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津渡
 “这就叫关系好?”姜准无语。
 胡小菲的语文课代表不知道怎么当的,解释起来很吃力:“他跟你一样我行我素,帮助别人都是因为需要,从没特意等过谁。你不需要帮助,他还等了。而且他还跟你抱怨曾天宇对不对,我有次从小卖部回来时听见了,他从不跟别人抱怨。”
 姜准觉得胡小菲对关系好的理解存在很大的谬误,不过他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逻辑关系,敷衍了声“好”,转身离开。
 终于离开了冗长无用的对话环境,周围空气都清新了。
 他家离学校有四站地,晚上不赶时间他就走着回去,顺便琢磨今天买哪家的便当。
 走到一半突然暗道糟糕,练习前他和聂诚讨论一道数学题,说完之后他就把练习册放旁边钢琴上了,出来时也忘记带上。他原地想了会儿,在周一早晨疯狂补作业和现在回去拿一趟中选择了后者。
 冬天黑得早,他从学校出来时东边完全暗了,西边还有一点余晖。陷在天已经黑成一片,全校都走得差不多了,靠马路的这侧教学楼没有一间亮着灯,离静校只有十分钟。
 他赶紧往音乐教室去,里面的灯都关了,他估计人全走了,已经犹豫找传达室大爷要钥匙了。他走到门边,听到里面还有说话声,是聂诚和曾天宇在吵架,或者说是曾天宇单方面在喊。他想了想,还是不去打扰他们,站在外面等。
 音乐教室是颇为复古的罗马式建筑,圆顶,四周垂下来的墙面嵌着五颜六色的琉璃玻璃,外面还围着一圈圆柱,和周围乏善可陈的教学楼、办公楼很不协调。据说是民国时期留下来的,当年音乐教学组和美术教学组两边抢破头都想要这间教室,后来因为校合唱队和管弦队有出国演出的机会,领导特批给了音乐组。
 他就倚着圆柱等他们走人,也没想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忽然间里面提到了他的名字。
 姜准不自觉直起腰,凑到窗户边上。这扇窗户曾经破过,九宫格中左下角被换成了普通玻璃,也方便领导偷偷摸摸视察教学情况。
 圆柱的阴影正好落在这里,窗户直对着的又是架钢琴,他凑过去没有影响屋内的光。
 里面的场景早就不是他以为的争吵,曾天宇面目扭曲,以身高优势一手拽着聂诚的领子,另一手竟然去拽他的裤子。
 聂诚终于怒了,他钳住曾天宇的手喝道:“你在想些什么!”
 曾天宇又气又急,思维完全隔开了外界,他自顾自地说:“你长得好,很有吸引力。不光女人喜欢,男人也会喜欢。我特意去网吧查了,男人和男人也很舒服。你离胡小菲远点,你去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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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也会喜欢你。我给你试一次,你转过身趴下,我问过,不会有事的,很舒服。你相信我,这样对你和胡小菲都好,她会彻底死心,再也不烦你。我给你保密,有什么事你往我身上推。”
 姜准全身的血几乎要在那一刻沸起来,他想不通这是什么逻辑。
 曾天宇平时很混蛋,但混蛋得有界限,也许再过几年他就会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他在姜准眼里并不是个真正的“黑人”。可是眼下的事,让他第一次深切地憎恶一个人。
 可曾天宇的下一句话,就像一盆冰水把他叫了个透心凉:
 “聂诚,你喜不喜欢姜准?”
 第10章chapter10
 “聂诚,你喜不喜欢姜准?”曾天宇压低了声音,像怕惊醒了黑夜。
 聂诚比他冷静得多,即使处在下风依然很淡定,他甚至还能平静地说话:“我说了我不喜欢胡小菲,你要是喜欢她就去追,现在不敢就老实等到毕业。”
 这个时候还没有口出恶言,聂诚已经很厚道了。
 但是隔绝了外界的曾天宇并没有受到他的冷静感染,依旧倒豆子似地说着自己的观感:“你别担心,我帮你。姜准是咱们班最帅的,你也不差,可你没他高。我观察了,他没女朋友。他会喜欢你的,他经常听我们谈你的事。”
 窗外姜准的血液快和地上的雪渣冻在一块,他从来没觉得曾天宇是会关注别人的人,也低估了他对胡小菲的执着。
 “聂诚,你试一回,你看看舒不舒服,你把我想象成姜准,就当成是姜准陪你。”
 姜准脑中嗡地一声,他第一次怀疑他不喜欢社交是因为无法处理人类庞杂的感情。
 大脑直接罢工,放弃了人类引以为豪的思考能力、语言能力、行为能力等等智慧和文明,取而代之的是大块大块的空白和那些轻昵又邪恶的声音“聂诚,你喜不喜欢姜准,你试一回,就当成是姜准陪你”。
 我、草!
 姜准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脖颈,降一降能摊鸡蛋的热度。
 再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总买外卖的那家店门口。
 等等,刚才是他的臆想吗?
 他怎么从音乐教室外面过来,怎么过的马路,怎么等的红绿灯,怎么插上的耳机,怎么选择了这个歌单,他竟然全不记得了。
 难道他一发现作业本落下了就陷入癫狂了,不,不会的。
 那……他怎么离开了?
 全身血液解冻逆流,那些无意识的场景尽数回归神智。
 他逃了,他太慌张了,他就这么走了!
 他竟然任由聂诚留在那!
 十六年来的自尊心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他家境优渥,有能力也有本事去维护他的底线。他的冷漠受限于良好的教养和日积月累的骄傲,从不出格也从不退缩,并且有底气去承担后果。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做逃兵。
 理智归来的那一刻,他拔腿就往回走。他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不知道耽误了多久,不知道还能不能挽回……
 他刚转身就和来人撞个满怀,他立刻道个歉,没在意对方的骂骂咧咧,大步往前走,突然间耳机扯得耳朵生疼。
 这才发现那个人顺走了他口袋里的手机。
 出于人类的自卫本能,姜准回手就拽住了小偷的袖子,“把手机给我。”
 小偷一口啐他脸上,转肘顶他喉咙。
 天气和刚才的冲击把姜准冻僵了,他躲得慢了,小偷的手肘撞上了他下颌,却没能挣脱。
 “给我!”
 姜准被袖子刮得冒血点,趁机朝小偷膝盖踢了一脚。
 小偷腿一软,顿时恶向胆边生,掏出怀里的小刀直接向姜准脸上招呼。
 姜准擅长大事化小,懂得拿捏分寸,这种致的利己主义从没让他遇上过直截了当的危险,这不是他惯于应付的领域。
 真刀真枪下的恶意没有任何包裹,容不下丝毫聪明和延缓。
 姜准狠下心里,做好脸上开花的准备,他这次打算以脸换脚,最起码不能让小偷跑了。
 “小心!”
 不知谁叫了这么一句,他被推到旁边,眼前一晃小偷手里的刀已经落地,手成270度,疼得直接跪地哎哟。
 “你没事吧?”
 姜准震惊地发现从毁容边缘拯救了他的,居然是聂诚!
 “你、你、你不是……”
 姜准茫然地看着他一脚踢晕了小偷,然后利落地搜出他的手机,直接用他的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雪越下越大,他们在马路边上等警察。
 聂诚看上去完好无损,姜准再一次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事实上,凭聂诚刚才的身手,曾天宇哪怕高他两个头也只能落个犯罪未遂的下场。
 姜准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重新恢复思考能力,试想如果曾天宇当时没有说他的名字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就其资深怂货的德行和“曾妈”的外号,他八成只敢过过嘴瘾,万分之一的可能扯下了聂诚的裤子,他也只会手足无措地跪下来哭“胡小菲为什么就不喜欢我”。
 从结果来看,不比平时男生集体阿鲁巴更野蛮。
 “吓着了?”聂诚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某点虚空,便问。
 “啊,没。”姜准回快要飘出银河系的神识,转头看向他的“救脸恩人”。
 他忽然发现从开学到现在的这四个多月里,聂诚长高了。原先他平视看的是头顶,现在能看到额头了。
 这速度很快啊!
 他呆愣地盯着聂诚单手掏出卫生纸,才焦急道:“你伤着了!”
 聂诚被他突然拔高的语调惊得一弹,朝他笑道:“你今儿怎么了?”
 姜准没理他,握着他手臂把手举到眼前。冬天皮肤干,稍微拉扯都出檩子,聂诚的手腕的地方刮了口子,不深,血却流了满手,非常吓人。
 “先去医院,别管他了。”姜准踢了踢脚边倚树昏迷的小偷。
 聂诚嘴边的笑容没有回去,“这点小伤不用去医院,我家里就有酒棉。”
 他俩争执着警察来了。警局离学校很近,警察来得很快,带他们回局里做了个简单的笔录,顺便帮聂诚处理了伤口。
 他看起来和警局的人很熟,姜准全程没说几句话,聂诚应付得妥妥当当。
 两人从警局出来,姜准才回过味来向他一再道谢,非要请客吃饭。
 “今天平安夜,外面人多,你要不嫌弃去我家吧。”聂诚说。
 姜准说话从来没有商量的意味,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可对方也有想法时,他会奇迹般地能迁就就迁就。
 “好。”姜准不假思索地说,听上去就像在等他这一句。
 聂诚家离学校不过两站地,离警局更近,与姜准家和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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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连成一个直角三角形。
 他们在路上买了一只炸鸡,两份盖饭,两人都不喝酒,就买了椰汁,姜准还要再买,聂诚拦着他说家里还有。
 直走到聂诚家楼下,姜准才反应过来去别人家做客是个什么概念。
 小学时代去同学家玩的事已经远到压箱底的记忆里都搜索不出,到别人家做客叫叔叔阿姨那一套嘴上早就说不利索了。他没有空手来,但心里还是紧张。
 短短的三层他感觉走了二十多分钟,脑内飞快遣词构句想着怎么给聂诚父母留下好印象。
 聂诚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拧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他把姜准让进来,借着楼栋里的光打开鞋柜拿出一双夏天的拖鞋,赶忙换上进去开了客厅的灯,姜准这才关上门。
 “你换那双。”聂诚说着,接过他手里的外卖和肩上的书包。
 鞋柜外面还有一双浅灰色的棉拖鞋,脚底踩塌了棉,但是干净得像新的一样。姜准换上试了一下,大小竟然正好。
 聂诚估计还会长,他想。
 聂诚家是标准的两室一厅,不大,干净整洁,地热很暖,感觉很温馨。
 姜准光顾打量,显微镜般的观察能力自动起,问了句大失水准的话:“你爸妈没在家?”
 聂诚刚洗完手,正忙着把塑料盒里的食物放到碟子里,听到他问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说:“嗯,我自己住。”
 高中生自己住两室,可以啊,很逍遥啊!
 姜准开始琢磨他是不是也能说服他爸妈搬出来,又一想没这个必要,他爸妈三天出差两天开会,和独居也没什么区别。
 “我爸妈已经去世了。”聂诚继续说。
 姜准所有思绪立刻打住,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来句很英式的“我很抱歉”好像太敷衍了,长篇大论的表示哀痛又有点过分。通常关系近的亲朋好友有他爸妈应付,他只需要附和,关系远的同学朋友,也不用他说什么。第一次遇到介于两者之间的关系,他有点无措。
 他一边想着“难怪你这么少年老成照顾自己还得兼顾学业真是不容易”,一边想着“人生常有不如意我也不想太惊讶了好像在施舍悲悯”,两种一言难尽的想法天人混战,最后结果就是他直接当机,说了声:“哦。”
 说完,姜准就知道今天他碎了一地的自尊心已经拼不回去了。
 聂诚就保持着拨盒饭的姿势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哦。”
 姜准摸摸鼻子上不存在的灰,不满道:“别学我说话。”
 聂诚呵呵笑了起来。
 他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常常会垂下眼弯弯嘴角,礼貌得有些腼腆,其实他很少笑,像这样笑到眼睛里姜准更是第一次见。
 “抱歉。你不用介意,我说明原因就是希望不显得太介意,像是吊着你的好奇心。不过看来好像起了反作用。”聂诚不好意思地说。
 姜准本来没有的好奇心就被他这句话吊了起了,倒确实起了反作用。
 “先、吃饭吧。”姜准顾左右而言他。
 “好。”
 聂诚让他去餐桌那边坐,姜准觉得等着伸手吃饭不好,聂诚就给他安排了摆碗筷倒椰汁的活。他把饭菜又热了一遍,从冷冻柜里拿了一碗排骨化开热了,又趁着饭菜轮着热的时候用排骨汁下了一锅鸡蛋挂面汤。
 菜热完了,排骨化开了。他把盖饭摆到姜准面前,腾上排骨,几分钟的功夫端着排骨和汤来了。
 姜准看着这一桌,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第11章chapter11
 姜准对吃兴趣不大,但他印象中能吃一桌子家常菜的日子不是年就是节。
 筷子在菜碟子上犹豫半晌,最后猛灌了两口椰汁。
 聂诚要了份木须肉盖饭,他要的是鱼香肉丝盖饭,都冒着热气。炸鸡他总买,光看就能想象出味道。上来吃排骨好像有点腻,喝汤还没到时候。
 他最后决定对娃娃菜下手,夹走一小颗,软嫩嫩挂着汁,很好吃。
 “你做的?”姜准问。
 聂诚点点头,又说:“排骨是我奶奶顿的,你尝尝,这是她的拿手菜。”
 姜准开始愉快地吃肉。他是忠实的肉食爱好者,来者不拒,并非食不厌脍不厌细的类型。聂诚奶奶的排骨炖得又香又嫩,他只觉得好吃好吃真好吃,却不知道好在哪里,硬着头皮夸几句,全没夸到点上。
 聂诚心下明白,不戳破,热情地让他:“你吃你吃。”
 姜准风卷残云般解决战斗,聂诚的饭才下去一半。他盛了汤,盯着他细嚼慢咽,也放慢了速度。
 桌子上的菜匀速且均匀的逐渐减少,最后空碟空碗一干二净。聂诚吃得慢,却并不少,比姜准的战斗力还要强些。
 “看电视吗?”聂诚问。他还在喝汤,怕姜准坐着无聊。
 “不看。”他说。
 “哦,听音乐吗?”聂诚问。
 “嗯。”
 “放一会儿吗?那边有碟,你挑一张。”
 姜准走到电视墙前,顺着他指的方向蹲下,看到角柜里的一排dvd。
 光盘壳侧面一溜英文,他懒得细看,随手抽了一张放到播放器里,拧开音响。
 半天才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弦响,他一度怀疑这张碟磨了,刚要问,就听聂诚高兴地说:“你听derekbailey?我妈最喜欢他。”
 那句“这什么玩意”就被他生生吞了下去,生硬地朝聂诚扬起一张笑脸。
 他静下心听,慢慢从单调的弦音中听出了写古朴,第一次将吉他和古琴联想到一起。他学小提琴纯属为了打发时间,对音乐的兴趣不比其他高多少,偶尔听几首爵士纯凭缘分。
 角柜里立着的albertayler、ericdolphy、sunra等等,有些名字只闻起名未闻其音,有些读都读不顺。
 “你喜欢爵士?”姜准问。
 聂诚说:“那些都是我妈的宝贝。我对音乐没有什么需要。”
 他已经吃完了,把碗碟都放进水池里,他手上还有伤,姜准想帮忙,聂诚让他休息。姜准围着转了两圈也插不上手只得作罢,他在家基本不干活,擦次桌子他爸妈能夸他一个礼拜。这点可能是遗传,他妈一周做不了两次饭还非要买洗碗机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跟聂诚在厨房里聊天,大片大片的雪花往窗户上贴,窗棂上很快就积了一层。
 八点多了,姜准觉得自己该走了。
 “现在雪正大,再等等吧。”聂诚说。
 “好。”他确实不太想出门,这里这么暖和。
 放学晚再加上去警局录笔录,他们到家时饿得不行,直奔餐厅。现在吃完了,聂诚才想起带他参观一圈。
 聂诚住在次卧,面积和主卧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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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窗户朝东。素白的墙配上原木色的地板和家具中规中矩里带着点自然气息,三组小书柜拼成了一面墙,放着奖状奖杯和书。姜准凑近去看,有大提琴的奖状,年代久远看上去像小学时的,还有围棋和作文比赛的,立着的大奖杯上清一色的一等奖,全是合气道、散打这类暴力运动。
 惹不起,惹不起。
 姜准和书柜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面面相觑。
 书不多,社科类占了大半,最边上的基本书籍上贴着市图书馆的签,估计他是常客。
 主卧朝南,大飘窗看着就痛快。原本是聂诚父母的卧室,现在改成了书房,或者说茶室,四周都是矮书架,堆得满满的,墙上挂着梵高的各种向日葵,其中夹杂了几张莫奈,中间有张小茶桌配着两把椅子。
 书柜上摆着聂诚一家的合影,有在动物园的,有他生日时照的,也有他爸妈年轻时的合影,有一张聂诚被爸爸抱在怀里,扬起头看妈妈,笑得很开心。
 姜准偷偷打量聂诚,见他眼睛盯着相片神色如常,忽然有点不解。
 这么看着,不会难过吗?
 如果是他,恨不得把所有这些都打包贴封条压在箱底,最好这辈子都别让他看见,夜深人静时想想就算了。
 那样平静,显得十分冷血。
 “外面雪更大了。”聂诚挂上窗帘时说。
 姜准凑上去一看,外面已经变成了白皑皑一片,雪没有要停的迹象。
 “这门口有多少路?”姜准问。
 到他家门口的公交倒是有一辆,但现在已经停了。
 这种天气肯定打不到车,他估算一下距离说:“我走回去,半个多小时就到。”
 “要不,你今天别走了。明天是周六也不用去学校。”聂诚说。
 “我家不远。”姜准说。
 “你来。”聂诚让他走近,打开窗户感受一下。
 刚开了一道缝,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卷着巨大的雪花立刻灌进来,直扑姜准一脸。
 “……”
 他尴尬地看着聂诚。
 聂诚立刻给他个台阶:“别走了,内裤睡衣我都有新的。”
 “麻烦了。”姜准说,说完就深觉懊悔,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假惺惺”了。
 次卧的床有一米五宽,睡两个半大少年没有问题。
 姜准去洗澡,卫生间组最面用浴帘隔出了一个浴房。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扔到衣篮里,想了想又拎出来叠好规规矩矩地放进去。
 花洒的水流很冲,热气很快蒸腾起来,热水淋在身上,卸下了一天的烦躁。
 敲门声响起,水声未停,姜准正在洗头,闭着眼睛大喊了句:“请进。”
 随即盲人摸象似地关上了水龙头,狭小的空间里安静了不少。
 “睡衣和浴袍放最上面了。”聂诚说。
 橘色灯光下,他透过浴帘看到个黑影站在跟前。
 衣篮就在浴帘外面,他俩站得很近,隔了薄薄的浴帘,里外像是两个世界。
 聂诚从侧面伸进来一只手,递进一条浅蓝的毛巾,说:“你的毛巾。是新的,用前洗洗。擦干再出来,小心别滑倒。帘外面还是有点凉,排风扇我先关了。”
 “谢谢。”姜准说。
 “我出去了。”聂诚说。
 排风扇倒气似地慢慢停下,姜准重新拧开了水龙头。
 他洗完澡,聂诚已经铺好床,正见缝插针地写作业。
 “我洗完了。”姜准说。
 “嗯,就去。”聂诚算完最后一题,抬头问他:“你周末几点起?”
 “没点。”
 “那你睡里面,我明天起来做早餐。”
 “你醒了叫我,我帮你。”
 “不用。吹风机在那。我去洗了。”聂诚拿着同款睡衣睡裤去了。
 说是同款睡衣睡裤,不过都是白色薄t恤和黑色短裤,怎么看怎么像用夏天的衣服来冲壮丁。
 姜准没心情理会作业,擦着头凑到写字台前看聂诚摊在桌上的数学练习册,心说速度真快。
 吹了头发,他就钻进被子。他很有当客人的自觉,听话地躺到里面。
 这片小区暖气烧得足,盖薄被足矣,脚下堆着一条长毯,夜里凉了就拉上来。
 聂诚洗得很快,他出来时姜准已经习惯性地把自己卷成了一个筒,双手叠在胸前数羊。
 “没睡着?”聂诚问。
 姜准刚积累起来的一丢丢睡意霎时被轻而又轻的声响扰得烟消云散,他反常地没有生气,只是“嗯”了一声,伸长手臂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看了一眼,不由长叹道:“才十点。”
 这个时间,不该是周末夜晚最神的时候吗?
 “你睡这么早?”姜准问。
 聂诚凑过来看一眼,“今天是有点早,平时都是十点半。”
 姜准不得不维护自己夜猫子的荣耀,强调道:“今天周末。”
 聂诚心领神会,问:“要不看会儿电视?”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他也让人家不能为了迁就他打乱生活作息,说:“不折腾了,躺下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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