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纾顾寒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晚来风急
这个度数,要是再晚那么几个小时,人都得废。
走得急救通道,一系列的检查做完,最后还是没能把温度降下来,给她挂上点滴,有护士在里面轮流用冰块给她做物理降温。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梅姨妈跟着就走上前,”医生,怎么样”
白大褂取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又抬手捏了捏鼻梁骨,”高烧不退,今天晚上先看温度能不能降下来,不能的话那这个情况就危险了,可能需要转院……”
梅姨妈愣住了,她焦着脸,”医生,怎么会这么严重”
”没办法,她这个烧退不下来,就看今晚的情况了。”
白大褂看着梅姨妈,脸色更加凝重,随后说,”明天如果她情况好点儿了,我建议你们再做一个性侵检查,肉眼所见的伤就那么多,更加不要说看不见的。”
医生说完就走了。
梅姨妈连连后退,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她靠着墙身体慢慢下滑,眼中更是没了任何神采。
而江九诚也吓得不轻。
若是往常,按照他的性子多半还会幸灾乐祸一阵,这女人平常一直压着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若不是次次都是梅姨妈挡在中间,估计自己早就死在她手上了。
可如今听到这话的江九诚心情却异常沉重。
他表现得比梅姨妈还要沉默,目光盯着急救室亮着的灯,一脸复杂。
凌晨的医院很是安静。
触目所及的世界,全是白色。
梅姨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头发有些乱,脸色难看又惨白,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了精气神。
江九诚一直陪着她。一句话不敢说。
到后来,他实在是待不住了,心头又特别煎熬,默默跑到吸烟区抽烟去了。
廉价劣质的香烟被他吸入肺里终是缓解了一丝心头的不安,裤袋里湿润润的,江九诚拧眉随手伸进去将那东西掏出来。
是之前梅姨妈从凉纾手上扯过来擦凉纾脸上水珠的帕子,当时她随手扔在了自己身上,而他当时着急就将这帕子随手塞进了裤袋里。
这会儿,清晰明了的光线下,江九诚心咚咚地跳着。他慢慢展开这条帕子。
正是凌晨四五点的光景。
梅姨妈一路找过来,看到他正背对着她靠着墙壁抽烟,正想开口叫他,视线里,江九诚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被突然吓到了。
”江九诚!”
江九诚快速将地上的手帕子捡起来攥在手心,随后扶着墙壁站起来,看着梅姨妈,”怎……怎么了”
他食指跟大拇指捏着燃着的香烟往嘴里送,却没有注意到正燃烧着的这边对着嘴唇。”啊--”
嘴唇被烫了下,江九诚慌忙将手中的烟头给扔了,然后伸手捂着唇。
梅姨妈站在一旁冷哼了声,”你刚刚在藏什么呢”
江九诚攥紧手中的帕子,他摇头,”没有,我……我太困了,被烟烫了嘴……现在清醒了。”
”你最不要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我就跟你没完。”
”找我什么事”江九诚讷讷道。
”城北有一家粥记早点,你去买点儿那儿的粥回来。她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她要是早上醒来了得吃点东西才行。”
”城北离这儿得一个小时车程……”
梅姨妈脸色一沉,江九诚忙又说,”我去,我去,我马上就去……”
然后跌跌撞撞逃也似地离开了。
梅姨妈回到急诊室门口,在门口不安地来回转着,中跟的鞋底在光滑的大理石表面踩出一段有一段清脆的声音。
在这空旷又安静的走廊里,这声音一下又一下,显得格外阴森。
凌晨六点时分。
凉纾的高烧有所消退,梅姨妈松了一口气。
她乘坐电梯去一楼门诊部交费,出电梯时,和两个身形高大穿着一身黑的男人擦肩而过。
交费时,对方告知她,这个病房的病人费用已经被交了,甚至还预计了好几万块钱。
梅姨妈回到病房,心头却像笼罩着一层迷雾一样。
凉纾住不是单人病房,房间里还有三个床位,早上梅姨妈还听到值班护士说现在医院床位紧张,但是眼下凉纾这个床却迟迟没有病人入住。
甚至于她去门诊部一楼走了一趟,这一层楼的人好似少了很多,安静了不少。
……
凉纾生病这事瞒不住顾寒生。
但季沉是在第二天早上顾寒生已经开完例会时才告诉他的。
当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他正坐在大班桌背后端着一杯黑咖啡,浓浓的咖啡味刺激着季沉的鼻息,不用尝都知道这咖啡灼人心肺的苦。
乍听闻季沉的话,顾寒生那口咖啡含在嘴中不上不下。
他将这口咖啡咽下,觉得苦极了,放下杯子时,有黑褐色的液体溅到他手指上,男人眉心一拧,语气还算平静,”怎么回事”
季沉颔首,”太太可能着了凉,昨天夜里感冒了,已经连夜送到医院去了,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汇报完情况,将医院地址跟病房号一起跟顾寒生说了。
但顾寒生抬眸眼神极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方才慢慢吐出两个字眼,”多事。”
季沉,””
他站着没动,男人又瞥了他一眼,”还不出去”
”是。”季沉忙点头。
关门离开前,季沉再度朝那张大班桌看去,见老板正低头拿着帕子擦拭着手上的咖啡液。
这倒是嫌他多事了。
如果凉纾真的出了什么事,季沉不信他不炸。
……
江九诚自早上将粥买回来后,就又消失得整整一天都不见人。
梅姨妈守了凉纾一天。
半夜里,有人突然将电话打到她手机里,让她过去接江九诚,必须得亲自去,否则江九诚就完蛋。
凉纾吃了药一整天都昏昏沉沉,这会儿也睡得沉,梅姨妈没多想,离开了医院。
后来顾寒生来了。
第103章 无题
这一层是普通病房。
但却安静得像是病房一般。
凉纾所在的那间病房左右好几间房,都被空出来了。
这出自谁的手,不消说。
夜里格外冷,又断断续续下起雪来。
顾寒生来时,这一层几乎空无一人,只余下寥寥几间病房还亮着灯,当然,都离凉纾所住的那间比较远。
有保镖在这一层好几个出口守着。
……
江九诚从怀中掏出帕子,整整齐齐地放在颜色深沉的桌面上,他脸色难得凝重正经,”哥,你帮我瞧瞧这个东西是出自哪里,你们经常混迹名流圈子,看到的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
坐在他右侧位置的男人,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袄子,闻言伸手从面前的碟子里捡了一颗剥好的花生米扔进嘴中,随即哼笑了两声,没说话。
而坐在江九诚左侧的矮小男人侧头睨了他一眼,”我们哥肯定要比你这种歪瓜裂枣要懂!”
江九诚拿过一旁装着白干的歪嘴酒瓶配笑着往这男人酒杯里倒了两杯,一脸谄媚。”那是那是,哥,那劳烦您帮兄弟瞧瞧这东西,这店里的好酒您随便喝。”
矮小男人是伸腿在桌下狠狠踢了几下江九诚的腿,”装什么呢,这小破店里最贵的酒能超过三位数吗”
穿着墨绿色大袄的男人一个抬手,桌上安静了。
江九诚静静地盯着他。
面前的桌子上一共摆着三块手帕,有两块是一模一样的,另外一块稍微有些些许不同。
这会儿,男人眯起眼拎起其中一块帕子,黑白竖条纹的娟子出现在男人的手掌当中,这东西一般都能看出来,从用料到做工那都是极其上乘的。
江九诚喉头一阵发紧,心咚咚地跳着,莫名的紧张。
他咳了两声方才喉咙发紧地道,”这两块帕子其中一个角落都绣着一个顾字,另外一块帕子上绣着一个沉字,”江九诚扣了扣脑袋,”问了好些人他们都不知道。”
这时,男人终于看清了手帕上的字。
他将手帕好好地放回原处。顺手接过江九诚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后方才说,”没眼力见的东西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坐在这男人对面的小弟挑着那两条乱叫七八糟的断眉惊讶道:”哥,这不就是一块男士方巾吗用得着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没什么文化水平又长期混迹在地痞混混堆里的二流子,能从嘴里蹦出来一句男士方巾他就已经沾沾自豪,觉得自己牛逼得很了。
对面的男人伸出筷子狠狠打了一下他抓花生米的手,又狠狠剜了他一眼,”小兔崽子,你懂个几把!”
上流社会严格来讲是一个笼统的概念。
对一般人来讲,上流社会代表着钱和权。
但这世上有钱的有。有权的也有。
钱分多少,权分大小。
钱权积累到一定的程度,超越了这个社会的大部分人,吃穿住行各方面都与普通人有些比较明显的区别,这就叫跻身进上流社会。
当然了,这里的分化也是严重的。
呈现阶梯式的状态。
阶梯最最底下一层,也算是上流社会。
金字塔顶端,也是算是上流社会。
只是有可能最底下一层的人终其一生也不能亲眼见一次金字塔顶端的人,坐落在这个位置的人,多半神秘。
许多时候都是只闻其人不见其身。
顾寒生之于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存在。
许多人不曾亲眼见过顾寒生,游走商界,听的最多的就是有关这位商界巨擘的事迹。
就好比,顾寒生这人是最极致最合格的商人,人说,这是天真的。
经他手的项目,几乎没有做不成的。
这是他商界上的成就,不做赘述。
又好比,坊间传闻,顾寒生在吃穿用度上穷奢极侈,大到他的西装衬衫,小到他平常用的一块方巾都十分讲究。
西装衬衫从不穿外头买的,他的这些东西用料跟做工必是世界之最,或是男士高级定制或是纯手工,每一样都必别出心裁。
而他的东西必定是有自己的符号的。
世界一流品牌都有自己的符号,这个符号会形成品牌效应,很多东西都是价格大于价值,而这个大幅提升的价值就来自于品牌。
例如名品:古驰、范思哲、lv等。
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牛皮袋,冠上这些符号,那价格于普通人来讲,也必定十分惊人。
而顾寒生的符号则是代表了他这个人。
例如,他的每一件西装上衣扣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能从上头看出来是独属于他本人的痕迹。
例如,他的每一件衬衣袖口都用上等的紫线绣着一朵低调的鸢尾。
又例如,他用的每一块方巾一角也绣着他的姓氏。
这个圈子里的人,跟顾寒生有过应酬的人但凡一想到鸢尾,就能联想到顾寒生。
没跟他应酬吃过饭的有钱人,也能在偶然跟别人谈起顾寒生这号人时从中知晓这些细枝末节。
甚至于,这些符号标签不仅仅顾寒生一人有,他的下属也有。
提起商界的顾寒生,一般人估计很难和他本人对上号,但他们必定知道季沉跟时倾。
顾寒生的左右手。
季沉跟时倾,抛开顾寒生的光环,这两人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那也是行业最顶尖的存在。
季沉,国外名校双学位博士。
时倾,极少人知道她本是知名的律师,弃律从商,这点极少人知道,而知道为什么的人就更加少了。
这两人在顾氏的位置非同一般,这两人的个人资产在虞城的富人圈子里是排的上名的。
他们跟顾寒生一样。也有自己的符号。
譬如这方巾,就跟老板顾寒生的如出一辙。
某场宴会上,有侍者不小心将酒液洒了些许在顾寒生手上,众人看到都大惊,原以为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包括这名侍者都是这样以为的。
但结果却是,气质清癯疏淡的男人只随手将手上的高脚杯放在侍者托盘里,随后从西装上衣兜里扯出一块方巾,淡淡地擦拭了几下手指。
男子眉梢眼角刻画着淡漠疏离的气质,看的出来他今日心情还行,没有苛责,更加没有其他的只言片语,只在善后完之后将手中的方巾随同那个酒杯随手扔在托盘里。
在侍者惶恐不安时,他已然转身和身侧的人继续交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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