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禾芥子粥
堂下瞬时哗然,一片的议论纷纷。
“孰人不知?!当然是那稳坐新一代修道头把交椅的绫杳仙子!”
“就是就是!”便又有人嚷道:“我听闻这绫杳乃是人族万年不遇的天赐灵根,除却当年在楼越一派不幸横死的那个天赐灵根之外,乃是除了叁万多年前元符的叶文尧与傅溪那对纷纷陨落未得道的双子星之外,这世间又一次出现的极品灵根,端是短短几年便突破了常人废需几十年的练气期,两百年间一跃结丹,成为了这世间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我还听说上一次四年一届的云顶修会上,她还将那个艮山自负天才的那个楚峦叁两下便击下了台去!狠狠给了那目中无人的艮山一个大大的耳光,当真是极了!”
“还有她的身世…”
“对对对,我还知晓啊,她……”
“……”
便听得台上的醒木又是重重一响,堂下倏然无声,目光汇集之处,那老者轻咳一声,捻指轻轻捋了捋那花白的一撮小胡子,不紧不慢才道:“不错,如诸位所言,老朽今日所讲的,便是那兑泽的绫杳仙子。”
“这便还要从这那四年一届的云顶修会说起。”
…….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那绫杳仙子虚晃一招,眼见便要跳出圈外,楚峦更是乘胜追击,尖锐的枪尖未又丝毫怜香惜玉,那贯日的长缨飞舞,只听得那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与那锐刃齐鸣——”
‘碰!’
醒木一响,众人之心更是随着那跌宕的剧情起休,就连那旁侧的茶汤都顾不得看,任其放着变冷了去。
而那老者像是故意吊人胃口般略略一顿,才在众人恰到好处的揪心之中,语气微缓:“再一看,嘿!那近在咫尺的绫杳仙子已是踪迹不见,这枪尖戳破得,不过只是她的幻身掠影。”
“呼——”台下听众,长须一气,俱是为此狠狠掬了一把冷汗。
“听闻这绫杳仙子貌美不已,艳绝修真,端是那新上任的新皇都曾一见而误,都愿以国库为聘,娶她作那皇后,只可惜被婉拒了,这等佳人,那楚峦端是也下得了手?”
众人唏嘘间,那台下坐得近的粗衣身影又是发话,磕着瓜子啧啧称道,便听那堂中有人驳道:
“这人族几国虽在万年前合统为一,哪又比得上那仙界的广大,绫杳仙子不嫁新皇乃是有更高的理想,乃是我们这般燕雀平民可比的?”
“嘿呀!你们两个别打岔!我还想听着魏老继续往后说呢!”
“就是就是!快闭嘴罢!”
“接上道,这绫杳与那楚峦可谓是这上山虎遇到下山虎,云中龙遇到雾中龙,还未等那楚峦霎那缓过身来,那先步而出的绫杳却是更快,一招制敌,甚至未废吹灰之力,便依着那惯性的巧劲儿,将那自视甚高的轻敌者推下了武台,而那破绽,也不过是她故意引其来攻,所作的一个陷阱。”
“与此这般,被称作修道奇才人人追捧的艮山楚峦从那日起便被横空杀出的绫杳推下了神坛——而对冤家的长达百年的竞争,便已也已然拉开了兑泽彻底扬名的序幕。”
“不过回到这兑泽来说,如此厚实的起业家底来源于这数代绫家人的苦心经营也是到底是实话,这兑泽的崛起看似走的是元符的老路,却并非那般顺畅,其中最大的一点,便是这拜入兑泽门下不可半途而废,若是要走,也非要废去其灵根修为,再者一点,便是要易姓为绫,彻彻底底地成为这绫家之人。”
“故此,这也是这兑泽虽为四大修道门派之一,实则门生也好,名声也罢,端得都是最末,若真要论起理来,绫杳一人的名声就大抵撑起了兑泽的大半,而这天下,知绫杳而不知兑泽者不乏其善,每年更是有许多天资绰约的大才为此而拜入兑泽门下,以睐美人亲泽。”
众人端是啧啧。
“那绫杳这般,为何非呆在这小门小户的兑泽,若是假使去了元符那等底蕴深厚的大派,前途岂不是更加光明,还不比必被这等门第拖累!”
“这话自然好。”那台上老者闻言却是轻笑,“可追究到底便差在了这里。”
“当年元符一派的文尧傅溪双星,皆因红尘俗世而不顾正道,泯然众人,元符有心却也无力管控其二者,但这绫杳却是大不相同——”
“如何?”
然还未等那台上之人作声,那磕着瓜子的粗袍身影却抢答道:“那绫杳仙子乃是绫家老门主绫沉实打实带大的亲孙女,其他门派哪能挖得走?!”
“可这…我前些年有幸观摩过一场云顶修会,那老爷子我也见过,相貌平平,哪能生出那等漂亮的孙女?我可不信!”
“这便是老朽要说的。”那台上之人一发话,便轻松夺过了两人的话头,往下继道:“这般可是秘闻,老朽况有一老友的孙儿拜入那兑泽门下方才得知的辛密,各位今日来怕是有福…”
故意压低的声线愈说愈神秘,令得霎那哄堂寂静,确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绫杳的生父乃是那老爷子壮年便夭的单传小儿绫阔,而两百多年前也是老爷子绫沉谎作下山游历,其实不过是代为抚养那生母不详、父亲又早逝的绫杳,待到十六年后带回门派,那绫杳已是过了那练气期,万年难能一见的卓越的天赋灵根才令得其在云顶修会上初次展露头角,一跃在两百年间将那几乎无人知晓的兑泽送上这修道门第的顶端。”
“啧啧啧,这当真是天生的神女。”
“就是就是!”
“不过魏老,话说绫杳仙子与那楚峦的冤争百年有余,那小子当真一次都未曾赢过?”
比起玄之又玄的身世,市井小民间还是对江湖厮杀的爱恨情仇要感兴趣得多。
“自然是有过一回。”
那老者轻轻捻了捻胡子:“便是在两人交手第叁次云顶修会时,那楚峦痛定思痛,自创了一套新枪法,绫杳避之不及——”
“胡说!那次分明时他个臭小子耍赖!在那暗器上涂了虚步散!”
茶馆空荡荡的二楼栏畔的一张方桌上,一位娇小的少女软拳一锤,愤愤几乎将面前小杯的茶汤都洒了去,满脸地不满愤愤。
“还有还有之前那个药王谷的老头,二话不说就想来抢玉,欺负小孩子,包括那个新皇其实他是个祖传性秃头——”
众人震愕间半晌无声,却在那远处天光彻底落下的一瞬,二楼微敞的窗口轰隆一声碎成一片木渣,爆裂而开的打洞里跳进一个穿着黑衣黑袍的夜行衣的高大身影,顺势向那坐在二楼娇喝的娇小身影抓去:
“终于找到你了!!!…快与我回去!!!”
眨眼之间,两人已然交手十数个回合,那娇小的身影灵活躲过那横劈的肘击一掠,便往那堂下众人密集之处侧身跳去——
“老头,这次讲得不好,上次叶文尧的那出你还没讲完呢!”
众人骚乱中,那小巧地身影若小鹿般脚尖轻点,老者便眼见着自己桌上的那块醒木直直向那远处的木窗飞去,硬生生破开了一个大洞。
倏然之间那黑袍身影气势汹汹地已然追至那破窗之处,与此同时传来的娇喝,却带着那瓦片叮叮当当破碎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先借用一下,本姑娘下次买个新的还你!”
俯仰而去,那婀娜画着千奇百态各异飞天舞女的致吊顶,已然落魄地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空洞,孤寂的月影落下,照在那已然傻了眼的苍老面容上。
“绫杳!!!”
那黑衣男子闻声而去,徒留一地鸡毛碎皮——
还有一方不知何时,像是被人暴怒之间深深钉入木墙之上的银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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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60、夜叉
灯影光簇,蕤蕤的佐哈河上星辰点点,来往的人群依旧拥挤熙攘,夜晚悠扬的驼铃阵阵,撩起一波又一波大漠直上的孤烟。
夜华初上,月上柳梢头的平静却被一道从步履疾风,从头顶迅速掠过的娇小黑影踏破,石砖横瓦在那疾掠而过的身影后凌空坠下,叮叮当当残破地碎落的了一地,然在人群的骚乱还未止歇,便又见一道后知后觉追逐而去的高大身影再度将那摇摇欲坠的斜瓦碎了个光,夜色下,此起彼伏的抱怨惊异声向那星火葳蕤的佐哈河方向一路延申而去。
………
“小二!将你们这的好酒好菜通通给小爷我端上一通!”
辰光点点的尽头之处,波光浮影承载着一道戴着巨大帽兜的身影踏门而入,来者行色匆匆,却是一路目不斜视,径直朝着那最为阴暗僻静的拐角一桌行去。
“这位…爷?”
那随侍的小二一路跟从,在对方那显然刻意压过的低嗓声落下后有些局促尴尬地搓了搓鼻尖,宽大斗篷显然掩不住那蜷藏在内里的娇小人影,小二思衬着,对方大抵又是哪家少不经事意气之下跑出来的贵公子,机灵的眼珠子转了转却躬身开口笑道:“这般入夜了,小店这等死角的光线不好,还请移步上坐。”
“不必,小爷就喜这僻静的地处。”那道人影似完全不耐地摆了摆手,催道:“你这小子怎这般多话?想把爷饿坏了不成?还不快些上酒菜来!”
“是是是。”那小二陪笑着躬身应着,继却转身,朝着那厅内额匾上的大字一指:“可是这位爷,小店这是茶馆——”
“这外头夜黑风高的,您莫不是来错了?我们且只供应香茗。”
话音方落,便听那堂内为数不多的众客发出几声哄笑。
“茶便茶,左右你上最好的便是,啰嗦什么!”
那娇小的人影却也有几分恼羞成怒,被遮挡在斗篷阴影之下的耳根也尴尬地气红了去,语气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道。
“自然,只是小的想先提醒您一句…”
“你先上了便是!!!”
“这…”言语未尽便被打断,小二只好悻悻弓身迈入了那柜帘之后。
片刻之后,一股仿踏雪月而来的茶香飘扬在整个大厅,无不令人旷目提神,来往众客均是时不时向那阴暗之处的身影转头探去,那悠扬的茶香绕梁不绝,那躲在斗篷之中的身影却不知背对着众人自顾捯饬着什么弄了半晌,茶香绕梁不绝,却半晌未得一饮,而待至那香茗几乎放凉,才见那身影仿似口渴般如牛饮水地将那茶汤毫无形象地一饮而尽,末了还似狠狠皱了皱眉,自顾嘟囔了一句‘怎苦得像个药汤’,吐了吐舌便将那茶碗远远推开,令得那柜台之后侍奉的小二眉头皱了又皱。
然那待至他方想上前,便见大门沉重地吱呀一响,还仿若被人狠狠撞开似地弹了一弹,额间因嫌弃深蹙的眉头皱得更深,却在下一刻转为了迎客的陪笑。
“这位客官,您是想要喝些——”
“我不喝东西!”那气喘吁吁的身影便缓着气边将四处打量着将一览无余的大厅尽入眼底,待到须臾之后将气喘匀了,才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露出一张颇为俊秀年轻的面庞,与那来时气势汹汹的动作好不相符:“劳驾,在下的师…家妹离家出走了去,在下一路追随不想在这附近丢了踪影,这才只好一间间冒昧打扰一回,不知这位小哥可见得一位女子来过?”
话语方尽,男人却还赶忙在胸口一处比了比一个位置,接道:“大概有这般高,轻轻瘦瘦的,十六七岁的模样。”
“这…”
在座之客在须臾的面面相觑之后,尽是转身,望向那躲藏在黑暗中,确乎完全符合男人所描述的娇小身影。
“本店…本店目下均是男客,那位大抵只是个小公子罢了。”
男人却也仿佛在入店之时就注意到了那个过于可疑古怪的人影,讲话之时,至始至终那道锐利的鹰眸都将那背座着的娇小身影锁在眼中,那小二一路讲着,却已然见着那男人大步趋向,径直迈向那过于可疑的身影方向。
“多有打扰——”
嘴上这般客气地说着,愈是接近,那男人的步影却放得愈轻,身上的肌肉仿佛霎那间紧绷而起,一副像是对付山野猛兽般蓄势待发的模样,嘴上却故作轻松地礼貌道:“在下是为找寻出走的家妹而来,不知这位小公子可曾见过在下的家妹…?”
“若有线索,在下必定予以重谢…”
那话头边说着,蓄势待发的大掌已然想那始终静静背座着的人影探去,却在触及那轻薄肩膀的前一刻,那道躲藏在斗篷中的娇小身影却猛然转过身来——
“这位公子真是说笑了,我只不过是来喝个茶,又怎会见得你那什么劳什子家妹?”
宽大的蓬帽被信手摘下,那张躲藏在阴影中的面容终是暴露在灯影之下时,在座各位均是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那宽厚的身影也被似被惊得猛然倒退两步。
“这…!”
蜿蜒而下的伤口几乎遍布半张面孔,搅得那所见之伤深可见骨,那小公子的手分明还捂着自己的左眼,另外半张脸却端得是俊秀非凡,可对比之下的另半张面孔,却仿似从血淋淋的修罗地狱中趴出,衬着那阴恻恻的光影,所见之狰狞,令人不寒而栗。
“小时淘气出猎遇上了熊,只好在被生生啃掉了半张脸,勉强保下了性命——”
那娇小的人影索性一步步逼上前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步步走向那霎那被吓傻了去的男人,仰头笑着赞道:“这位公子好生俊朗…也不知家妹姓甚名谁,长得又是什么模样…还有这所谓的重谢又是什么?…”
“我人迹通广…若是帮你找到了——”那娇小的身影已一步一步逼上前来,紧贴着男人仰头道:“不瞒公子,在下素有断袖之癖,端是爱你这般的美人,当以日日疼爱…”
却在众目睽睽的下一刻,像是不经意放下的左手处,明晃晃滚落下一颗圆滚滚的白色珠子,继是颇有弹性般,在脚下弹了几下,继是咕噜咕噜滚到了不远处一个男客的脚边。
“鬼…鬼啊啊啊啊!!!”
“他的…眼珠子…眼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啊啊啊!!!”
那放下的左眼处,血目空洞地凹陷进了一片阴影之中。
“啊哈——”
众人屁滚尿流作鱼鸟散的骚乱之中,那俊秀的少年却仿似毫不在意地笑了一笑,从黑洞洞眼眶中淌下的血仿佛流下的一行泪,摆了摆手朝那群屁滚尿流跑出的人群喊道:“嗨呀…我这方挖来的眼珠子怎得不合尺寸…看来还得找一个相契的妙人儿才是——”
那道高大身影确乎已然被吓呆,身影伫立在原地,半晌僵得像个木头。
“我说,你怎得不跑?…”
那娇小的身影笑着折回,像是故意踮脚在男人耳侧轻吹了一气:“夜叉鬼,野熊心…夜半不眠来敲门——”
“师兄往后可不要再被吓得尿裤子了,羞羞脸!”
只听得语罢,那刹那才像是反应过来的男人恼羞成怒地抓去,大手却只抓到了一道空荡荡的斗篷。
那已然掠至后帘之前的狰狞面容还得意地转过身来,朝着男人嬉皮笑脸地做了一个鬼脸:“不知这回可是不是吓尿裤子了?还想抓到我,你且告诉那个老头子我还要再玩个两年!往后便沿着大漠一路去西域,他要是再逼我我就再不回去了!”
“绫!杳!!!”
那咬牙切齿的声线简直要将面前的娇小身影在齿间磨碎,然在那人影确乎即将要向那后院捷径之路迈步狂奔而去之时,却见撩起的帘外庭中,却好似坐落着一道黑影。
小姑娘见着那黑影莫由来地脚步一顿,然在须臾之间已然丧失了最好的逃脱时机,恼羞成怒气得满脸怒红的男人已然逼至眼前,两人这般交手,便霎那将那装修雅致的大厅破坏得狼烟四起。
小姑娘顾不得回头去看,抬手接了对方一套使劲浑身解数的组合拳之后,借着空隙随手便将身旁的桌椅向男人方向丢去,男人侧身方避开,便见那娇小的身影确乎又要故技重施一番,想要破窗而去,男人却并不上当,反朝着那屋顶之上先一步掠去。
“笨绫通!我就说你这脑子还得回山再练练几年嘛!”
却见那作势的小姑娘已然临空翻了个跟斗,嬉笑着再度沿着原来的路线朝那后院的方向跑去。
“哎呦!你这小子,快给我让——”
然下一刻,电光火石的剧烈的碰撞,令得相撞的两人同样摔了个四仰八叉,绫杳不顾那一身的痛,方想将下意识拽着一齐倒下的身影推到旁边,转目却愣愣地,见着自己手上拿着的一整条零散的、孤独的手臂半晌未反应过神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师兄!!!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姑娘的一顿受惊后的乱叫,把气喘吁吁准备将其当场擒获的男人都震得吓了一通。
“绫杳?!杳杳???!!!”
“掌柜的…!!!”
两人却眼见着倒落在原地的身影似是有些委委屈屈地从地上爬起,告状似地朝那缓缓从帘后行出的身影跑去——
两道轱辘的影儿在忽闪忽灭的灵灯下被拉得很长。
“他…不,是…是他们!喝霸王茶不说还砸了我们的店!!!”
小姑娘抖着手,吓得当啷一声将那截断掉的手臂扔得许远,抬眸却见斑驳的残影狼藉中,正露出一张平静温和的俊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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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职场求生指南 361、木偶
“掌…掌柜的!”
“杳杳?…杳杳!”
一目之间的对视,仿佛历刻千年,一种莫由来的感觉蓦然而起,也不知是因着眼前之人的相貌还是那视线目下坐在轮椅之上的影子,直像霎那是卷入了一层又一层的漩涡之中,在那光影飘忽间令人有些头晕目眩,直至被人强行从地上扶起,小姑娘才似怔怔回过神来,才看清面前的一片混乱。
“…师兄?”
也不知像是摔懵还是吓懵了,绫杳一时还未缓过劲来,面前倏然放大的俊脸却揪着那小手前后左右看了又看,除却略小脸上沾染的一道灰扑扑的尘土外,四肢俱全,反见那缺了一条胳膊的小二在那轮椅旁好不一脸哭丧,众人的目光四散,却无一人分给本应受关注的‘被害者’。
“可是摔着哪了?碰着哪了?身上疼不疼?…你便乖一些与我回去多好,总是这般莽莽撞撞的自己也不担心着点……也不知受了什么伤没有,是不是摔到脑子了?杳杳?…杳杳?!…”
男人似婆婆妈妈嘟囔了一堆,嘴上抱怨着,俊脸却分明担忧焦急地拧成了一团,然那进一步贴近咬了咬牙想要深入检查的大手还未落到小姑娘肩上,皱巴巴的俊脸便被一只脏叽叽的小手啪唧一声险些推了个倒栽葱,径直走去的娇小身影在叁人目光汇集之处却是俯身捡起了那根被慌乱之下踢到阴暗角落的‘手臂’,颇为轻巧似地颠了一颠,脸上的表情也从方才的凝滞变得满目怪异——
也就是这时,绫通方也才发现这一地的凌乱之下,并无半分的铁腥血气。
两人的视线均落在了那个苦着脸、甩着一截空袖的小二面上:
“这是……木头?!”
…………
“这是什么黑店!你们分明是抢钱!!哪有一壶茶卖得这般贵的!!!”
一高大的身影气势汹汹地拍案而起,面前再度恢复四肢健全的小二却不慌不忙将手一指,朝着那大厅正中匾额旁悬挂的数个小价牌缓道:“这位客官,我们这儿向来是明码标价,小店不偷不抢,这价从来也都是写得明明白白的——”
“做的都是清白的风雅生意,赚得也都是辛苦钱,哪能开什么黑店呢?您可莫要瞎说。”
“好好的一壶茶哪能价比百金!”
男人气势汹汹的怒气仿佛都要隔着一席方桌扑到对方面上,猛拍的震颤令得那紫砂小壶中的清茶晃了又晃,却丝毫不影响旁侧悠哉游哉吹着茶杯中氤氲热气的小姑娘,气氛剑拔弩张,男人气哄哄却剑指某个在帐台旁坐着轮椅平静捡拾着账本的身影:“你这木头疙瘩说了不算,去叫你老板过来与我说!”
“老子活了二百多岁了,百余年前拜入兑泽之前,那王侯将府一年的开支也不过才百余金,就算这些年贬了值,倒也能买得起一方东别院带个几余亩的花园了!喝你一壶茶便要百金?!你莫不是宰客将我当傻子骗!”
“你…你才是木头疙瘩!!!那玉荪归云可是我家公子从上边带来的!平日就连保存也得向那专门卖冬冰的商人提前屯上一年的,冻在冰室里,还得用那蜂蜡封上七八层,得进了水汽,你个傻大个,不懂便不要胡说!让人白白笑掉了大牙!”
“你…你!!!”
“傻大个!!!”
“臭木头!!!”
“穆青。”
眼见着两人一个脸红一个脖赤似乎下一刻便欲打起来,一道清浅的声音却忽而插入,强行摁下了那道气哄哄的身影。
“掌柜的…公子!…分明是他们先…!”
而与此同时,那高大的身影一腾,黑影晃过,抓过那身侧纤细的手腕转身便要往外走,晃晃悠悠还未将口里的茶咽下的小姑娘霎那呛得七荤八素,那慌慌张张放在桌上的茶碗都稀稀拉拉撒了一桌的茶汤——
“杳杳,随我回去!这简直是家黑店!”
“不成!你这傻大个要走也得先结了茶钱!哪有你这般霸道吃霸王餐的!!!”
“师…咳咳咳…师兄……”
那小二的身影还未来得及拦在二人身前,旁侧横斜而出的声音便又道:“穆青,放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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