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路

    这是楚程的身影，因白衣化作了黑衣、又因整个人陷在黑暗中，故而若在远处、极难察觉。

    只有那一双眼眸，极亮无比。就算是在黑暗中，依然如此。

    而后、有一片玉叶，飘浮在眼前、使得他的眸光、被遮掩。但也更加的明亮了。

    又有清光、在这一片玉叶中闪烁而起。

    都说一叶障目，遮蔽人的视线、让人无法看到前方。

    只是这一片叶、却是不同。

    虽一叶遮目，但这清光之闪，随着叶不断清光加浓，他的视线也豁然开明了起来。

    随着这暗中的风、轻拂了他的衣袂。却是没有荡动开四周的黑雾。

    但尘沙动了，石动了、远处的那些枯树也动了。

    有一线，开了这天地，延升了万里。

    尽管，天地之中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就算任何人到来，都不会看到有一线光明划开了这方黑暗。

    但在楚程眼中，却是有一道光明，斩开了前路雾霾，使得他的视线豁然开阔了起来。

    是风动，是沙动。也是这天地的动。

    这是极其细微的变化在动，全是因为、有一道视线明亮了起来，可微察秋毫。

    这一片叶，不是普通的叶，而是明心道叶。

    明心道叶之下，在这暗无天日、危机四伏的世界。又在那一字“清”光之中，楚程变得心境无比，不起一点波动。

    是这叶、这光。让楚程破开了此处黑暗。

    尽管，只能看到前方万里，且阔宽不过十里。但扫视之下、可以弥补视线短距。

    这让楚程不再是在黑暗中闭目摸索，可以让楚程在危机来临前，提前察觉。

    “还好在明心道树下感悟雷之真道时、有一叶落下、从眼眸中飘过。在那短暂之间、视线明亮了万分。”

    “又在叶落之下、牵动了那一字清，使得胸中的那一口清字更浓，故而...想到了这一出。”

    “没想到的确可用！”楚程眸光闪闪、喃喃开口，有所欣喜。

    明心道叶使得胸中的清更浓、且在滋生壮大，不再是用一分少一分。

    这清的作用，楚程深知。在将来绝境中、迫不得已下再戴天命面具，这一口清、便是将他唤醒的唯一手段。

    原本，这清已所剩不多。故而，楚程不想动用。想留在关键时刻。

    但察觉到了明心道叶有这种妙效、不会使这口清字完全消散，便以清融叶中。

     




第一千一百十九章 烟水
    这道气息，比之楚程也不遑多让。但在这一刻，却是在飞速消散。

    那团光耀，虽说耀眼。但并没有多强盛。

    但就是这团余光，抹杀了那一道不比楚程弱的存在。

    楚程感受到，那道消散的气息、已彻底一干二净。已是彻底死绝，没有半点复生的可能。

    气息能够比肩楚程，除非是顶尖天骄、否则只有堪比玄涅初期的鬼仙。

    在楚程以情道一举突破阳照，步入天照后。他的实力，便是可以与涅境初期强者一战，或许无法胜、但也绝不会败。

    这气息中带有浓重的鬼气，显然是鬼仙无疑。

    黄昏时分，一切都变得绚丽了起来。

    百万里天地，随着那团如灯盏般光团一荡中，再起红火艳色。

    敢在无人域中，引起如此大的动静、不怕鬼神察觉。唯有对于自己的实力无比自信。

    自信可以与鬼神一战，只有灭境大能！

    也只有灭境，才能随手抹去上阶鬼仙的实力。

    这是火光的颜色，让人感到窒息，仿佛全身都在燃烧。

    楚程只是站在那里，在眸中的清明之中，有一条红线，从万里之外的末端、直连眸中。

    使得那一双清澈的眼眸，绽放出了一朵红花。

    这朵红花、在熊熊燃腾，耀艳到了极点，甚至比夜空中洒落的月光还要明亮。

    这是楚程身入幽冥天..无人域、第一次所见的大战。

    方圆百万里天地皆陷在焰火之中，不说那树、就连那些泥石、也难逃被焚灭的下场。

    这是彻底的消散，没有化作尘沙的说法。

    那渐渐暗淡下来的月光，是楚程身后化出的圆月洒落的光芒。

    在这一刻，楚程顾不得任何事，必须以自神所有神通法力，抵挡住这向着这边刹那而来的力量。

    这股力量，让楚程心惊、让他神颤。

    眸中的那朵红艳越来越大，逐渐占据了整条道路，也遮蔽了他那一片叶，逼退了那清。

    虽说、这一字清，神妙已不如三十多年前刚刚出现的一刻，但在明心道叶的加持下、十中依然存一。

    依然有着清天杂色之大效。

    在这黑夜中，这焰红便是杂色。因天地本为暗色，故而在楚程的意念中可以抹去此红。

    但清光大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此红吞没。

    于是更红。

    在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中，那一朵红花一朵接开一朵，虽无中心那一朵明艳、但也微微泛出一些微红。

    随着花朵的绽放，随着瞳孔之色几乎已尽数染红、四周接连而来的新花、也在空中尽情的绽放了开来。

    这是火。这些绽放开来的花，都是在火焰起涌之下渐洒的星火。

    最终，楚程的双眸之中燃起了一缕焰火。

    楚程不明白，为何一点灯盏、便能引起此等大势。

    他的眼眸，已经燃烧。

    万里横空，一切黑暗都在一扫中烟消云散。只剩红火的天地。

    只是，这燃烧的火、并不是来自楚程深海中、那座火之仙台、怒我中的燃腾。

    此刻，怒火真我，跪服在地、在这焰火之下、颤颤发抖。

    能让这道真我产生惧意的，只有遇到了凌驾在他之上的火焰、才会如此。

    “这是...火之本源...天地极火。”楚程内观神海、再见到这一幕后、也是心中惊骇。

    他并不是因为知道这是天地极火而感到恐惧，而是只是一条真道之威，便是其余七座仙台真我，也是如此。

    八道真我，其中三道已是证得真道。集结之力、便是天照巅峰！因直接大成、故而不遵循六小台阶、直接入巅峰。

    只是尽管如此，依旧是在这股气势之下、八身俱颤。

    一声低沉的闷哼，一道撕裂的声音接续响起。

    这是楚程双眸瞳孔的开裂，在这灼热之中蒸干水份而干裂。

    又或是，因这花太美、太艳。美得无法让人多看一眼，艳的多看一眼、便会只剩此色。

    到了最后，又因一色过久、从而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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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江湖谣
    桃花飞尽，又来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响。

    有一道白衣显现，立身天地美色之间。

    群山绿水，本应在大海潮浪下更显山河壮阔，但此刻却是万籁寂无声。

    只有霜华伴随着那轮明月，而明月又照亮着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背对着楚程。却是集齐了此方天地所有光芒。

    那一双干裂的瞳孔，在一阵涟漪中、荡起了波流。应是春暖融地，滋润着这一双眼眸。

    这一刻，那一双眼睛恢复了明亮。

    楚程抬头，望着那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又在清光中，一步来到那道背影身旁，轻轻握向那只手。

    大手小手、在这一刻触碰在了一起。只是当那只大手触碰到那道身影的右手上时，并未握住，而是直接穿过。

    这并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不过是因当年、一位女子、在楚程消散之际、以自身真意、作画留住最后一缕残魂。

    她的入画，便是能够让那一道残魂、今后再也不会孤独。

    画在心中、心在画中。他在画中，她也在画中画。

    从此，此画长久，那名女子在他心中、便是永世之久。

    古今皆是情长，这红尘、亦是如那无涯。当二人再次站在一起，便是一场红尘、惊起世间。

    于是，绿中再起它色。

    一朵朵鲜艳的红花，在四处悄然绽放。

    厚实、悠远又绵长。当楚程明悟世间何为情，那这张秋千之画，也就不同了。

    这是再见，亦无话。若是她还在这世间、此刻面对这浩荡之势，又会说些什么。

    楚程不知，只知她的笑、会如这绿绿重重中开起的三千繁花那般，明艳而动人。

    只知自己看着那繁花、看着身旁的人。然后转身开口，说出三个字。

    “念念。来。”

    于是，又是一道身影。又一道轻声。

    “来。”

    一只海兽从涟漪中升涌而出，一只白虎、从高山奔赴，来到一名少女身旁，站在楚程与女子的身旁。

    而后，楚程笑意之中，向着天地一拜又拜、带着无比恭敬地语气道:“师尊、雪谣前辈，请！”

    又有春风雨露，又降丹青色颜。两位风华绝代，出现在了身边。

    而后，又是一声。

    “各位前辈，各位英杰。请与楚某、续走余生此路！”

    而后，红尘大世。现一道道身影。

    有身着素衣的少女，有手握三尺红尘之剑的老者，有一名红鼻的邋遢老道。有一名手握天地正刚的中年书生。

    一位位熟悉的人，一道接着一道，出现在了楚程身后。

    三尺神明、白袍儿、谢依依、柳絮华、陆绫纱、阿颜古、西子凤、东方不败，叶璇、北荒战歌、银妙竹......

    还有那一位位，在人世相遇过的人。

    这是楚程相识的人，也有以命守护天下众生的豪杰，也有曾经相助过他的人。

    这些人，大多已逝。只有少数人还活着。

    只是不管是已逝去，还是活着。如今，都被他执笔入了画中。

    这是，他的一生。一生所见，一生难忘。也是坚持，心底那抹善的源泉。

    水为善我，楚程虽执掌水之真意，但未大成之下，根本无法清除天命面具带来的恶念。

    那一字清，是为外源，洗净心尘。只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楚程心中执着的善念，若是他甘愿入魔，那么、就算是那一字清，也是无用。

    在年年不见花落，不见绿意的寒地。

    一道春风跟逐。这冰冷刺骨的寒雪，也会变成有情之物，温暖了一颗了被冰冻固了的心，给灰色涂上一抹亮色。

    这抹亮色，便是最为出彩的颜色。

    楚程所拥有的美好，向来极为短暂。短暂的来不及回味。

    但这是楚程心底、最璀璨的记忆。只是这璀璨终是永不能长久，但无疑是最天下间最惊艳。

    就如这一张画，摊开、收卷、只在刹那，便是可惊千古。

    有一道光芒在相贴着的两只手上亮起。

    这两团光，恰到好处的落在两手之间的细缝上，使得远处、近处，看去都是相牵在了一起。

    “走走停停，到来头还是一个人。只是，至此之后、我不会如此认为。因为，在我身后、在这画中，不再是二个人。”

    这红尘向来多牵挂，有人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折了一朵红花、缓缓之间为身边人戴上、作为天地最后笔浓艳。

    “大好河山，若是只有两人观，未免太过可惜了。”楚程握着身旁人的手，看着面前那些人影。

    足足、数千万众。在那人山人海后，依然有着影子，只是还未彻底成型。

    因为，楚程从未见过那些人。但这些人，是真正的存在。这是人世间所有人。

    这一刻。楚程仿佛重回了人世七域，回到了家乡。

    他牵着那只手，缓缓转身。

    当他转身，身边的那几人同样转身了过来。

    楚程抬头，眸中的红粉更加浓稠。

    这是焰火与那道情意的颜色。是两色争锋，不相伯仲。

    楚程双眸中又有一点奇异的光芒闪烁。那涟漪深处，随着这光芒的闪动，有一朵莲花生出。

    朵朵花瓣，真龙飞旋、清澈纯净。

    出淤泥而不染，又何况在焰火中焚烧。

    这朵莲花落在了楚程的手中。而后，一道声音高喊响彻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