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全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华
黄帝对小夭挥挥手,示意她离开,黄帝对阿念温和地说:“过来,到爷爷身边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爷爷!”阿念趴在黄帝膝头,号啕大哭起来。
小夭在阿念的哭声中,走出了殿堂,心中俱是无奈。黄帝毕竟不是一般的老人,纵是在这小小的殿堂里,他依旧操纵着人心。
天色黑透后,阿念才回了自己所住的寝宫。
小夭在殿内等她,看到阿念的眼睛红肿得像两个小桃子,小夭叹息:“你难道是把一生的眼泪都在今日流光了吗?”
阿念说:“我倒希望。”
小夭问:“外爷和你说了什么?”
阿念说:“我答应了爷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
“你打算怎么办?”
“我明天回高辛。”
小夭喜悦地说:“你不想嫁给颛顼了?那可太好了!”
阿念道:“你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再待在这里不合适了。不管颛顼哥哥娶多少女人,都和我没有关系,可是王后和别的女人不同。紫金宫要有女主人了,而这个女主人并不欢迎我住在这里,我好歹是高辛王姬,我可以为颛顼哥哥做任何事,但我不能让高辛跟着我丢脸。”
小夭皱眉看着阿念,猜不透黄帝到底给阿念说了什么。
阿念对小夭说:“姐姐,别整日无所事事地发呆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想想了。”
“啊?你说我?”小夭回不过神来。
阿念语重心长地说:“你整日没精打采、无所事事,只有哥哥、爷爷、我时,谁都不会在意。可馨悦做了轩辕王后,她就是紫金宫的女主人。以前你是尊,她为卑,但日后,她是尊,你为卑,连她的父亲见了她都得行礼,何况你只是个未过门的嫂子呢?人与人的地位发生变化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化,她看待你的目光、对待你的方式,都会自然而然变化,我觉得,她不会乐意看到你这个丧气样子。你如果聪明乖巧,就该换一种敬重亲昵且略带讨好的态度对她,让她感觉到你很清楚她是至高无上的王后,但你能做到吗?你连对俊帝和黄帝两大帝王都随心所欲,你会把一个王后放在眼里?”
小夭自嘲地说:“我的确做不到敬重亲昵且略带讨好地对她。”
阿念说:“不管你怎么对父王和爷爷,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他们会包容你,可馨悦不会。女人的心眼很小,尤其馨悦这种,一生经营就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你的随意只会让馨悦觉得你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会掩饰得很好,但她一定会心生恨怨,至于她会怎么对付你,我就想象不出来了。”
小夭惊讶地看着阿念:“这些话是不是外爷给你分析的?”
阿念瞪着小夭:“爷爷是说了一点,但爷爷并不是特意说你,他是给我分析为人处世的道理。我从小生长在宫廷中,很多事情,即使没看过,也听闻过。我对爷爷不就是敬重亲昵且略带讨好吗?”
小夭想了想,大笑道:“倒真的是呢!原来那样就是敬重亲昵且略带讨好。”
阿念不满:“看在你白日帮我说话的分上,人家帮你,你却浑不当回事!我告诉你,你若再这个样子,迟早要吃馨悦的大亏!我看你还是跟我回高辛吧!在五神山,你爱怎么样,都不会有人敢对付你!”
小夭微笑着不说话,虽然五神山有父王,可也许因为母亲休弃了父王后,小夭一直跟母亲生活在朝云峰,小夭总觉得父王、静安王妃和阿念是完整的一家人,她像个格格不入的客人,反倒在颛顼和黄帝身边,她才觉得像是和家人在一起。
可是,阿念说得很对,颛顼的家就要有女主人了,她的性子只怕不讨女主人的喜欢。
曾经天真地以为,不管怎么样,这世上,哥哥的家就是她的家,可真走到这一步,才发现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冷酷的。哥哥的家只是哥哥的家,她可以短住,如果长住,那叫寄人篱下,必须要懂得看主人眼色,否则只会惹人厌弃。
阿念看小夭的样子应该是不想和她回五神山,说道:“你不喜欢住在五神山,神农山又不适合长住,那就只有一条出路了。”
“什么?”
“嫁人啊!嫁人是所有女人唯一的出路,当然,除非你打算到玉山去做王母。”阿念叹了口气,“不过,你嫁了人也麻烦,我看丰隆长年留在轵邑,说不定颛顼哥哥还会赏赐他住在神农山,丰隆交游广阔,又是赤水族的族长,做他的夫人也应该长袖善舞,你却……有些呆笨,不会说话,连怎么打扮都不会。现在都有人在背后笑话你,将来还不知道你要闹出多少笑话,如果你再不讨王后的欢心,你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唉!”
小夭道:“你别再说了,我本来就够绝望了,你再说下去,我简直觉得活得失败透顶,前路没有一丝希望。”
阿念扑哧笑出来:“本来我心情挺糟糕,可看到你,觉得我比你还是强多了。”
小夭站起,说道:“睡吧!明日我和你回五神山。”
“咦?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我和馨悦少接触一点,至少还能保留一点以前的情谊,若住在一个宫殿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迟早把那点情谊消磨干净,惹得她厌烦,所以我还是趁早离开吧!”
阿念笑:“原来你还是把我的话都听进去了。”
“这宫廷女人的生活,你比我有经验得多,我应该听你的。”
阿念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小夭从阿念的寝殿出来,想着如果明日要走,今晚应该去和颛顼辞行,可颛顼歇息在哪个女人的殿内呢?
小夭苦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想找他时,就叫着哥哥,快活地冲进去找他。
小夭叹了口气,回去吧!反正不管辞行不辞行,都要离开,今夜说、明日说,没有区别。
小夭回到寝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失去璟时,她觉得还有颛顼,无论如何,她不可能失去颛顼。
可是,今夜,她第一次意识到,她正在逐渐失去颛顼。
当年,他们携手走上朝云峰时,都坚信,不管任何困难危险,都分不开他们,他们一定会彼此扶持,走到最后。
的确,他们做到了,不管任何困难危险,都没有打败他们,没有让他们放弃对方。
可是,走到最后,他们中间开始有越来越多的人和事,自然而然就要分开了。
并不是谁想疏远谁,也不是谁不在乎谁,可世事竟然就是如此无情,不知不觉中已走到这一步。
小夭觉得心口闷得发疼,不禁翻身坐起,大口地吸着气。本来只是失眠,可日子长了,竟好似落下了心痛的毛病。她知道相柳又要被她打扰到了。
这些年来,无数个漆黑寂静的夜,痛苦难忍时,因为知道还有个人感同身受,并不是她孤单一人承受一切,就好似有人一直在陪伴她,让她安慰了许多。
也曾在寄送的毒药中夹带了信息,抱歉自己打扰他,提醒他如果有空时,他们可以去九黎,但相柳没回复。小夭提了一次,再没有勇气提第二次。
小夭抚着心口,缓缓躺倒,静躺了许久,慢慢地沉睡了过去。
翌日,小夭去看黄帝时,阿念和颛顼都在。
阿念气色很不好,眼睛依旧红肿,看来昨晚又哭了一场。颛顼却也气色不好,眼眶下乌青,简直像通宵未睡。
小夭觉得好笑,却不知道自己也是气色难看,只不过她向来睡到晌午才起,今日难得起得早,没有睡够也是正常。
颛顼对小夭说:“我和爷爷商量过了,决定立馨悦为王后。”
阿念静静地坐在黄帝身旁,虽然没有一丝笑意,却十分平静。
既然阿念都不反对,小夭更没有反对的理由,说道:“好啊!”
颛顼盯着小夭,目光灼灼,小夭笑了笑。
阿念对小夭说:“我刚才已经和爷爷、哥哥辞行了,待会儿就出发,回五神山。”
小夭对黄帝和颛顼笑道:“我也很久没回去看望父王了,所以,我打算和阿念一起回去。”
黄帝说:“回去看看你父王也好。”
颛顼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夭愣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她还真没想过!不像以前,每次回去,都知道自己肯定会回到颛顼身边,所以收拾东西时,都只是带点衣物就离开。这一次,竟然潜意识里有了不再回来的打算,刚才珊瑚问她哪些东西打包,她随口给的吩咐是:都收起来吧,反正拉车的天马有的是。
小夭笑道:“还没决定具体什么时候回来,陪父王一阵子再说。”
小夭以前回高辛时,也常常这么说,可不知道为什么,颛顼觉得,这一次小夭的语气很敷衍。他想问她,可当着爷爷和阿念的面,又问不出来,反倒淡淡说:“也好。”颛顼第一次明白,原来越是紧张的,藏得越深。
颛顼没有回去处理政事,一直陪着小夭和阿念。
阿念依依不舍,叮咛着颛顼,颛顼只是微笑着说好。小夭坐在黄帝身边,帮他诊脉,嘱咐着黄帝平日应该留神注意的事。
这些年她帮黄帝细心调理,黄帝自己又用心配合,身体好了不少。只要平日多在神山静心修炼,再用灵草慢慢滋补,再活几百年一点问题没有。
颛顼传了点心小菜,陪着小夭和阿念用了一些。
待吃完茶,消了食,海棠来禀奏:“行李都已经装好,王姬是否现在出发?”
小夭和阿念站起,给黄帝磕头,黄帝对颛顼说:“你送完她们就去忙你的事吧,不必再回来陪我。”
“是!”
颛顼陪着小夭和阿念出来。
行到云辇旁,颛顼看小夭和阿念坐一辆云辇,还有五辆拉行李的大云车。
小夭离开时从来不用载货的云车,颛顼笑道:“阿念,你的行李可真不少,该不会把整个殿都搬空了吧?”
阿念眨巴了几下眼睛:“不全是我的。”
颛顼转身,看向苗莆,苗莆奏道:“有三辆车装的是大王姬的行李。”
颛顼的面色骤然阴沉,吓得苗莆立即跪下。
颛顼缓了一缓,徐徐回身,微笑着说:“小夭,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小夭已经在闭着眼睛打瞌睡,听到颛顼叫她,打了个哈欠,从云辇里钻了出来。
颛顼拽着她走到一旁,小夭懒洋洋地问:“什么重要的话啊?”
阿念好奇地看着他们,可颛顼下了禁制,什么都听不到。
颛顼问小夭:“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没想好,总得陪父王住一阵子,再考虑回来的事吧!”小夭纳闷,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一个月能回来吗?”
“不可能!”现在才刚开始商议婚事,一个月,馨悦和颛顼有没有行婚典还不一定。
“两个月能回来吗?”
“也不太可能。”
“三个月能回来吗?”
“不行。”
“四个月能回来吗?”
“不行。”
……
颛顼居然一个月一个月地问了下去,小夭从不可能到不太可能,从不行到恐怕不行……“十三个月能回来吗?”
小夭只觉得那个“恐怕不行”再说不出口,她迟疑着说:“我不知道。”
颛顼说:“那好,十三个月后我派人去接你。”
小夭忙说:“不用了,我要回来时,自然就回来了。”
颛顼像没听到她说什么一样:“十三个月后,我派人去接你。”
未等小夭回答,颛顼就向云辇走去,显然打算送小夭走了。
小夭一边走,一边哼哼唧唧地说:“来来回回,我早走熟了,哪里需要人接?如果十三个月后,万一……我还……不想回来,那不是白跑一趟吗?算了吧!”
颛顼停住步子,盯着小夭,小夭居然心一颤,低下了头。
颛顼说:“如果你不回来,我会去五神山接你。”说完,颛顼提步就走,步子迈得又大又急。
自古王不见王,就算俊帝是颛顼的师父,可如今颛顼是一国之君,怎么能擅自冒险进入他国?小夭怀疑自己听错了,追着颛顼想问清楚:“你说什么?”
颛顼把小夭推上了云辇,对她和阿念说:“路上别贪玩,直接回五神山,见了师父,代我问好,一路顺风!”
颛顼走开几步,对驭者说:“出发!”
驭者立即甩了鞭子,四匹天马腾空而起,拉着云辇飞上了天空。
小夭和阿念挤在窗户前,阿念冲颛顼挥手,颛顼也朝她们挥了挥手。
直到看不到颛顼了,阿念才收回了目光,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小夭:“挨训了吧?难得看哥哥朝你发火啊!他为什么训你?”
小夭躺到软枕上:“我脑子糊里糊涂的,得睡一会儿。”
“你每天晚上都去干什么了?难道不睡觉的吗?”
小夭长长叹了口气,她每夜要醒好几次,即使睡着了,也睡不踏实,睡眠质量太差,只能延长睡眠时间。
阿念说:“喂,问你话呢!”
小夭把一块丝帕搭在脸上,表明,别吵我,我睡了!
一个半月后,轩辕国君轩辕颛顼迎娶了神农王族后裔神农馨悦为王后。
婚典十分盛大,举国欢庆三日。这场婚典,等于正式昭告天下,以轩辕氏为首的黄帝部族和以神农氏为首的炎帝部族真正开始融合。
在婚典上,神农馨悦按照神农族的传统,尚红,吉服是红色,颛顼却未按照轩辕族的传统,尚黄,着黄衣,而是穿了一袭黑衣,点缀金丝刺绣。
没有人知道颛顼此举的含义,但这套黑色正服显得威严庄重,金丝刺绣又让衣袍不失华丽富贵,以至于婚典过后,不少贵族公子都模仿颛顼穿黑袍。
丰隆戏称颛顼为黑帝,开了尚黑的风气,丰隆的戏称在一群和颛顼亲近的臣子间很快传开。因为黄帝仍在世,人们为了区分二帝,暗地里都跟着丰隆他们称呼颛顼为黑帝,颛顼听闻后,笑道:“我正为称呼犯愁,既然如此,以后我就是黑帝吧!”
从此,黑帝颛顼的名号正式确定。
三日婚典后,颛顼颁布了法令,鼓励中原氏族和轩辕老氏族通婚,凡有联姻的,颛顼都会给予赏赐,那些联姻家族的子弟也更受关注,更容易被委以重任。
本来不屑和中原氏族交往的轩辕老氏族,因为迁都,不得不尝试融入中原生活。人又毕竟都是现实逐利的,在颛顼的鼓励和强迫下,渐渐地,轩辕老氏族和中原氏族通婚的越来越多。
不管有再多的敌对情绪,一旦血脉交融的下一代诞生后,口音截然不同、饮食习惯截然不同的爷爷和外爷看着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家伙,脸上疼爱的表情一模一样。
虽然,轩辕和神农两大族群真正的融合还需要很长时间,但无论如何,颛顼成功地走出了第一步。也许千万年后,当黄帝和颛顼都看不到时,这大荒内,既没有了神农炎帝的部族,也没有了轩辕黄帝的部族,有的只是血脉交融的两族子孙。
大半个大荒都在为国君和王后的婚礼欢庆,高辛也受到影响,酒楼茶肆里的行游歌者都在讲述轩辕国君的婚礼盛况,让听众啧啧称叹。
阿念很不开心,小夭也不开心。
小夭开始真正明白阿念说的话,王后和其他女人都不同。以前不管颛顼娶谁,小夭都没感觉,只是看着阿念和馨悦纠结,反正不管颛顼娶多少女人,她都是他妹妹。可这一次,小夭觉得颛顼真的属于别人了,纵然她是他妹妹,但以后和他同出同进、同悲同喜的人是馨悦。小夭和他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样,躺在月下,漫无边际地聊天;以后她再生了病,颛顼也不可能就睡在外间,夜夜守在榻边,陪着她。
小夭不得不承认,馨悦夺走了她最亲的人。
小夭把自己的难受讲给阿念听,阿念不但不同情她,反而幸灾乐祸:“你也终于有今日了。”嘲笑完小夭,阿念更加难受了,以前因为小夭和颛顼密不可分的亲近,她总有一种隐隐的优越感,觉得自己和其他女人都不同,可现在连小夭都觉得颛顼被馨悦夺走了,她岂不是距离颛顼更遥远了?
小夭晚上睡不好的病症依旧,她一般都是晌午才起身,用过饭,就去漪清园待着,也不游泳,一个人坐在水边,呆呆地看着水。
有一次,俊帝走进漪清园,天色已黑透,小夭依旧呆坐在水边,以她的灵力修为,只怕不可能视黑夜如白昼。
俊帝问:“你每日在水边冥思,已经思了几个月,都想出了些什么?”
小夭说:“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娘很疼爱我。可是那么疼爱,她依旧为了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义舍弃了我。她舍不得别的孩子没有爹娘,可她舍得让我没了娘。我最近会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舍弃我,好好地看着我长大,我会是什么样子?我的性格是不是不会这么别扭,我是不是会比现在快乐一点?”
俊帝说:“小夭,你魔障了,你得走出来,别被自己的心魔吞噬了。如果是为了涂山家的那只小狐狸,我去帮你把他抢来。”
小夭笑道:“父王,你忘记了吗?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俊帝愣了一愣,说:“我写信让赤水丰隆来陪你。”
小夭道:“好啊,让他来看看我吧!”正如颛顼所说,治疗悲伤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得到弥补失去,让快乐抚平痛苦。其实,治疗失去旧情人痛苦的最好方法就是找到新情人,可是,丰隆……他的情人是他的雄心壮志。
丰隆接到俊帝的信后,星夜兼程,赶来看小夭,陪了小夭一天半,又星夜赶回了中原。
俊帝有心说丰隆两句,可丰隆的确是放下了手头一堆的事情来看小夭,他回去也是处理正事,并不是花天酒地。对男人的要求都是以事业为先,丰隆完全没有做错。俊帝只能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小夭对俊帝说,她不想住在神山上了,但俊帝绝不允许小夭离开五神山,两父女争执的结果是各做了一步退让,小夭离开承恩宫,去了瀛洲岛。
以前,小夭总处于一种进攻和守护的状态,所以,对毒药孜孜不倦地研究,坚持不懈地练习箭术。自从失去了璟,颛顼登基后,再无可失去,再无可守护,小夭突然泄了气,彻底放弃了箭术,除了为相柳做毒药,也不再琢磨毒术。
大把时间空闲下来,为了打发时间,小夭在瀛洲岛上开了一家小医馆。
在大荒,女子行医很常见,可小夭总是戴着面纱,病人对一个连长相都看不到的医师很难信任,小夭的医馆门庭冷落。
小夭也不在意,每日晌午后开门,让珊瑚在前面守着,她在后面翻看医书,研磨药材。
偶尔来一两个穷病人,看不起其他医馆,只能来这个新开的医馆试试,将信将疑地拿着小夭开的药回去,没想到还挺管用。渐渐地,医馆有了稀稀落落的病人,大部分都是海上的苦渔民。有时候,病好后,还会给小夭提来两条鱼。
小夭下厨烧给珊瑚和苗莆吃,珊瑚和苗莆都惊得眼睛瞪得溜圆,王姬做的鱼竟然不比王宫里的御厨差呢!
这样的生活琐碎平凡,日复一日,小夭忘记了时间,当颛顼派人来接她时,她才惊觉已经十三个月,可是,她不想回去。
以前,她陪伴着他,是因为他走在一条步步杀机的道路上,除了她,再无别人。
可现在,他是一国之君,有大荒内最优秀勇猛的男儿追随,有大荒内最妩媚美丽的女子相伴,他的王图霸业正在一点点展开,而她累了,只想过琐碎平凡的日子,不想再面对那些动辄会影响无数人命运的风云。
小夭写了一封信,让侍从带给颛顼。
小夭等了几天,颛顼没什么反应,看来是同意她不回去了。小夭松了口气,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却又十分怅然。
晌午后,一个渔民应小夭的要求,给小夭送来一桶新鲜打捞的海胆。
小夭最近发现了不少《神农本草经》中没有记载的药材。大概因为炎帝生活在内陆,所以写《神农本草经》时,对海里的药材记录不多,小夭从渔民的小偏方中发现了不少有用的药材,海胆就是其中之一。
小夭挽起袖子,在院内收拾海胆,海胆的肉剥出来晚上吃,壳晒干后,就是上好的药材。
虚掩的院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小夭正忙得满手腥,头未抬地说道:“看病去前堂等候。”
来者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小夭抬头,看是颛顼,惊得小刀滑了一下,从左手手指上划过,血涌了出来。
“严重吗?”颛顼忙问道。
小夭捏住手指:“你怎么来了?你疯了吗?”
“让我看一下。”
小夭把手伸给颛顼,没好气地说:“我没事!有事的是你!”
颛顼先用帕子和清水把伤口清理了一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倒出一颗流光飞舞丸,捏碎了。这么点血口,一颗流光飞舞,很快就让伤口凝合。
小夭问:“你来这里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如果你现在跟我走,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但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知道了,也许——全大荒!”
“你……你在胁迫我?用我对你安危的关心?”小夭匪夷所思地说。
颛顼挑了挑眉头,思索了一瞬,认可了小夭的说法:“是啊,我在胁迫你。”
颛顼在耍无赖!小夭在市井混时,也做过无赖,那就看谁更无赖呗!小夭说:“我才不相信我不跟你回去,你就不回去了!你要想留就留吧!”小夭坐在木墩上,继续收拾海胆。
颛顼踢了根木桩过来,挽起袖子,把长袍一撩,坐在木桩上,帮小夭收拾海胆,他连刀都不用,手轻轻一捏,干脆利落收拾干净一个。他也不是没在市井混过,两无赖相遇,谁更无耻、更心狠,谁就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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