓,一家团圆热热闹闹。”
 叶茂无言。
 凤府。
 凤家一家都坐在府中的水榭里乘凉说笑,凤老夫人不知怎么地,就说起自己少年时与凤老大人初见的情景。
 “我和你爹啊,头回相见也是在千秋节。”凤老夫人拉着凤泠的手,笑道,“那年的花灯特别多,我难得被你外公准许出去一回,乐得四处乱看,结果啊,就迷路了,后来碰上你爹,他和家中几个出来游玩的姊妹把我送回了府,当时我还看他闷声不吭,过了一月,媒人就上门来了,你说,你爹是不是个急性子……”
 凤泠怔了怔,想起了景烨。
 他在宫中可有人相陪?想来……是有的。
 不说别人,顾先生一定会陪着吧。
 想着想着便有些索然无味。凤泠起身道:“父亲,母亲,儿要出府一趟。”
 凤老夫人:“哎?我说的好好的,你不耐烦听?”
 凤老大人也看着他道:“去哪儿?”
 凤泠低着头:“儿……儿想起借了杨家子然一本古书,昨日他向我讨要,今日得闲,儿便登门还他。”
 这话说的有些支吾。凤老大人眼里闪过一丝光,仍点头道:“好,去罢。”
 凤老夫人:“早些回家,别贪顽。”
 “是。”凤泠躬身退下。随即叫小厮将古书拿布帛包好,拿在手里出了府外。
 平安宫里。
 没批完的奏折都被堆到一边,主仆两人围在一盏刚找来的五色纱灯边。
 叶茂看着花灯,叹了口气:“陛下,方才陆公子来陪您,您怎么倒驳了呢?”
 然后陪着陪着陪到床上去?开什么玩笑。景烨冷哼一声:“他没带陆灰灰。”
 叶茂:“?”
 景烨撇撇嘴,执笔在灯纱上勾勒出个轮廓。
 “……”叶公公眨眨眼,“陛下,您在画什么?”
 “米老鼠。”
 “?”叶茂瞪大了眼,“这怎么能是老鼠呢?”
 “这怎么不是老鼠。”景烨换了只朱笔,给米老鼠君添了件酷炫的小红裤,“瞧,多可爱,画得是不是比顾公子好?”
 “……”
 说起顾泓,景烨也停了笔,要是他没忙着轻语阁的事,倒是能过来说说话。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人深潭似的眼眸。
 “陛下无须再言,臣只求陛下明白,顾泓不是那等愿意悖逆本心做事的人。”
 这人心里都想些什么。
 有人的心思嘴上说不出,手却动得清楚。等景烨回过神来,就看见宫灯上那个背着手笑眯眯的米老鼠,被某人在额心点了一点朱砂。
 叶公公探过头来:“哎,这不是顾公子吗?这么一看倒俏皮了……”
 景烨:“滚滚滚!什么顾公子,这是个女的!”说着就在米奇君的耳朵上画了个巨大的蝴蝶结。
 叶茂:“……”
 那为什么要穿裤衩?
 主仆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忽然一个小太监溜进殿来,道:“陛下,凤学士求见。”
 “凤泠?”景烨和叶茂对视一眼,“大过节的
 
陛下臣上 分卷阅读21
 ,不在家中陪着父母。进宫来做什么?”
 景烨不由笑道:“还不快请。”
 “是。”
 过了一会儿,端方如兰的俊美青年随小太监进了殿,拂袖拜倒。
 “臣参见陛下。”
 “卿快请起。”景烨丢了朱笔,笑着上前扶起他,“几日不见了,卿别来无恙?”
 “臣很好,谢陛下。”凤泠微微抬头,看了看冷清的大殿,“这样热闹的佳节,怎么不见几位公子陪侍?”
 景烨笑了笑:“都说是佳节,卿怎么不在家中陪伴父母妻儿?”
 “臣尚未娶亲。”
 这句话答得太快,两个人都是一怔。
 景烨愣了愣,随后笑了:“卿答得这么快,不会是想要朕替卿做媒吧?”
 “没有。臣,并无此意。”凤泠红着脸别过去。正巧看到窗外瞬时燃起的烟火,便急急地另找了个话头。
 景烨拉着他分坐在小几两侧,又叫叶茂上茶,君臣之间如此对坐,已经是逾礼了。
 凤泠想要下坐给皇帝谏礼,可是抬头看见景烨的笑,又舍不得这份亲昵。挣扎再三,还是微低着头握紧了小几的一角。
 ☆、第17章
 花市灯如昼。
 街上行人来往,人声鼎沸。景烨身着一身墨青色常服,摇着一把象牙骨素白绫绢制的折扇,笑盈盈地在人群中游走。
 凤泠与他并肩而行,叶茂则穿一身小厮服,愁眉苦脸地跟在身后。
 叶公公:“陛……公子,这市井中鱼龙混杂……”
 景烨:“老人家,这糖葫芦怎么卖?”
 年过五十的老汉把草棒立住,笑道:“五文钱一串,今儿是千秋节,卖得好,只剩下四串了,公子都买下?”
 叶茂凑到景烨身边:“公子,咱还是别吃这外头的……”话没说完就被塞上一串糖葫芦,“唔唔!”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景烨索性伸手去拿他腰上的钱袋,倒出来一看,全是些碎银子,便挑了一块最小的递给老汉,“劳您找一找?”
 “好咧。”老汉掂了掂银子的分量,笑眯眯地放下草棒,扯过一个大口袋,把手在里面数了半天,最后拿出几个铜钱。
 开玩笑吧,就给这点?
 随即老汉把铜钱塞进腰带,然后提起那口袋,递给了景烨。
 后者接过,立即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景烨:“……”
 凤泠在旁看着,忍俊不禁,但想到这是九五之尊,只能拼命绷住。于是景烨一回头,就看见一张眼神亮晶晶的俊脸。
 人群中忽然走出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默不作声地上前把那一袋子铜钱扛到了肩上。
 景烨便看了眼叶茂,后者向他点点头,他于是把草棒上剩下的三串拔了下来,一串给自己,一串递给凤泠,最后一串,他想了想,给了扛铜钱的男人。
 “赏你了。”
 男人开口:“谢公子。”
 景烨点点头,笑道:“还不快吃。”
 男人顿了一下,听话地把糖葫芦塞进嘴里。他原本面容冷峻,现在叼着串糖葫芦,酷哥气场毁得一干二净,看得景烨直想笑。
 不远处忽然出来一阵笑闹声。景烨道:“好热闹,咱们过去看看?”随即拉起凤泠的手往那边过去。
 “应该是灯商在请人猜灯谜吧。”凤泠看着他笑道,“年年都有,公子就在外围看看便罢,里面人挤,别被那些味道薰着。”
 “我有这么娇弱?”景烨皱着眉摇了摇折扇,还是妥协了,“罢了,听你的。”
 听你的。
 凤泠被这话说得心中一动,眼神也不自觉地温柔下去。
 四人刚走到人群边上,忽然听到前方一阵惊叫声和货架倒塌声,还有马蹄剧烈踢踏的声音。
 景烨皱眉:“这是……”
 声音很快由远及近,人群立即向街道两边拥挤起来,他被面前的人墙一撞,不由往后踉跄,牵着凤泠的手也被迫松开。
 天子脚下,是谁敢违背律令在闹市中纵马!他抬起头,便看见马上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神情倨傲狠毒,比起当初的少年皇帝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景烨咬牙,手臂却忽然被一人抓住,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公子,快随属下……”然而忽然一声闷哼,力道也松了下去。
 “怎么……”景烨欲回头,徒然被一记手刀切在后颈上,顿时眼前一黑。
 来人顺势握住他的肩膀,趁众人混乱之时把人抱出人群,闪进了街边一条小巷里。
 里面早有人靠着墙等候,见他闪进来,便站直身体。
 “成了?”
 “成了。”
 雍华宫。
 “七名黑衣卫。”顾泓立于殿中,“连带着你这位卫长,竟然让人在眼皮底下被人劫走。”
 “袁墨,是我高看你了。”
 男人低下头,单膝跪地:“属下失职。”
 “失职?”顾泓嗤笑一声,“……出去,他何时回来,你就何时到刑狱司领罚。五十鞭,一鞭不少。”
 袁墨俯下身,额头触上冰冷的地面:“属下告退。”随即起身,默然退下。
 “你动了怒。”屏风后传来林晓声的声音,“顾先生可从未如此气急败坏过。”
 顾泓转身,林晓声自屏后缓缓走出,身姿潇洒,却顶了张温润如春水的眉眼。
 “他身长不如你。”
 “无碍。”林晓声点了点脸上的妆,“只要坐着就不大显得出来,那群朝臣心中惧怕,决不敢仔细打量。可查出来是何人所为?赵家?”
 “跳梁小丑,没这么大的胆子。”顾泓轻声道,“阁中刚送来的消息,前两日有两个平月城的人混进了京城。”
 林晓声手指一顿:“平月城?……难怪。”
 顾泓看着他:“叶茂就在殿外,告诉他小心着点,别露了馅。”
 “恩。”
 顾泓便回身往殿外去。伺候他的小童急急忙忙跟了上去,林晓声笑道:“小心伺候,你主子生着气呢。”
 小童缩了缩脖子,连连点头。
 京城以北有一座群玉山。因山深地险,且常有野兽出没,于是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
 山中。
 树梢轻晃,一只松鼠敏捷地从枝干上跃下,刨了刨土,忽然像是嗅到了什么气味,抬起头飞快地遁走了。
 不远处的洞口,一只濒死的老虎倒在地上呼呼喘气,毛爪挣动了两下,还是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闲坐在洞口观看的男子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枚华美灿烂的赤金耳圈,戴在自己的左耳上。
 “这大虫的皮毛好看得很,不如剥下来作件袄子。”
 “要剥你剥去。”洞内正生着火的男人瞥了一眼,嫌弃,“脏。”
 “就你干净,那大虫还是你杀的呢。”
 “唔唔唔唔……“坐在最
 
陛下臣上 分卷阅读22
 里侧嘴被封住手脚被绑住的景烨:“……唔。”
 男人转目看过来,见他眼中有泪光闪闪,不由嗤笑:“这窝囊皇帝,居然哭了。”
 景烨:“……”
 洞口的男人笑着走进来,站在景烨面前俯身瞧了瞧他,道:“窝囊归窝囊,倒真是个美人。”
 景烨本来生有一副温润韶秀的好模样,又带着股自幼养尊处优得来的矜贵自持,因此比起其他以容色取胜之人,更添了一分动人气韵。
 “看在这个份上。”男人伸手解开捆在他嘴上的布,“来,让你说说话。”
 “呸呸,我……”景烨顺势往后一退,呼了口气,然后睁着真挚的双眼看着两人,“……好饿,你们这管饭吗?”
 男人:“……”
 “没有食材。”坐在火边的男人转过头来,“怎么做饭。”
 景烨咽了咽口水,把目光投向洞口已经死透的老虎,望眼欲穿。
 其余两人:“……”
 凤泠静站在宫门口,许久,小太监疾步走出来道:“陛下国务繁忙,凤大人,请回吧。”
 “既是如此……”凤泠垂下眼,忽而又抬头问道,“陛下可还无恙?”
 小太监笑道:“这几日陛下的神都好,不用奴才说,大人昨晚上不是还面见了陛下嘛。”
 “是。”凤泠沉思了一会,笑了笑,“也是我多心了。”
 小太监笑:“那这样……大人慢走?”
 “恩。”凤泠点头转身。
 三人行至群玉山山麓。
 金一声呼啸,从道两边唤来三匹体型矫健的马儿,玉珩先上了马,金从腰间取了马鞭,点了点其中一匹,对景烨笑道:“这是黑曜。会骑马么?”
 景烨揭开纱帽,看了看停在他面前的黑马。这马儿的皮毛黝黑发亮,眼睛是墨中带一点棕黄,长长的脸对着景烨,很是温驯。
 他不由心中一动。谁没有年少爱逞勇的时候,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里,那些游走江湖刀头饮血的侠客,常常就是骑着这么一匹良驹决胜千里,令人艳羡。
 景烨便忍不住把手覆在曜黑的脸侧,这马极通人性,竟低下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
 一旁的两人都面露讶异,曜黑要不是太难以驯服,也不会至今无主。
 景烨被黑曜同志如此上道的动作深深感动,激动地在怀里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掏出两个果子,便笑着塞进了黑曜嘴里。
 ……等等,果子?
 就是他先前吃剩下的……
 黑马君已经开始欢快地嚼动了,下一秒,马嘴大大张开,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被喷了一脸唾沫的景烨:“……”
 三人还未骑至城门,天色已晚,玉珩在前面停住脚步,回头道:“晚了,找个地方歇息?”
 金勒住马笑道:“就去咱们来时的客栈罢,那老板倒老实。”
 “今夜应该无雨。”玉抬起头看了看,“还是宿在野外吧。”
 金皱眉:“你当真?忘了咱们来时……”
 这句话显然是某人死穴,男人一转马头:“去客栈。”
 四日后,阗于,镇北将军府。
 当晚。
 大堂中一片莺歌笑语。徐铭高坐主位,右手边坐着正室杨氏,左手边坐着如夫人冬灵。
 顾纭和李亭秋与阗于几个贵家子弟坐在一块说笑。顾纭偶一抬头,便瞧见坐在杨氏身边的徐家女儿正看着自己,便回她一笑,顿时红了徐家小姐的脸。
 杨氏早有察觉,便凑到女儿耳边道:“喜欢上了?”
 徐小姐脸红了好一阵,才轻轻点头:“嗯。”
 顾纭和几个公子哥推杯换盏了一阵,拉拉李亭秋的衣袖。
 后者微微转头:“怎么?”
 “该回去了。”顾纭一边笑着举杯,一边轻声道,“再不走,一池春水都要踏破了。”
 李亭秋一挑眉:“那位徐家小姐?”
 “你也看见了?”顾纭摸摸鼻子。
 “所谓望穿秋水。”李亭秋举杯轻啜,“没有人会看不见吧。”
 顾纭起身:“那还是快走……”
 “顾公子。”
 两人抬眼,只见一模样乖巧的侍婢走了过来,一副身道:“我家夫人有请。”
 顾纭:“……”
 李亭秋饮尽杯中酒,丢下酒盏起身道:“先行一步。”
 顾纭无奈点头。
 走到杨氏面前,徐家小姐羞羞怯怯地倚着母亲,时不时偷望他几眼,小女儿情态十足。
 顾纭拱手道:“夫人,在下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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