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田妙雯所骑那匹马要害被袭,惊得希发聿聿一声长嘶,发足就向前奔去,众人见状惊呼不已,却见那位看起来娇怯怯弱不禁风的田大姑娘猛地一勒马缰。双腿用力挟住马背,虽然一足崴伤,使不得力。骑术竟也高明之极,那马只奔出不足二十丈,便服服贴贴地停了下来。
叶小天摸了摸鼻子,佯装无事地翻身上马,待他驰到田妙雯身边,田妙雯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你是不是男人?”
叶小天眉头轻佻地一挑。道:“我是不是男人,要试过了才知道。姑娘你想试试么?”
田妙雯神色一冷,道:“这笔帐,我早晚要跟你算个清楚。”
叶小天大声道:“什么?你要设宴相谢,哎呀,田姑娘你太客气了。这是叶某份内之事嘛,不过……我也很久没跟王主簿小聚了,正好登门拜访,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赵文远、周班头等人策马走近,听到叶小天这番话,赵文远笑道:“叶典史负美下山,田姑娘摆酒相酬,当真是一段佳话呀。”
田妙雯瞪着眼前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突然笑了,美似一朵山茶花,迎着阳光灿然绽放。
叶小天促狭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微笑着一提马缰冲向前去,田妙雯盯着他的背影,脸上笑容依旧,眸中却倏然掠过一抹冷冷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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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簿此时刚刚赶回葫县,到县衙二堂见过花晴风,花晴风一见王主簿,忙放下茶盏,满面春风地迎上来,关切地问道:“王主簿回来了啊,你那四夫人,病体可已痊愈?”
王主簿拱手谢道:“承蒙大人动问,下官那妾室已经痊愈了。”
花晴风道:“哦……,那可真可惜。”
王主簿道:“嗯?哼!”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曾几何时,这个乌龟县令居然也敢调侃他了。王主簿忍了忍心头恶气,故作不曾听清,说道:“听说在县尊大人的鼎力支持下,叶典史高山取水,解决了高李两寨的争端,真是可喜可贺呀。”
花晴风笑吟吟地道:“好说。我等身为一方父母官,理应为百姓解危除厄嘛。这件事,本官已呈送铜仁府并报送朝廷了。可惜王主簿你当时不在葫县,本县想在功劳簿上添你一笔,却也无从下笔呀。”
王主簿含笑道:“下官于此事并未出什么力,不敢贪功啊。对了,下官听说,大人您去大峡谷亲自主持调水仪式,结果一阵大风吹来,卷走了大人的头顶乌纱?”
花晴风睨着他道:“怎么?”
王主簿道:“大风卷走乌纱,这可不吉利啊。下官听说铜仁县的飞山庙挺灵验的,大人有时间不妨去拜拜,去一去晦气。”
当初花晴风的夫人苏雅就是听说飞山太公灵验无比,想去飞山庙拜神求子,结果被齐木派人假扮山贼掳走,当时齐木只是为了以此挟迫花晴风就范,对苏雅倒没有侵犯凌辱之举。
但苏雅被那些“山贼”扣押了一日一夜,直到花晴风忍气吞声地向齐木低头服软,这才得以放回,民间便有许多传言,说苏雅已经被‘山贼’凌辱。县尊大人的头巾已经绿油油的了。
如今王主簿阴阳怪气地一番调侃,花晴风的脸登时就黑了,可这种事越描越黑。再说王主簿只字未提当初这桩丑事,他岂能自揭其短,只得冷冷一晒,道:“子不语,怪力乱神,王主簿也是儒教弟子,怎么信这些东西?”
王主簿道:“老朽年轻的时候。那是生冷不忌啊。临到老来,却是越来越敬畏鬼神了。老朽还听说。驿路上刚刚发生了一桩大案?此事若解决不好,与大人你不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么。”
花晴风淡淡地道:“贵州治安不靖,一向如此。如今只是一个商贾被劫,又非朝廷物资被劫。算什么了不起的大案子了。朝廷纵有责斥,也不会为此拿下本官吧?”
王主簿嘿嘿一笑,道:“县尊大人你有所不知,你可知那被绑为肉票的林员外是什么人?”
花晴风乜着他道:“难道不是商贾?”
王主簿捻着胡须,慢吞吞地道:“商贾自在是商贾,可他还是铜仁张知府的岳父!”
花晴风一呆,略显紧张地道:“你说什么?”
王主簿道:“林路尧的长女是张知府最宠爱的小妾,林路尧是张知府的老丈人,下官这么说。大人你明白了么?”
花晴风一听,顿时呆若木鸡。王主簿见花晴风又进入了“痴呆”境界,不禁微微一笑。拱手道:“下官告退。”
王主簿离开许久,花晴风才大梦初醒般召人来问:“叶典史回来了么?”
那衙差答道:“大老爷,典史大人前往案发地勘察,尚未归来。”
花晴风沉声道:“等叶典史回来,立即传他来见!”
那衙差答应一声正要退下,花晴风又道:“请徐县丞来一趟。”
等那衙差退下。花晴风就在二堂里忧心忡忡地踱起步来,他没想到一个商贾居然能和张知府牵上关系。想是因为女儿给人作妾不甚光彩。所以从不张扬。
林员外在他辖内出了事,如果他不能救出林员外,只要林员外的女儿给张知府吹吹枕头风,他的日子可就真难过了。朝廷对他这几年的差使本来就不满意,这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么?
王主薄呛了花知县几句,得意洋洋地赶回自己的府邸,远远就见一大票人站在他的府邸门口,王主簿心中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策马上前。
叶小天正要叩门,忽见王主簿策马而来,不由欣然笑道:“啊!王主簿,下官正要登门拜访呢。”
王主簿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叶小天带来的那一大帮人,疑惑地道:“叶典史,带这么多人到我府上做甚?”
叶小天还未及回答,田妙雯已然扶着门柱扬声唤道:“舅舅,是我来了。”
王主簿一抬头,讶然道:“啊?啊!乖甥女儿,你怎么来了?你……你这是……”
王主簿迎到田妙雯面前,见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惊讶地站住。
“舅舅……”
田妙雯扑到王主簿怀里,哽咽地道:“舅舅,人家从贵阳赶来看你,谁知半途遇到山贼,险些被他们抓走呢,人家好怕……”田妙雯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呖啪啦地掉下来。
王主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嘛,不要再哭了。你这孩子,道路不靖,还赶这么远的路,事先也不知会我一声,快别哭了,叫人家笑话。”
田妙霁擦着眼泪点点头,叶小天见状,对王主簿道:“王大人,令甥女受惊不小,脚还受了伤,你们甥舅重逢,叶某此时打扰,未免不近人情。只是此案还牵涉到林员外被绑票一事,不能不问,明日我再登门拜访吧。”
叶小天带人告辞,那小赵的尸体若是抬进王家也不妥当,便抬去县衙忤作房暂时安置。王主簿谢过叶小天,搀着田妙雯走进府门,大门一关,王主簿就放开田妙雯,冷然问道:“你是谁?”
田妙雯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悲苦无助的模样却顷刻不见,她一只脚虚点着地面,依旧站得优雅笔直,慢条斯理地答道:“我姓田,自号怜邪姬,相信王主簿听说过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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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08章 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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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叶小天的那幢宅邸,正以惊人的速度建造着,经常是头一天向山上抬头看去,它还是一副模样,第二天你再看时,它便换了一副模样。
叶小天这幢宅邸的规模很大,可它只是占地广,园林大,而非在几进院落、屋檐款式、壁雕和仪门照壁的花样以及园林中假山池塘的要求上违犯了建制要求,所以他就是占地一千亩,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但是因为府邸的规模太大,所以尽管有这么多人全力以赴地工作,眼下还是无法入住的,就算主建筑群落成便入住,也得再等十天左右,所以叶小天此刻依旧住在县衙替他租的小房子里。
叶小天离开王主簿住处,看看天色已晚,便犹豫要不要马上去见花晴风,略一思索,他便决定先回家去,反正此刻就算把探案经过详细禀明,也无法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一切都得明天再说。
叶小天让周班头等人先回县衙,他则回了家。叶小天走到自己住处,老远就见门前蹲了好大一砣,定晴一看正是大亨,大亨挎着书包蹲在地上,圆滚滚的身材和福娃儿有得一拼。
罗大亨低头着,也不知是在看蚂蚁还是做什么,连叶小天走到面前都不知道。叶小天唤道:“大亨,你怎么在这,等我呢?”
罗大亨一抬头见是叶小天,欢喜地站起来,道:“大哥,你回来了。”
叶小天道:“你又不是外人。来了怎么不进屋,蹲在这儿干什么?”
罗大亨道:“我进了,那个死胖子以为我要跟它抢小主人。老欺负我。”
叶小天奇道:“哪个死胖子?呃……你是说福娃儿?”
罗大亨道:“可不就是它么?遥遥对我稍好一点儿,它就生气。趁我不注意老拿头来撞我的屁股,我不跟它一般见识,所以就出来等了。”
叶小天忍笑道:“其实福娃儿是喜欢你才拿头拱你屁股的,它跟遥遥也常这么玩,旁人可没这待遇。”
“是吗?”
大亨一听顿时开心起来,道:“我就说嘛。我大亨一向有人缘,怎么就这么不招福娃儿待见。”
叶小天笑道:“福娃儿一定是把你当成同类了。所以对你特别亲切。”
罗大亨嘟着肥滚滚的腮肉道:“大哥,你是想说我胖还是想说我黑?”
叶小天道:“你白得跟白面馒头似的,哪儿黑了?”
罗大亨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就是说我胖了?”
叶小天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道:“行了,少跟我贫,快说,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罗大亨一听,潸然泪下,道:“大哥啊,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了!”
叶小天大吃一惊,道:“你怎么了?”
大亨黯然道:“我现在已举目无亲。只有投靠你了,你若不收留我,天下之大。也没有我容身之地了。”
叶小天紧张地道:“你爹出事了?”
罗大亨大惊:“我爹出什么事了?”
叶小天无奈地道:“我是问你,是不是你爹出事了,否则你为何无家可归了?”
罗大亨恍然道:“哦!不是你想的这样。我是想跟妞妞成亲啊,可我爹偏要给我说一房富家小姐为妻,我和我爹吵翻了,我就离家出走了。”
叶小天皱眉道:“你们父子俩用不用闹得这么僵?其实你爹很疼你的。”
罗大亨道:“大哥这么说。莫非是不肯收留我?”
叶小天苦笑道:“怎么会呢?算了,你先跟我进来吧。不过我可告诉你,我这宅子小,你要住下,只能跟老毛和冬天挤在一起。”
罗大亨喜孜孜地道:“那我不怕,我还没跟人一块睡过觉呢,有人聊天挺好的。”
叶小天摇着头,把罗大亨带进房去,福娃儿见大亨去而复返,果然兴致勃勃地跑过来拿头去拱他的屁股,大亨已经得到叶小天解释,知道这福娃儿喜欢他才会跟他游戏,倒也甚是欢喜。
冬天不会做饭,老毛更不会,遥遥还小,拾掇一家人饮食的事儿就落到了叶小天头上。叶小天虽没华云飞那样的手艺,可是简单的饭菜还是做的出来的。
叶小天简简单单做了一大锅面条,一家人捧着面条吃的唏哩呼噜,因为碗少,大亨用的是盆,跟猪拱槽似的,呼噜呼噜一大盆面条下肚,大亨捧着空盆,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家人,又多愁善感起来。
大亨泪汪汪地对叶小天道:“大哥,我离家出走,举目无亲,妞妞家孤儿寡母的,我又不好住过去,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我当时就知道,大哥你一定会收留我,你是我的亲大哥啊!”
叶小天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夯货,在葫县黄金地段有一家日进斗金的“杂货铺”,又是“罗李高”车马行的大东家,就算真的离家出走,怎么就无处可去了?说的悲悲切切的,老毛混得那么惨,也没见他这么悲伤过。
不过叶小天也清楚,大亨之所以有这种心态,并不是因为物质上的原因,而是心理上的。他自幼丧母,由父亲一手拉扯长大,而他父亲又一向秉承严父方出孝子的原则,一见他就吹胡子瞪眼睛,从未表现温情的一面,更不要说谈心沟通了,所以大亨在心理上有种徬徨孤独的感觉,一旦离家出走,自然觉得举目无亲。
叶小天觉得这对父子如此下去不是办法,略一沉吟,便道:“你爹从小把你拉扯长大,好吃好喝地供着你,可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了?就连你喜欢吃桂花糕。都专门雇个做桂花糕的厨娘给你,要不你能养得这么肥?
如今我一盆面条,你就感激不尽。觉得我对你如何如何好,你可想过从小到大,你爹为你付出多少?又何曾希望得到你的报答”
大亨怔了怔,叶小天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你呀,习惯了索取,就忘记了感恩。你爹为你付出的一切。你都觉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你爹为你选媳妇,或许不合你的心意。可他终究是为了你好。
大亨啊,你这么一走了之,真的好吗?你爹岁数也不小了,哪怕家大业大。其实和你一样,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也希望你在他身边,你要愿意留下,大哥当然收留你,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到你爹身边。”
“嗯……”
大亨重重地答应一声,叶小天这番话似乎真的触动了他,大亨托着胖胖的下巴。独自想起了心事。叶小天见状,便也不去打扰他,只希望自己这番话。他真的能想通。
叶小天刚吃完饭,周班头便风风火火地上门了,一见叶小天便道:“大人,县尊对无名山谷抢劫案异常重视,听说您已经回来了,请你现在就过去一趟。”
叶小天看看天色已经近乎全黑了。心想:“我们的乌龟县令这一次对案子倒是很上心呐。”
叶小天随周班头出了门,到了县衙叶小天直趋二堂。等他赶到二堂时。堂上灯火如昼,花晴风正坐在上首喝茶,王主簿和徐伯夷居然也在,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花晴风下首。
以前但逢什么事情,王主簿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模样,这一次王主簿却正襟危坐神态凝重。叶小天扫了他一眼,心道:“事关他的外甥女儿,这态度果然就不同了。”
徐伯夷则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被叶小天一泡尿就浇灭了,整得他灰头土脸,成了葫县上下的大笑话,直到现在还没缓过元气来。
这些日子徐伯夷一直籍口绝食日久,元气未复,整日在家歇养。在叶小天高山引渠的风头过去之前,他会一直偃旗息鼓,免得正迎上叶小天的锐气,只是花晴风把他也请过来,看来对此案倒真是异乎寻常的重视了。
叶小天迈步进了花厅,向花晴风、徐伯夷、王主簿拱手笑道:“县尊大人、徐县丞、王主簿,下官来迟一步,恕罪,恕罪。”
花晴风道:“叶典史来了,快快请坐。呵呵,你往驿路勘察,奔波往返,着实辛苦了,眼看天色已晚,本县原不想此时再惊动你,只是……”
花晴风从案上取过一封书信,向前一递,道:“你看看。”
叶小天刚刚落座,忙又起身,上前接过书信,回到座位坐下,展开书信先看了一眼落款,只一看叶小天的眉头便是一挑,这封信居然是铜仁张知府的。
叶小天从头看起,整封信一共不过百十来字,叶小天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片刻功夫也看完了。
花知县等叶小天看完书信,苦笑道:“你看到了?这位林员外居然是知府大人的岳丈。虽说他的女儿只是知府大人的如夫人,却一向受宠,如今张知府不下公函而致私信,你该明白此事的紧要……”
叶小天当然明白,铜仁府若是行文致函,那就是公事公办。这封私信实则是表明张知府的态度,张知府既然为此特意写了封信,就说明他对此案异乎寻常地关注。
花晴风叹了口气,道:“如今你往驿路勘察,可已有了结果?”
叶小天道:“下官已然查明,此案是一直在附近几县活动的大盗‘一条龙’所为……”
徐伯夷打断他的话,沉声道:“知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他抓捕归案!至少,得把林员外活着救出来,否则……只怕知府大人那里不好交待。”
徐伯夷说到这里,一见叶小天向他望来,赶紧咳嗽两声,声音陡然变得虚弱起来:“哎!县里发生这样的大案,本官也是心急如焚呐。只是现在身体虚弱,走两步便胸闷气喘头昏眼花,此事只好拜托给你叶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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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09章 三块铜板摆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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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虽然棘手,可叶小天并没有推脱的意思。作为专职缉凶捕盗的典史,他想推卸责任也不可能。况且,林员外是张知府的岳父,而张绎对他有提擢知遇之恩,这件事他岂能不全力以赴。
再者,他想在葫县立足,就必须得打垮徐伯夷。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然不可调和。只有徐伯夷倒了,以花晴风一贯的作风,才不敢再向他轻启战端。
否则徐伯夷有花晴风相助,又是他的顶头上司,有的是机会向他发难,一旦被徐伯夷占了上风,花晴风一旁落井下石,又有一个态度暖昧的王主簿,难保不会跳出来咬他一口,那便后果堪忧。
这种情况下,徐伯夷输得起,他可输不起,他只要输一次,就可能失去所有。所以,挟新胜之锐,继续扩大自己的影响,才能抵消徐伯夷在官职上所占据的优势。
然而一看花晴风如此推卸责任、徐伯夷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叶小天心中颇感不快,便故意推脱道:“县尊大人,下官身为典史,缉凶捕盗自然责无旁贷。然则这盗却不是普通的盗贼,而是纵横十万大山的绿林大盗,麾下有百十条好汉,动用官兵也未必能损他分毫,下官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花晴风还没说话,徐伯夷便把脸一沉,训斥道:“这叫什么话?我等食朝廷俸禄,理当报效朝廷,为君父分忧。保一方黎庶。如今林员外被绑了肉票,便没有知府大人这层关系,我们也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可畏难而退,推卸责任。”
“啪啪啪!”
叶小天轻轻击掌,欣然赞道:“徐县丞这番话当真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叶某佩服之至!只是叶某职微言轻,不如就请徐县丞主持此案,叶某愿供驱策。如何?”
徐伯夷一听,马上咳嗽起来:“本官……咳咳咳……只恐心有余而力不足呀。若是耽搁了大事。知府大人怪罪下来,岂不令县尊大人为难么?若非本官身体虚弱,不用你说,本官也会负起全责!”
叶小天“嗤”地一笑。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对花晴风道:“下官就全权负责此案,如果需要用到罗巡检的人马时……”
花晴风马上道:“本县会让罗巡检全力配合你。”
叶小天又道:“下官若是不能救出林员外,自然承担全部责任。可要是下官出生入死侥幸成功,却有人事前扮死狗,事后抢功劳,下官可不甘心……”
官场上哪有人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徐伯夷气得瞪起了眼睛,花晴风却是老脸一红。马上接口道:“本县会据实上报朝廷,绝不会有任何人分润你的功劳!”
“好!”
叶小天挺身而起,向花晴风和王主簿、徐县丞团团一揖。道:“既然如此,下官愿全权负责此案,无论成败,一肩承担,告辞!”
叶小天说罢转身就走,花晴风和徐伯夷不禁面面相觑。待叶小天走出二堂,花晴风忍不住说道:“看他信心十足。莫非真有办法对付那‘一条龙’?”
徐伯夷晒然道:“怎么可能?‘一条龙’为祸黔东多年,朝廷多次悬赏缉拿,何曾有人伤了他半根汗毛。此人做案之后,便往深山老林里一钻,若是不知其巢穴所在,便是派出百万雄兵,又岂奈何得他。我看叶小天是仗着与张知府有份师生之谊,所以肆无忌惮。”
花晴风假惺惺地道:“但愿如此吧,我葫县近来多事,若他真能破获此案,于我们大家都是一件好事。只是此人行事常有惊人之举,我只怕他不知轻重,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王主簿淡淡地道:“两位多疑了,叶小天此举能有什么深意。依我看来,他身为典史,徐大人既有恙在身,他无论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他干脆放手一搏罢了。”
花晴风一怔,道:“就这么简单。”
王主簿语含讥诮地道:“能有多复杂?县尊大人,我看你就是太聪明了,所以很简单的事情也会想得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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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出了县衙,便向不远处的山坡拐去。
山坡上篝火丛丛,劳作了一天的生苗武士们正围坐在篝火旁,烧烤着他们捉来的小兽,竹鼠烤得吱吱冒油,一些不知名的昆虫则放在石板上,烤得酥酥的,再喝着他们自酿的米酒,倒也惬意。
看到夜色下有人上山,他们也不在意,不要说叶小天只有一个人,便是再多几个,他们也不怕是来山上生事的。
叶小天确实没有把握对付‘一条龙’,他没有缉捕盗匪的经验,而且这些大盗藏身于莽莽丛林之中,想要找到他们的下落,发动民众、出动眼线都全无用处,想要缉捕他们的话,不要说出动捕快和民壮,就是出动官兵用处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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