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霸王树[仙侠gb] 102.故友初逢
他弯腰看她。
宽大覆鳞的掌往前一罩，轻而易举拢住她的脑袋。
胡灵脸疼，天灵盖也疼。
于是皱眉说，“疼。”
青炎粗声喘气，长长的黑色指甲顶着她的下颌，一点点用力，“你只知你痛，可曾知道我有多痛？你闭关，我等你百年，你飞升，我等你千年，如今你来了又一门心思要走，你说，还要我等你多少年？”
“灵杉你不如现在就死，我拘了你的魂魄，叫你以后再也无法叫我等百年、千年！”男人恨恨看她。
女孩透过指缝，仰视这胆大包天的崽种。
“你连师父也不肯叫了吗？”
他狂邪妖异的面孔逐渐扭曲，眉间残缺的金印越来越亮。他看她的目光像着了火，而后，青色的火焰果然从眉眼口鼻溢出。
像要吃了她。
“师父……”
青炎轰然跪地，膝盖往前磕了两步，一把抱住她，“不要离开宝宝，宝宝错了，宝宝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我的心痛得要死，真的会死的，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那么高。
跪着头都顶到她胸了，白色的头发无比顺滑，哪有以前毛毛躁躁的样子……可人，还是以前那个死小孩。
能屈能伸得厉害。
胡灵，或许还是该叫她灵杉。
灵杉没有回抱他，只是说，“你可知我下来作甚？”
“来杀我。”
“你既知，难道不怕？”
“不怕。”
她还有话想说，但是听了他的回答，又觉得说不说无所谓了。她身为人师，教导不力，小二黑变成今天这德行，大半是她的锅。
青炎抱着她不松手。
一遍遍喊“师父”，喊得声音都哑掉。
灵杉无法。
迟疑半晌，伸手摸了下龙头，“带我去无相山主峰……乖。”
男人了哭腔，脸在灵杉胸前蹭，深邃无垠的蓝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她，里面有一闪一闪的星星，声音忽然变嗲，“再摸一下，宝宝就带你去。”
灵杉深吸口气。
勉为其难撸他的宝宝头。
青炎直起身，一把抱起她，踩着乌漆嘛黑的云朵，转瞬来到无相山主峰。
千年过去，山间依旧郁郁葱葱。
鸟兽丰饶、溪水潺潺，就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我还以为山间生变，不再适合草木生长，看来有变的只有绿盈峰。”灵杉有些怀念。
男人滞了会儿。
咳嗽道，“师父，若要用神泉洗髓，还是先服下这枚丹药吧。”
他递出一方白色玉盒。
灵杉掀开，扑鼻药香熏得毛孔激开，整个人一哆嗦，“这是……”
“雪肌丹。”
雪肌丹源自上古丹方，是一味基础丹药，凡人可用。通俗来说就是人间帝王追寻的“长生不老”药中的不老药。炼制条件极为苛刻，所需材料不算稀有，但是具体要求很有脑残的味道——平均寿命15年的血蛤，要99岁的。体重不过百的花鸷，要叁百斤的……
这东西寻常修士不会心寻求。
一是太难。
二嘛，容颜一事，随着修为增长、心境变化，好看难看其实无关紧要了。
她捏起丹药，看他。
他撇过脸去，看云。
徒弟算准了她要来，竟然连雪肌丹都提前备好。灵杉有点膈应，但凡人洗髓九死一生，雪肌丹除了有驻颜功效，还能生肌活血，确是洗髓炼骨最佳伴侣。
她沉吟片刻，吞了。
合衣进入寒气淼淼的神泉。
刻骨的冷从脚底入侵，她才踏出一步，伸进去的那只脚便没了知觉……
青炎瞧她小腿颜色铁青，暗道不好。
正要上前拉人，灵杉另只脚往后一蹬，整个人借力使力，直直摔入寒池。
水花溅起，骨肉冰结的声音咯吱作响。
他冷眼相看。
终是不争气地红了眼——何必呢，她自己尚且不疼，他心疼又有何用？
女孩在水中冻成冰棍。
缓缓下沉。
恍惚间来到雾气缭绕的纯白之地，抬头，看到一棵参天大树。树的形态何其熟悉，那枝，那叶，不正是陪伴她度过无数孤寂日夜的茶树么？
灵杉以为自己要死了。
记忆都开始回放。
大树探出枝叶轻抚她顶，空中，似有人在叹息。她很喜欢这样的抚摸，还是树时，大风吹过，他们常常这样触碰彼此的枝叶。
“我是不是要死了？”她问。
“……”空中只有叹息的余音，并无回答。
茶树的枝叶探入她的天灵盖，纠结的枝在淤堵平庸的身体中一点点蜿蜒、拓展，最后变成了开阔柔韧的灵脉。
参天巨树婆娑而动。
灵杉睁开眼，蒙昧的黑眸中隐有灵活的绿光闪过。
她又能感受灵脉了！
——茶树耗枝叶和修为，帮她塑造了全新的、更强的灵脉。
“茶树、茶树，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会讲人话？”
灵杉急急问道。
一棵霸王树[仙侠gb] 103.变态龙
浓雾渐起。
灵杉不想失去和昔日伙伴的联系，不管不顾奔入雾中。重重雾瘴越来越厚，茶树的身影越来越远，她头次生出不甘的情绪，身体化木、双足为根，一边狂奔一边显出原来的树身。
终于她跑近了。
浓雾也散开了。
参天巨树下隐约坐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单薄的身体绑缚重重梵天金锁，锁头和销子插得到处都是。一处从两肩穿入，在后背阖拢。一处从足底穿过，在脚背阖拢，还有一处，直接插过手掌，将两掌钉在一起。
他血迹斑斑，身体捆得变形。
不知在那等了多少年。
她看着他，“茶树。”
他没说话，只肩膀动了动。
灵杉还要走近。
梵天金锁发出蜂鸣，数道霹雳金光直直射来。
少年拖着重锁暴起，吼道，“走！”
灵杉识海一震，从幻境中脱出。
此时的她正浮在神泉水面，身体还有些僵硬，但是灵脉已经初初生成，能自主吸周遭灵气了。她直直看天，毫无征兆从水中站起。
如一具回魂的尸体。
银发黑肤的高壮男子伸来手臂，从后面轻轻勾住她脖子。
“去哪？”
“看茶树。”灵杉指着不远处郁郁葱葱，又粗又高的茶树，青白的手指还滴着水。
“死了。”
“你说什么？”
明明还活着啊。
他凑近，冰凉的金环贴着她的背，激得她皮肤颤栗，“师父，天塌之后神泉挪了位置，您原先常来照看的茶树早已枯死……这是我后来命人种的，呵，是不是一模一样？”
她转头瞧他。
黑眸闪过凌厉的杀意。
青炎环住她，重得要死的身体压过来，“你恨我？”
“不是为你，天不会塌。”
“你怪我？”他亲她，舌尖来回舔弄圆润的耳珠，“你凭什么怪我！若你不逼我成亲，我如何舍得跟你同归于尽？若你不飞升……或者飞升了还肯联系我，哪怕只有半句话，我何至于屠戮同门，杀尽天下修士！”
她面色越来越冷。
他却好像终于将心头恶气发出，十分快活。
“灵杉仙子，茶树并非因我而死，你心知肚明。”
灵杉撇头，擦耳朵。
“当初我就该杀了你。”
“现在杀也不晚，师父——”青炎变了脸，深情唤她，大手握住纤纤细腰往上提，腥冷滑腻的舌顺着耳根一路亲到她嘴角。
滑舌撬进去，舔着紧闭的贝齿，辗转缠绵。
“你知道怎么杀我的，灵杉……张嘴，像以前那样同我欢好……你最知道怎么淫弄徒弟了，不是吗？”
小二黑其龙。
颠倒黑白、杀人诛心最是拿手。
灵杉被他叁言两语说得心神大乱，听得最后一句话，抬手就是一掌。
“混账！”
男人笑着握住皓腕。
两颗洁白尖牙露出，邪得可爱。她的手，在他看来葱杆似的，一捏就断，她这样弱，他好开心。
下一秒，天真有邪的青炎老祖俯身吻住了刚及腰线的少女，大手握住细腰托出水面，钳得死死的。
她像个玩具，动弹不得。
茸茸的龙角顶得脸疼，腥甜的口水和冰冷滑腻的舌一同侵入，一瞬堵住了她的嘴，抗议变成呻吟从偶得喘息的唇角溢出。
他不是在接吻。
是要吞了她。
舌头好能绞，撵得她无处可躲。
嘴巴好能吸，吸得她腮帮子痛，就连牙关都酥麻起来。
“放开……放开我……你……这孽障……”灵杉握拳捶，硌手，伸手推，太重。他高得像一堵山，挡住了阳光，只给她阴影。
灵杉喘着喘着脑袋缺氧，匍在他胸前。
青炎松开嘴。
唇角和她还连着银丝。他舔唇，湛蓝双眸锁着她，脖颈黝黑的肌肤翕动，是汹涌的欲望在皮肉之中翻滚。
灵杉被男人抓得痛了，缓过气来，又甩了他一巴掌。
这次青炎没躲，也没反抗。
他抱着她，往腰间放，声音好近好近，“仙身不易有孕，人身应该可以，师父如此调皮或许生了龙崽后会安分些。”
灵杉胯间传来渗人的热意。
那股熟悉的腥味又来了——以前和徒弟交媾，他做到兴起，双眸水润声音黏腻，周身都会散出海水的腥味儿。
难道现在，他竟要对她……
“畜生，你敢如此，我杀了自己。”
“我为什么不敢？”他低头，尖牙蹭她脸颊，没划出血，但是压出了很深的痕，“我当你是我的女人，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二黑，我是你师父！”
“……你当然是。”青炎了笑，双瞳竖立，冷会儿脸又欢喜看她，“往日是你干得徒弟叫，今日也让徒弟干得你叫，好不好呀，尊敬的师父？”
**首*om
一棵霸王树[仙侠gb] 104.幼稚的小二黑【2400珠免费章】【补更】
灵杉抓住男人脖上的金环，借力挣扎。
金环凛凛作响，她蹬着他的身体，脚趾绷直，用尽气力也毫无进展，倒是衣衫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龙族本就皮厚，这变异黑龙更是厚得没底线。
她左右开弓，啪啪打他脸。
气极了，抱着龙角就是一口。
无动于衷的青炎老祖哆嗦一下，双臂骤然紧，声音又沉又粘，“师父，都说了不可以碰我的角……真不乖。”
灵杉气喘吁吁瞪他。
男人抱她上岸，笑道，“跟你开玩笑啦，宝宝最听师父的话了，怎么可能会在您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强奸您呢？”
“……”
“我日盼夜盼，只盼着服侍您，我可是您的乖宝宝哟。”
“……”
“放我下来。”
灵杉稳住呼吸，强硬道。
“徒儿遵命。”
青炎放手。
灵杉拉紧衣服盘坐在地，看他一眼，默默检视体内初初生成的灵脉——千年过去，此界灵气日渐稀薄，她的灵脉虽比当初更加强韧宽阔，但是炼化进度却落下一大截。
想要恢复真身，何其艰难。
更别谈实力暴涨，清理门户了。
她有些气馁。
旋即振作起来。
此身灵脉是茶树所赠。
虽不知何年何月可达心中目的，但总不该轻言放弃，叫孽障快活、亲友伤心。
青炎看着灵杉面色变化，最后归于平常，转了转腕间金镯。
她如今修为不如他。
脾气虽倔了些，但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单蠢。
“师父，你如今洗髓成功，亦有了灵脉，不如到我的洞窟去挑两件宝贝。”
“不去。”
“我们师徒谁跟谁，你别客气啊。”
“都是垃圾。”
青炎老祖面色一黑，怒道，“我儿时捡石头赠你，是敬你爱你，你不仅从不夸赞，还当作垃圾随意扔弃……可知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巨大的伤害！”
“……”
“我如今是青炎老祖，不是那个只能捡石头的小二黑了。”
“……”
灵杉沉默。
男人一把抱起她，驾着黑云来到绿盈峰旁的栖梧峰。栖梧峰上有高楼，金柱玉扉、琉璃镶地，极尽奢华铺张之能事，高高悬在崖边，直指苍穹。
这楼原先是没有的，灵杉多看两眼，又发现楼的窗户开向绿盈峰。
她抓着他脖颈金环。
手指微。
青炎低头瞧了，哼出半截音。
扳正灵杉的脑袋。
藏宝洞窟在栖梧峰山脚，顺着蜿蜒的地下河进入，穿过满是钟乳石的潮湿山洞，再往里走，行过镶着夜明珠的狭长甬道，方见一圆形石门。
男人左手化作狰狞龙爪，在中间的凹槽转动。
咔嗒咔嗒的脆响过后。
石门从中间分为两瓣，徐徐打开。
他昂首，示意她进去。
灵杉不动，死死扣着门。
青炎气笑了，“我说了不会强奸你，就不会强奸你，难道说和师父亲热，徒弟还要特意选个隐蔽的房间？”
哪里不是办事的场合？
荒谬。
灵杉松手，得了保证才踏入。
方一进去，差点闪瞎。
仙人洞府放些金贵宝器装饰实属正常，只是正常修士要逼格，要脸，往往选古朴无华的上古之物体现自己的品位。他倒好，挂着老祖的名号，洞窟里跟俗世的山贼巢穴有得一拼。
洞穴遍地铺陈金砖。
华丽的宝石王冠、金制手镯和玉器堆积成山。
还特么不是一座山，是垃圾填埋场那样的几座大山。
青炎其龙黑肤银发，作风浮夸。
身上戴的金制手镯、颈环和耳链，比俗世的贵妇戴得多、戴得重也就算了，怎用来藏宝的洞窟也全是这些黄白之物。
“你捡这些垃圾作甚？”灵杉看他，“难道金子能帮你修炼？”
高高壮壮一条龙，鼻子喷口气。
沉声道，“宝宝喜欢。”
他就是喜欢亮闪闪的金子宝石，就是喜欢嘛！
青炎赤脚踩在金砖铺陈的地板，引她进到深处。里面有些不错的宝器，灵杉挑来挑去，捡了把回灵镖，把玩一会儿，还是想念自己的碧色镰刀。
没有镰刀，砍人快乐减半。
男人打开一处冰室。
指着里面一瓶瓶各个阶段适用的珍惜丹药说，“你乖乖听宝宝的话，都可以吃。”
灵杉伸手拿过培元丹。
他看着她笑，很欠揍很嘚瑟。
灵杉放回去，男人的笑容又僵在脸上。
青炎一把抓过丹药，往她怀中塞，“你的，都是你的，都是宝宝找来给你的！”
“哦。”
“不许不用！”
“哦。”
灵杉了丹药。
要走。
他从虚空中抓出一个锦盒。
也不管人愿不愿，轻手轻脚抖开，给她披上了玄黑镶金的斗篷。这是一件防御法宝，用他的鳞甲炼制，十分耐操。
紧接着，男人尖利的指点在女孩额间，抹去狐族金印，一点点纹上他眉间同款的金蛇。
“好看。”青炎捧住她的脸，亲昵道，“师父还是同我一起穿黑色好看。”
————
想穿情侣装的小二黑——(:3」∠)_
一棵霸王树[仙侠gb] 105.他的目光如水如火
洞窟接着地下河，灵气比绿盈峰浓郁。
灵杉索性在此住下，每日服用培元丹，勤勤恳恳打坐修行。
青炎时不时过来遛弯。
有时坐她对面，杵着下巴发呆，有时睡在金子堆里，显出长长的粗尾巴摆来摆去，将金币和宝石撵得到处飞。
灵杉不理会。
就当自己养了条泼皮狗。
如此修行到筑基，她长出一口浊气，起来舒展身体。
青炎在金山中呼呼大睡，长着白鬃毛的尾巴猫似的瞎晃悠，灵杉观察一会儿，听得外间有人来报。上气不接下气，软绵绵仿佛肾虚的声音，一听就是空虚。
“禀告老祖，黑熊在山下捕得一鬼鬼祟祟的修士，属下搜过识海，是凌……”
黑龙卷起金币雨，化成黑雾飞到门外。
两人鬼鬼祟祟说些什么，灵杉出去，空虚看她一眼，回目光。
青炎携空虚离开。
灵杉筑基了，能御器飞行，唤出人头车辇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行至山门，亮风台上聚了乌泱泱一群毛茸茸的大黑熊，最大的一头抓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人修，熊嘴嗷嗷叫。
她裹着斗篷。
默不作声跟在黑熊身后。
一群黑熊，愣是没发现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如此，熊群过了山门，来到哼哈殿。
你挤我，我挤你，将少见的人修连推带打送进大殿。青炎裹着黑雾高坐在上，森森脊骨制成的宝座散着青色邪气。
那人修睁开肿胀的眼皮，一看，哇一声叫出来。
“妖龙！”
青炎，“……”
空虚站在青炎座旁，浓眉小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他抓抓灰白的头发，有气无力道，“凌霄阁的探子来一个扒一个，人皮都在山下挂着，你不会没有眼睛吧？”
那修士外表看起来十七八。
满身都写着“恐惧但是我要坚强”。
黑熊们嗷嗷叫起来。
你一爪我一爪，拍皮球似的，打得本就狼狈的人修几乎咽气。
灵杉拍拍前面的黑熊的肩膀，“让让。”
“嗷——”
黑熊叫一声，乖乖挪开胖屁股。
披着黑色镶金斗篷的少女徐徐向前，嗷嗷乱叫的黑熊们开始安静下来，默默抓脑壳——这人是咋混进熊队伍来的？
端坐高台的男子从黑雾中踏出，伸手牵她。
“夫人，你怎么来了？”
空虚一口水呛到嗓子眼，差点没给自己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