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然而，让天佑没想到的是，那张夫人也不知道是脑子缺根弦还是咋的，听完之后居然询问天佑：“大王有任务交托给你？怎的都没听你说过？到底是何任务不能缓一缓吗？”

    天佑感觉真是哔了狗了，这张夫人和大和尚到底是哪来的奇葩啊？一个傻，一个不要脸，这还怎么聊？

    楚王的命令就是君令，是圣旨，这是可以随便打听的吗？正常人听说是王命就不会再往下问了好吧？你当这是家庭主妇让自己儿子出门带瓶酱油吗？还缓一缓？

    “这个……”

    天佑还想解释推脱，没想到那大和尚却是抢先一步道：“为了那些被妖邪所害的百姓，如果有什么问题贫僧愿意一力承担，还请夫人成全。”

    大和尚这话听的天佑一愣一愣的。“尼玛这啥意思？成全？她怎么成全你？”

    天佑这边心里正吐槽呢，没想到那张夫人却是情绪激动的直接道：“禅师大德，都是为了黎民百姓，又怎能让您来担这个责任？若是大王那里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就是了。天佑你就陪智尚禅师走一趟吧。”

    听到这话天佑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不敢置信的转头望向张夫人。“喂喂喂，您哪位啊？我来给你问安不过是抹不开面子而已啊！您这是真把我当子侄后辈使唤啦？于公我是紫霄宫修士，世俗王权根本管不到我头上的好吧？于私我是王子，楚国未来的王位继承人。你一个我父王的父王的不受宠的侧妃，要不是倪夫人照着谁把你当回事啊？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指挥我这个王子啊？”

    天佑如今是满肚子的槽不知道要怎么吐才好。虽然情理上是这么回事，但碍于平日的礼教习惯，天佑还真不好意思把这些槽直接吐出来。如果没有倪夫人的话，天佑倒也不在乎和这位张夫人彻底撕破脸，可问题是楚王很在意倪夫人，而倪夫人又很在意这位张夫人，所以……

    一直盯着张夫人，天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咬牙忍了下来。没办法，虽然和楚王没啥感情，但他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在楚王心里留下芥蒂。所以，天佑最终还是没有真把心里话都吐出来。

    “虽说看着像新婚少妇，可毕竟快一百岁了啊！你是怎么会有傻白甜属性的呢？”忍不住又盯着张夫人打量了半天，天佑还是无奈的点头应承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走一趟吧！只是我确有要事在身，只能今晚随你们安排，如若不成，也请不要为难我了。”

    这边大和尚明显不想就此放过天佑，迟疑着没有马上开口，似乎在想说辞。不管他把天佑拉出来到底有何目的，但一个晚上显然是不太够用的。况且天佑指定了只有今晚，仓促之间他的计划八成也有些来不及，因此才会想要用话术引导天佑再为他自己争取点时间。只是……没等大和尚开口，张夫人却是先开口了。

    “天佑你就不要纠结了。斩妖除魔也是为了黎民百姓，大王那里我自会……”

    这次没有让对方继续说下去，天佑心中此时其实已经非常不满了。他直接出言打断了张夫人的话语。

    “斩妖除魔是为黎民苍生，然大王居庙堂之上难道是在纵情享乐不成？天下之事万万之巨，大王只身一人不能兼顾，故而差臣子、吏胥以替之。故，王命在身便为大王之替身，乃为黎民百姓谋福祉。斩妖除魔故而可救一地之民，但我等替大王所做之事却是为全国之民。一地之民与一国之民，张夫人可知轻重？”

    天佑这话可谓是相当的重，甚至已经有点骂人的意思了。不过他这是借着楚王的大势，和刚刚的吐槽不同，这不是撕破脸，只能说是听着不那么愉快而已。或许张夫人会因此记恨他天佑，但她恨归恨，天佑却占着大义，即便真闹到倪夫人那里天佑也是在理的。所以天佑不怕。

    张夫人没想到天佑反应这么激烈，一时之间被怼的忘了要如何开口。作为先王的侧妃之一，规矩她当然是懂的。只是这么多年了，自从跟着倪夫人来着夷洲岛，以前的规矩便再与她没了关系，因而一时之间有些忘记了。而且张夫人也不是正常人，她年轻时受过刺激，心性并不像正常人那般健全。加之那智尚禅师能说会道，多年来一直起着类似心理医生一样的作用为她排解心中的魔障，因而她对智尚禅师的信任是无以复加的。

    正是因为有以上这些条件共同作用，所以张夫人才会做出那么夸张的行为。不，她的行为甚至不能算是夸张。若是放在寻常人家，这其实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这是王族，她也不是一般人家的老祖母，这种行为放在一般人家没问题，在她身上就大有问题。

    之前是因为一时忘记了王权的可怕，被天佑怼了一下之后她总算是回忆起了当年的那些规矩。只是……

    这么多年来张夫人一直在试图忘却当年的事情，因为那些可怕的记忆会让她陷入绝望的深渊不可自拔。然而，回忆不是在菜市场买菜，没法让你挑挑拣拣。当张夫人想起当年的规矩时，她也顺便想起了她最不愿想起的事情。

    “啊……不……孩子，我的孩子……火……快灭火！来人啊！快灭火啊……”

    毫无征兆的，张夫人突然就捂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来，倒是把天佑吓了一跳。虽然天佑其实并不太清楚张夫人当年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但大致情况他还是知道一些的。总之这位当年是受了不小的刺激以至于落下了癔症。可天佑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居然就让她发病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啦？”丫鬟听到尖叫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已经蹲坐在地上的张夫人，一时也是慌了手脚。

    还好，现场有专业人士在。

    “别急，让我来。”那位智尚禅师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两步走到张夫人身后，两指一掐张夫人脑后风池穴，瞬间便让张夫人晕了过去。

    丫鬟见夫人晕了也是着急的询问那大和尚，“大师傅，我家夫人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发病了？这是白天，也没人点火啊！”

    智尚禅师没有说话，而是目光转向了天佑，后者瞬间就感觉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尼玛是闯祸了？可问题是我也冤啊！”

    看着丫鬟那埋怨的眼神，天佑只感觉脑壳痛。眼神再次瞄向正为张夫人运气调节心神的大和尚，心中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这大和尚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那渔村的妖物绝对有问题。




第四百九十一章 和尚除妖，意在天佑。
    因为张夫人的突发情况，天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结果也不知道是谁跑去通知了芈福生，连带着去参加聚会的倪夫人都被找了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倪夫人的小院内就乌泱泱的聚拢来了一大群人。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太大问题的天佑，这会儿却是嗅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气氛。

    昏睡过去的张夫人情况一直很不稳定，即使处在昏睡中依然紧攥着拳头肌肉紧绷，眉头也是一刻也未舒展过，似乎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无法完全平静下来。得益于这一情况，众人一时之间倒是没空来找天佑问罪了，但这种情况显然也不会一直维持下去。

    很快，随着大和尚的治疗，一直很不稳定的张夫人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将已经进入昏睡状态的张夫人安顿好，众人这才有空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倪夫人和芈福生坐在上首位置。倪夫人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芈福生倒是略带着一丝丝怒气的样子，只是好像在极力压制着自己。房间两侧还站着不少人，芈天阙和芈天英都在，另外还有几个天佑不认识的女人，看服饰应该都是芈福生的嫔妃之类。另外屋内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生面孔，天佑估计可能是芈福生的子女。不过与芈天阙和芈天英这样的不同，这些八成都是没有继承权的庶出。

    天佑和那个智尚禅师就站在屋子中间，气氛让天佑感觉好像是要进行三堂会审一样。然而实际上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毕竟张夫人出了事情，大家总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吧。

    尽管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毕竟是因为自己导致张夫人发病，天佑心理上还是有点愧疚之情的。

    人都到齐之后芈福生便开口询问起了天佑事情经过，语气倒是还算平静。天佑当然不会犯傻直接承认自己把张夫人怼犯病了，毕竟如今的状况，哪怕是自己占理，真说出来也会变成没理。就是身旁的大和尚是个问题，天佑很担心这货拆自己台。

    没有直接说自己怼张夫人的事情，天佑稍微把事情换了个方式描述。内容其实都是真的，只是天佑说的很婉转，大致意思就是因为张夫人询问楚王给他的命令内容，天佑就提醒了她一下按规矩这种事情是不可以问的。然后就是张夫人因为这句话想起了宫中的过往，然后就发病了。

    严格来说天佑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他适当的做了一些美化。比如说他的“提醒”方式其实比较激烈来着。

    不管怎么说天佑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而众人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能看的出来，那些嫔妃对这事其实都不太上心，毕竟和她们没有直接利益关系。那些小辈之中的反应就各不相同，有气愤的也有不在意的，但好歹知道自己的身份，倒是没出现那种脑残蹦出来直接指责天佑的。

    说起来天佑其实挺奇怪的。那些没啥地位的小家伙不敢在芈福生面前放肆倒是可以理解，可芈天英也这么安静就有点奇怪了。按说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像其他世子一样在意芈福生的态度，况且他还和天佑有仇，完全没道理不趁机发难呀？

    天佑这边正在那犯嘀咕，芈福生却是又去问了那大和尚。毕竟现场有两个人，总要听取一下双方意见的。

    原本天佑就一直在担心大和尚拆自己台，如今听到芈福生询问大和尚，心里自然就开始紧张了起来。不过结果非常意外。大和尚居然没有拆天佑的台，只是说事情就是天佑说的那样，然后又引开话题，说了一下张夫人的病情状况，将倪夫人和芈福生的关注点都给引开了。

    今天从见到这大和尚开始天佑就觉得古怪，如今非但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却是越来越疑惑了。

    本该积极主动的找自己麻烦的芈天英居然放着这么好的借口无动于衷。之前一直在坑自己的大和尚，关键时刻居然帮他打了圆场，还主动岔开话题分散火力。这到底是个什么操作啊？

    想的脑壳痛的天佑无奈只能先看着事态发展，而事情也果然没有让天佑等太久。

    讨论了一会儿张夫人的病情情况之后，那智尚禅师总结道：“这因既已铸就，那果便也无可避免了。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不要去触动张夫人的心中的那处伤口而已。像是今日小仙士这样会引起相关联想的事情，最好也不要在张夫人面前提及。”

    原本正等待着事情发展的天佑没想到冷不丁的大和尚又把话题给拽回自己身上来了。

    他这儿还没想好怎么再解释一下，那边芈福生却意外的直接定性道：“今天这事只是意外，天佑只是无意勾起了张夫人的记忆，不能怪他。”

    本来一直在认真听他们说话的倪夫人这时候也跟着点头表示不能怪天佑，而且还出言安慰了天佑一下，让他不必自责。

    现场两位大佬都这么说了，天佑原以为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就在他准备松口气的事情，芈福生那边却终于是图穷匕见了。

    “母上说的是。天佑你也不用介怀，那是张夫人命不好遭此劫难，一生都为那晚的噩梦所困。不过，既然今日之事是因除妖而起，张夫人又是希望你能应承下此事，所以，不如你就把这除妖的事情接了吧。也算是随了张夫人的愿，对她有个交代了。”

    “……”天佑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跟不上芈福生的节奏了。这尼玛怎么还兜回除妖的事情上来了？

    之前一直保持安静的芈天英这时候也突然说话了。

    “父王说的在理。天佑你就去把那妖怪除了给张夫人赔罪吧。相信这点小事，对你这紫霄宫的高徒来说必然是手到擒来的吧？话说天佑你不会没担当到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吧？”

    确实，天佑不想答应，因为他终于把事情都想明白了。

    张夫人是什么情况天佑不知道，但大和尚、芈福生、芈天英显然是事先串通过的。这完美的配合，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应该说，这可能原本就是芈福生的计划。大和尚智尚禅师应该是执行人，而芈天英多半是提前知道，只是具体实施其实没他什么事情。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让自己接下这个任务……那还用问吗？

    从第一次的海难假象开始，芈福生对天佑的杀意就已经明明白白了。但因为楚王的关系，芈福生不能让天佑在他的府里出事，更不能是被他的人袭击。所以，天佑要死，且只能死于意外和第三方势力之手。到时候他芈福生最多也就是个保护不周的责任，楚王也拿他没辙。

    所以，刚刚的这一串安排也就很明显了。

    妖物作祟？怕是人心在作祟吧？到时候只要他天佑出了事情，芈福生大可把一切都推到妖物头上去。

    “人是妖物杀的。你芈福辛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因此牵连到我芈福生头上吧？”芈福生的心里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甚至于，为了防止天佑推脱拒绝，他还专门安排了这一切的一切。当然，张夫人发病是不是他安排的天佑还没搞清楚，但至少可以肯定，智尚禅师和芈福生绝对是提前商量好的。

    之前当着智尚禅师和张夫人的面，天佑就拒绝过一次，但现在……

    天佑来夷洲岛为了什么？表面上是看倪夫人，但实际上就是要把他介绍给夷洲岛的达官显贵，为天佑继承王位铺路。

    张夫人是先王遗妃，还有精神问题，根本就不在权力圈子之中。智尚禅师是个和尚，也和楚国的王权无关。所以天佑可以完全无视他们对自己的观感，哪怕耍无赖，那都无所谓。

    但是，如今情况却是不同了。现场的这些人都是芈福生身边的人，他们其实就是天佑要见的人。哪怕夷洲岛是芈福生的地盘，哪怕知道这些人不大可能站到自己这一队来。但天佑还是不能在他们面前不管不顾的耍无赖。之前面对张夫人和智尚禅师，天佑可以直接拒接，但现在……他不能。

    刚刚芈天英的话显然也是早有准备，直接用大义封死了天佑的退路。他要是敢拒绝，那便就等于是芈福生他们的刺杀成功了。虽然天佑他这个人还活着，但王子这个身份却死了。所以，天佑不能拒绝。哪怕明知道那妖物一定不是智尚禅师说的小妖，哪怕明知道那是个陷阱，天佑也只能闭着眼睛往里跳。

    不过……“坑我跳了，但要是你们的坑不够大，困不住我这条过江龙，那可就不怪我喽。”

    看着天佑无奈点头应承下来，芈福生三人都感觉心中一阵畅快。然而，他们只知自己有张良计，却不知天佑早已经备好了过墙梯。至于最后到底是谁输谁赢……那就要看智尚禅师所谓的“妖物”是否有天佑的“妖雾”厉害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渔村埋伏
    夜幕笼盖下的渔村看不见半点灯火，氤氲的迷雾中只听得见依稀的海浪声。阴冷的月光努力浸入这迷雾中，却只晕染开一片幽蓝色的可怖光影。今夜，这片藏匿着百多号人的渔村静谧的可怕，无人敢在此时发出分毫声响。

    如果能将目光透入那一座座死寂的板屋内，你便能发现那些聚拢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村民。无人入眠，也无人点灯，今夜，将决定全村人的未来。

    不同于地球上各种美化的妖怪形象，在这片神洲大陆上，妖物的形象只有一种——那便是掠食者。各地县志上，占据每年死亡原因最多的那几项条目中，总少不了“为妖物所食”这一条。那实实在在的死亡数字所堆砌起来的恐怖是任何虚幻作品都无法创造出来的，基于生存本能的最强恐惧。

    所以，今夜，人们颤抖着、躲藏着、恐惧着。

    然而，与那些瑟缩在屋内，挤成一团的村民们不同，此时的这片渔村之中，却还有着一群并没多少紧张感的人存在。或许，在某种意义上，这些也不能算作是人，至少不能算作普通人。

    天佑便是这群人中的一员，和他想法差不多的还有那位智尚禅师带来的两名男女弟子以及芈福生派来帮忙的十几名所谓高手。不过这些“高手”在天佑看来也只不过是一群习武之人而已，甚至算不上修士。对付普通人可能很好用，但面对妖物……除非能结成军阵，否则来多少都只能是送菜。

    为了引诱那只所谓的妖物登陆，此时天佑他们这群人都分散隐藏在了渔村各处。其中芈福生派来的“高手”们大多藏在民居之中。智尚禅师因为修为的问题不能待在村中，只能在很远的地方等待这边给出信号后才会赶来。至于智尚禅师的那两位弟子吗……

    女弟子比较走运，因为没招惹天佑，所以被安排在村民们存放渔网的木屋中。虽然环境并不多好，但起码是个遮风的房子。至于那位男弟子就比较惨了。这货替他师傅智尚禅师背了锅，被天佑安排在了沙滩上挖出来的一个大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