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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茶皇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意千重
喊完之后,有很多人匍匐在地,哽咽不能语。
礼毕,年轻的帝王起身,转过身面对众人,沉声道:“朕会尽自己的全力,让郦国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吾皇万岁!”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无数条声音跟着应和,震耳欲聋。
钟唯唯含着泪光,崇敬地看着远处的重华。
他是她唯一深爱的男人,也是她为之骄傲疯狂的男人。
她相信他一定能说到做到,因为她知道他私底下有多么的刻苦坚韧。
喊山仪式结束后,茶农并不离开,而是聚集在茶园周围,安静地看着重华。
有白发苍苍的老茶农为民请愿,跪在重华面前,恳请他和大司茶在今年的斗茶大会上一定要战胜东岭,让郦国的茶农有饭吃。
“自前大司茶秋泽的事情发生之后,郦国每况愈下,近几年来更是接连惨败,若是今年斗茶大会上咱们再输,真的要饿死人了……”
大司茶陈俊卿神色灰败,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有人大声喝止老茶农:“胡说八道什么?陛下英明,励精图治……”
老茶农吓得仓皇失措,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重华威严地抬手阻止了阻挠老茶农说话的人,示意赵宏图奉旨送上帕子和水安抚老茶农。
等到老茶农情绪平稳了,重华才平静安和地道:“朕已知晓,今年的斗茶大会上必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茶农们见他态度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有人想要献出自己偶然发现的好茶种,有人想要推荐自己邻居的儿子代表郦国出战。
有人声称自己掌握了最好的斗茶技艺,可以出奇不胜地战胜东岭的梅询。
重华很有耐心地听着,一点没有不耐烦。
钟唯唯也在竖着耳朵听,自动过滤掉那些夸大无实际的话,把有用的信息截留下来刻在脑子里。
有人轻轻碰了她的胳膊一下,她回头,看到陈少明穿了一身七品官员的绿色袍服,一脸晦气的站在一旁,目光直视前方,愤恨不平:“梅询就是个妖怪。”
钟唯唯表示赞同,同时她很能理解陈少明此刻的心情。
陈俊卿做了郦国的大司茶,在享受尊荣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重压,以至于付出相应的代价,甚至于死亡。
“他们都说,如果秋泽在世或者是秋家的嫡系后人活下来,郦国不会走到今天。
他死得太早,秋氏祖传的制茶秘技和听水辨音的绝技都没能传下来,还有秋家的传人都有特别灵敏的嗅觉和味觉。
这也能帮助他们在研习茶道的时候,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陈少明自言自语一样:“听说钟大人天生嗅觉十分灵敏,真是让我好生羡慕。
先帝仁厚,我爹连输三届,他也没把我爹怎么样,但事不过三,我知道今年陛下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容忍战败了。
上次梵周人挑战,我父子二人全都遭遇意外不能出战,之后有各种说法,其中有一条是说,我父子俩为了保住性命荣华,投靠了某些人。
想要借机除掉你,如此,即可保证我父子二人在郦国茶道中的地位。
人才匮乏,哪怕就是今年再继续输下去,陛下也不会动陈氏。
实际上,我很想战胜梵周人,很想战胜你,很想战胜梅询。
我常常想,若是我能在斗茶大会上战胜秋泽,那么我爹不至于在人前头都抬不起来,例如此刻,他一定很想以死谢罪。
但是茶道讲天赋,他已拼尽全力。”
所以他是来和她解释,大司茶府并没有投靠韦氏和吕氏?
钟唯唯淡淡地道:“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的确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
我同样也想战胜梅询,不过在我战胜他、成为天下第一,和郦国战胜东岭、夺得次年的茶叶专卖权之间,我选择郦国战胜东岭。”
陈少明有些发怔:“我……”
钟唯唯朝他一笑:“我们都是想要专心专意专于茶道的人,奈何红尘俗事繁多,逃不掉。”
陈少明眼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惭愧,他低下头想了片刻,抬眼看向钟唯唯:“我想再向你挑战一次。”





司茶皇后 191.第191章 突如其来的病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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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唯唯有点意外:“就在此刻吗?你确定?你的手好了?”
陈少明道:“我带来了我的幼弟少良,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练习怎样和我配合,就算不能做到有我自己操作那么称心如意,也八九不离十了。”
瘦高略显孱弱的白衣少年越众而出,沉默地给钟唯唯行礼,姿态坚持而固执。
钟唯唯没有理由拒绝陈少明的要求,茶道之路,就是从反复的练习和比赛开始的。
如果当年阿爹没有出事,钟袤此刻也该跟着她一起出来见识,并且做帮手了。
她看看周围的环境,挑了不远处一块平整的地方:“就在那里吧,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全靠你们了。”
陈家两兄弟非常高兴:“没问题。我们一共带了二十种茶,天南海北的都有,水有十种山泉、六种溪水,还有河水、竹沥水、梅花瓣上雪,任由你选取。”
钟唯唯笑起来:“准备得挺充分的。”
陈家的下人很快铺设好茵席锦褥和案几,手脚利索地把白釉风炉、水瓶、茶具等物全都铺设好,请钟唯唯和陈少明兄弟俩入座。
斗茶、分茶,并不是好茶配好水就可以取得胜利,精妙之处在于适合。
茶叶配上合适它的水,哪怕就是品质稍差一点,也可以取胜。
陈少明道:“今天我们不比谁的汤花更白,更咬盏,也不比谁的茶分得更好看。我们来比真香真味,看什么茶配什么水更合适。”
钟唯唯打起精神,这也是斗茶大会的项目之一。
所谓真香真味,就是用的茶不是碾碎揉制过的团饼茶,而是片茶、散茶。
只以滚开的白水冲泡茶叶,不碾碎,不筛细,不调茶膏。
全凭对水温和冲泡时间的精妙把握,以及茶叶和水种的完美配对结合。
看似简单,实际很难。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时机把握得精准,就能把茶的香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稍许快了,寡淡无味,慢了,苦涩尽现,影响甘芳。
第一局,陈少明先挑,他以金观音茶配谷帘泉水,钟唯唯以龙芽茶配兰溪泉水,陈少明胜出。
第二局,钟唯唯先挑,她以瑞龙茶配惠山石泉,陈少明以明月峡茶配竹沥水,钟唯唯胜出。
一局接一局,人声渐渐安静下来,周围聚集观看的人也越来越多。
钟唯唯和陈少明都是聚精会神,眼里只有茶和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重华一直站在旁边观战。
钟唯唯赢多输少,越来越得心应手,陈少明输多赢少,越来越焦躁。
越是焦躁,越容易失手,陈俊卿的脸色十分难看,重华倒是十分满意。
一声惊雷炸响,赵宏图皱眉:“陛下,要下雨了,是不是……”
“嘘……”重华看得高兴,不许他出声打扰渐入佳境、明显有所领悟的钟唯唯。
陈家兄弟俩带来的二十种茶叶,二十种水,一种茶叶配一种水,不许重复。
刚开始二人都是挑好茶好水,谁的茶好水好,胜出的希望就大,到后面茶和水都一般了,拼的就是本事。
钟唯唯是在底层打过滚的,更差的茶叶和水她都见过,因此经验丰富;
陈少明高,从来只看得到好茶好水,经验明显不足,而且心浮气躁。
黄豆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就把众人的头发衣服浇得透湿。
重华上前一步,把钟唯唯拉到他的龙辇伞盖之下,笑着对淋成了落汤鸡的陈少明兄弟俩道:“好了,天要亮了,雨也不小,都回去吧,下次再比。”
也不管陈少明兄弟俩是什么表情,轻轻一拍扶手,示意宫人抬起龙辇。
人多眼杂,钟唯唯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老老实实跪坐在重华膝旁,一脸的严肃认真。
重华同样十分严肃认真,只在眼角余光偷偷瞟着。
那滴晶莹的雨水它顺着钟唯唯的头发,滑过她纤长淡雅的眉和木兰花瓣一样洁白细腻的脸蛋,再从尖尖的下颌滴进了她朱红色的里衣领口里……
“咕咚”他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简直煎熬得厉害。
钟唯唯察觉到他的不怀好意,警觉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她穿的还是春装,比较厚重,倒也没出现什么曲线毕露之类的事情。
不过在色胚的眼睛里,什么都可以看出颜色来。
她有点尴尬地找话说:“这雨还挺大的,春雨不是都该绵绵如丝的吗,它倒是倾盆大雨一样的。”
“老天爷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
重华从层层叠叠的袍袖下面伸手去摸她的胳膊,低声道:“冷么?你若是冷,可以靠过来挨着朕,就没那么冷了。”
由于喊山典礼是和茶农一起参加的,所以重华选择了四面透风透光的龙辇。
原本是想要让大家看到他的赫赫威严,现在他却吃够了苦头。
先不必说雨水随着风一直不停地往龙辇里吹,就连他想照顾下钟唯唯都不能,必须保持礼仪和端严。
重华遗憾着,悄悄脱了鞋子,足尖一点一点从钟唯唯的裙子里探进去,停留在她的腿上,流连不去。
钟唯唯红了脸,这个臭不要脸的!
看他刚才那样一本正经,虔诚端严,她还为他流下了感动的眼泪,转眼就原形毕露,让人恨得牙痒痒。
她不敢挣扎,也不敢出声,只能用手肘紧紧按住重华那只不安分的脚,用眼角恶狠狠瞅他。
重华好脾气的勾着唇角,想了想,把他椅子上搭着的锦毡取下来,披在了钟唯唯肩上。
锦毡挡去一部分雨水和寒风,更是遮挡了大家的视线,重华的脚和手越发不安分起来,把能轻薄的地方都轻薄了一遍。
动作越是不安分,脸仍然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
落在旁人眼里,不过是年轻的帝王为了躲避风雨,稍许歪了歪身体而已。
钟唯唯咬着牙,在他的腿上使劲掐了一下又一下。
趁着众人不注意,他轻轻叫了一声,露出享受又痛苦的神色来。
怎么看都很荡漾。
钟唯唯更加脸红:“恭喜陛下,您赢了。”




司茶皇后 192.第192章 突如其来的病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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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辇停在紫笋宫主殿外。
小棠带着人把重华和钟唯唯迎进去,笑着说道:“这次的喊山典礼很顺利啊,奴婢们在这里都听见了茶园里的呼喊声。”
赵宏图也凑趣:“可不是么?陛下才喊了山,就下了雨。春雨贵如油,今年必然风调雨顺。”
小棠取下钟唯唯披着的锦毡:“备了热水,泡个热水澡吧。”
重华十分遗憾地扫了钟唯唯一眼,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松口呢?
不然就可以一起泡热水澡了。
“阿嚏……”钟唯唯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捂着鼻子向他告辞:“请陛下恕罪,微臣似是风寒了。”
她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春寒料峭,被雨浸湿了衣服不是闹着玩的,重华赶紧轰她走:“快去换衣服。”
又吩咐小棠:“熬了姜糖水么?今日随侍的每人赏一碗,包括大臣和侍卫、杂役。”
想了想,又道:“放半天假,傍晚再回京城。”
钟唯唯的姜糖水是重华亲自送去的,她当时已经洗好了头发和热水澡,换了家常的衣服坐在炭火前,让小棠帮她擦头发。
见他进来就笑:“陛下收拾得倒快。”
重华把碗递到她面前,要她就着他的手喝,她也不扭捏,一口气喝完,吐着舌头叫:“好辣,好辣,生姜不要钱么?”
重华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她看,钟唯唯被他看得发毛,赶紧转移注意力:“陛下喝了吗?”
重华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没喝够。”
钟唯唯立刻善解人意地道:“去给陛下端一碗来!要大碗!”边说边俏皮地瞅着重华,一脸蔫坏。
原来她都知道!重华佯作大怒:“好个胆大包天的钟唯唯!竟敢调戏朕!”
小棠立刻飞奔出去,边跑边喊:“给陛下上姜汤……要大碗……”
屋里瞬间只剩下重华和钟唯唯二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们反倒拘束起来,互相注视着,紧紧挨在一起,你挤我,我挤你,然后甜蜜的微笑起来。
重华把钟唯唯乌亮柔软的长发编成一股大辫子,见她微闭着眼睛,睡意朦胧,便体贴地给她盖上被子,挨着她躺下,一起补眠。
雨渐渐停了,有人在门外轻轻喊了一声:“陛下。”
重华惊醒过来,看到李安仁站在门口和他比划:“有几位老大人过来议政。”
重华点头,见钟唯唯睡意正浓,就托起她的头,准备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颈下抽出来。
手才触到她的头,就唬了一跳,立即将额头贴上去,还是烫。
再看,已经烧得脸颊通红,眉头紧皱,呼吸急促了。
重华顾不得别的,忙着下了床,沉声道:“快传太医!”
伴驾的太医一共有四位,李安仁问:“传哪位?若是有人问起,怎么说?”
钟唯唯已在风口浪尖之上,再特意为她传太医,那是为她树敌。
重华想了想,坐回去:“把杨适叫来,就说朕淋了雨,偶感风寒。问一下他们,可有急事?若无,留下奏折,等待宣召。”
李安仁忙着去了,小棠端了温水进来,低声禀告:“陛下去忙吧,彤史交给奴婢来照顾。”
重华不语,拧了帕子放在钟唯唯额头上。
钟唯唯无意识地抓住他的手,显得十分痛苦不舒服。
重华十分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他应该及时叫住钟唯唯,在下雨之前终止比赛,把她带走的。
杨适很快赶来,诚惶诚恐:“请陛下把手腕放在这里。”
重华指指钟唯唯:“给她看。”
杨适立刻明白过来,默默坐下,给钟唯唯号脉。
号了脉之后,神色凝重起来,低声道:“陛下,微臣需要看看钟彤史的舌头和舌根,还有她的另一只手的脉象。”
重华见他神色凝重,心也跟着提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声喊醒钟唯唯。
钟唯唯一脸迷糊:“怎么了?”
一开口,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声音嘶哑难听不说,喉咙更是火烧火辣的疼。
不等重华叮嘱,她已经自动把另一只递给杨太医了,配合得不能再配合。
杨太医看了舌头又翻看她的眼睛,神色十分严肃。
钟唯唯心里打着小鼓,和他开玩笑:“老杨,当年我家祖母病重不治,请到家里的大夫就是这样的表情。你千万别吓唬我啊,笑一个。”
杨太医瞟一眼重华,见重华的脸色不好看,连忙堆起笑容:“小钟你就爱乱开玩笑。不过风寒而已,两服药就好了。”
钟唯唯觉得也应该是这样,她的身体的确不算好,但也不是非常差,年纪轻,宫里条件又好,当然很快就能好起来。
杨太医退出去写方子,重华递一杯温水给她:“都喝了,嘴唇都烧起干皮了。”
钟唯唯听话地喝光了水,眼巴巴看着他装可怜:“我好可怜,都发烧了。头痛,嗓子也痛,喏,你听听这声音,多难听。”
重华板着脸摸摸她的额头:“也不算难听,最多也就是和受潮的二胡一样,拉起来咯吱作响,让人牙酸。睡吧,乖乖吃药。”
钟唯唯捶他:“哪有那么难听?”
李安仁抱了一叠奏折,在门口探个头,重华趁机起身:“我去看看。”
杨太医的方子已经得了,毕恭毕敬地呈给他看,重华看过之后就皱了眉头:“怎会如此用药?”
杨太医斟字酌句:“钟彤史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大好,后期又没能得到精心调养,积劳成疾,这次的风寒只是一个契机,恰好把她之前累积的那些病全都激发出来了。”
重华大怒:“你什么意思?欺朕不通医理?小小的风寒就敢说成这样,若是真的……”
他戛然而止,不想再说出后面的话。
越是爱惜,越是小心,越是不敢说,只怕一语成谶。
杨太医叹气:“陛下,微臣家里世代行医,不说假话不谄媚,不夸大其词不吓人,只凭良心做事做人,陛下您是知道的。”
重华当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在四个随行太医中专门挑了杨太医出来。




司茶皇后 193.第193章 突如其来的病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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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唯唯吃了药,又沉沉睡了过去。
小棠不时摸摸她的额头和手,十分忧虑:“仍然是很烫呢。”
“没那么快。”重华坐在一旁看折子,表面沉稳,实际心慌意乱,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不知道钟唯唯入宫之后,在宫里吃了那么多苦,她从来没有和他提过,其他人也没有和他提过。
“钟彤史的病,是日积月累、积劳成疾,小时候有过大亏空,后来虽然精心调养过一段日子,但即将功德圆满之时又重病了一场,功亏一篑。
还没调理好,又接二连三吃了大亏,操心劳力,又是女子,这次淋雨大概是一并激发出来了。这还是她年轻想得开,不然只怕来势更凶。”
这是杨太医私底下和他说的话,他细问起来,才知道钟唯唯当年和他分开之后,一路病着赶路,到京城时差点死掉。
又被韦氏和吕氏联手明里暗里算计,好容易等到他进了京,他又那样对待她。
想到钟唯唯在清心殿外跪着喊他,求他放她走,抱着他的大腿喊师兄,成天吃冷馒头,四处赔笑讨好的样子,重华难过得差点流泪。
如果不是今天提起来,他都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可恶,这样冷酷。
是他对不起她,她却帮他照料又又,帮他想得事事周到。
小棠嘀嘀咕咕:“我可怜的姑娘啊,刚风光没几天呢,你又病上了,要是给那些爱嚼舌根的知道,说不定还要说你福气薄,承受不起……”
“闭嘴!谁敢说她福气薄,承受不起?朕立刻就让她承受不起!”
重华一肚子的火全都冲着小棠嚷出来了。
因为有着苍山的经历,小棠本来不怎么怕他,知道他冲着钟唯唯的面子不会把她怎么样,就更不怕他。
当即跪倒认错,再顺便进一下谗言:“陛下息怒,奴婢是心疼钟彤史,担心有人故意来气她呢。”
小棠的心思当然瞒不过重华,他冷笑了一声:“你放心,多嘴的人一定没有好下场,但是那些不把该说的话说出来的,也一定没有好下场。”
小棠张大了嘴,傻傻地看着重华:“陛下是在说奴婢吗?”
重华看到她的样子就来气,虽然明知他自己是典型的迁怒,但他就是要生气:“难不成朕说的是朕自己?”
小棠想了一会儿,十分诚恳地问:“陛下想知道什么?”
算你识相!
重华问道:“你为什么不把阿唯从前那些事告诉朕?谁怎么欺负你们的,还有她生病的事。”
小棠搓着手:“彤史她说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说出来没用啊,还让大家都不开心,不如不提。”
“怎么会没有用?”重华皱起眉头,至少让他知道,可以避免发生很多事情,可以避免将来后悔。
小棠略带鄙夷地悄悄瞅他一眼,小声说:“有啥用呢?难道有后悔药可以吃,可以让有些人和事不出现么?记在心里就好了。”
是的,又又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就是他和钟唯唯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他伤钟唯唯最深的地方。
重华垂下眼,不再说话。
小棠见他不说话,也很失望,明知症结在这里,却一直不肯说明白,哪怕就是说清楚又又的生母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好啊。
这样死咬着不松口,也不知道在想啥。
小棠不高兴地端起水盆离开,活该!
活该看得见吃不着!彤史干得好!
她举双手双脚赞成,就该好好磋磨一下这个不懂事的二师兄!
重华小心翼翼地把钟唯唯脸上的碎发拨开,药物起了作用,她的体温略低了些。
所以她舒淡的眉终于放平,长而疏朗的睫毛安静地覆盖在眼上,看上去就像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子。
“如果不小心调养,将来恐怕有损寿元,后半生很可能缠绵病榻……”
重华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贴上钟唯唯的脸,好容易才忍住发自内心深处的那种,因恐惧而产生的颤抖。
他不能想像,这世上一旦如果没有了钟唯唯,他将会怎么样。行尸走肉吗?恐怕是。
滚烫的手抚上他的脸,钟唯唯睡眼惺忪:“你怎么了?”
重华赶紧漾起笑脸:“就是想你了。”
钟唯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替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嘻嘻哈哈:“原来陛下这样心疼微臣,微臣不过是略感风寒,发一下热而已,就让您心疼得掉金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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