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途

    所以当初刚入门的时候仙长们才会一再叮嘱，修行是个水磨工夫的事情，不能急于求成，就是怕有人强行修炼导致意外。

    但是，天佑现在却发现，这种情况在洞天福地之中似乎得到了解决，至少是部分解决。

    天佑现在所处还不是洞天福地，只是借着旁边灵脉逸散出来的一点灵气在修炼就已经感觉到了巨大的好处。外界的灵气浓度高，吸纳就不再费力，天佑刚开始运转紫霄心法，立刻就感觉到周围的灵力如发现自己偶像的狂热粉丝一般聚拢而来，然后争先恐后的涌入他的体内。天佑甚至开始怀疑，不是自己在吸纳灵气，而是灵气在主动向自己体内钻。

    这还是其次。更神奇的是，灵脉附近的灵力似乎比外界的灵力更有活力一样。

    多丹同修需要将吸入的灵气进行分类，不但每一种灵气走的路线不同，还必须保证互相之间只在特定位置交汇，然后还得再分开。不能串线，不能混合，更不能弄错顺序。

    原本在外界修炼，那些被吸入的灵气就像是被抓来的俘虏，一个个走的有气无力。要让它们听话的按照一定路线移动，那就得一个个的抓着它们命令它们走指定的路线，还要时不时地抽几鞭子把走错路的驱赶回去，而且还要经常推搡一下，让它们走快点。

    吸纳这种灵气，感觉就像体内灵脉中流淌着的都是石油一样，粘稠阻滞，难以疏通。你不加点压力，根本就流不动。

    但这灵泉地脉旁边的灵气就不一样。这些灵气不像是被俘的俘虏，而更像是发现山下来了肥羊后急着领装备下山宰肥羊的山贼。

    这些灵气进入体内之后根本就不用驱动它们运行周天，因为它们自己就跑起来了。天佑唯一要做的就是控制好不同灵气的具体流向，让不同的灵气走属于它们的专用通道。

    一个是驱赶着前进，一个是自己主动飞奔，这差距可就太大了。

    天佑发现不但吸收灵气的速度上升了近一半，对心神的消耗反而还下降了一大截。原本每日修行大半个时辰就是极限了，今天却是一口气修行了一个时辰还感觉有些余力。

    吸纳速度加快了，持续时间还变长了，这吸纳的灵气总量自然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不过天佑一时之间反倒有些不适应这种快速提升了，一个时辰后便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的终止了这种修为急速提升的快感。

    修炼时吸收灵气是会产生快感的，这个天佑早就知道，不过以前吸纳灵气没这么快，感觉不明显，如今吸纳速度上来了之后那效果简直跟嗑药一样，搞得他想停下来都得鼓起十二分的意志力才行。

    难怪仙长说修行是个磨练意志的事情，原来不是因为修行太苦，而是因为太爽了停不下来啊！这要是一个控制不住修行时间超出了承受范围天佑无端端的打了个哆嗦，不行，以后得想办法弄个闹铃之类的东西，这样全靠意志力可不行，万一哪天出错了那就是要命的事情啊！

    主人你在那嘟囔什么呢？月影是涅槃过的凤凰，底子依然还是凤凰，倒是没天佑这么多限制。修行的时候还有空关心天佑的变化。

    天佑把多宝和嘲风唤醒，又将自己之前的担心说了一下，一边讲一边带着他们往外走。

    月影对这个事情倒是没能提出什么意见，主要是因为妖族和人类不一样，他们吸纳灵气主要是强化自身血脉，所以没有人类那么多限制，就算修行时间再长也没事。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必控制修行的时间，可以随时开始或结束，除非到了后期开始修行魂力，否则根本不存在走火入魔的问题。

    妖怪还真是方便啊！天佑羡慕的感叹了一句后他们已经来到了上面的洞府中。多宝那家伙本来想留在下面继续吸收灵气，但这家伙又懒又馋，天佑实在对它的自制力没信心，怕它控制不住自己跳进灵泉地脉中，所以强行把它给塞进无忧袋中带了出来。

    这个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天佑正好离开洞府，先去吃了顿午饭，然后就直奔振远上仙那儿去了。

    整个紫霄宫，要说哪儿材料最齐，非宝器宗莫属，而要说宝器宗谁的材料最多最全，那不用问，当然就是振远上仙这个大宗主了。

    咦？天佑你怎么来了？

    天佑找到振远上仙的时候他正在指挥人员烧炉子，看地面上那垒起一人多高的蛋形烟囱，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他给振远上仙提供的地炉方案，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对这个地炉做了一定的改进，起码天佑就没想到要在顶部增加回压弯头。

    一般的烟囱开口直接朝天，下雨的时候容易进水，不过振远上仙他们所在的是天穹峰。这是座浮山，而且高度很高，所以不需要担心下雨的问题。不过即便不用担心下雨的问题，带弯头的烟囱依然很有必要。这种设计在有鼓风设备的前提下可以给炉膛加压，能起到更好的聚集热量的作用，还能在不降低炉温的前提下降低燃料消耗速度，结构虽然简单，效果却很突出。

    尽管没有先进的理论知识，但振远上仙毕竟有着极为丰富的制器经验，一些东西不用理论指导也照样能摸索出来。

    天佑忙着看炉子，没注意到振远上仙喊自己，振远上仙绕过火炉跑过来之后却是改了口风。这才两天功夫你怎么又回来了？掌门已经说了我一顿，要是再把你累晕了我可担待不起。

    振远上仙这当然是在说笑，即便掌门再怎么重视天佑也不可能为了天佑去说振远上仙什么，撑死了提一句就是给天佑面子了。

    师尊说的哪里话？我这是自愿来帮忙的，就算有什么问题也是小徒自己的责任，哪能让师尊代我受过？

    既然已经成了振远上仙的记名弟子，天佑的这个称呼自然也得改了。

    振远上仙对天佑称自己为师尊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没太多在意。不再和他开玩笑，振远上仙很认真的给天佑把了把脉，然后又提点了天佑几句让他还是要注意身体，这才开始和天佑聊起那些新技术的应用效果。

    这地炉天佑昏睡的那三天里就已经完工了，之后用文火烘炉用了两天，如今已经开始正式使用了。新配方的熔炼方法还没有开始用，他们只是先按照老办法炼了几炉块铁出来，效率确实比之从前高了不止一筹，而且出铁率也比之前高了一些。不过这都不算什么，无非是多花点时间和材料的问题，关键是这新炉的炉温明显较之前要高的多，且不再需要灵石辅助加热。这样一连连炉子的制造成本都下降了一大截，毕竟这地炉就是用泥土和岩石堆起来的，不再需要刻画法阵，自然就省了一大笔钱。

    要说这地炉有没有缺点那当然也是有的。一是不好看，毕竟是泥捏的，那是真的土了吧唧。二就是因为炉子在地下，所以观察颅内情况有些不方便，得打开一个缺口往里瞧，而且看完要赶紧封起来。

    第三条就是地炉是与周围地面连成一片的，所以肯定没办法搬动了，想要换地方就只能整个废弃掉在新地点重建一座。不过这个倒是影响不大，毕竟熔炉这东西本身也不是需要经常换地方的设备。

    本来这地炉还有一条缺陷就是怕水。因为嵌入地下，所以经常下雨或者碰上地下水资源过于丰富的地区就横溢遇到返潮的问题，就算不用都不能熄火，要保持一定温度防止水汽侵染。不过在宝器宗这都不是问题，这毕竟是浮山，既没降雨又没有地下水，完全不需要担心水汽渗透。

    振远上仙当着天佑的面把这炉子大肆夸赞了一番，然后又告诉天佑，他们下午就打算按他的配方试炼一炉钢出来。

    对振远上仙的话天佑也没什么想法，这配方早就给他们了，试制是迟早的事情，早点实验完成还能让天佑在振远上仙这里多受些关照，他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本来振远上仙对试制还有些不太放心，现在天佑这个发明人都来了，那自然就更有把握了。天佑帮忙盯着一些步骤，有什么错漏随时提出，然后这试炼计划就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这事显然是早就定下的，振远上仙手下还有两名宝器宗的仙长与一大群弟子从旁辅助，各项材料什么的也都准备的非常充分。这群人事前应该是都了解过详细的步骤和方法，加上都不是新手了，操作可谓是有条不紊。要不是因为这是口新炉，加上新配方的炼制方法稍微有些特别，和他们之前惯用的方式有所不同，按说这么简单的工作别说振远上仙，连那两个打下手的仙长都不需要特意关注才对。

    加了不知几道保险的冶炼过程根本就不可能出意外，天佑看到这个阵容就知道这点，所以他压根就没去关注冶炼过程，而是一直在材料堆那边晃悠。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冶炼炉上，根本没人注意他，这倒方便了天佑。

    他倒没打算偷材料，而是想看看这里有诶有需要的材料。只要确定有这些材料，回头他有的是办法弄到。

    还别说，这处新建的制器坊所附带的仓库里东西还真挺齐全的。制作洞天福地所需要的材料在这里一口气就发现了十几种之多，而且存量还都不少，要是能搬空这仓库中的那十几种材料存货，他的洞天福地所需要的材料就差不多齐了一半了。

    当然，想搬空这里还得想点办法。虽然直接开口要，振远上仙也未必就不会给他，但开口要也得有个借口吧？所以天佑就开始想借口，而这借口也很快就被想到了。

    晃悠着重新回到人群中，装作和大家一样关注冶炼过程，天佑还故意挤到前面指导了一下几位师兄的操作步骤和填料方式。那些师兄也都知道这是振远上仙新收的记名弟子，而且这冶炼方式和新炉子都是他拿出来的，所以这些师兄也没有因为天佑入门晚而看不起他，反到是很认真的接受他的指导。

    相比之紫霄宫的其他宗门，这宝器宗的弟子基本上就是一群技术宅，人际关系倒是比其他宗门要清爽很多，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狗屁事情。当然，事无绝对，也不是说这里都是谦谦君子，小人肯定有，只是相比其他宗门要少些。

    第一炉实验用的钢水很快出炉，之后还需要进行冷却淬火，但这个过程使用的并不是物理方法，而是紫霄宫的独门方法——一种专门用于淬火的符合法阵。

    说实话天佑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法阵来冷却金属，感觉比物理方法要昂贵和复杂的多，但不得不说优势也相当明显，最起码这种方法的冷却速度是可控的，而且能够进行一些特殊的热处理，并且还可以顺便对钢水进行简单的塑形，比用模具更为快捷，还不用担心会出现一般模具常见的跑砂现象。

    本来天佑想问振远上仙为什么不干脆用这种法阵代替模具，直接一次性铸造出合乎要求的器胚原件，但观察了一会之后他就明白了振远上仙他们的苦衷。

    这法阵虽然具有初步的冷却塑行能力，但冷却范围极为有限，不能让金属彻底硬化。如果使用这种法阵铸造器胚，那么整个过程所需要消耗的灵石价值将会是个天文数字，且耗时过长，即使是财大气粗的紫霄宫也感觉吃不消。

    另外，据说这种冷却方式冷却后的金属表现出极高的脆性，虽然硬度不错，却很容易折断，这显然不是一种受欢迎的状态。所以宝器宗的炼器师们一般只用这种法阵将融化的铁水从熔炉中转移出来进行初步冷却，并进行简单的塑形，而最后的部分却还是依靠传统办法处理。

    除了冷却法阵这个独门技法，剩下的步骤宝器宗用的技术其实也和普通作坊差不了多少，只不过有些器具要稍微精细一些，还有最后的热处理也相对更为仔细一些。毕竟炼器师们冶铁的最终目的是要制作器胚，不是要打造农具，对质量的要求更高，所以也更加的精益求精。但基本方法其实都一样，没啥新意。

    尽管这些方法相对来说其实很落后，但天佑看到之后却是开心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显露了出来，而是装作和大家一样在关心试炉结果。

    最后冷却成型的钢水被加工成了一条条的钢条，这就是用来打造宝剑的剑胚。当然，之后还需要进行很多道工序，否则这钢条可不会自己变成宝剑。而且因为使用了天佑提供的配方和操作方法，这炉钢水的质量也有明显提升。想要加工成宝剑估计会比之前更为费劲，毕竟材料的强度提升太大，要锤炼也会变得相当困难。

    尽管还只是剑胚，但这钢条已经可以用于测试新配方的效果了。

    在炼制这一炉钢水的同时，在隔壁的作坊中还有一组人马也在同步的冶炼铸造剑胚，不过用的却是宝器宗的老方法。

    两边的剑胚最后被放到了一起，用老办法冶炼的剑胚将成为对照组，用于检验新配方的实际效果。

    振远上仙带队忙活了这么多天，能有多少成果就全看这次测试的结果了，所以大家都很关心这个测试，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等待观看测试结果。

    随着振远上仙点了下头，负责进行测试的两名仙长便拿起了剑胚开始进行测试。

    第一步先是称重，已确定密度。两根剑胚的尺寸都是一样的，但最后称量的结果却是新配方的材料重要更大，不过差距很小，只差了几两而已，不是宝器宗的测试用天平足够精准，都不太容易发现这点差距。

    测试完密度，剩下的就是测试强度。这个简单，直接用两根剑胚互砍就行。虽然还没有加工成宝剑，但扁长的钢条拿在手里其实已经和西瓜刀差不多了，就是没有开刃而已。

    两位仙长对钢条的边缘做了简单处理，让其变成较为均匀的状态，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外形带来的干扰。

    搞定了这个步骤之后就是两根钢条的对砍。伴随着一声刺耳的撞击声，新配方的钢条直接有一半都切入了旧型号钢条之中，而自身仅仅是发生了轻微的变形。这个结果让振远上仙立刻振奋了起来，因为这个数据将直接关系到最后成型的宝剑性能。

    钢材的性能指标分为很多种，而对冷兵器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强度指标。只要这个指标数据够高，其他性能其实都可以忽略了。再说这还只是剑胚，加工成宝剑也就是器胚之后性能还会有所提升，而进行法阵铭刻之后又会发生质的飞跃。所以说，如果一根剑胚未经任何加工就已经有了如此强度，那么之后有它加工炼制而成的神兵利刃，那必然也将是一把出类拔萃的神兵。

    可以说，这个测试结果出来，后面的测试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仙长们比较沉得住气，还在进行之后的测试，但弟子们已经开始欢呼了。振远上仙虽然没什么太大动静，但脸上的笑容却还是出卖了他。很明显，他的心里也是乐开了花。毕竟忙活了这么多天，总算没白浪费。

    唉

    正高兴中的振远上仙忽然听到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气声，扭头正想教育一下这个不懂事的子弟，却发现发出叹息声的居然是天佑，而且此刻他正在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如果是别的弟子这么干肯定立马被振远上仙教训了，但天佑是这技术的提出者和发明人，所以他的意见显然尤为重要。看他如今这个反应，明显是对结果不满意啊。

    往天佑身边靠了靠，振远上仙小声问道：怎么？这炉钢水有问题吗？

    天佑故意皱着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振远上仙立刻追问：那你为何叹气？

    天佑等的就是这句话，听到振远上仙终于问了出来，赶紧压制住心中的兴奋，故意摆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叹道：冶炼过程倒是没什么问题。宝器宗的师兄和仙长们都是熟手，经验都很丰富，甚至还对我之前提供的地炉进行了一定的改进，效果也很好。只是

    只是如何？振远上仙果断入套。

    只是这最后的热处理太不合适，白白浪费了一炉好钢。

    振远上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何为热处理？

    天佑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忽悠振远上仙，所以听到振远上仙发问立刻就开始给他解释起了热处理的概念。先告诉他热处理就是淬火和最后的冷却成型等一系列工艺的统称，然后又给他讲了一下什么是氧化，什么是金属结晶，什么是内部应力，而且天佑这次用的都是地球上的名词，并且只给振远上仙做了简单的解释。

    振远上仙是制器高手，对这一行了解颇深。天佑讲的那些地球上的词汇他都听不懂，但只要天佑稍一解释他立刻就能发现其中奥妙，并且举一反三，与自己平日里遇到的情况对应起来。于是他就对天佑的理论更加的佩服，认为这是一套揭示了金属冶炼铸造工艺本质的深奥理论。

    不过很可惜，地球上的金属加工技术实在比神洲大陆超前太多了，很多东西天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时间也不允许他给振远上仙详细解释，因而振远上仙越听越觉得这套理论玄奥，却并不能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