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手摘月

一遍遍在脑海里浮现的只有，笑得最开心的时刻。
而最最最让人欣喜的，永远是这即将来临的不知甘辛的未来。
夏熠坐在这条长椅上。
回忆着这注定要记很久的一年。
倏然有些感动。
她眨了眨纤长的眼睫，缩紧了身体。
“我来了！”
老远，商清致就看到了她，招着手掌开心得像个傻子。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商清致问道。
夏熠早了四十分钟来的，商清致是早了二十分钟来的。
夏熠抬首：“吃完饭没事就来了。”
莫名的，两个人坐在长椅上聊了好久的天。
有时候就是没有话，彼此也不会觉得尴尬。
这是很舒服的相处状态。
“商清致，你上次是说要去曲川大学么？”夏熠望着远处拿着气球的小朋友问道。
商清致一顿，重重地点头，“嗯。”
“你是想去其他的地方么？”他凑近低声问道。
夏熠扭头，笑着摇头：“不是，曲川挺好的。”
商清致挠了下头，“嗯。”
“我也挺喜欢的。”
转眼，广场上的人忽然变多了。
人潮拥挤。
夏熠不自觉问了句：“是很晚了么？”
商清致看着腕表回答：“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样啊。”
夏熠站起来，她垂首看坐着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商清致立马站的笔直。
像个等待指令的小兵。
他轻轻问道：“怎么了？”
夏熠眯眼笑，摇头说道：“没事，我们往广场中心走吧。”
清隽的男生点了下头。
两个人肩并肩往里走。
人群来往，商清致走在夏熠的左边，让她走在里道里。
倒也没有那么挤了。
广场中心这里，正在举行着当地的晚会。
估计是会放到当地电视台的。
场面还算隆重。
至少观众都很热情。
不一会人，他俩就走到了最里面。
是可以就近看舞台的位置。
一男一女的主持人站着说笑。
底下的观众也乐得不行。
夏熠没仔细听，好像是说了什么段子。
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她听到身后的一声轻笑。
为了不让夏熠被人挤到，商清致是站在她身后的。
此刻他笑了，整个胸腔都在微微震动。
夏熠贴着他胸膛的后背都能明显感知到。
夏熠顿了下，回头看他。
商清致嘴角还勾着笑，垂首反问：“不好笑么？”
夏熠回神，也在这个热闹的氛围里翘起唇角。
她恢复刚刚的姿势，然后提高声音，“好笑！”
面前是鼎沸的场子，电子屏幕上时钟的分针已经指导了数字九。
还有十五分钟。
舞台上，还有最后一个压轴节目。
夏熠漫不经心地笑着听。
忽然，眼前闪过一台摄像机。
她定了定神看清，原来是专门拍摄的工作人员。
看着设备上闪着的红点，夏熠蓦地回首。
她戳了下身后的人。
“蹲矮一点。”
女孩子带笑意的嗓音传来。
商清致反应过来，赶紧分开微微双腿，曲了些膝盖。
他把下巴刚好放在女孩子的短发上，是很奇妙的触感。
他顺势把双手搭在了女孩子面前的围栏上。
把夏熠整个人围住。
面前的摄像大哥探出脸来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也笑了。
摄像设备上的红点闪烁。
下一秒。
电子屏幕上的时钟短暂地切到了观众席，这一秒显示的是两个笑得很真诚的少年。
短暂的插曲。
主持人又重新回到舞台。
“还有一会儿，新的一年就要来到。”
“让我们一起倒数——”
广场上人声鼎沸。
商清致不自觉地开口跟着一起倒数。
男孩子清润的嗓音在耳边。
“六——”
“五——”
“四——”
“叁——”
“二——”
“一！”
这一刻，人群里爆发出一声欢呼。
“新年快乐！”
在这样难得温馨的现下。
夏熠猛地转头，就这商清致这个把她圈在怀里的动作。
她反抱住他。
紧紧地。
热烈地。
商清致没反应过来，有一瞬间的愣神。
他滚了滚喉头。
“你……”
话到嘴边——
他又轻声说道：“新年快乐。”
反手也回报了她。
这是单属于他们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拥抱。
夏熠闷着声音，一字一顿：“新年快乐。”
她拾好情绪。
在商清致的视线下——
她踮起脚尖，狠狠咬上了口男人的喉结。
就这么静止几秒。
夏熠看了眼他，双手环住男人的脖颈。
商清致被往下压。
压到了他喜欢人的唇瓣上。





空手摘月 chapter46
chapter 46
那天之后。
商清致更加粘人了。
动不动就要亲。
为了制止这个情况。
夏熠不再让他送她上学放学。
虽然这让他很不满，但是他还是很听话的。
叁月份的时候。
商清致不再纠结城市的问题了。
因为他听说每个学校学院之间交集也很少。
甚至离得很远。
他开始频繁地问专业的事情。
这个星期六。
商清致：【其实我觉得金融还可以。】
商清致：【反正商科之类的吧。】
商清致：【你觉得呢？】
之类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夏熠回得慢也回得少。
大多都是：【可以啊。】
【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
【都行。】
商清致有时候不到回答，会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你是不是觉得烦啊。”
夏熠耐着性子，主要她其实觉得这很好笑。
很像一个时时刻刻盯着糖果的小朋友。
她右手拿笔刷题，手机开着提：“嗯，没有啊。”
商清致不满：“那你为什么不回我啊。”
她看着题目，一题题对答案。
嘴上回答：“没有，我在写题，没看到。”
那边沉默好久。
“哦。”
夏熠写完这套卷子，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本资料。
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到听筒里。
商清致：“你又在做题？”
“嗯。”夏熠随意回。
商清致蹙眉，“你们文科哪来的那么多作业，这都要高考了还在一直刷题。”
夏熠的手指一顿，继而恢复。
她语气轻松：“那这马上要高考，你还不是天天在闲聊。”
商清致被噎了一下。
“那我去写卷子了。”
夏熠‘嗯’了一下。
然后也没等他继续说的话，抬手就把电话挂了。
明明是冬天。
夏熠屋子里却没有开空调。
她把窗户打开，股股冷气直接吹在她的脸上。
让她保持十足的清醒。
她把刚刚那套数学卷子做完放好，然后翻开拿出的资料。
夏熠每天不仅要做学校的作业。
她还有很多其他的辅导资料要写。
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夏远莲敲了下她的房门，“夏夏，你拾好了么，辅导班要上课了。”
夏熠：“好了，我马上出来。”
她整理一下书桌，把该带的东西装好在书包里。
犹豫了一下。
夏熠随意翻了下刚刚拿出的那本厚厚的资料。
已经全部做完了。
还是不带了。
她撂下资料，背上书包探身把窗户合上。
门被拉开又被合上。
静静的屋子里，空气中浮游的尘粒在缓缓移动。
冬日的第一缕阳光终于透过窗户进到了屋子里。
它直直照在了女孩子的书桌上。
此刻，一切都静谧。
那本被主任翻烂随手撂下的资料书面上，正被阳光衬得亮晶晶。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sat真题解析。




空手摘月 chapter47
chapter 47
夏熠不让商清致去接她，其实很大原因是因为她要上辅导班。
托福班。
下了课。
她站在楼下等夏远莲。
但姑妈没等到，倒是看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咖啡店里。
关心月给她点了杯热拿铁。
“不用，我不喝。”
夏熠面无表情。
关心月一僵，然后还是点了。
她抬头说道：“你真的想好了？”
夏熠扯了下嘴角，“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被噎到，关心月难堪地抿了唇角：“其实……”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可看着夏熠。
她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试图委婉：“其实，你要是想在国内也不是不可以的。”
说的一字一顿。
实在难听。
夏熠心里烦躁，她开口就是不留情面：“在国内？我要是继续学校里，那我参加完高考是不是可以和你女儿填一所大学？”
这话太直了。
直接把所有的苦厄都翻开。
关心月没话说。
她也没资格再说什么。
其实夏熠继续在国内不是不可以。
但是她的继女关怡忍受不了。
关怡会去全国最好的城市上好的大学。
可夏熠呢。
她本也可以。
但是要在一个城市，不了真的有可能碰上。
关心月扶了下额。
家里……
家里已经很不安宁了。
她真的不想让这个氛围更加难。
关心月只想在现在这个家庭里好好生活。
做一个贤妻良母。
“行了，没事我就走了。”说着，夏熠就站起来提起书包要走。
关心月所有的该说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只一句：“你……以后去哪个国家？”
夏熠一听乐了。
她站定望着她，“怎么了，提前帮你女儿问好，这样就不会撞到一起了？”
……
最后没管关心月的脸色有多差，夏熠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就离开了。
夜晚。
星辉偏寒。
夏远莲端着杯热牛奶，“夏夏，注意点身体。”
夏熠抬眸，“嗯，知道了，姑妈。”
夏远莲瞧了眼开着的窗户。
也没说什么。
“你想好去哪个大学没？”
夏熠点了下头，回答道：“早就想好了。”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良久，夏远莲也只能说了句‘趁热把牛奶喝了早点睡’。
夏熠应了下便又低头看题。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
她正好俯首看到手机屏幕亮了。
商清致：【我觉得曲川的医学系也可以！】
伏在桌面上的手指颤了下。
夏熠闭闭眼，关上手机继续睁眼刷题。




空手摘月 chapter48
chapter 48
五月份。
已经是冬去春来。
所有的日子都按部就班。
大概是大家都忙着抓住最后的时光，每一个课间同学们都在努力钻研。
夏熠的日子过的也过的轻松起来。
她的考试也是在六月。
但是她准备得差不多了。
课间。
她出去倒水，偶尔会碰上故意站在门口的商清致。
两个人就会聊上几句。
虽然关怡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好在她也知道她们没几天就不用再见面了。所以也没再说什么。
六月天里。
夏熠已经是备考状态了。
她的考试时间比高考早了几天。
她要求商清致好好看书。
“为什么啊，难道不该互相鼓励么。”
商清致觉得莫名其妙还带点委屈。
夏熠握着电话，坐在机场大厅里，马上就要到她的班次了。
她瞎扯了个理由：“那别人结婚前不是还得避嫌？”
那边忽然默了会儿。
商清致憋出一个字：“哦。”
夏熠也不知道他在瞎想什么。
她躲在卫生间里。
“商清致。”
“嗯？”
夏熠顿了下，“高考加油。”
商清致笑了下，“这不还有几天？”
夏熠很认真的样子，“所以，你现在用点心。”
“好吧，那你回来让我沾沾你满分作文的仙气，说不定我就能发挥特别好。”
男孩说着顿了下，“你也可以抱抱我，给你沾沾我数学的好运气。”
“……”
夏熠：“无聊。挂了。”
商清致乖乖地点了下头：“嗯，拜拜。”
***
六月九号。
高考的最后一天。
照例下着小雨。
清爽的空气里全是自由的味道。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听着最后一声讨厌的放学铃。
最后一次以高中学子的身份跑出这所学校。
周围是所有人都在狂欢。
叽叽喳喳地全是讨论着如何如何让放松。
商清致没什么所谓。
这些卷子对他来说都一个难度。
他只是有点好奇。
为什么夏熠不让他去见她。
既然考试之前不能见，为什么考完也不可以。
他顺着人流往外走。
一路上时不时看着手机。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忽然背后被撞了下。
他蹙眉回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是关怡。
商清致看她。
“没事。”
忽然想到什么。
他礼貌地问道：“请问，夏熠是不是和你一个班？”
关怡捂着头，笑着应了下：“嗯。”
“你找她么？”
商清致面色淡淡地点头。
关怡笑意更盛：“她今天没来啊。”
“没来？”
商清致微微睁大眼睛。
关怡：“她这几天好像都没来。”
她状似思索：“她好像没来考试啊。”
“什么？”
平地惊雷。
商清致怔了下。
关怡笑着说：“是没来。她的位子上没人。”




空手摘月 chapter49
chapter 49
一个月后。
全国的高考分数陆续公布。
崇明的高叁第一批次同学纷纷回校听取填报志愿的讲座。
活动楼下。
这是时隔一个多月的再次见面。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
雨滴沿着屋檐往下滴，在路上砸出水洼。
夏熠是回校来去学籍资料的。
她需要这些文件。
只是出门时，她没带伞。
此时下起了雨，她不太好走，只能找一处躲一躲雨，期盼着赶紧雨过天晴。
报告厅里。
商清致实在听烦了就出来在学校里瞎逛。
然后一眼就瞧见了站在楼梯上的人。
仿佛隔着很久的路。
他定了会儿，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一步一步走过去。
很冷静地。
夏熠面带微笑问道：“考的还好么？”
商清致点了下头。
“准备填哪个专业？”夏熠问旁边的人。
语气就像在说，你带伞了么。
商清致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良久，他才平静说道：“没想好。”
雨下大了。
两个人并肩站着。
商清致终于开口：“你为什么没来高考？”
顿了下他又问道：“或许我该问，你是什么意思？”
夏熠望着雨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啊。”
“毕业季，分手季嘛。”
她说着：“我不想高考，因为我打算不在国内念大学。”
下雨的闷热感袭来，生生扼住商清致的脖子。
让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他一言不发。
夏熠继续说：“好好想想，以后念什么大学和专业。”
她顿了下：“就这么分开吧。”
商清致喉间发涩。
舌尖都是苦。
他捏着手上刚刚在讲座上拿的宣传单。
他低声：“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啊。”
“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惹你不高兴了？”
明明是知道了结局，但是还是要挽留。
“或者，我也可以不在国内上大学。”
夏熠叹了口气。
她不敢看商清致。
他一定委屈得要哭了。
眼睛该是红红的。
夏熠一瞬间想起太多东西。
最后脑海里的画面停留在关心月接关怡高考结束的那天。
她努力眨眨眼睫，“不要。”
“我不想和你上一个大学。”
商清致咽了下喉头。
他努力出声，问清楚：“你到底……”
喜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实在折磨他太久了。
以至于他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明明前一秒还在平静地看书，可下一秒恨不得站起来把书架上所有的东西全撕碎摔烂。
心里的烦躁一会儿充盈全身，一会儿又全部消失。
时时刻刻要爆发的感觉，一点也不受控制。
他在这些日子里不停回忆。
不知道是哪里出错。
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很奇怪。
是不是、是不是……
他自以为的东西全是假的？
夏熠格外冷静。
她微微仰着下巴，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当时找你，就是觉得其他所有人都喜欢你，我就也想试试。试试看你会不会落俗。”
她窒了一下。
“结果，你也就这样。”
“所以，现在我也不想应付了。我们就分开呗。”
她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
商清致站在她旁边。
来回深呼吸。
他眼角湿润，眼眶通红。
满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甚至有点想干呕。
渐渐地。
面前的雨小了。
夏熠像是解脱了一般，她丢下一句话：“以后有人问起来，你可以说你甩了我。”
她说完顿了下。
“或者，你可以说，咱们根本没关系。”
说完，商清致就愣愣地看着她跑入雨帘。
好久好久。
他终于有了点知觉。
他站在楼下。
视线放在水泥路上的水洼。
一滴、两滴。
雨滴砸下去，溅起小小的水花。
天放晴了。
商清致感到光线抬眸去看。
迎着阳光。
他站在在这个充满生机的校园里。
这个拥有者大好前途的男孩子竟然直视太阳。
静静流出泪来。




空手摘月 chapter50【完结】
chapter 50
叁年后。
夏熠在国外这几年过得还算如意。
她真的再也没有见到关心月和关怡。
这让她头一次产生了。
她是个活得毫无束缚的人。
再也不用去想其他。
不用讨好其他人。
不用肖想自己还有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