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叶小天急问道:“那苏差官现在何处?”
若晓生赶紧答道:“小的本想让他在外面等,他说有紧急要事,一定要见到老爷,不听小人阻拦就闯进来了,现在客厅候着。”
叶小天回首对太阳妹妹道:“我去见见他!”
太阳妹妹答应一声,自墙边衣架上摘下叶小天的外袍,帮他匆匆穿戴好,叶小天便奔了客厅。
客厅里,苏循天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团团乱转,一见叶小天进来,不等他问话,便抢上两步,双膝一弯,卟嗵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叶小天的大腿,悲呼道:“典史救我!大人救我!”
叶小天见他这副德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半夜三更的,这是闹的哪一出,唱大戏么?叶小天刚刚被他打消了满腹欲念,心火正旺,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苏循天哭丧着脸道:“大人,卑职闹出人命了,大人,您千万要拉兄弟一把,您要是不管我,我就没了活路啦!”
叶小天脸色一变,急忙一回头,见若晓生正垂手站在门口,听到这话也正惊骇地望来,急忙低喝道:“退下!”
“哦!是!”
若晓生天天被他老爹、老娘和婆娘叮嘱:“大户人家规矩多,不该听的你要聋,不该看的你要瞎,不该动的你就当自己是死人!”结果还是听了看了不该知道的事。心中懊恼不已,只恨自己不是个又聋又瞎的死人,连忙答应一声。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在叶府当花匠,他老爹当门子,所以他们一家平时就宿在门房那儿,这时生怕叶小天还有什么交待,却是没敢走远,只在院门外候着。叶小天也顾不得叫苏循天起来,沉声道:“你别急。快把事情源源本本地告诉我。”
苏循天满脸惶然,把经过又羞又愧地对叶小天说了一遍。原来。苏循天今晚又去他的地下赌场看场子,恰好遇到有人赖欠赌债。
他们这赌场,就设在叶小天初到葫县时的蟾宫苑。其实那班兔儿爷除了天天被好男风的人拿“药杵子”捣个不停,饮宴兴酣之余。本就也赌,只不过那时规模甚小。
自从与苏班头一拍即合,有了县衙做靠山,他们这赌坊才算正式宣告成立,而且场面越来越大,以至于如今这赌坊已经取代了男娼,成了风铃儿最赚钱的产业。
今儿晚上,有个人欠下大笔赌债,恼羞成怒。便说赢家是赌坊找来的老千,又吵又闹的想要赖账,苏循天既然遇到了岂能不管。他本就是负责利用他的权力给赌坊镇场子的。
苏循天带着一班泼皮打手迎上去一看,居然认得,这人正是前几天因为两挑子桐油放高利贷收了若晓生家赖以生存的田地的那个李言庭。
李言庭今天喝了点酒,兴致高涨,跑到赌坊来赌钱,不想不但没有赢钱。反倒赔个精光,恼羞成怒之下又赊欠了许多。便发泼赖起账来。
苏循天见是他,原本想要狠狠教训一番的心思倒是淡了些,这李言庭算是小康人家,好歹也是个体面人,而且李家兄弟七人,还有两个姐姐,都是本地人氏,嫁娶联姻、繁衍生息下来,差不多也是一个百口之家了。
尽管县衙门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势力,但是对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可以太过欺凌的,苏循天便想恩威并施,只要他当众收回“赌场耍老千”的话,明着还是赌债全收,私下里可以给他免去一半。
谁料这李言庭是个舍命不舍财的,死活不肯答应,反倒见苏循天有些退缩,趁着酒兴变本加厉地叫嚣起来。苏循天恼了,若是任由李言庭诽谤且赖帐不还,他这赌场还如何开下去?他还有什么脸面平白从风铃儿手中拿走一半赢利?
苏循天恶狠狠吩咐一声“打!”便带着那几个泼皮冲了上去,结果黑灯瞎火的一顿拳打脚踢,也不知是谁误中了李言庭的要害,等他们发现不妥,拿过灯笼一照,李言庭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苏循天这一惊非同小可,在葫县只有一个齐木可以酷厉如虎而令人敢怒不敢言,县衙现在虽然有了些权力,也能镇慑一般小民,可还万万达不到可以让人出了人命官司都不敢吭声的地步。
一旦李家那百十口人堵在县衙门大办丧事,讨要凶手,他该如何是好?他从赌场里把李言庭带出去,可是有百余名赌徒亲眼目睹的,根本瞒不住人,李家一旦闹起来,连他以县衙班头的身份开赌场的事都要张扬开来,到时大势去矣。
叶小天听明经过,沉声道:“此事怎么不找你姐夫?”
苏循天眼圈儿一红,脸上露出悲愤之色,嘴唇张合了几次,却一言未发。
叶小天思及花知县的为人,心中了然,他轻轻拍了拍苏循天的肩膀,缓步踱到廊下,向山下望去,就见县衙后宅里灯火通明,那位花知县此时只怕也成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苏循天追上来,哭丧着脸道:“大人,卑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求大人救我。”
叶小天刚要回答,突然目光一凝,望向远方不动了。苏循天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就见县城东南角一条火龙,蜿蜒曲折地向县衙方向移动而来,不由得手足冰凉,心胆俱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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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37章 计上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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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侧首问道:“那李家就住在城东南?”
苏循天颤声道:“是……是……”
叶小天又道:“李家已经知道李言庭死了?”
苏循天道:“不应该吧,我……我是把李言庭带到外面才……,想是另有赌徒知会了他家里。”
叶小天眉头一皱,道:“这李家好嚣张,官府拿人,就敢连夜跑来生事!”
苏循天讪讪地道:“大人,我……我虽是捕头,可当时却不是拿着知县的牌票拿人,所以……”
叶小天恍然,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你那姐夫生了胆怯之心了吧?”
苏循天咬着牙道:“姐夫他……叫我扛下来,他说……他会全力保我!”
叶小天冷哼一声,道:“怕只怕,事情一旦闹大了,他没那个本事保你。这葫县民风何等剽悍,你又不是不清楚。”
苏循天咬着牙,腮肉一阵哆嗦,实是恨到了极点,却也无话可说。
叶小天急急思索片刻,沉声道:“这件事,和你姐夫有没有关系?”
苏循天心头一惊,略一迟疑,想到他的亲姐姐,便答道:“没有!是我利益熏心,才……”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附耳过来!”
苏循天急忙踮起脚尖,凑到叶小天身边,叶小天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苏循天愕然道:“他……会答应?”
叶小天冷冷一笑。道:“天底下心最黑、胆子也最大的,就是牢头儿。只要你能制得住他,或者许他足够的好处。在那暗无天日之地,无事不可为!”
苏循天咬了咬牙,沉声道:“好!我还有些积蓄,大约有八十两,我全给他……”
叶小天道:“八十两,只怕填不饱他的胃口。”
苏循天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道:“成!我还有办法!我这就去办!”
苏循天说完拔步就走。走出没几步,突又转过身来。向叶小天跪倒,哽咽道:“患难见真情!大人的恩惠,卑职没齿不忘!”
苏循天说完,飞也似的向山下奔去。
叶小天望着他的背影。轻轻颦起了眉头,缓缓地道:“如果花晴风不曾牵涉其中,你开着赌场,居然只有八十两的积蓄?”
叶小天虽还不明了花晴风捞钱的缘由,但心里已经把他列为了“蟾宫苑”赌坊的幕后东家,他略一思忖,也快步走出客堂,扬声唤道:“若晓生!”
候在院外的若晓生急忙赶进来,垂首恭谨地道:“老爷。”
叶小天道:“找盏灯来。陪我下山!”
若晓生答应一声,赶紧去提了盏灯,前方照亮。引着叶小天下山。
叶小天急步而行,过了片刻,突然说道:“前几日夺了你家田产的那个李言庭,今夜死了!”
若晓生“啊”地一声,先是一脸茫然,继而洋溢出一股难言的喜意。
他这一耽搁。叶小天已经走到前面,若晓生反应过来。赶紧抢步上前,继续为叶小天掌灯,脚底下一下子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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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几十号人拎着擀面杖、竹矛、木棍气势汹汹赶往县衙,到了县衙两个青壮年翻过栅栏,抢到廊下拾起鼓槌便“嗵嗵嗵”地敲了起来。同时大声鼓噪道:“官匪一窝,欺压良善,请大老爷主持公道啊!”
县衙里自有值夜的差役,恼火不已地开了门,还没等他叫嚣骂人,先被李家那些人给围了起来,另一个差役见势不妙,赶紧一溜烟儿地赶去后宅报信了。
后宅客厅里面,花晴风像头拉磨的驴,原地绕着圈子,不停地打转转,焦灼地捻着他的胡须,时不时便往屏风后面望一眼。
这时,一个丫环衣衫不整地跑了进来,这丫环是被叫门声吵醒的,慌慌张张赶到客厅,对花晴风施礼道:“大老爷,前衙有人午夜击鼓鸣冤,差役来报,那些苦主群情汹汹,来者不善,有请大老爷赶紧去前衙处置。”
花睛风瞪起眼睛,大怒道:“岂有此理,午夜击鼓,已是不合规矩,他们还敢强闯县衙不成?去,叫今夜值宿的差役都去,谁敢乱闯,给我乱棍打将出去!”
那小丫环慌慌张张又往外跑,花晴风又叫道:“叫他们候着,就说本县更衣之后便去!”
待那小丫环离开后,花晴风往屏风后面看了一眼,长长叹一口气,又焦灼地兜起了圈子。过了片刻,苏雅从屏风后面急急闪了出来。
这雅夫人此刻的模样可真是够瞧的,一袭纱罗睡衣,本是闺房之内只许丈夫才能见到的打扮,因为此前已经睡下了,发饰除尽,一头如云的秀发就披散在肩头,凭添几分妩媚。
尤其是她仓惶起床,连胸围子都没穿,那平素饱受裹束的饱满酥胸此刻尽得释放,乳沟深陷,裂衣欲出,那一抹傲雪欺霜的妖媚雪白,勾勒出一痕惊心动魄的火辣曲线,疾步而行时,波涛汹涌。
花晴风此时可无暇欣赏娘子的妩媚风情,急急迎上去道:“他已经走了?”
苏雅点点头,道:“刚刚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晴风涩然道:“这……,哎!一时半晌,却也说不清楚。”
苏雅一双妙目满含疑惑,道:“你哪来这么多银子,我怎么都不知道。”
花晴风懊恼地道:“夫人,为夫此刻心乱如麻,你就不要问了。”
苏雅欲言又止,见他果然一脸焦灼,这片刻功夫,唇上居然起了两个火泡,到了嘴边的话登时又咽了回去,可心中的疑惑却是更浓了,方才她问兄弟,苏循天也是这般答复,丈夫和弟弟究竟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花晴风扼腕疾走,喃喃自语:“真是受了他的指点?不是他想畏罪潜逃吧?”
苏雅听得莫名其妙,却不知花晴风前一个“他”指的是叶小天,后一个“他”指的却是苏循天。
苏循天匆匆逃下山来,抢在那支火把长龙队伍的前面先赶到了县衙,直接从后门儿进去,结果把他姐姐也惊动了。
当时他姐夫花晴风正在客厅里长吁短叹,毫无睡意,苏循天见了花晴风马上道:“姐夫,快给我取三百两银子,我便能让此事风波不起。”
花晴风哪里肯信,顿足道:“你想溜?糊涂啊!一旦溜了,此事便坐实成了杀人重罪,到时候画影图形,通缉天下,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能逃到哪儿去?”
苏循天怒道:“我虽无能,却也不是毫无胆色、毫无担当之人!你放心,这件事我扛着,绝不连累你!”
花晴风讪讪地道:“这叫什么话,我……我让你担起来,是因为你进去了,我还能关照你,如果我倒了,你还有何人可以倚仗。”
苏循天冷冷地道:“那就多谢姐夫了。不过,我刚刚得到叶典史指点,哪怕李家再怎么闹,此事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确需三百两银子。”
花晴风虽然不屑于叶小天,倒是一直相信叶小天诡计多端,一听这话顿时双眼一亮,急忙道:“他有什么好主意?”
苏循天道:“这时哪有时间细说,那李氏族人已经打起灯笼火把直奔县衙来了,快取三百两银子给我,一会儿李氏族人来了,你且再拖延他们片刻,然后如此这般……”
苏循天压低声音,对花晴风急急叙述一番,花晴风半信半疑,却也只得照办,恰在此时,被惊醒的苏雅赶来,花晴风也顾不得与她细说,便摸出钥匙,叫她速去取三百两银子给苏循天。
苏雅莫名其妙,可是见丈夫和弟弟都是一副焦灼不安的模样,情知此时不宜发问,急忙去取银子。这存银处就在花晴风藏书的一间书室,平素苏雅也不去那里,钥匙都由花晴风掌握着,却不知那里竟然藏了足足一箱银两,把苏雅吓了一跳,可弟弟催促甚急,却也不敢怠慢,赶紧把那银子包裹好交给苏循天。
三百两银子着实不轻,苏循天生恐耽搁了时间,又叫后宅牲口房的人给牵来一头骡子,由那骡子驮着银子,脚不沾地的离开了。
后宅里面雅夫人满腹疑窦,花晴风提心吊胆,前衙李氏族人也僵在了县衙门口。
李氏族人虽也不少,却只是平头百姓,叫他们硬闯衙门他们是不敢的,虽然仗着苏循天没有牌票便拿人,而且抓人的还是些坊间泼皮,分明是与赌坊沆瀣一气,行的是不法事,他们李家占了些道理,可一旦强闯县衙,那就被人拿住了把柄。
他们不敢闯进县衙,却敢在外边大呼小叫,鼓噪不已,静夜之中,大呼小叫的,不一时竟唤醒了周围许多百姓,引来一些人掌着灯看热闹。
李氏族人一见有百姓围观,胆气更壮了,高声叫骂、大声控诉,把个县衙门口当成了茶楼瓦舍一般,那些值宿的差役提着水火棍,攥着腰刀,紧张地守在县衙门前,却也不敢喝止,免得更刺激了他们。
双方正僵持间,花知县终于“打扮停当”,强作镇定地从后宅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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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38章 越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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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驾到,肃静!肃静!”
衙前正吵闹不休,阶上忽有差役大喝一声,旋即两盏“花”字官灯头前开路,县太爷花晴风冠戴整齐,在四名强壮的捕快护持下威风凛凛地从衙门里走出来。
“知县老爷出来了!”
县衙前顿时安静下来,许多百姓还从未见过县太爷的尊容,这时都好奇地张望着。花晴风在阶上站定,色厉内茬强扮威严道:“尔等刁民,好大的胆量!半夜三更,聚集衙前,意欲何为!”
阶下安静了片刻,李氏族人的阵营里微微骚动了一阵,便公推一人上前答话,这人想是见过些世面,说话也大方得体,是以在族人中很有威望,看年纪却只是中年。
他走到近处给花晴风跪下,高声道:“草民李慕白,见过大老爷。草民的堂侄李言庭,今日在‘蟾宫苑’饮酒,忽被县衙苏捕头带着一群泼皮给抓走了。那苏捕头既没有县尊大人您的拘人牌票,带的又不是衙门里的公人,却滥用职权,捕我族人,我等今夜到县衙来,就是请大老爷您为我们李家主持公道的。”
“哦?”
花晴风睨了他一眼,见李氏一族尚知畏惧官威,原本忐忑的心情略安,抚须道:“何人看见苏捕头抓走李言庭,当时情形如何?”
花晴风本想若那人不在场,便可派人去把他找来,如此这般就能拖延足够的时间。却不想那人本就是李氏族人,当时也在那里赌钱,是以李言庭一出事。他马上就赶回去报信了。
这时一听知县老爷询问,那人忙也上前跪下,叩头道:“草民李言矩,见过大老爷!”便把他所见经过从头到尾对花晴风说了一遍。
李家在来时路上已经商量妥了,绝口不提赌博一事,李言庭参赌只是小事一桩,可公人为赌坊撑腰那就是以权谋私的大事了。相信他们这个顺水人情送出去,知县大老爷也得买他们的帐。如果这位知县大老爷不识相。那就把苏循天也咬出来,看看到时谁更难看。
花晴风听得十分仔细,对一些细枝末节也不厌其烦的追问求证,如此一来可苦了李慕白和李言矩。跪得腿都麻了。好不容易才问罢经过,花晴风却轻描淡写地道:“这件事,本县是清楚的,与尔等所言,却是不尽相同。”
李慕白壮起胆子道:“如此还请大老爷示下,不知李言庭究竟犯了何罪。”
“咳!”
花晴风清了清嗓子,突然提高声音道:“驱散一干闲杂人等,李氏族人衙前相候,带他二人到衙内说话!”
花晴风说完转身就走。那些半夜三更出来看热闹的好事百姓对此结果自然不满,李氏族人不知花晴风意欲何为,也是鼓噪不休。那些衙差大声喝斥:“肃静!肃静!大老爷只是唤他二人入内说话,再敢鼓噪,乱棍驱散!”
说是这么说,他们也未敢真的棍棒交加,李慕白见多识广,胆量颇大。便一把拉起李言矩,跟着花晴风进了衙门。
花晴风未带他们上大堂。只在前衙随意找了一间签押房,入内之后往上首一坐,沉声道:“此事本属机密,如今吩咐于你二人知道,你二人须守口如瓶,如果泄露,必予严惩!”
李慕白和李言庭面面相觑,眼见县太爷神态肃然,不免心中忐忑:“莫非李言庭真的犯了什么案子?”
花晴风道:“前些时日,本县曾派员扫荡‘一条龙’匪盗,那时就得到消息,我县有人私通盗匪,暗中为他们传递消息。‘一条龙’的盗伙虽被剿灭了,他们的这个眼线却不曾落网,是以本县曾密嘱苏捕头暗中查访。
这些日子,苏捕头已经陆续查过一些人,却又一一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今日苏捕头向本县禀报,说他获得了新的线索,有个叫李言庭的人有重大嫌疑,他会找机会查查这个人。”
花晴风说到这里,李慕白和李言矩已然脸色大变,这可是通匪的罪名啊,对李言庭来说,这是杀头的大罪,如果坐实了这个罪名,整个李氏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李慕白做不到坦然自若了,惴惴不安地道:“大老爷,李言庭一向安份守……”
花晴风见李氏族人慌了,反而平静下来,沉声道:“本县还没说完!”
李慕白马上闭紧了嘴巴,花晴风道:“本县说过,那李言庭只是有嫌疑,并未坐实他的罪名。他既有通匪的嫌疑,当然要查。可若公开抓捕,消息一旦泄露,若通匪者另有其人,势必会打草惊蛇。所以苏捕头才秘密行事,且为掩人耳目,带了一些泼皮,而未动用公门中人。”
两个李氏族人摒着呼吸听花晴风说完,这才由李慕白小心翼翼地道:“大老爷,李言庭家有余财,时常放贷牟些小利。放货么,本是急人所急,可是有些人急用钱时对他千恩万谢,待还帐时却是恨之入骨,难免诽谤中伤。所谓通匪,定是这些人挟恨报复,整治于他,还请大老爷主持公道。”
花晴风道:“是否有罪,还需查过才知道,如果李言庭确实冤枉,本县自然不会无端加罪,查证冤枉之后,苏捕头自会悄然将他释放。谁料你们族人这般大张旗鼓,本县却需想个不致令人生疑的理由了。”
李慕白和李言矩听了不禁暗悔冲动,花晴风故作思忖,想了想道:“这样吧,本县再好好想想,如果李言庭确非山贼眼线,该如何向人解释他被苏捕头拘走一事。你二人且安抚族人回去,不许无端生事。
然后你们去一趟大牢。为了防止走漏消息,苏捕头把他带去那里问话了。如果李言庭有罪,你二人要协助官府劝他自首。早早说出实情,尚可减轻罪责。如果无罪,你二人也可将本县的苦衷说与他听,一起为本县守秘。既是良民,就应协助官府,除暴安良、平靖地方。”
二人唯唯称是,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花晴风见他按照苏循天所说的办法一番交待下来。李家果然有偃旗息鼓之势,不由暗喜:“这一番连哄带吓。果然唬住了他们。那叶小天倒是有些歪才。”
他这书呆子一派天真,却不知叶小天这手法本就是捕快牢头们平素招摇撞骗、欺下瞒上的的惯用伎俩。
李氏族人眼巴巴地守在衙外,忽见两个族人好端端地从县衙里出来,登时松了口气。纷纷围拢上来。
这两人绷着面皮,对迎上来的族人不断的询问一言不答,匆匆赶到在场族人中辈份、年纪最尊者面前,先让其他族人避开,才把花知县的交待对那长辈小声说了一遍。
那个长辈听了也不免紧张起来,李慕白便对众人道:“诸位族人,李言庭被人拘走,实是一场误会。我二人这就去看看他,如果无事。明日一早就带他回去,大家且回吧。”
有个族人忍不住问道:“慕白叔,县太爷跟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啊。言庭究竟为何被抓,你们倒是说个明白啊。”
那位族中长辈大声呵斥道:“闭嘴!慕白做事素来稳重,他既对你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好啦,大家都回去吧,有什么事。且由慕白去处理,你们全都回去。”
这位老爷子一开口。那些李氏众族人再无异议,当下便交头接耳地散去了。李慕白和李言矩留在县衙门前,待族人纷纷散去后,便有两个公人赶来,领着他们赶往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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