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花燃
 他的眸色倒是和缓了些,冰冷的气势也尽数敛去。
 “宫中清洗已至尾声,后日罢,后日我陪你回去。”
 他又开始哄她。
 她的眼睛茫然地动了动。她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透亮,眼尾微微一点下垂,带着些天真娇憨的少女稚气,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她的双唇微微开启,随着胸腔传来的抽痛,花瓣般娇嫩的唇也会轻微地抽悸颤动,无辜又可怜。
 他看着她,黑眸不知不觉浮起了一丝温良柔和。
 “后日就能回去吗?”她眨了眨眼睛。
 他仿佛忍俊不禁,轻笑着,探出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何时骗过你。好生歇息,我还有事要处理,后日清晨回来接你。”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很乖地伏在软枕上。
 她不再胡思乱想。后日便能回青城山了,想着这件事,心中软软地往外冒小气泡。
 谢无妄行事狠绝,关她禁闭的时候连传音镜都不留给她,直到今日她还未和师父说上话。
 不知道重塑了剑骨之后,糟老头子该有多么得意。
 她想着与师父他们相见的画面,心绪一点点彻底沉静下去。师父常说他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还多,兴许他能一语点醒梦中人……
 接下来两日,宁青青在屋中根本待不住,她到玉梨木长廊边上抱膝坐着,一寸一寸数着日影,一粒一粒数着碎星。
 好容易捱到了约定的时间,谢无妄竟没有回来。
 他,从来不曾失约。
 作者有话要说:
 写短命的时候简单表达过我的爱情观,一份良好的感情,双方一定要是对等的。这个对等指的不是身份地位权势财富,而是精神上的独立完整。幽和桑实力差距也很大,但是就算没有他,她一个人也会活得精彩漂亮,她不会害怕失去,也就不会失去。
 而这一篇文,宁青青开局就已经把牌打坏了,蘑菇是她的茧,她会在茧里成长,直到破茧成蝶。
 其实蘑菇只是一个让小说变得有趣的工具,我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一个女孩子怎么学会独立,学会爱自己和爱别人,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倍受尊重的人。在这个过程中,顺理成章地收获真正的爱情。
 ps:写这个题材吧,作者是真的挺难。
 小妖精们口是心非,前期叫着火葬场,等到真把男主送进去了,不出两三章又开始心疼他,一哭二闹催和好,这都是追妻火葬场评论区的标准模板啦。作者要是头脑一热犯了傻,不是文崩,就是自己崩。
 这些问题,开文之前我就认真琢磨过了,然后发现……像我这样任性无情的渣女,只顾着自己爽,完全可以hold住哒!
 写文嘛,最紧要就是开心,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所以,咱一起催,一起骂,一起酸爽一起hi,但是文章该什么样,它还是什么样~~
 第11章 艳色灼目
 宁青青看着日头攀上檐角,一寸一寸挪到正当空。
 她迟疑地歪了脑袋,倚在温暖柔软的玉梨木廊柱上思忖,谢无妄那日说的是早上,还是晚上?她是不是记错了日子?
 他说话向来是算数的。
 她扶着廊柱站起来,赤脚走过回廊,打开了院门。
 开了门也没用,有结界阻挡,她还是出不去。
 顺着白玉山道往上望,能够看到乾元殿的黑色飞檐。那日被寄怀舟削下的殿角已经修复了,精致石雕完美如初,只不过缺少了风雨的洗礼,看上去终究是泾渭分明。
 山巅很安静,不像是出了状况。
 她轻轻吁一口气,默然返回院中。
 谢无妄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定是有什么急事绊住了。
 她坐回长廊下,望着碧蓝的天空,轻声说道:“我不着急,不必赶着回来。”
 话一出口,她不禁怔忡地抬起手指触了触唇。
 她想起了近日与他龃龉的源头——
 那一日因为受伤给他传音之后,她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为了她心神大乱,被人轮番偷袭,浑身都是血。她急火攻心,险些把半条命都扔在了梦里。
 挣扎着醒来时,第一件事便是去取传音镜,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不必着急。
 而眼下此情此景,心境仿佛昨日重现。
 她焦急地、下意识地害怕他因为担心她而出事。
 那一次,他并没有出事,而是在乾元殿大摆筵席,把她抛于脑后。那么这次呢?
 她怎就下意识地开始担心他的安危啊。
 怔了片刻之后,一种诡异的宿命感攫住了她的心神,她的心脏在胸腔中‘怦怦’地跳,一丝丝寒意顺着脊柱爬上后脑。
 奇怪的不祥预感令她手足冰冷。
 谢无妄这个人,极度自律,最是守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严苛。只要答应过,他就绝不会失约,她从未见过他失约。
 正当空的艳阳,冷冷地洒下炙热的光焰。
 “不会的。”她攥着手站起来,感觉双腿隐隐有一点发软。
 她对谢无妄有怨,有恨,但是她绝不会想他出事。
 哪怕二百年前,他收下云水淼,逼得她离家出走那一次,她也只是找个角落躲起来默默舔舐伤口,努力将他从心里面挖出去。她没有因爱生恨,没有盼着负心的男人去死。倘若他与旁人在一起过得很好,那么她一定会真正放下他的。
 与谢无妄相伴三百年,他已经是她生命的一部分。他若出事,定比他负心更叫她疼痛百倍。
 她拼命绞着双手,咬得唇上火辣辣地疼。
 捱到了傍晚时,天空与山道依旧冷冷清清,不见谢无妄的身影。
 她拿定了主意,凝聚全部灵力开始攻击结界。瞄准的,便是那一日被魑龙爪击破的位置。
 一道道耀眼的灵力光芒荡出,循着魑龙爪飞来的轨迹,落向崭新的乾元殿檐角。
 一次、再一次……
 她的喘声越来越重。
 淡色的天幕向着西边拉扯,渐渐换上洒满了星点的暗色幕布。
 终于,一道灵力光芒击中了新修的魑龙。
 “砰——”
 魑龙高高扬起的前爪被灵力流斩断,砸中乾元殿殿顶,然后打着滚落向殿前。
 宁青青双手拄着腿,躬下腰去,大口喘起粗气。
 少时,果见一道圆胖的人影掠上了乾元殿顶。略微迟疑之后,蓝衣胖子的身影既轻盈又沉重地掠过山道,‘嘭’一声落在了玉梨苑门口。
 成功把人引来了!
 宁青青急奔到门前,隔着结界看向谢无妄身边这位‘大内总管’,右前使浮屠子。
 浮屠子面容最是亲切和善,不过在外的名声可不好听。世人都说这胖子是道君身边第一大奸佞,一只心黑手狠的笑面虎,欺下媚上,专门不干人事。外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屠公公’。
 其实明白人都清楚,浮屠子不过是出面做一些谢无妄不方便的事情,替他背黑锅罢了。
 一身大紫袍的浮屠子掂了掂手,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头一扬,便是一张令人忍不住随他一起笑的胖脸。短眉弯弯,唇红齿白,生得一副喜气面相。
 他嘴唇在动,但隔了谢无妄特意设下的新结界,宁青青听不到外面丝毫声音。
 她问了几句,发现浮屠子和她一样,完全看不懂唇语。
 她下意识原地转了两个圈,心生一计,抬起一只手放在结界上,缓缓渡入灵力,凝出几个莹白光亮的字样——
 “道君在何处”
 浮屠子缓缓张大了他红润的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几个字,瞪成了一双斗鸡眼。
 宁青青焦急地拍了拍结界,示意他回答。
 半晌,才见这胖子后知后觉地回神,抬起一双小眼睛,见鬼一样瞪着她。
 宁青青险些被他气死——这胖子有必要这么装傻充楞吗。
 浮屠子狠狠眨了好几下眼睛,终于回过了神。
 他摆了摆胖手,学着宁青青的模样把手放在结界上,试着用灵力凝出字样。
 他是合道期的大修士,灵力属水。只见凝实的水波灵力从他掌心涌出,落到结界上,‘噗’一下散开。
 他抽了抽嘴角,迫出更多的灵力,使着吃奶的力气操纵它们,试图摆成字样。
 半晌,浮屠子抬起一张苦哈哈、渗满细密汗珠的胖脸,无辜地冲着宁青青摊了摊手。
 红润的厚唇动了动,宁青青这一回诡异地看懂了他在说什么——“属下做不到哇!”
 宁青青狐疑地盯着他,正在思忖这老狐狸是在玩花样还是真无法用灵力凝出字样,便见他灵机一动,扯下一截袍子,用指甲在上面划出痕迹。
 “江都”
 宁青青微怔。
 青城山,便是位于江都地界。谢无妄去了江都?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13节
 略一思忖,她又写——“做甚”
 浮屠子回得极快——“接人”
 写完这二字,浮屠子垂下双手,规矩地立在一旁,似是不便再透露更多。
 宁青青心脏怦地一跳。原来,谢无妄还是担心安全问题,所以打算将师父他们接到圣山来见她吗?看来局势比她以为的还要更加紧张啊。
 倘若已危急到这样的地步……那她还因为吃醋与他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两个人烦愁的事情,根本就没在同一个层面。
 她咬着唇,点点头谢过浮屠子,然后捉着衣袖折回院中。
 她并不知道,浮屠子盯着她的字迹残留之处愣了好一会儿神,然后微张着嘴,望着她纤细瘦削的背影,眸中交织起震撼与怜悯。
 世人都知道,道君谢无妄的妻子没有半点存在感,他留着她,只不过是因为她伴他多年,像他的剑、他的法宝,没有必要扔掉罢了。直到今日,浮屠子才发现,这位柔弱的夫人控制灵力的本事,可谓登峰造极!
 道君难道也没有发现,他的枕边人竟有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控灵手段吗?
 浮屠子搓了搓眼角,想到道君去江都接的人……他垂下硕大的脑袋,幽幽叹了一口气。
 *
 宁青青并不知道她无意间露的这一手,给浮屠子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她经年累月替谢无妄打理灵宝,聚沙成塔,早已可以如臂使指地控制灵力。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宁青青回到院中,四下看看,将落在院子正中黑色软土层上面的桂叶与花瓣都清扫起来,埋到庭院一角,然后把她平日随手乱扔的小物件都整理归位——乱扔东西,肯定要被糟老头子念叨。
 东西各有三间厢房,平日都是空置着,她简单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自己和谢无妄胡闹的痕迹。
 做完一切,她坐到了距离院门最近的廊椅上,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待谢无妄带着师父他们归来。
 虽然……虽然她还没消气,但看在他千里迢迢替她接人的份上,她便稍微站在他的立场上,体谅少许吧。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明。
 太阳从东面远山蹦出来时,宁青青忽然心有灵犀,急急从廊椅上站起来,迎向院门。
 刚奔出两步,便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踏了进来。
 她的心脏停跳了两拍,神色实在绷不住,下意识地扬起了唇角,双眼微微弯成了期待的月牙。
 谢无妄明显一怔。
 略显冷峻的唇线向下微抿。
 他看着她,深不可测的眸光微微一闪。
 宁青青迎到了面前,草草冲他笑了下,然后满怀期待地将目光投向他的身后——
 她眨了眨眼。
 是她眼花了吗?
 只见一个女子站在那里。
 她和她,生得像了五六分。乍一看,以为是结界上映出了她自己的影子。
 不同的是,这个女子的额心赫然映着一枚梅花胎记,红艳艳的,灼目得很,她的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肩端得极平,微微向后压,下颌微含,神色柔顺。
 宁青青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望向谢无妄。
 触到他全无波澜的视线,她忽然感觉一道落雷劈进了脑海。
 那一日她在后殿,听到那个擅长搜罗美人的章多宝说起,无论什么样的美人都能为他觅来。
 ……他说,要西阴神女那样的。
 ……他说,江都灵山,好说。
 所以他去江都,是与章多宝交易。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第12章 后悔之药
 宁青青的脑海一片空白,那道劈进她脑海的落雷从天灵盖沉到了足底,周身上下,说不清是麻、是痒、还是痛。
 她的视线收缩成了一小束,牢牢禁锢在谢无妄腰间的束带上。
 这条束带是她亲手织的,用的是南瞻洲天山产的冰蚕丝。她操纵着灵力,一丝一丝为他织的,上面的祥云图案是她用取巧的手法编织出来的,没有用颜彩染过,却会随着光线变幻色泽。
 她紧紧盯着一朵祥云,不让余光晃动分毫。
 一眼也不去看那个比她更像西阴神女的女子,是她仅存的最后尊严。
 祥云动了。
 “整理一间厢房。”谢无妄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他忽然靠近了她,右边广袖微微扬起,一只大手环向她,准备扶住她的腰身。
 “呵……”她轻声失笑。
 原来他知道的,他知道她会痛、她会摔。
 她才不!
 微有踉跄的脚步稳稳站定,她一挥袖,荡开了他。
 “客人要住在这里吗?”她依旧盯着他腰间的祥云,问。
 “是。”
 “东厢吧。”她转过身,往侧廊走去,“方才我已收拾过了。”
 走出两步,她有些奇怪地抬手抚了抚心口。
 怎么回事,居然是不痛的吗?
 麻木、空洞。
 原来她已经想开、放下了吗?比想象中……似乎容易得多。
 她并不知道,许多动物在落入天敌口中、再难逃脱命运的那一瞬间,身体会自行激发保护机制,令自己彻底麻痹,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伤害,哪怕被尖牙撕裂皮肉,哪怕喉管被咬穿,哪怕被吞入一片窒息的黑暗……都是没有感觉的。
 “东厢可否?”她听到谢无妄用温和的声音询问那名女子。
 她恰好抬足踏上木廊,脚下一绊。
 她扶了下廊柱,站稳身体,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到雕花排门前,推开。
 阳光下,有细小的微尘在飞舞。
 女子发出了低吟迟疑的鼻音,似乎并不是非常满意。
 宁青青回眸笑:“久不住人,有一点灰尘。不如住正屋如何?我去简单收拾一下便会很干净。”
 真好,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具木头壳子,一丝一毫都不会痛呢。
 谢无妄冷冷瞥来,一字一顿:“就东厢。”
 她笑着点了下头,僵硬地走进厢房看了一圈,然后示意谢无妄已经收拾妥当。
 她顺着木廊向正屋走去。
 眼睛里又干又空,并不想哭。
 剑是悬在头上更好,还是落下来更好?宁青青也不知道答案。
 她轻飘飘地走回屋中,走到窗榻下,缓缓落坐。手一摸,摸到方才为师父准备的一壶浓茶。
 她给自己沏了浅浅一杯,放到唇边。
 牙磕在了茶盏上,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和嘴唇都在颤抖。
 她用别扭的姿势衔住杯沿,一饮而尽。
 奇的是,她的身体好像变成了一个破了洞的木桶。茶从嘴里饮下,竟从眼睛里面跑了出来。
 她有些惊奇地抬手摸摸脸上那两行湿漉,有些不信地又饮了一杯。
 还是从眼眶里跑出来了。
 她愣愣地笑了笑,好像孩子找到了新奇的玩具,举杯饮、再饮。
 它没叫她失望,每次都从眼睛里面流出来,都把她的衣襟给弄湿了。
 她机械麻木地饮着。
 大约饮了七八杯之后,手腕忽然被人强硬地擒住。
 “铛。”
 指间的茶盏落到了茶盘上,滚了两下,杯底残余的茶液缓缓流出来。
 谢无妄把她扯起来,冷冷逼视。
 “你在做什么?”他问。
 “喝茶啊。”她怔怔回道。
 她抽了抽手腕,发现抽不回来。他把她钳得有些痛,她不由得蹙了眉看他,触到那张令她魂牵梦萦的脸,埋在死灰中的心脏微微一挣,一缕酸麻的液体缓缓浸了进去。
 “不要想太多。”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我什么也没想。”她冲他露出笑容,“真没。”
 他脸色更沉,声音冷清:“懂事些,不要闹。”
 一只很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极慢极重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渍。
 “我没闹啊。”她低低地应,“你让我安排厢房,我便安排了。”
 谢无妄嘲讽地勾唇,黑眸居高临下睨着她,盛满讥诮。
 “哦……你指的是吃醋吗。”她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东厢,平铺直叙地问,“是我想的那样吗?旁人依着你的心意,给你搜罗来的美人儿?”
 他那形状完美的薄唇动了动,好看的喉结也滚了一圈,仿佛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是。”
 宁青青点点头。
 这一刻,她无比感激这些日子他带给她的那些伤害。若是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捅这么一刀,她必是撑不住的。不过此刻她已有了防备,她的心已经碎成了一堆松散的灰烬,刀捅上去,不算疼。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14节
 她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他:“你知道我底线,为何还要这么做?”
 谢无妄用一种她完全看不懂的眼神盯了她一会儿,玩味地、琢磨地道:“底、线?”
 他微垂下头,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冰冷的威压令她呼吸困难。
 心跳渐疾,她察觉到,他正在把她从麻痹中唤醒。他,不会允许一个人在面对他的时候心不在焉。
 她渐渐便有些承受不住,视线闪烁,他那俊美的脸在面前明明灭灭,阵阵刺痛随着呼吸回到了她的胸膛。
 “想多了。”他的黑眸中浮起一抹凉薄的认真,“在我面前,任何人,没有资格谈底线。”
 她的唇瓣愣愣地分开。
 呆滞片刻,她又问:“两百年前,你送走云水淼,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谢无妄笑了。他没回答,但他的笑容已道破一切。
 半晌,他垂眸,道:“只宠着你一个,是因为我喜欢,我愿意,而不是受了你的要胁。”
 那些被麻痹的知觉彻底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面。
 心脏仿佛被一只只手撕来扯去,空气冰冷如刀,刮进肺腑,又涩又疼。不过还好,近来疼得多了,习惯了,还能扛得住。
 “所以……”她发出了虚弱的声音,“你会要她吗?”
 她不想抖,但双肩还是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着蜷缩起来。
 他低低地笑了笑:“说不好,看情况。或许,你再虚与委蛇哄我试试?能把人送走一次,兴许便有两次、三次、百次。不过别像上次那般光说不练,要哭就好好哭。”
 她脑袋一懵,身体先于思绪一步,扬手扇向他的脸。
 手腕不出意外地被他钳住。道君谢无妄,怎么可能被人扇到耳光呢?
 他使了些力气,让她疼。
 越疼越清醒。
 她错了,错得离谱。
 “解契离籍,”她微微喘息着,盯住他的眼睛,“你我,再不相干!”
 谢无妄轻笑出声。
 他随手将她的手扔向一旁。
 “阿青,你还不懂?无我护你,你这般姿色早晚会引来章天宝之流。你以为青城山谁能保得住你?”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踏前一步,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脸颊。
 他温存道:“明明是个聪明人,为什么非要我把话说透。你我是有情份的,没人能取代你,不必患得患失。简简单单跟着我,别多想,不好么?”
 她颤着声线:“所以,你不放我。”
 他笑得好听极了:“是阻止你犯傻。阿青,世上没有后悔药。”
 唇角挑着笑,渐冷的眸光却在昭示他已耐心告罄。
 宁青青知道,他又准备丢着她、冷着她,让她自己咽下苦果,自行消化。
 她不能再被他关起来了。
 衣袖中的五指攥紧,刺甲深深刺入掌心,制止身体和声音颤抖。
 “好。且不提离籍。”她咬着唇道,“那你答应让我回青城山的事情,还作不作数?”
 他盯着她,目光沉沉。
 “也许时间能令我释然,想通,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说出这句话,胸腔中的剧痛不亚于万刃诛心,她的肩膀难以抑制地抖动起来,一字一顿,“可是现在,不行。我做不到。”
 他微挑了下眉,等她继续。
 她吸了口气:“让我留在这里面对你和别人,这太残忍了,我只会怨恨、崩溃。你若还想我好,便让我离开这里,冷静想通。”
 每吐出一个字,都有一股泛着腥甜的气流从胸腔中伴出,让她的声音变得一字一顿,字字带着些气腔。
 他的语气慵懒了些,半真半假地道:“夫人不在这里盯着,万一我真动了旁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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