辟道立心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尘下散人
声如洪钟,低沉威严,震颤虚空,整片天地,都开始挤压那片虚空。
“哈哈哈,果然瞒不过你小子,我才刚刚到,就被你发现了。”白泽哈哈大笑,坦然出现,之前猜测此子另一身进境不小,万万没想到,竟然成长到了这等地步。
观之源流法力,该是神道一流,只是,似乎与等闲神祇又有所不同,倒是奇妙。不过,越是奇妙的事情,越是能够吸引白泽的好奇,毕竟是靠此来修炼的,更何况,白泽还担负着为一气门打探消息的重任。
白泽一派坦荡,很好地将自己来此原因,给转圜了过去,但究竟是刚刚来此,还是窥探多时,二人心中,自是明白的,白泽所为,算不得错,到底心机太重了些。
场面,一时间沉默良久。
吴毅当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顺着白泽口风继续往下说:“前辈倒是晚来一步,那恶物已经被我拿下,有劳前辈暗中看顾了。”
“少年英杰啊!他日延续我一气门大业,怕是要落在你身上了。“白泽感慨道,言下之意,似乎有推举吴毅为一气门下一任掌门之意。
这种话,吴毅只是听着,没有回应。他日,倘若人身也一并跨入洞天境界,倒是可以筹谋一二,心魔身纵然有着洞天上真的实力,但是仅凭此,不可能做苍茫界一气门之主,到底身份不正。
见吴毅爱理不理,白泽道:“怎么,你不相信?”
吴毅起手道:“掌门胸怀伟略,在下不过是微末之身,尚需磨炼。”
自己和那些万年巨室相比,差的就是积累,没有顶尖道器护身。其实,黑甲虫若是如臂驱使,倒是也不差,只可惜,黑甲虫自己私心太重,吴毅不安,二者斗而不破。
白泽手指着吴毅,仰天大笑,“你若是微末之身,恐怕我一气门中,也寻不出鼎足轻重的人物了,”稍稍一顿,白泽复道:“不过,知道继续磨炼,却是老成持重。”
闲叙一二,白泽道:“你既然已经完成任务,我也该回去复命了,你且好生修炼。
吴毅答谢不提。
白泽打一个呼哨,飘然而去,吴毅仅仅是看到一丝极为微妙的踪迹而已。至始至终,若不是吴毅知道在如此重要的关头,白泽定然要出现,留心四周,否则,一定是不知道白泽降临明月界的。
昔日,白泽就曾来过明月界一回,并且取了此界死气之源,以供吴毅修炼,于吴毅有恩,他对明月界,算不上陌生。
此番,吴毅没有察觉到白泽是何时来到明月界的,自己心魔身降临明月界,完全是凭借神力牵引,白泽又是凭借什么呢?
不将这个问题搞清楚,明月界之于白泽,就是一块不设防的地区,自己在白泽面前,就是透明的,吴毅此刻,算是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一气门的洞天上真,一个个都对白泽颇为忌惮。
别的且不言,单就这神出鬼没的手段,谁也不欢迎此人造访,他来一次,说不定下次再来时,你根本意识不到。
舒口气,吴毅暂且将此事抛之脑后,眼下要事,是将巡天日晷给炼化喽,最好能够炼制出一件不下于珠子的顶级道器。
不求如巡天日晷巅峰时一样,但求有护身驱魔之用。此物一成,明月界算是真正安稳下来,而日后敲打制衡黑甲虫,也有了手段。
心魔身五象中的其余四象尽数离去,鬼皇像内视身躯,寻着尚在抵抗之中的巡天日晷,此地更无一丝阳光供给巡天日晷恢复,其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明灭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看着残败而无用。
巡天日晷先是断尾求生一把,后来又与心魔身拼斗,本源消耗不小,无论如何,衰败是免不了的,但是,衰败至斯,吴毅却是不信的,自己还没有这般大的本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吴毅没有更多充分的理由,只是坚信这个朴素的道理而已。
而一旦吴毅生疑,巡天日晷就休想轻易将吴毅欺瞒过去。
阴气欺压而来,浓郁不绝,摩挲虚空,如鬼哭狼嚎一般,令人无比压抑,不断地消磨巡天日晷,腐蚀其外形,分离其法力。
如是这般,一月之后,巡天日晷还是如之前一样,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不见增长一分,同时,也没有消退一分,就定格如此,吴毅法力张扬时,加以收缩,法力收敛时,则又是复回,像猫捉老鼠一般,颇为棘手。
吴毅是刻意做无用功吗?不可能。那分离下的巡天日晷法力,可是尽数被送至人身出,近一月的分解,人身晋升所需元婴三重所需要的法力,差不多凑齐了。
接下来,才是动真格的时候,五象并聚,合和一身,法力汇聚,心魔身的法力一时间无比雄浑。
兼之有掌控明月界天地之力的本事,以天地为熔炉,吴毅就不相信,不能够将巡天日晷给炼化了。
而人身,则是开始了自己的凝练日罡的道路。
fp
(iishu)是,,,,!
第六百六十二章:吻,破冰
【】(iishu),
心魔身合五象之力,在明月界炼化巡天日晷,以为无上神器胚胎,功成之日,必不在短,而人身,却是返回苍茫界修炼了。
因为自己之前嘱咐过白泽,自己心魔身的事情不要乱传,故而,当吴毅回归之际,风平浪静,一气门中,除掌门玄星思之外,知晓吴毅秘密之人,寥寥可数。
旁人只以为吴毅外出巡游一段时间而已。
在新界耽搁十年之久,回返时,一切如故,新弟子该入门的入门,老朽的,该离去,就离去,和吴毅关系不大,自然也不会因为他们而感怀。
很多人,吴毅只是看过画影图形而已,甚至于,很多人连画影图形的资格都没有,芸芸众生,有资格在一气门内,留下画影图形的,少之又少,万中无一还是多了。
取用来自巡天日晷法力修炼,吴毅的体外,渐渐生出一层耀眼的金光,如同朝阳生就,普照万物,神妙无穷。
就在人身返回一气门的第三个月,吴毅修炼途中,心口忽然一阵刺痛,似乎是有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使得吴毅自修炼中惊醒,眼角莫名其妙地淌下两滴泪水。
内心无比压抑,再也无法平静下来,吴毅目光平视前方,低语着,“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吗?”
不必测算推演,自己而今踏入修炼之路,近一个甲子,十岁入门,身在红尘王朝中的亲人,恐怕已经亡尽。
自己方才冥冥有感,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此事,别的,也没有事情能够让自己垂泪了。
一直逃避,一直逃避,一直有机会见一面,但是一直没有,究竟是因为什么?吴毅心中懊悔。
起初时因为敌人乃是玄阳门的金丹真人,自己尚弱小,不敢前往。
后来,则是因为自己的游走各方势力,身上干系甚大,担心回去之后,令他们受到牵连,一直迟迟不动。
自己祖父,依法治国,伸张皇权,最恨道人干涉皇权。
然则复兴皇权之举,功败垂成,却亲手将吴毅送入道门之中。一直没有想明白,该用何种身份面对祖父,吴毅一直在犹豫,终究有了今日之事。
温热的泪水,流淌过面庞,划下深浅不一的泪痕,滴落在炎海岩浆之中,久而不化,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钻石一样,寄托着吴毅心中的悔恨,惋惜,痛苦……连岩浆也不能够消融尽。
好久没有哭过了,吴毅本可以限制泪水的滴落,甚至于滴落的泪水,也能够原封不动地回返,饱含自己复杂想法的眼泪,若是落入敌人手中,可是一桩祸事。
一个成熟的修真者,不是都喜欢喜怒不形于色,而是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但是,吴毅没有这样做,由着心中的情绪翻滚,沸腾,无声无息的泪水滴答流落,心神跨越数十年来的修炼历程,想起了往昔。
祖父严格要求自己识文断字,棍棒伺候本就是常事,倒是父亲时常为自己求饶,甚至于与自己一起受罚,母亲为自己编织衣物,针针线线,密密缝缝。
本是显赫世家,却清贫如小户人家,家中除却老仆一人外,更无一个看门人,很多事情,自小,便是自己单独完成的,不是贫寒子弟,却更早明白了当家之难。
……
无数身影掠过自己的识海,无数场景,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快得不可思议,吴毅想要抓住他们,最终,只是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连影子也寻不见。
自回忆中醒来,已经不知是何时了,脸庞上,眼泪不再流淌,泪痕已经干涸,道道条条,深浅不一,看着好像大花猫一样,全无先前气度。
身前一道月华,静静地侍立。
“让你见笑了。”吴毅看着身前的月琉璃,如是道,自己陷入回忆之中,用意至深,还没有察觉到月琉璃的到来。
“给。”月琉璃好像被吴毅的心绪给一并感染了,情绪也是显得很低落,适时地递过一张手绢,上面有淡淡的清香,闻着有安定心神之用。
吴毅下意识地接过,道:“多谢。”用手绢擦了起来,脸庞上的泪痕被抹尽,但是吴毅心中的泪痕,却是一时之间难以消除。
“虽然不知道真人是因何而泣,不过,琉璃时刻在真人身后。”月琉璃母爱泛滥,光辉灿烂。
吴毅强颜欢笑,道:“难为你了。”
笑容仅仅是保留一瞬而已,吴毅又恢复之前忧郁的姿态,道:“近期我会离开炎玄天池一趟,你好生护持此地。”
“可——”月琉璃凝视吴毅的眸子片刻,不再坚持,叹了口气,道:“定不负真人重托。”
吴毅挽起月琉璃的柔荑,触手温润如玉,细腻如脂,令人爱不释手,说起来,这倒是吴毅第一次对月琉璃作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吴毅拍了拍她的手,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话到嘴边,仅仅是一句,“等我回来。”
“嗯。”月琉璃垂下头颅,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像一只高贵冷艳的天鹅,低下了头颅一样,吴毅鬼使神差般地吻了上去,接下来,就看见,自月琉璃脖颈往上,一片绯红,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血亲离去,吴毅心防已乱,作出了很多以前不可能做的事情,但是如此,应该说,回归了几分人性,真情流露,未必是一件坏事。
只是,此事的影响,还在日后。
月琉璃眼下,不仅是石碑世界的管家,同样也是苍茫界中炎玄天池的管家,与她言说过之后,旁人则不必多言,吴毅驾驭遁光,向东而去。
阔别数十载的游子归乡,想不到,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回去的,极天之上,吴毅心中自嘲,泪水忍不住又要滴落,只是压抑住了,前路不知道还会遇上谁呢?人前的光鲜,需要维护住,不仅是因为自己,也是因为宗门。
至于人后,大可放松一些,只是吴毅没有想到,看见自己脆弱一面的,竟然是月琉璃,时也,命也,冥冥之中,天意乎?
fp
(iishu)是,,,,!
第六百六十三章:奔丧
【】(iishu),
亲人离世,自己没有守护身旁。吴毅,称不上一个孝字,此间心结,环环相扣,若不解除,恐怕再无修炼之意,修为会卡顿很长时间。
心中有事,吴毅极速飞驰,全不顾忌法力消耗,如此,不过是两日间功夫,吴毅就跨越万水千山,来到了自己出生之地。
吴毅出世之时,祖父就已经是大玄国的宰执元辅,可谓是颇得先帝重视,也正是因为有着足够深厚的政治资源,吴毅的祖父,才敢于同大玄国背后的国教玄阳门相斗,想要挽回君王的权力。
只可惜,此界乃是道门天下,国境之中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邪魔退散,社稷祥和。百姓感激的并不是皇帝以及一干官吏,而是道门以及众多道门弟子。
在仙道与人道之争中,人道本就处于弱势,没有超凡的实力,不能够搬山拿海,追星赶月。
而人道所能够依附的,就是万民愿念,苍茫界之中,万民愿念都不为人道王朝所得,试问人道如何争得过仙道。
吴毅祖父试图将天灾托于国师身上,但是最终却被国师反咬一口,吴毅去家,前往异国他乡,开始的日子,颇为难过。
闲说一句,这天灾,其实就是珠子进入苍茫界带来的灾劫,引得一郡之地,大旱经年。
就之后吴毅所得消息来看,因为此难,祖父也因罪去官,流连边地,不过后来听说因为大玄国国师返回玄阳门内,新皇赦免祖父罪过,准他回返都城。
官职是不可能恢复如初了,祖父开设一间学院,教授弟子,尽是法家术,为皇家培养人才。
凭借人望以及皇室暗中扶持,祖父晚年生活过得还可以,末了之际,千数弟子送葬,也算是风光离世了。
只是,不知道祖父在生前的最后一刻,有没有记起吴毅这个不孝子孙。
祖父死后,父亲担任书院的山长,继续使命。
以上,就是吴毅所知道的一切了,他不是一无所知,就是没有再见家人而已。
一入道门深似海,从此尘世不为家。本不想活成这个样子,最终,还是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有人说,成长的过程,就是不断成为自己讨厌的样子,倒不如说,眼中的世界,不再黑白分明,变成了灰色。依旧为了白色而感动,却对黑色有了更多的理解与包容。
来到大玄国国都,吴毅法力收敛,衣着洁净,行走在大街上,用脚步丈量人间,用心灵感悟人间。
正是天明时分,悠悠生灵,开始了一日的生活,炊烟袅袅,世间绝大多数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命循环往复。
儿童追逐着,欢笑不已,从吴毅身旁跑过,担心子女为人所掠,父母吓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街市上货郎的贩卖声已经开始,酒店之中,熙熙攘攘,官吏们开始了一日的早朝……
新的一天开始了。
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尘世了,这一刻,吴毅就是一个凡人,不再是以一个修士的身份,游历人间。
就像一个归家的游子,一步步返回家乡。身旁所过,无一认识,说着的语言,只有从记忆深处中抽取,才能够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熟悉而又陌生。
近乡情更怯,来的路上,吴毅生怕晚了,但是现在,吴毅的脚,却好像灌注了水泥一样,艰难沉重,根本迈不动。
转过一条街,两旁皆是高门大户,门口奴仆成群,出入此地的非富既贵,街上行人少了很多,路上以砖石铺地,连一片碎叶也找不到,富贵堂皇的车马呼啸而过,速度很快,丝毫不顾及路人感受,马车之中,依稀能够听见女子笑闹之言。
吴毅缓缓走在这条街上,走在正中央,门口的侍卫仆役看见,看向吴毅的眼光之中,带了一分不屑。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