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路

    “千山之后，的确是大代价。师尊所说，在这代价之后，便是通往帝临关的第二难！”

    灵宝道尊似若未闻，只是呆呆的看着远方、一动不动，整个身躯、更是止不住的颤抖，仿佛看到了让他惊恐之事。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为何？
    这惊恐...不是来自于身心、也不是来自于灵魂。而是来自于本身。

    灵宝道尊虽说其余五条真道、都是临摹他人。但也是涅境后期强者。这世上，能让他如此惊恐的，真的没有多少。

    就算是灭境大能，也没有资格让他惊恐。若不是灵宝道尊手中已没有了空气，就算是那尊怨极、又有何惧？

    就算是空境，也无法在极为短暂之间、将他斩杀。

    事实已经说明，灵宝道尊可以将空器临摹。如此以来，便是可以以空器对空境。

    他终究是逆天之人，若不是道意太过逆天。其它道意无法接，。早已可入灭境。恐怕是可以灭境力战空境。

    可惜，终究是无法得它道，也无法以临摹之道、接受玄源福泽洗体、一举入灭。

    修道至今，灵宝道尊也只有一次如此惊恐。那就是千年之前，其苍云商会分部遭遇到强者镇压，甚至折损一尊玄境强者。更是遭遇到了那名强者派人传话。

    那名强者，是他的师尊。是曾经无敌于浩世苍茫的无敌之人，前来索取她原有之物。

    那时，师尊还并不是他的师尊，只有让人闻风丧胆，甚至不可信的来历身份。也只有那一次，让他胆颤心惊。

    这一次，灵宝道尊同样如此、心惊胆颤。然而却是有着不同。

    他对于师尊的惊恐，是出于来自外界的威胁，是所见浩势，察觉到了危机，而感到心惊、感到胆颤。

    但这一次，却是出自于本能。是从出生之时，就存在体内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为何...会是这一幕........”灵宝道尊颤声开口，尽管全身被焰火燃灼，但还是感到全身冰凉，凉到了骨子中、凉到了灵魂中。

    少年郎只是摇了摇头，只有一声轻叹。似乎知晓，这一幕为何由来。

    “你说....这万事万物、都有兴衰。这地上的事也好，那天上的物也罢。终究难逃这个定理。天地、天地，何为天地、明明相离、又为何相连？”

    “你说....或许，今日所见的天、是昔日的大地。天衰地盛，故而、顶替了天。只是，这终究是逆天。定是需要极大的代价。”

    “这便是...代价吗？”灵宝道尊的呼吸已是越来越急促。

    “天地，天地。你所说、究竟为何天地。何为相离、何为相连？”

    少年郎依旧没有说话，直至听到了有所响动，那一张不是真脸、却又似真的脸微微皱眉。而后又是摇头一叹。

    “这也是师尊对我所说。究竟为何...就连我师尊他老人家，都未曾知晓。因为...就算是他，都没有资格进入那里。或许，只有在那里、才会有答案。”

    “虽说我不知晓。但沧海桑田、这天地只会随着这时间之变而变，正如人间的随波逐流。是跟着时间起伏，跟着历史飘荡。这世间没有人会一成不变，也没有事物会不变。”

    少年郎的眸光、一直远向。他的瞳孔中，随着女子自燃所散发的光芒，清晰的倒映着那一幕。

    脸色中透露着一丝悲伤，少年郎阿七只是一具傀儡，就算是他此刻作出悲伤的模样、没有心的他，也只是毫无波动。

    但他想做出悲哀的表情，来显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人。

    因为此刻，只要是个正常的人、都会显露悲哀。

    “这逆命、这逆天。又怎会简单？你看...这就是代价。”阿七收回了目光，看着一直颤抖的老者道。

    “这就是代价...那么...究竟是为何付出了代价。难道...就是让这里可以连通那传说之地。又或者，让这里就算是在黑暗中，也长久会有生机？”

    “我不知。”阿七再次摇头，道：“翻过千山，走过那条路，便是第二难。道友不必担心，第二难对比于一花一世界来说，危险性要少的多。”

    “甚至...可以说没有危险。但莫要沉沦。”

    灵宝道尊听言，双眸瞳孔猛地一缩，似如针眼。

    这山川之美、向来是古来共谈。山川之中、本应有溪流直入，蜿蜒曲折、却是清流见底。日云相映之中，石壁可现五色交辉，又有青林竹翠。

    然而，这里却并不是。

    千山之后，在焰火照耀之下，是一片深红。

    这并不是这千山之后的颜色，它真正的颜色，是一片白芒。包括这千山，同样是如此

    之所以是深红，也只是随着焰火印染罢了。

    曾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如此？就算是有焰火驱散了黑暗、驱散了寒风，依然让人觉得凛冽刺骨。

    灵宝道尊的眼瞳中，是一点白色。这白色随着瞳孔的收缩，在不断放大，最终定格在视线中。

    那是一个头颅，属于人的头颅。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堆积成了山。

    千山之高，顶天立地，皆有十万丈之高。就连那一棵棵大树，也是头颅堆积而成。外侧，不过是腐烂的内脏，干涸而已。

    头颅已干枯，除了这些头颅。一根根雪白的骨头，一具具腐朽的尸体，竟是沿着山底伸向了远处。

    那远处有多远，灵宝道尊已是不知晓。因为在无法动用光阳之力，只能以焰火照染四方的情况下，根本望不到深处。

    “这...究竟用了多少...生灵之命...铺成的道路？”

    就算是灵宝道尊，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尸骸。一座高山十万丈之高，又占地方圆万里。得要多少人命来堆砌？更何况千座？又何况还有后续之路？

    “师尊所说，一座苍茫...大概也集结不了如此多的生灵。前方的路极为辽阔，堪比小半座白日天。”

    “一座苍茫...也集结不了如此多的生灵.......”灵宝道尊脸露惊恐。

    这实在太过震撼，震撼的让人窒息。同时也让人深感疑惑，这一方天地，这山、那地，以无数尸骸铺砌，竟是没有弥漫着一丝怨念。

    “我们要进入了，那尊怨极，像是踏足此方天地了。有人进入了接连之地。应该就是那尊怨极没错了。”忽然之间，阿七的食指一动，连忙开口道。

    在那没有生气的草原，留下了其他人的脚印。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见证
    电闪雷鸣、划破长空，每一道都可以撕碎天穹，大量的碎片倒卷、显露了混沌。但就在下一瞬间，被火红覆盖、刹那间便吞没了这些倒卷的碎片，化作为炎。

    在这滚滚炎浆起伏，相汇银雷中。忽然有一声低沉、又如龙吟沉闷之声。

    这道声音虽然沉闷，但在这一刻、却是盖压了所有声音。

    那雷霆炎火图中，突然沉了下来。似乎有什么难以承受之物、将从上方坠落了下来。

    咻！

    的确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就像山洞中的钟乳上积累了许久的水滴，在过多之后、沉重的下落。

    有神光从雷海炎火图中坠落，而后一闪，便是降临在了那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中。

    有脚步落地、摩擦于草地中、起了窸窣声。也就在这时，四方起万株草伸张、如舞腰而动。这些草与其它草有些细微的不同。

    若是仔细看，会发现、这些舞动的草、在接连地的那一处、有几根细丝。

    这些细丝、被其它草所掩盖，若不刻意去探查，根本无法看出。就算看到，也不会多疑什么。因为那本来就是细丝，如蛛丝一般。

    这道神光降落的太快，导致掀起的狂风、比这神光还要晚来临。二息之后、那迟来的风暴、终于充斥在了这方天地。使得飘摇的不再只有那万株小草。

    那些缠绕在那万株小草根头的细线，在这狂风肆虐中寸寸尽断，最终化作了晶沫、飘散在了四周，有些环绕在那神光中，零零散散、最终消失不见。

    同一时间断裂的细丝，不仅只有那系于草根的那些细白丝。

    此刻，阿七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看着伸张出的食指。

    在他的食指中、有一根白丝飘动。只是在三晃之后，突然断裂、而后漫飞于四周。

    “那尊怨极...踏足了这里？你为何知晓？”灵宝道尊一愣、疑惑开口。

    他并没有感到危机降临。这少年郎只是傀儡、根本没有所谓的感知，又如何知晓。

    只是，这少年郎实在太过诡异。明明是具傀儡身、却是有着光阳之照。

    “莫非...这傀儡身中、有着灵魂、故而可以光阳之照？”灵宝道尊心中思索，嘴唇轻动。

    这《偃师录》，看着更像是邪术。本就是太过邪异、不该存于天地中。但就是因为邪异、当年的无心仙王、才强大的没有多少人可以与其匹敌。

    正因为太过邪异、才有它的不寻常之处。这绝非只是简单的傀儡身而已。

    但就算是不寻常，有着光阳之照、又如何查探那尊怨极的降临？

    这里，距离那雷海炎火相隔距离实在太远太远。就算是少年郎可以动用光阳之力，这光也无法到达那一处。根本无法瞧见。

    少年郎依然低着头、只是勾了勾手指，待那些晶莹点点彻底飘散之后。这才转身看向灵宝道尊，再次伸手。

    这伸手之下、在指尖之中出现了一根细丝。

    指尖的这根细丝，刚刚出现、便是瞬间掉落，轻缓飘落在地。这断的并不彻底，还有一截留存在指头中。

    灵宝道尊清楚的看到了根从少年郎指间断落的细丝，看着从指尖断落、缓缓飘落。忽然之间，在这焰火的渲染中、视线感到了一阵模糊。

    视线模糊，仿佛白雪覆照了整个眼瞳。又好似一场柳絮纷飞、乱了视线。的确是乱了视线。

    因为那飘落的细丝、在一晃之中、乱了漫天。真是如柳絮，缕缕点点蔓布于四周、扎根在大地。

    “只不过是动用了雕虫小技。”少年郎淡淡开口，而后一步踩踏在了扎根在地的一根白色细丝。

    这一脚、只有踩踏大地的声音，没有断裂之声。那细丝太过柔软、但在这踩压之中、还是断裂了，一断一断、最后全部粉碎、隐于脚下之地。

    随后，灵宝道尊清楚的看到、少年郎指尖上的那根细丝、同样崩碎了。

    “原来如此.......”灵宝道尊在看到这一幕后，瞬间明了。

    知晓了是少年郎为何察觉到了那尊怨极降临了此地。这可以说是一种秘法。

    在二人通过那雷海炎火图、向着前方行后，少年郎便以此秘法、将这些白色细丝、布于四方。一旦有人通过那雷海炎火图，触碰到那些埋藏在青草下的细丝，就能瞬间感应。

    “他们来了，我察觉到了五道身影。看来，神煌天的五尊最强者、还是逃脱不得沉沦的下场。”少年郎摇头一叹。

    灵宝道尊听言，同样是唏嘘了一声。

    不死不灭，这是所有第二步修士毕生所求。只是想要到达这一步，无比艰难。一个时代的最强者在没有大机缘下都难以达到。

    能够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无一不是天赋异禀、身怀大气运之人、举世无双之人。但能够称之为天骄的人不在少数，真正举世无双的却是只有一人，甚至难以出现。

    何为大时代？那是亿年岁月，难得有不死不灭的诞生。更不用说是灭境后期这种巅峰强者。

    多少岁月，神煌天中才出现那五尊灭境后期的大能。这种存在、已是无法死亡。然而，今日越是被怨极给迷乱了心神，就此沉沦。

    如果不出意外，这五尊神煌天的最顶尖战力，将就此沉沦、永生永世。最终被那尊怨极生生吞噬、成为自身的一部分。

    “那我们赶快走吧。”灵宝道尊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红火之后、依旧是深邃黑暗。在那黑暗深处、危机正逐渐一步又一步的赶来。

    他再次转头，所望的是千山之后。那是一处白骨地。一眼所见、只有骸骨。

    包括他所站之地，也是白骨堆砌而成。这很有可能，是当初大师兄所说、那个时代一座苍茫之下的所有生灵。

    “大师兄所说，这天之上，本应该是一座苍茫。更是亘古至今、第一尊禁忌诞生之地。那么，这些生灵的覆灭，究竟是为了什么？”

    灵宝道尊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将这些生灵、铺砌成路、堆积成山。为的是什么？

    凡事皆有缘由。就算是恶人杀人、也有他的理由。

    灵宝道尊深吸了口气、向着前方缓缓伸出了手。

    在这伸手之下，在他身后的女子忽然瞪大了眼睛，使得那张臃肿的脸更加的恐怖，仿佛遇到了什么让她感觉到危险的事。

    这一刻，就连少年郎都转身看向了灵宝道尊、眸光注视到了女子身中。

    同样，灵宝道尊也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轻咦声。

    一声钟声悠扬，深沉而又悠远。而后，有佛号声现。漫天金光，普照大地。将方圆万里地，全部覆盖。

    然而，灵宝道尊双眸瞳孔顿时一缩，心中更是震荡不已。

    他在这里所闻，这无数尸骸堆积，竟是察觉不到一丝怨力。就算是施展《梵天心谱》，也是无法将怨力逼现。

    这说明，这里根本就没有怨念。

    “这不符合常理。”灵宝道尊深深皱眉、无法明白。

    “你说什么？”少年郎此刻与此方天地的白骨一样、沐浴在这一场佛光中，看着那一直紧张不安、瑟瑟发抖的女子。

    他看到女子的惊恐、身躯的颤抖，原本平淡无波的脸，竟然是显出了一抹微笑。这微笑，表达着欣喜。

    “你觉得这世上，真有人愿意心甘情愿而死？”灵宝道尊再次深吸了口气，当他看到这一幕，这处处骸骨时，害怕死亡的恐惧几乎是在那一刹间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