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鲸【亲姐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流苏的小说
 这一问丁文月更有了底气,扬手就让她看自己手机上的照片,照片上柯炀右手戴着一只护腕,虽然不是特写,但隐约也能看得清护腕的蓝底白色logo,logo的右下角有一段近一厘米的勾线,和江夏的那只一模一样。
 竟然真的一模一样,难道是同一批次的残次品吗?
 不是的,江浔这只护腕的勾线是有一次被她衣服的饰品勾到的,她记得清清楚楚,后来她给他买了一只新的,这只才一直放在抽屉里,大学要离家前,她想给自己找一个属于江浔的纪念,才会把它带在身边。
 只能说这世间的巧合无奇不有。
 因为江夏手边也没有江浔戴这只勾线护腕的照片做证据,这件事被丁文月直接闹到了辅导员那里。
 江夏能怎么办呢,给江浔打个电话求他找一张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特定照片给她,为了证明她只是把他贴身物件留在身边,为了证明她其实什么都还没有忘吗?
 不可能。
 她不能再去扰乱江浔的生活了。
 “那护腕是我的。”她只是在辅导员面前重复这句话,“和她男朋友没有关系。”
 还不如直接承认是她捡到的呢,至少这样不叫“偷”。
 ——可是不行,就是不行。
 那是阿浔的东西,那是阿浔的东西。
 她绝对不会拱手让出去。
 但她不占理,一边有证据,一边空口无凭,辅导员无论主观客观都不可能帮她。这可不像高中那时候了,咄咄逼人的江夏,不需要证据也能火力全开的江夏,竟然就那样僵硬地站在导员办公室里,像是被摆在了砧板上的鱼。
 她唯一做的只是把那个护腕从辅导员手中,攥回了自己掌心里。
 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消失,她盯着面前对她大动肝火向她伸手的舍友,还有旁边那位面露不耐的辅导员,这一刻心情竟然出奇得平静,眼前的一切像是慢放的电影,每一帧画面都滑稽,而她置身事外。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拦下了丁文月。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卢景州已经走在了校园的林荫道上——
 她手里,还攥着那一只护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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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鲸【亲姐弟】 真相卷76.圈套(下)
 “你帮我说了什么,她们肯放我走?”江夏盯着手中的护腕说道。
 卢景州闲适地插着兜在她身边低头慢慢走着,“我说你的护腕我开学帮你搬宿舍的时候就见过,相似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江夏不解:“就这么简单?”
 “嗯。”
 江夏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光彩,原来她的全力以赴,比不过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脆弱又复杂,不像血缘,简简单单的一条线,就决定了你和那个人之间无条件的羁绊。如果从一开始就只是那条直线就好了,她又为什么要创造新的羁绊,最后落得两败俱伤呢?
 “谢谢你。”
 “我觉得,你变了很多。”恰好路过林荫道旁的长椅,卢景州随性地邀请她坐了下来。
 秋风萧瑟,这一排的法国梧桐又铺了满地的落叶,金红色的树海由近至远,绵延烧到了长路尽头。
 江夏此时也确实需要停下来沉淀一下思绪。她靠上椅背,两只手局促地捧着那只护腕,眼神没有焦距地望向对过随风打转的梧桐落叶,那几片叶子咻咻地飞起来,没挣扎多远又落下。
 “我做了一件蠢事。”她突然开口。
 卢景州清俊的眉眼抬了抬。
 “是正常人都做不出来的蠢事,我对不起我的家人,也可能是因为这样,老天从我身边把妈妈带走了。”江夏低下头,指尖反反复复拨动手心的护腕,“我有错的,我肯定有错,所以我就不敢再犯错,我觉得我就走在钢索上,随便一步都是错,只能找最保守的路来走,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呢?错已经铸成了,如果能挽回我什么都可以做,哪怕牺牲的只有我一个,我不在乎的。”
 她低声嗫嚅:“我真的不在乎的。”
 卢景州屈起的指节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们都说和我没有关系。”护腕轻轻攥紧,她的音调又低落了几分,“每个人都说那只是一个意外,只有我自己知道事实不是这样,我根本不配被原谅……”
 “那就是你的错。”他淡淡地下了结论。
 江夏目光一怔。
 “那些人置身事外的人知道什么?你经历的他们又没经历过,你觉得是真相——那就是真相。”卢景州说,“与其听信别人的话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不如早一点承认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面对现实。”
 是了,江夏觉得,那一刻卢景州的话如醍醐灌顶,说到了自己想要的点上。
 那就是唯一真相,承认自己是一个罪人,罪人就要接受惩罚,罪人就要赎罪。
 “其实……我和你一样。”卢景州坦承道,“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路人,江夏。”
 她平静的神情因为他的娓娓道来,逐渐起了一丝波澜。
 原来,他也犯过错。
 只是和她不一样,他活在那样一个家里,懵懂之时就沦为老师的玩物,和已婚女人的禁忌之恋根本就不能算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明明白白把自己剖开来安慰她,也许她到死都会以为,卢景州还是那个天之骄子吧?
 卢景州这个人,忽然之间从高高在上的神坛跌落,江夏只觉得自己阴暗的小角落,终于不再只有自己,也许两个犯过错的人,才能殊途同归。
 那以后她和卢景州的交集越发频繁起来,她也不像最初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至少,卢景州在一无所有的她身边,占了“知己”的一席之地。
 她也不是没想过搬宿舍这件事,但是卢景州让她明白,现在她所有遭受的挫折,都是弥补过去自己犯的错,是对过去的她的惩罚,怎么能临阵脱逃。
 她活该。
 但宿舍关系不会因为她可怜的责任感而改变,叁对一的战场,孤零零的永远是她。她甚至觉得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才是最幸福的时候,不用面对她们的窃窃私语,瞟来的冷眼,冷不丁的冲突。
 哪怕这样的时候也要遭遇不速之客,比如柯炀,也不知道为什么柯炀总在丁文月不在的时候来找她,她们宿舍在二楼,柯炀就在楼下一遍遍喊丁文月的名字,好几次江夏不堪其扰,只能探出头告知她不在的事实——这件事被丁文月知道之后,又被她斥责江夏多管闲事,认定江夏挑拨她和柯炀的关系。
 只要你想,恨一个人总有理由。
 你能体会到那一年的江夏是怎么过来的吗,她活在地狱里,可是身周的一切都不比她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她真的病态了,只有让自己痛苦才能平衡她内心的自责,所以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一切都是自甘堕落。
 手机无数次打开微信,切换到那个聊天框——
 全世界最温暖的阿浔弟弟。
 手指往上滑,往上滑,满屏的早安和晚安。
 一直滑到某月某日那一天。
 [说起来,好怀念在老家你骑摩托带我去买烟花的时候,改天再带我骑一次摩托吧?]
 老家。烟花。摩托车。
 [小鲸鱼问,全宇宙最可爱的姐姐啊,请问你丢的是这杯红茶玛奇朵呢?还是这杯四季奶青呢?]
 就这么一行字。
 她终于还是哭了。
 手指在对话框挣扎了好久好久,最后关上了屏幕。
 阿浔。
 愿你平安喜乐,从此一帆风顺。
 江夏喜欢一个人在老自习室读书,老自习室位于z大最僻静的西南角,由于是建校初期最早建的楼,整体配套设施都很陈旧,学校预定明年就要把它拆除,所以平时根本没有人来,比起z大其他人来人往的地方,这里十分幽静,反而适合不想被打扰的她。
 偶尔如果学生会事务不忙,卢景州也会来陪她一起,江夏倒是不怎么介意,因为他也不是什么聒噪的人,甚至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江夏会对他的存在多出一分感激,毕竟,人类是群居动物,没有人真的安于孤单。
 但也不代表谁都可以。
 那天她进老自习室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一个人。
 背影高瘦,却不是卢景州。
 那人在她还来不及离开的前一刻转过头来,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江夏?”
 是柯炀。
 江夏搞不懂柯炀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习,这么久了,老自习室都是属于她的秘密基地,现在突然被外人闯入,而且那个人还是跟自己有瓜葛的人,她沉了沉眸子,没有回应,转身要走。
 柯炀叁步并作两步就走到她边上拉住了她:“都跟我来到这里了,又为什么要躲?”
 江夏抱着书本动了动被他拉住的胳膊,“我没有跟踪你,我以前就在这自习。”
 “这么巧吗?”柯炀笑得大大咧咧,好像根本不信,“看来‘每次’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是你自作多情了。”她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他,一挣手臂,却突然被他反手抱了个满怀。
 “其实我也不是对你完全没有感觉的……江夏,你不用藏起来。”
 江夏懵了,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她对男女情爱已经没了半点念想,或者说,她对与江浔之外任何人的情爱都已经无感,以她现在人见人厌的状态,怎么想得到还会有人惦记她?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可以——”他话说到一半,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
 意识过来的江夏猛地推开他,连退了几步。
 “宝贝,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自……”见着门内柯炀的背影,丁文月先一步开口,等走进教室才突然定住。
 柯炀的考试书铺在桌面上,江夏的则抱在怀里,身形刚退开,脸上愤怒的通红被她解读为心虚害羞。
 蓄积了几个月的恩怨在这一刻被点燃了引线,彻底炸了。
 学校的老楼在这个上午分外热闹,女性的高音分贝引得人纷纷瞩目,虽然地处偏僻,可旁边就是实验楼,附近叁不五时路过的学生也不是没有,很快自习室门口就围了一帮人。
 吵架的时候仿佛总是声音越大的越有理,丁文月指着鼻子骂江夏不要脸,跟踪勾引别人男朋友,表面上与世无争,实际上暗戳戳各种小手段,什么茶什么婊什么莲花,几乎把平生骂人的解数都搬出来舞了一遍,咄咄逼人连珠炮似的,连让人插口的余地都没有。
 本来讲理的就怕不讲理的,江夏从来都不算泼辣那一挂,能讲的她讲了,人家不听她又有什么办法,她想走,但丁文月摆明了要和她干到底抓着她不放,周围投来越来越多鄙夷的目光,那些眼神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生刮慢剌,一道一道凌迟她。
 很痛,可又感觉不到痛。
 她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反击回去,话到了嘴边,看着这满目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却又没有了意义。
 江夏你记得吗?你以前想过的。
 和江浔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想过,如果哪一天你们的关系暴露在白日天光之下,这就是你们要承受的后果,是连亲人都能染指的变态,是世人眼里的怪物——哦,没有妈妈啊,单亲家庭,难怪。
 可笑的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们又好像什么都知道,明明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又好像踩到了这个世界的痛脚。
 太好了。
 这一刻她竟然诡异地生出一丝庆幸,只想着太好了,这样的场景,阿浔这辈子再不会碰到。
 要保护弟弟啊,不能让这可怕的怪物吞噬他,哪怕那个怪物就是她自己也一样。
 可是心脏还是难受得揪起来,眼前的场景开始晕眩,丁文月和柯炀的脸都在扭曲,门外那些人的脸也在扭曲,现实在她眼前一寸寸崩塌,她按着胸口喘着粗气,求生的本能让她挣扎呼吸,却还是觉得缺氧。
 江浔,姐姐有点,累了。
 是不是疯了呢?
 朦胧间,有一个人站到了她面前,个子很高,背脊宽阔,把她护在身后,和记忆里的“他”重迭。
 “她没有跟踪谁,她是在等我。”
 然而那个声音不是“他”。
 “她也不需要对你的男朋友有兴趣——她的男朋友是我。”
 那一刻,卢景州沉着地把她揽进怀里。
 “没事了,有我。”他低声说。
 江夏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丁文月有柯炀,江夏却有卢景州,两相比较高下立判,丁文月口口声声的指控在一瞬间全都成了无稽之谈,人群只当大早上看了个热闹作鸟兽散,就像网络上的键盘侠一样没人需要为看戏的品头论足负责——可是从那一天开始,江夏的身边,多了一个人人艳羡的“男朋友”。
 是啊,如果对方不是卢景州的话,谁又能相信江夏的无辜呢?
 夜晚,地下酒吧门口灯影摇曳,稀稀疏疏叁五人或蹲或站,在巷子里抽烟。
 有人斜靠在墙边的阴影里,半仰着头看向天穹,良久,抽出嘴里的半支烟,长长吐出一口白雾。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那张脸哪怕阴影中只见轮廓,也能窥见出色的五官形状,巷子另一边聚集的几个酒吧女郎频频往他的方向打量,交头接耳,蠢蠢欲动。
 但是想要上前打扰时,酒吧里又走出了那人的同伴。
 “学长,怎么不进去玩?”那人问道,也从盒子里抖了抖拿出一支烟点上,站他旁边。
 卢景州连正眼都没有给他,懒得搭话。
 那人悻悻地摸摸脑袋,“那个……之前那件事,还顺利吧?”
 卢景州夹着烟的手轻轻一弹,懒洋洋“嗯”了声。
 “其实我真有点搞不懂,像学长这样的人,那样的女生不是手到擒来吗?哪里还需要耍手段?”那人拿起烟抽了一口,“虽然高冷的样子是有点特别,但我们学校比她漂亮的也不是没有,性格还比她好得多,学长你这样的条件,配她我都觉得可惜了。”
 他说这句话确实发自肺腑,不是恭维,毕竟那女生的性格孤僻到了病态的地步,而卢景州却是z大炙手可热的校草。
 卢景州覆又抬起头吞云吐雾,好半晌语气冷淡:“这不是你需要管的事情。”
 自讨没趣的那人收住继续搭讪的兴头,匆匆忙忙抽完一支烟,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步子提醒了一句:“那学长,之前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嗤之以鼻的一声轻笑,卢景州偏头眄了他一眼:“一点人脉而已,我不至于这都吝啬给你。”
 那人讪讪地笑:“对学长你来说是一点人脉而已,对我可是日后的饭碗,有机会就得抓紧。”
 “希望你以后可别犯之前那样的低级错误,做个假勾线是叁条还是两条你都分不清。”卢景州收回眼,又道:“你女朋友要是知道你利用她,不怕她和你闹分手?”
 “无所谓了。”那人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反正我老早就想和丁文月分手了。”
 伴随着人影重新消失在酒吧门后,卢景州垂下目光,盯着地上水洼里反射的霓虹灯影。
 没错。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所谓的感情。
 哪有什么矢志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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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鲸【亲姐弟】 真相卷77.下沉
 世间万千的变幻,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城里的月光》
 小满时节,雨稀稀拉拉的下了一天,到了晚上稍停的时候,妈妈推开了江浔的房门。
 那时候离姐姐高考还有两周半。
 “阳阳,今晚作业多吗?陪妈妈去趟超市?”
 江浔扫了一眼桌上的习题,搭上椅背:“我有什么好处吗,尊敬的王女士?”谈笑间薄唇扬起,露出他代表性的虎牙尖子。
 “德性,妈自己去。”王雪兰白了他一眼。
 “开玩笑啦,我快做完了,回来再背个单词就行,妈你等我五分钟。”
 母子俩去最近的家乐福大采购了一番,东西买得丰盛无比,妈说姐姐就要高考了,吃的东西一定不能怠慢,最关键的是得要有食欲,吃得开心,学得才开心,江浔深以为然,并且以此标准暗戳戳地幻想了一番明年自己的待遇。
 结果出了超市,老天又开始下雨。
 雨衣只有电动座下上那一件,王雪兰让江浔穿上,江浔又推回给她,一来二去两人寸步不让,最后老妈大手一挥,让江浔钻到自己的雨衣后头去。
 “……”作为一个一米八六的男高中生,江浔对这个决策表示无语,“要不我们换一下,我骑车吧?”
 王雪兰直摇头:“你骑车妈才不放心,快点,待会儿雨又大了。”
 江浔无奈地叹了口气,像钻进母鸡翅膀下的小鸡仔似的,钻进了雨衣里,弯着腰低着头,脑袋一下下随着车行磕在老妈背上,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路过兰汇街的时候,电瓶车在街角老饭馆停下,妈妈打算给他们买点夜宵。
 “你姐姐现在应该下课了吧。”王雪兰一边低头拨号一边问,得到江浔肯定答复之后,电话打了出去:“欸,妹儿啊,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和你弟弟在外面正好给你带点回去……小酥肉怎么样?”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少女声线,江浔不禁竖起了耳朵。
 “啊?行吧,也不远,你自己回来路上小心啊,下雨天。”说完,王雪兰挂断了电话找老板点菜去了。
 微信提示音响起,江浔低头看了眼,来自“全宇宙最可爱的夏夏姐姐”。
 ——每次看到这个备注他都忍不住想笑,姐姐真不要脸。
 但也真的很可爱。
 [你们走去的吗?]她问。
 姐姐一挂下电话就找他说话了,这个认知让他有点开心。
 [没有,老妈骑电瓶车。]他忙不迭回复她。
 “阳阳,妈给你点了吃的,你在这等哈,我出去给你姐买碗麻辣烫就回来。”王雪兰见儿子一门心思埋首在手机聊天里还不时露出笑意,无奈地摇摇头。
 “好……啊,要不然我去吧?”江浔突然意识过来站起身,王雪兰已经坐上了门外的电瓶车。
 她朝江浔挥挥手,示意他坐回去:“不用,我这样雨衣还得脱给你,太麻烦,反正就在前头,一下子就回来了。”
 江浔还想说什么,此时微信消息又起,他忍不住分神低下头。
 [我这边雨好大,就算带了伞可能回家都要被淋一身。]
 雨那么大吗?她不会感冒吧?
 与此同时,门外妈妈的电瓶车潇洒驶离。
 想着要不要提去车站接姐姐这件事,又觉得自己这样表现未免太积极了点,他把对话框里的文字回删,重新换了一段话——
 [这边还好,不过我坐车的时候要钻进老妈雨衣里面,感觉好丢脸。]
 如果被姐姐看到那一幕……江浔想都不敢想自己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是怎样丧失男人尊严的。
 又和姐姐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会儿,江浔盯着手机屏幕,总觉得自己仿佛出现了幻听,随时随刻耳边就会响起一声微信消息提示音,可是真的去看的时候又分明没有。
 姐姐马上就要到家了,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明明再过十几分钟就可以和她见到面。
 恋爱是这种感觉吗?
 哪怕对方是自己朝夕相处十多年的亲姐姐,想到她都会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最好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和对方在一起。这段只能不见天日的秘密关系,像是从他出生起就镌刻在血液里,从两人踏过警戒线的那一刻开始,对彼此的渴望逐渐苏醒,再融入不进其他的血型。
 姐姐……也会这么喜欢他吗?
 江浔出神地想,一双筷子默默地拨弄碗里的面,手机屏幕终于又一次亮了。
 [说起来,好怀念在老家你骑摩托带我去买烟花的时候,改天再带我骑一次摩托吧?]
 他的嘴角不禁弯了弯,回想自己游戏的网友里,好像确实有一个重骑发烧友,要不然……
 身后远远传来一声碰撞声响,以及随之而来的刹车声。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又回过头来,准备给姐姐发消息。
 输入法的九宫格刚跳出界面,店门口就跑过几个路人。
 “卧槽,是不是撞死人啦——”
 “好像是渣土车撞电瓶车,啧啧,太可怕了,那人都要被碾两半了吧?”
 屏幕上的手指忽然顿住。
 心跳在那个瞬间失去控制,撞击胸腔,耳朵能清晰听见它的节奏。
 他撑起身子一步步走上人声嘈杂的街头。
 也走上了他人生的岔路口。
 守灵的那几夜,他根本无法入睡。
 睁眼闭眼都是母亲被碾压成两半的身躯,和她骑车离开前最后一刻对自己挥的手。
 耳边好像总能听见她的声音,反反复复地说——
 [反正就在前头,一下子就回来了。]
 他那时候在做什么啊?
 他已经记不起来了,脑子里浑浑噩噩红的白的搅成一团,他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夏天的夜里凉席好冷,他蜷缩成一团,却全身都在发汗,身体疲劳得感觉已经不属于自己,可脑袋里有一处地方快要炸开的疼又真真切切,加上眼前时不时闪过的光怪陆离的画面,他躺在床上,每一分一秒都想要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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