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初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有人存在,就一定会有阶级。而且赌坊就这么大,人都一股脑进来,也确实是支应不过来。不过没来的人,贺礼都到了。尤其是与内务府有生意来往的各家主事人,贺礼都是千贯以上。没辙呀,谁敢不送?若是都不送,也就罢了,大不了一起扛就是了。就怕自己不送,有人送了,那可就是大大的糟糕。
谁也不敢赌其他人会怎么做,因此无奈,只好都老实地送了贺礼来。
接待了李承乾、李泰,秦怀道,李思文等人之后,临近酉时,长孙冲带着他的同学们来了,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贺礼。能入“大唐技校”的人,身家都富裕,每个人的贺礼,都在百贯以上,把李牧乐得合不拢嘴。
“侯爷,刚刚数过了,光是贺礼的钱财,不算东西,已经过了十万贯了。”二狗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昨日还惊讶于李牧的大手笔,今日方知,侯爷果然是侯爷,他敢花,也能挣,光是收礼就收了十万贯,放眼整个长安城,还有第二个人么?
想到这儿,二狗也激动了起来。想我二狗本是西市一个跑腿儿,祖上是积了什么德啊,能让我遇到侯爷,这要是不好好给侯爷办事,那还是人么?
自我洗脑,最为致命。李牧看着二狗眼睛都在放光,倒把他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离二狗远了些,道:“才十万贯而已,这不是很正常么?钱呐,身外之物,不要看得那么重。你把我晌午给你的单子拿出来,仔细对照,看哪个送的少了,给我标记出来。”
二狗一愣,道:“侯爷,不是说不要看那么重——”
李牧顿时恼羞成怒:“我就是想知道谁送的少了,我有说要把他们怎么样吗?你的想法怎么这么复杂?我像是那种给我送贺礼送少了,我就会报复他,不给他订单的那种人么?”
李牧的声音“稍微”大了些,附近不少人都听见了。二狗额头冒汗,心中暗想,侯爷,您这副样子,实在是很像那种人啊。
“滚远,看你就烦。”
李牧摆了摆手,二狗赶紧溜了。忽然他发现好像有不少人看过来,赶紧堆起一副笑脸,道:“大家随便玩啊,今天四海赌坊开业,本侯高兴,每人送一百贯筹码,输了算我的,赢了尽管拿走!”
众人一听还有回头钱,都高兴了起来,各种道贺的话一股脑砸过来,李牧哈哈大笑,挥挥手登上了二楼,来到中间的露台,两边巨大的灯笼点起来,把赌坊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此时赌坊门前,乌泱泱全是人。他们都是看了报纸,得知今日会有三次“钱雨”,过来凑热闹的。此时正是酉时,第一次“钱雨”的时候,众人看到灯笼点起来,又看到李牧,便知道“钱雨”要来了,所有目光瞬间都聚拢到了李牧身上。
“诸位,我是谁,大伙都知道吧?”
“侯爷!”/“逐鹿侯!”/“咱们都认得呀,侯爷什么时候下钱雨啊!”
人多的时候,畏惧感就下降了许多。这些喊话的人,单拎出来一个,都未必敢在李牧面前说话,但夹杂在人群之中,他们就不怕了。
李牧也不介意,举起用竹子自制的“扩音器”,道:“今天四海赌坊开业,大伙都看了报纸吧,我也不绕弯子,这四海赌坊,便是本侯开的产业。时至今日,本侯一共有三个产业,灞上酒坊,京东集的凤求凰,还有就是这个四海赌坊了。未来一定还会有,少不了大家伙的捧场。为了感谢大伙,我也不废话了。给大伙来点实在的,来呀,抬过来!”
李牧喊了一声,有四个大汉,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箱子。随后大汉下去,上来了四个美人。这四个美人,都是原来在教坊司,非常出名的乐伎,人群中有认得她们的,纷纷喊了起来。
李牧把箱子打开,从里头捧了一把,拿起来给众人看。
“这个箱子里,全都是钱!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目测至少也得有个几千贯吧,有碎银,有铜钱,还有金条,看诸位的运气了。今儿的第一场钱雨,便让这四位姐姐来帮忙,要下雨了,打个雷吧?”
咚咚咚的鼓声响了起来,真像是闷雷一般。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一声铜锣响,四个美人各自伸手进箱子里,抓起一把就往下面扔。
众人都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简单直接。看到钱砸脑袋上了,才都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看美人了,都开始抢钱了。
掉地上的没捡到,脑袋上又砸了下来。又那倒霉的,砸过来一个元宝,脑袋砸了个大包,还弹飞了,气得哇哇大叫。
李牧也抓钱往地上撒,喊道:“有拿到金条的没啊?发家致富就在此刻,那边那边有个元宝,唉,对对对,快抢啊,别让旁人抢了去呀!”
少不得一阵骚乱。
约莫一刻钟,一大箱钱财都散了出去。李牧哈哈大笑,道:“地上还有不少铜钱,大家慢慢捡啊,今晚还有两回,谢大家捧场了啊!”
“谢侯爷赏!”/“侯爷仁义无双!”/“侯爷仗义疏财!”
得了钱的,自然嘴巴像是摸了蜜糖,喊声不绝于耳。
李牧带人从露台撤下,两个灯笼也吹灭了,众人便知道,灯笼再点起来的时候,就是下次发钱的时候了。
有人在数自己抢了多少钱,有人没抢到懊恼地红了眼,更多人是趁着这一个时辰的空档,回去呼朋引伴,很明显人多抢的多,大不了抢了之后平分,都是白得的,总比抢不着干瞪眼强。
卖报人王三儿也在其中,他运气好,一个元宝直接落在他面前的阴沟里,他瞧见了,直接滚了进去压住,得了十两银。蹲在阴沟,摸着这个元宝,王三儿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么?他用力咬了一下元宝,傻呵呵地笑了,是真的!发财了!
第444章 长篇大论
“败家子啊!”
李世民就在露台旁边的包间,外面人声鼎沸,他如何能听不见?李牧撒钱的全过程,他都看在眼里,简直是痛心疾首。昨日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在目睹了李牧撒钱之后再度心塞。他看着李牧把钱扔下去,仿佛看到了在战场上,大唐士卒把兵刃甲胄送给了敌人。这样的花钱方式,对于一个穷皇帝来说,实在是心里负荷太大了!
李世民猛地灌了一杯酒,没好气地吼道:“高干,去,把李牧那个混小子给朕带过来!”
“陛下……”长孙皇后想劝,李世民已经听不进去了,强忍着怒色,道:“皇后,你莫要再劝了,朕今天必须跟他好好说道一下,朕不是想把他的钱据为己有,而是看不得他这样穷凶极奢。在这样下去,这小子非得走歪路不可!”
长孙皇后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但还是说道:“陛下,李牧毕竟还小,又是有大才的人,说话的时候,还是当委婉一些。”
“哼,朕与他用不着委婉!”
说着话,李牧已经满面红光地跟着高公公进来了。他瞧见李世民拉长着脸,像是没看出来似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嘻嘻走过去,道:“刚才的场面,陛下觉得如何?可阔气么?”
李世民瞥了李牧一眼,瞧着他这不知死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骂道:“你小子还要跟朕置气到什么时候?你不是嚷嚷着没钱,穷么?昨天十万贯,今天又搞出这一出,你什么意思?气朕?!”
李牧愣住了,表情十分到位,笑容僵在脸上,茫然地看着李世民,像是有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了一样。若不是真的气急了,李世民看他这副样子,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问题,好一副无辜的嘴脸!
“陛下,臣是真没钱,不是假没钱。臣没有骗过陛下啊!”
“你还敢说?”李世民见李牧狡辩,更加火大,质问道:“昨日给李思文提亲的十万贯哪来的?”
“那是臣与江南客商签订了一年的供货合同,一共一万坛三杯倒,打了个八折,收了八万贯。然后臣又拾掇了一下家里的富余,凑了两万贯出来,拿到银行去换了黄金——”李牧非常认真地解释着,其实他这完全是扯淡。这笔黄金,大部分都是鞠智盛送给他的。鞠智盛给了他一千斤黄金,一千斤白银。共计十一万贯,他供出去两万贯,贪墨了九万贯。他是自己凑了点,不过一万贯而已。
这里头的事情,只有他和鞠智盛俩人最清楚。除非鞠智盛站出来告发他,否则李世民是永远不可能知道的。至于酒坊订单的说法,做假账,这个时代谁搞的过他?
忽然“恍然大悟”般,奇怪地看向李世民,道:“陛下问这个干什么?内务府如今可还欠着臣的钱呢,莫不是陛下以为臣贪墨了内务府的钱?陛下怎能如此想我!”
李牧双眼通红,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被大人无耻地污蔑了一样。李世民瞬间接不上话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求救地看向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话道:“李牧啊,陛下也只不过是担心你误入歧途,没有别的意思。”
“哦。”李牧像是轻松了不少,笑道:“臣多谢陛下关心,陛下请放心,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绝不会误入歧途的。”
李世民看着李牧这副样子,觉得好像自己的智商被碾压了,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李牧绝对不是他说的这样,只是苦无证据罢了,见李牧这样说,便接过话来,道:“对呀,朕就是担心你误入歧途。你看看刚才的样子,旁人看买卖,讲究的是挣钱,你倒好,没等挣钱,先撒出去了?你这不是败家么?那些钱你撒出去有何用?门口都是百姓,你这赌坊他们又进不来!这些钱岂不是都白白浪费了?你这样做,无非是炫耀财富而已,这难道不是误入歧途么?”
“陛下这话,臣可不敢苟同!”
李牧忽然换上一副极其正色的样子,掷地有声地反驳。不顾李世民难看的脸色,李牧继续道:“陛下,臣有几点不敢苟同。陛下若恕臣无罪,臣便说出来。”
“哼,要说就说,为何还要朕先恕你无罪?”
“陛下不恕罪,臣就不说了。”
李世民虎着脸,道:“你说!”
“陛下,这其一。这些钱,是臣的。”
听到这句话,李世民的脸色极其难看了起来。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他的心思,而他又不能说,朕想要你的钱,你的钱就是朕的。作为皇帝,又是李牧的长辈,李世民实在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他还不能表现出生气来,若是表现出来,岂不是等于默认了李牧的说辞?只好面无表情,像是跟自己无关一样,其实心里已经火冒三丈了。
李牧自顾说道:“陛下,臣是这么觉着。陛下若想做一个明君,首先一定要遵守的就是,不能掠夺民财。为何臣这样说?并非是为了臣自己,而是臣读《史记》总结出来的道理。”
“又扯到《史记》上去了?”李世民实在是忍不住,没好气道:“《史记》便是你的挡箭牌么?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假古人之口!”
“陛下,臣真的是从《史记》得出的道理。”李牧嘴硬说道,他可不是傻子,不托司马迁之口,等着小鞋穿么?
李牧瞄着李世民的脸色,先捧上一句,道:“陛下和皇后,都是通读《史记》的人。臣便不举具体的例子了,只说一个现象。三皇五帝开始,一直到春秋,到战国,再秦、汉、三国……从现在往前看,会发现一件事,那便是无论多强大的国家,当他开始灭亡的时候,都是有迹象的。”
“所有的迹象,最后归结到一处,那便是‘无道昏君’四个字。商纣,周幽,皆无道也。那么何为无道?臣观之,皆从不能自控开始。”
“人有七情六欲,钱财,谁人不爱?美人,谁人不喜?百姓若想得到这些,也许要付出一辈子的努力,而君王想要得到,则是一念之间而。”
“但是,这天下的钱财和美人,难道都是君王一个人的么?必然不是。而君王仗着自己的势力,强取豪夺。人不敢言,却敢怒。当怒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一定会爆发出来。因为民心民意不可违,而这些怒,究其根由,都是君王不能自控导致的。”
“陛下,百姓想要安居乐业,在臣看来,非常简单。首先,令其果腹,然后,让其有居。衣食住行,四者而已。古之尧舜做的事情,也无非就是尽量让百姓得到这四样而已。但即便是尧舜,他们也无法做到,赠与百姓这些。那么能做到的是什么呢?只能是引导百姓,向这个目标去努力。”
“人付出的多少不同,得到的多少也不同。如何量化人的付出多少,这才会有钱财的概念。每一个百姓,只要不是坑蒙拐骗,偷抢得来的钱财,任何渠道赚来的钱财,都应该被保护,都应该被尊重,因为他付出了。而若君王,见某个人钱财很多,便想为一己之私而拿来自己用,那么便是他不能自控的开始。”
李世民满脸涨红,道:“你休要指桑骂槐,朕抢过你的钱么?”
“陛下!”李牧正色道:“陛下怎么还不明白臣的意思,臣不止是在说自己。臣是在提醒陛下,臣是个不爱钱财的人,就算陛下把臣的家抄了,臣受陛下的恩德,以此报之,臣也绝无怨言。但陛下会因此停止么?今日臣万贯家财,陛下一句话就得到了。因为臣是臣,而陛下是君,臣不能逆君,陛下因此得逞。若是明日,陛下挥霍光了臣的家财。此时,陛下已经尝过了甜头,还会等着收税么?”
“陛下会忍不住去想,李牧是臣,我抢了他的家财,他没有办法。长孙无忌也是臣,他也有万贯家财,我抢他的,他也没办法?太原王氏更富,找王珪要,他也没办法……”
“一个没办法,两个没办法,若是千个,万个……门阀,世家,士族,他们都没办法么?”
“前隋炀帝亡魂不远,陛下可还记得,当年隋炀帝是如何为了成就一己之功业,让万民陷于水火之中,以至于群雄并起,亡国只在旦夕间?”
李牧越说越激动,李世民也不得不正色起来。他本来没想到这么多,也没想这么深,但经过李牧这样一说,他无法否认,李牧说得是对的。
且不说别的,仅李牧一个人,便在两天之内,连续动摇了他的意志。由此可见,此例不可开,开,则无法止。
“此言大善,朕记住了。”
李牧长出了口气,又道:“臣真的怕陛下不认可臣的话,若陛下不认可,下面的话,臣也没必要说了。”
李世民彻底正经了起来,道:“你且说,朕听着呢。”
“陛下,臣以为,只有保障了百姓对自己奋斗得来的财产属于他们自己,百姓们,才有为了好的生活而努力的动力。陛下,臣早就说过,尧舜就是尧舜,无法致君于尧舜。同样,尧舜之民,也无法教百姓做到。只能是百姓自己想去做到,才能成就尧舜之盛世。作为一个成功的郡王,光有‘明’,是绝对不够的。”
“臣谏言陛下设立内务府,并且以目前的方式运作,正是想要找一条路出来。”
“陛下可知道订单?”
李世民点头,道:“朕最近常常听说。”
“陛下,订单,便是臣所使用的一个办法。”这是李牧早就想说的话,一直没找到机会,今天总算是能一吐为快了:“陛下,木头在山里,一文钱不值,只能用来烧柴。但工部现在要做贞观犁,需要木头。于是,臣下了一批订单。有人接了这批订单,他们就会去伐木,伐木需要用人,商人会给工钱,运木需要用人,马夫还能赚一笔,需要用车,还得造车的能赚钱,需要买马,马贩能赚钱。运到长安加工,木匠能赚钱。他们把贞观犁的零件做好了,工部收购了这一批零件,做成了贞观犁,卖给种地的农夫,农夫因此能多种十亩地,头一年,他们为了给犁钱,或许不会挣钱,但是第二年,他们把犁钱还了,还多了土地,他们就会赚钱。”
“而陛下会因此多出很多商税,农税等。陛下发现了么?内务府不过是下了一批订单,就有很多人因此得益。他们还会非常高兴,因为他们付出得到了回报,能养家,能糊口。他们的动力,源自于此。”
“但若不用这种方式呢?”
“陛下可以试想一下,没有内务府,不下订单。陛下征发徭役,规定各道各府,必须得征发足够的青壮进山伐木,然后运到长安,再征发工匠们去做。倒是不用花钱,但陛下真的省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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