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弱水千流
 阮念初迟疑地伸出手,把东西接了过来。
 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要出门。
 突的,“厉腾。”
 他步子顿住。
 阮念初嗫嚅了会儿,才轻声道,“以后,我怎么找你?”
 厉腾站半刻,回身,视线冷淡看向她。反问,“你找我干什么。”
 “……”也是。她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异样,冲他笑了下,“那……谢谢你了。”
 “职责所在。没什么可谢的。”
 “……”她不知道回什么,索性沉默。然后又听见他说,“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什么?”
 “这是绝密任务。出去以后,你得把这儿的所有人,这儿发生过的事,都忘干净,这辈子都别再想起来。”他的语气很淡,“记清了没。”
 阮念初垂着眸,不知怎么的,她捏护照的手指,用力到青筋都隐约浮现。最终平静地点点头,“嗯。”
 稳健有力的脚步声响起,远离。
 她抬眸,只依稀看见硝烟狼藉中大步远去的一个背影,轮廓模糊,拐个弯儿,就那样消失了踪影。
 阮念初仰头看天,艳阳晴好,刺得她眯起了眼睛。获救了。这一天,距离她被绑架刚好过去二十一日。她第一次在这片土地上看见阳光。
 真好。
 唯一遗憾的是,她和那人相识一场,到最后,竟然连句道别的话也来不及说。大概不会有再见的那天了吧。
 她看着天空想。
 再见。陌生人。
 阮念初心下一沉,声音带着些微颤音,“……这句话,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承认了。 ”
 厉腾嘴唇紧抿,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她看。那眼神,像能在她脸上戳出几个窟窿。
 短短几秒,无数念头从阮念初脑子里飞闪过去。她蹙眉,也朝他靠近,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问:“你是警察?”
 厉腾却忽然笑起来,挑眉,“真当拍电影儿呢。”
 “是不是?”她追问,同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头找出破绽和蛛丝马迹。然而下一瞬,他便将视线移开了。
 “不是。”
 “真的不是?”
 厉腾拿起手边的打火机,“噔”一声,火苗在黑夜中吞噬了烟。他抽着烟,语气冷淡而随意,“不是。”
 话音刚落地,阮念初的眼睛就红了。她别过头,没再说什么,默默上床面朝里地躺好,手捂住嘴。
 从厉腾的角度瞧上去,只能看见姑娘细弱的肩在无声抽动,幅度很小。
 他眯了下眼睛,深吸一口,火星子直接从烟中间烧到烟屁股。
 半刻,他随手把烟头丢出窗户,拿脚拨了拨地上的被单,铺平了,躺下。竹木屋外,月亮出来了,月光钻进屋子,一室简陋笼上清辉,竟也别有番美态。
 厉腾曲起一条胳膊枕在后脑勺底下,半阖双眼,道:“我不是警察,很失望?”
 床上的人没答话,一个没忍住,抽搭进满口凉气。
 他听见了,没由来一阵烦躁,眉拧成川,极低地喊她名字:“阮念初。”
 “抱歉。我现在不太想说话。”她开口就是夹带哭腔的鼻音,尽量平静。说完一扯被子,拉高蒙住整个头。
 她被绑架已经整整二十天。这些日子,这人似乎总在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她变得敏感,神经,疑神疑鬼,精神几度崩溃。再这么下去,她怀疑自己可能撑不到离开这儿的那天。
 她太累了,也太想家了。
 这时,床底下的人却忽然又说了句话,嗓音轻而柔,仿若半梦半醒间的呓语。他问:“你是哪儿的人。”
 阮念初迟疑数秒钟,还是回答:“云城。”
 厉腾轻声,“说说看。”
 她静默半刻,把被子拉低,续道,“云城是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人口量大,经济繁荣……什么都挺好的,就是物价太高,雾霾也比较严重……”
 厉腾遥望窗外的夜,不语。听她说着,那片万里河山仿佛也逐一涌入脑海,南,北,高山,长河,灰蓝色的天空,明黄的土地……他忽然极淡地笑了下。四年了。在这边待得太久,他几乎快忘记故乡土地的颜色。
 阮念初说了很多。云城的地理,环境,气候,特色小吃……能想到的,她几乎都拎出来说了一遍。她想,大概只有身处绝境的人才懂得,世上最振奋人心的事,无外乎两样。
 一是幻想未来,二是回忆美好。
 窗外月色清凉如水,两人一个听,一个讲,时间仿佛有刹那静止。
 回忆完云城,阮念初心情平复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些:“你呢。”
 “什么。”
 “你是哪儿的人。”
 厉腾静了静,答道:“嶂北。”
 这个地名,相当的陌生。加上阮念初地理奇差,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也没记起是哪儿。只好又问:“在北方?”
 
半吟 67.Chapter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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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阅正版, 人人有责。 之后的几天, 阮念初明显察觉到,整个营寨的守卫愈发森严。巡逻和放哨的人手, 增至原先的三倍。
 厉腾照旧忙,早出晚归,一天里头有大半时间都待在图瓦那儿开会。
 图瓦狡猾谨慎, 多年来,令金三角地区的各国政府头疼不已。他手下的那群暴匪, 五大三粗,文化程度低, 但无一例外都是狠角色。每回上面有交代,他们都会在事前制定出一套周密详细的计划。
 这次行动涉及顶头boss,众人更不敢掉以轻心。
 “这笔买卖很大, boss决定亲自和买家谈。”
 一室昏暗, 图瓦边说话,边朝面前的观音像作了三回揖,点香敬佛,神态虔诚,“咱这地盘隐秘, 深山老林, 周围又全是地雷区,等闲不敢踏足, 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所以boss才把和买家见面的地方定在咱们这儿。大家都是靠boss赏饭吃, 多费点儿心, 事情办妥了,boss自然不会亏待咱们。”
 话说完,矮胖子一下蹦起来,拍着胸脯说:“阿公您放心。咱哥儿几个,您说一,我们绝不说二,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边儿上有人嗤笑,“你他妈就一张嘴值钱。要拼要杀,哪回不是厉哥冲最前边儿,有本事,你也让自己的刀见见血。”
 胖子心虚,掩饰什么般大骂:“谁说老子的刀不见血!”说着,抽出腰刀,“咔擦”一声砍在桌角上,入木三分,“老子对阿公和boss忠心耿耿,只要他二位一句话,老子遇神杀神遇佛宰佛!”
 那头,图瓦上完香,盘弄佛珠慢悠悠地坐回主位上,斜眼瞥那胖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同样是我手下的人,你和lee怎么就差那么远。”面色更冷,“自己人开会,把刀收回去。”
 “……”矮胖子讪笑,悻悻把刀插回腰鞘里头。
 半刻,图瓦侧目看向自己右手边,“lee,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厉腾面无表情,淡淡道,“整个营寨已连续七天全面封锁,无人进,也无人出,巡逻队的巡察范围已经扩大到营寨方圆十公里。而且除侦察人员外,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已经完全销毁。不会出什么问题。”
 图瓦满意地笑笑,“你办事我很放心。 ”
 这时,房门“砰砰”两声,被人从外头敲响。
 图瓦蹙眉,“谁?”
 阿新的声音传进来,“该给菩萨添金了。”
 图瓦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晚上七点整。于是道,“进来吧。”
 阿新婆婆推开房门,端着几块金箔纸走了进来,绕过众人,仔仔细细地给观音像抹上金粉。
 众人的注意力并没有在妇人身上停留太久。
 图瓦喝了一口茶,半刻,像忽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之前boss和买主约定的见面时间是明天晚上8点整,但是boss那边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提前到下午5点了。不过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阿新手上动作倏的顿了下。
 厉腾眸微垂,看不出一丝表情。
 很快,金箔纸用完了,阿新回身,拿开水瓶给桌上的杯子添水。经过厉腾时,两人眼神有刹那交汇。短短零点几秒,便错开。
 然后阿新婆婆就佝偻着背退出去了。
 *
 这天傍晚,小托里又来找阮念初聊天,姑娘和小少年,边吃晚饭边用英语简单地交流,倒也很有趣。
 说着话,阿新婆婆的身影从窗外缓慢晃过去。她佝着背,步履蹒跚,怀里还抱着满满一盆脏衣裳。
 小托里探首张望两眼,用英语说:“今天又有那么多脏衣服啊。婆婆真辛苦。”
 阮念初看着那一大盆脏衣服,联想到婆婆皴裂苍老的手,皱眉,“她每天都有那么多衣服要洗么?”
 小托里艰难地反应了一会儿,点头,“差不多吧。她每天傍晚几乎都会去河边洗衣服。”
 聊了会儿阿新,突的,阮念初想到什么,不禁好奇,“对了。你的英语是谁教你的?比起之前,你的口语似乎进步了很多。”在这个贫穷的国度,普通村落里的孩子都无法得到正常教育,更别提,成长在这种环境下的了。
 闻言,小少年忽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勾勾手指。
 阮念初朝他靠过去。
 少年压低声:“it’s lee.”
 厉腾?
 阮念初诧异,“lee?he can speak english?”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没什么文化的野蛮人,会说高棉语和中文,可能也仅仅因为他是中柬混血。
 托里重重点头,满脸崇拜地用英语说:“厉哥英语很好。他是一个非常非常了不起,也非常非常好的人。”
 “是么。”阮念初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小托里很认真,“当然。厉哥还告诉我,你一个人很可怜,让我多来找你说说话呢。”
 “……”她怔了怔,刚要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声,都说的高棉语。
 先是一个男人的,情绪激动,像在高声大骂。
 再然后的声音属于一个老妇人,沙哑的,惊恐而胆怯……阮念初听出是阿新婆婆。她心头一沉,咬咬牙,起身飞快冲出了屋子。
 几分钟以后,她在两个竹木屋间的夹缝小道上找到了阿新。
 老人盘起的发散下几绺,有些狼狈地倒在地上,一个方脸壮汉正提着她的领子破口大骂。两人身前,站着个高大男人,他嘴里咬着一根劣质香烟,眉微拧,满脸不耐烦。
 是厉腾。
 她步子顿住,退到一堵木墙背后。
 壮汉骂骂咧咧:“厉哥,您不是说这几天特殊时期,什么东西都不许进不许出么?这老东西刚才洗衣服,故意让这件顺着水往底下流。”他把一件破旧的纱笼裙递给厉腾,说:“我一下就给捞起来了!您看!”
 阿新婆婆一个劲地抹眼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一把老骨头,年纪大了手又有毛病,洗衣服的时候总免不了会弄丢几件。真不是故意的啊。”
 “都给老子闭嘴。”
 厉腾低斥,眯着眼睛端详那纱笼一眼,然后弯下腰,递还给阿新,“拿好。别又弄丢了。”
 阿新接过衣服连声道谢,站起身,忙不迭地走了。
 阮念初眸光微闪。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见,阿新婆婆起身离去时,似乎看了眼厉腾一眼,目光很深。
 阿新婆婆离去后,方脸汉子挠头,看向厉腾,“厉哥,就这么让她走了?”
 厉腾斜眼瞟他,“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壮汉听出他语气不善,讪笑了下,脚底抹油,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厉腾咬着烟在原地站片刻,眯了下眼睛,也转身离开。
 这晚的第一个小插曲,就那么过去了。而第二个小插曲,发生在半夜时分。
 阮念初猛然从梦中惊醒。
 枪声,近在咫尺的枪声,将丛林森寒荒凉的夜撕裂。砰砰,砰砰,砰——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愣神几秒,飞快下床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往外看,整个营寨风平浪静,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黑影背对她所处的位置,扣动扳机,子弹陷进靶子里,声响震耳欲聋。
 一群暴徒们都在被窝里抱怨,“妈的。厉哥多久没大半夜练枪了?干嘛呢。”
 上铺的接话安慰,“明儿头回见大老板,可能紧张吧。”
 有人低咒:“这鬼日子。”
 ……
 阮念初安静地站在窗边,耳畔,枪响突兀,断断续续,随着微冷的夜风散落到未知的远处。
 *
 下半夜的时候,厉腾回了房间。
 进门就看见阮念初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他关上门,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水,扫她一眼,痞里痞气地揶揄,“睡不着?要不聊两句。”
 她低眸,手指抠了下斑驳的木头桌面,没有说话。
 他其实也就逗逗她。半刻,放下杯子,把凉席被单往地板上一铺,然后脱衣服睡觉。
 刚躺下,那姑娘忽然低声开口,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厉腾顿了下,转眸,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蛋上。
 他很冷静,“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
 “……”阮念初静了静,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你刚才的枪声停顿很有规律……我知道一种东西,叫摩斯密码。电影里,各国警方和军方,都会用它来传递信息。”
 室内静了几秒钟。
 突的,厉腾竟低声笑起来,然后起身,拖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弯腰,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她也鼓起勇气,抬眼看向他。
 两道视线就这么在空气中交汇。
 短暂的死寂后,他欹近她,语气如常,眼神却冷得危险。他说:“姑娘,电影看太多不是什么好事儿。”
 “是不是?”她追问,同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头找出破绽和蛛丝马迹。然而下一瞬,他便将视线移开了。
 “不是。”
 “真的不是?”
 厉腾拿起手边的打火机,“噔”一声,火苗在黑夜中吞噬了烟。他抽着烟,语气冷淡而随意,“不是。”
 话音刚落地,阮念初的眼睛就红了。她别过头,没再说什么,默默上床面朝里地躺好,手捂住嘴。
 从厉腾的角度瞧上去,只能看见姑娘细弱的肩在无声抽动,幅度很小。
 他眯了下眼睛,深吸一口,火星子直接从烟中间烧到烟屁股。
 半刻,他随手把烟头丢出窗户,拿脚拨了拨地上的被单,铺平了,躺下。竹木屋外,月亮出来了,月光钻进屋子,一室简陋笼上清辉,竟也别有番美态。
 厉腾曲起一条胳膊枕在后脑勺底下,半阖双眼,道:“我不是警察,很失望?”
 床上的人没答话,一个没忍住,抽搭进满口凉气。
 他听见了,没由来一阵烦躁,眉拧成川,极低地喊她名字:“阮念初。”
 “抱歉。我现在不太想说话。”她开口就是夹带哭腔的鼻音,尽量平静。说完一扯被子,拉高蒙住整个头。
 她被绑架已经整整二十天。这些日子,这人似乎总在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她变得敏感,神经,疑神疑鬼,精神几度崩溃。再这么下去,她怀疑自己可能撑不到离开这儿的那天。
 她太累了,也太想家了。
 这时,床底下的人却忽然又说了句话,嗓音轻而柔,仿若半梦半醒间的呓语。他问:“你是哪儿的人。”
 阮念初迟疑数秒钟,还是回答:“云城。”
 厉腾轻声,“说说看。”
 她静默半刻,把被子拉低,续道,“云城是数一数二的发达城市,人口量大,经济繁荣……什么都挺好的,就是物价太高,雾霾也比较严重……”
 厉腾遥望窗外的夜,不语。听她说着,那片万里河山仿佛也逐一涌入脑海,南,北,高山,长河,灰蓝色的天空,明黄的土地……他忽然极淡地笑了下。四年了。在这边待得太久,他几乎快忘记故乡土地的颜色。
 阮念初说了很多。云城的地理,环境,气候,特色小吃……能想到的,她几乎都拎出来说了一遍。她想,大概只有身处绝境的人才懂得,世上最振奋人心的事,无外乎两样。
 一是幻想未来,二是回忆美好。
 窗外月色清凉如水,两人一个听,一个讲,时间仿佛有刹那静止。
 回忆完云城,阮念初心情平复下来,语气也柔和了些:“你呢。”
 “什么。”
 “你是哪儿的人。”
 厉腾静了静,答道:“嶂北。”
 
半吟 68.Chapter 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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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订阅正版,人人有责。 她是来支教的。
 在金边市郊的一处小乡村, 对象是数名十来岁的留守儿童。
 和柬埔寨的大部分村落一样, 这里贫穷,青壮年大多选择外出务工, 只留下老人和孩子。教育条件也差, 整个村子只找得出一个初中文化的老师。因此,支教团的到来无疑是雪中送炭,村民们都很高兴。
 乡村小学一共三十几个学生, 小的六岁,大的十五, 不分年级都挤在一个班。阮念初负责教英语, 偶尔的时候, 也会教学生们唱唱歌。她性格柔婉, 孩子们见这位中国老师漂亮又亲切,都很喜欢她。
 一堂英语课不长, 没多久便结束。
 阮念初给学生布置完作业,走出教室,直接去了操场。
 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一块空旷的泥巴地,四面土墙残破, 被日头晒得干裂。有人老远就跟她打招呼,挥着手, 喊她的名字。
 阮念初看了他们一眼。那群人大约四五个, 有男有女, 肤色各异,都和她一样,是hellp bridge团队的支教学生。来自世界各地。
 阮念初冲几人笑笑,走过去,用英语随口问,“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说话同时摸出手机,里面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是阮母发的,提醒她:每天晚上都得复习雅思考试的习题。
 这时,一个非洲男生大喇喇地用英语说:“我们打算今天晚上在外面露营,捉捉鱼捉捉虾,烤河鲜吃。阮,反正晚上也闲,一起来吧。”
 不知是不是天意,支教的村落,刚好位于湄公河和洞里萨湖之间的三角洲地带,水质不错,肥美的鱼虾肉眼可见。
 阮念初想了下刚才那条微信,两相比较,笑眯眼,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好呀。”
 其实从小到大,她的学习成绩都一般。
 论智力,她只是中等,论勤奋,她沾不上边。她唯一的优点,就是脸蛋美,声带好。高中老师曾为她焦头烂额,说她太懒,这样下去别说重本,连上线都困难,建议阮父阮母送阮念初去学声乐,走艺体特长生路线考大学。
 阮父阮母正愁得揪头发,捉住一根救命稻草,自然不会放过。
 后来,阮念初便成了某一流院校的艺体生。虽然专业分得不太好,但她依然开心。她自幼便对自己的人生期望不大,能有这个结果,已经是惊喜。
 她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家里规划的“大学毕业出国深造”,阮念初左耳进,右耳出。阮父阮母拿这女儿没办法,趁暑假,赶紧给她报了个雅思班。阮念初不想去,索性就加入了hellp bridge来柬埔寨支教。
 她觉得,人生嘛,总得做些有意义的事才好。
 自己这学渣,根本不是当高材生的料。让她出国献爱心,可比让她出国念书靠谱得多。
 *
 这所小学的学生都是走读,下午一放学,小而破的校园便空荡冷清。
 一群来支教的学生难得闲暇,抄起渔网和烤架便往外跑,一路打打闹闹谈笑风生。阮念初和住同屋的黑人姑娘走在最后,手里拎了些烤肉用的佐料和竹签。
 室友叫莉拉。她拍拍手,兴高采烈地道:“知道吗阮,我从来没和朋友们在河边烤过鱼,那一定很有意思!”
 阮念初见她这样子,起了玩心,于是微眯眼睛,压低声音吓她:“喂。金边市可是有内乱的,这儿又是著名的湄公河流域。你就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莉拉发怵,“……不会的吧。”
 她瞬间噗嗤一声笑出来,“胆子真小。逗你的。”
 “……”莉拉气结,抬手作势打她。阮念初往旁边躲,扯了一把树叶扔室友头上,两人嬉笑着跑向河边。天色暗下去,夕阳遥遥挂在远方,红日映天,湄公河的水面余晖荡漾。
 支教团都是年轻大学生,聚在一起,几天便已混得熟络。男生负责搭帐篷和捉鱼,女生负责将肉烤熟,大家分工明确,忙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太阳便彻底落下了山头。
 晚上八点左右,夜色浓如墨,繁星成片挂在天上。
 捕来的鱼虾都已下肚,一群人吃饱喝足没事干,索性坐在帐篷里聊明星八卦。阮念初对这话题没什么兴趣,又吃得撑,便和莉拉一道沿河边散步。一路说着话,回神才发现已经离露营地点数百米。
 两人准备往回走。
 这时,莉拉忽然捂住肚子,抽着凉气道,“……哎呀,我、我肚子疼。”
 阮念初无语,“谁让你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东西没烤熟就吃。”边说边四下张望,指指一棵大树,“你去那儿解决。我在这儿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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