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张琰傻傻地点了点头,嘿嘿地笑了笑说:“知道了,知道了。”
“我们走吧,别老站在这里,从教室出来的同学太多了。”胡宛如说走就走,从树下阑珊的灯光中朝开水房走去。
“这会打水的人太多了,还得排队……”张琰说。
“我们先到校园里走走,你看,多么美丽的夜晚,空气多好呀,不欣赏都会辜负了这么好的景色。”胡宛如边走边说。
天空已经铺上了蓝黑色的底色,亮晶晶的星星像天女撒上去的一颗颗珍珠,羞答答地泛着温柔的光点,月亮圆得犹如洁净的银盘,把柔和的白绫一样的光洒了下来,轻轻地笼罩着大地。
做完了一天的功课,同学们提着热水瓶徜徉在朦胧的月光和灯光交织成的画卷里,他们谈人生,说理想,分享着一天的快乐,不时会传来爽朗的笑声。
胡宛如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张琰,把热水瓶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张琰问。
打完开水的同学们从身边走过,欢声笑语触及着他们的耳膜。
胡宛如看了看同学们然后注视着张琰。她的双眸跟天上的月亮一样清澈,在斑斓的灯光里,泛着淡淡的柔波,她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怎么了”张琰问。
“你看……”她把目光移向同学们。
打完开水的同学从他们身边走过,男生手里大都拎着两个热水瓶。
胡宛如又把目光移到张琰脸上,柔波里泛着些许羞涩,羞涩中夹杂着隐隐的鼓励。她嘟着嘴,活脱脱成了一个可爱的撒着娇的姑娘,面颊粉红。
她的神情和娇羞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在散发着青春荷尔蒙的年龄里,别说这么明显的暗示,别说他们两个,就算是任何一个男生和女生,哪怕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若有若无的笑,都会被敏感地捕捉得到。
张琰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见胡宛如这么娇羞,这么可爱,便故意逗她说:“看什么啊是让我看你的胳膊吗我看见了,你的胳膊这么白净,这么细腻,这么柔美,很漂亮,都能给护肤品做广告当代言人了。”
“谁让你看胳膊”胡宛如见他没有意会自己的意思,又将目光移向那些拎着热水瓶的同学说,压低声音说:“哎呀,你看……”
她嘟着的嘴撅了起来,仿佛能拴下一头牛。眸子的柔波里揉进了一丝埋怨和愤怒,她生气的样子在阑珊的灯火下越发可爱。
张琰假装着什么都没弄明白,一脸无辜,故意作出思索的神情猜测着说“噢,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些同学的胳膊都没你的漂亮。”
“你……”胡宛如瞪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热水瓶落了下来。
“我说的不对吗”张琰故意挠挠头思忖着说,“要不,就是你的胳膊晒黑了”
胡宛如生气地跺了跺脚,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转身朝前走去,“榆木脑袋!”
看着胡宛如愤愤离去的背影,张琰夸张地笑了,做出一副鬼脸,手舞足蹈。路过的同学向他投来异样和目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就赶紧怔了怔,一本正经地大步去追胡宛如。
月光如练。墨绿的虅叶覆盖整个长廊,在微风在轻声低吟。夜间的潮气爬上了藤叶,滋润着片片墨绿。胡宛如走进长廊后将热水瓶放坐在地上,靠着柱子坐在了水磨石连椅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张琰赶紧追了上来。凑到她跟前问:“你怎么走了生气啦”
“榆——木——脑——袋!”胡宛如撅了撅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张琰心里当然知道这时什么原因,他就将计就计,故意装糊涂地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不是让我看你的胳膊”
“胳膊有什么好看的默契,默契你懂不懂”胡宛如不无怨恨地问。
“默契我们还不默契要是我们不默契的话,你能在教学楼门口等到我”张琰说一脸无辜地说。
“算了算了,你就是不想帮我拎热水瓶。”胡宛如说,“你没看人家男生都帮女生拎着热水瓶呢!”
张琰把他的热水瓶和胡宛如的热水肩并肩放在一起,两个大红色的热水瓶在一起,就像一对孪生兄弟。
“天地良心,只要你胡宛如说的话,我哪句不是言听计从”张琰站在她身边,既然像守护神又像演讲家,一连说了一大串讨她欢心的话。
见胡宛如并不怎么生气了,他就笑着说:“诶,做人可不能不讲恩情啊!你想想,咱们去外面吃牛肉拉面,拉面一上桌,是谁二话不说就把碗往我面前一推,让我帮她把香菜挑干净哦,对了,还有吃麻辣烫时,又是谁会骗我朝窗外看,然后趁机夹走我碗里的丸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 浪漫的取暖
胡宛如“噗嗤“一声笑了,她看着眼前的张琰,突然觉得他居然这么健谈,有点像个演讲家。
她说:“其实,我不是非得让你提热水瓶,只是想看看你对我的意思能不能意会,谁知,你居然这么愚笨,愚笨啊,真是个榆木……”
“榆木脑袋!”张琰赶紧接过她的话。这次,她们同频同振,同时说出了这四个字。
然后都会心地笑了。
“宛如,以后我就每天都看你的眼神,会你的意,如果你冷了,我就找个炉子给你取暖,热了,我就找块冰给你解暑。就像被遗弃的后稷一样,总会有神灵保佑。”张琰说,“在我们后稷乡要说谁有福气,都拿后稷的传说打比方。”
胡宛如静静地看着张琰,心头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仰望着天空,银盘一样的月亮是那样的圣洁,连一丝云都看不见,珍珠一样的星星密密匝匝铺在天空。月光泄在潮湿的墨绿色藤叶上,藤叶像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油,泛着柔柔的光泽。一阵阵风吹来,还有些许多凉意。
“这几天你们作业多吗”胡宛如问。
“现在全是专业课,除了数字就是公式,除了公式就是原理,无聊透了。”一提到学习张琰就没有了兴致,“今天我们还去做了一个实验,其实就是让大家在实验室参观显微镜,就是机械加工特别是精加工时用的那种检测显微镜,老师教我们怎样维护和保养检测显微镜。”
“那还挺有意思。“胡宛如说。
“有啥意思我就只学会了擦显微镜。”张琰说,“这学期我们还有制图课,什么俯视图、侧视图,把我都看晕了。”
“要好学制图就得学好立体几何,诶,我爸爸的制图可好了,他天天都在书房里画图,有时会熬到深夜。我时候看不懂,但他画的每一根线条跟印出来的一样,漂亮极了。”胡宛如说,“这学期我们也有制图课。”
“是《机械制图》吗”张琰问。
“我们只学一些基本知识,不像你们机械类专业学得那么深,我们以后要搞炸药研发,要是连炮弹导弹的外观都看不懂,那可怎么行”胡宛如说。
“你们的专业真威风”张琰说。
“其实,机械制造和汽车制造也是非常了不起的专业,我们的炸药就算再厉害,也是不可能单独存在的,它必须得依靠炮壳和导弹壳,而这些都离不开机械加工。这些炮弹导弹也是不可能自己跑到战场上的,它们必须依靠重型汽车才能完成运输。”胡宛如说。
“要把一枚导弹发射出去,绝对不是研发炸药这么单纯,需要方方面面的协作,除了我们学校的这些专业,还需要信息技术和远程控制,要不,就算战士坐在炮车里或者坦克里,他们接不到指令又怎么能发射炮弹如果前方的侦察任务没完成数据采集,指挥官又凭什么发出发射导弹的指令”胡宛如说,“所以,对于战争而言,每个环节都很重要,没有哪个环节威风哪个环节不威风一说,只有打了胜仗才算威风!”
胡宛如讲得头头是道,张琰顿感自愧不如。兵工厂的子弟就是不一样啊。
不知不觉他们聊了很久。美丽的夜空与美丽的校园遥相呼应,他们像是置身在一个童话的世界里。
长廊里已经没有学生了,一阵风吹过,胡宛如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冷吗”张琰问。
胡宛如双手抱臂,两条腿弯曲着依旧坐在水泥连椅上。“嗯。”她点了点头说。
长廊前不远处就是教学楼,晚自习已经放学很久了,教室的灯已经一盏盏熄灭了,长廊也变得有些暗。
“你等我……”突然,张琰说完这话,撒腿朝教学楼跑去。
“哎,你什么去”胡宛如冲着他的背影喊,可他似乎根本就没听到,反而跑得越发快了。
这会学校开水房已经关门了,他们注定打不到热水了。张琰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里了,在空荡荡的长廊里胡宛如独自寂寥地坐在那里。
几分钟后,张琰气喘吁吁地从教学楼跑来,他手里拿着饭盒里的隔层,放在她面前冰冷的大理石连椅上,然后,神秘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块脱脂棉和一瓶无水酒精。
他把跟变魔术一样,把酒精倒进饭盒隔层里,然后,将脱脂棉搓成粗粗的线浸泡在酒精里,接着,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将棉线点着。
微弱的淡蓝色的光在胡宛如面前摇曳着。
“脱脂棉和酒精是今天做实验剩下的,饭盒隔层落在教室已经好几天了。还好,我下午刚买了打火机,本来是等晚上寝室熄灯后点蜡烛用的,没想这会还给派上用场了。”在微弱的火光之下,胡宛如能看到他的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说,“这样就不冷了吧。我刚才不是说过如果你冷了,我就找个炉子给你取暖。”
静谧的长廊里只剩下他们俩个了,看着微微扑闪着的光亮,胡宛如感动极了,她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她看看灯火,又看看张琰,嘴唇微微抽动着,一边笑一边流泪。
上课,下课、晨跑、课间操……洛明工业学校的生活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新学期刚开始不久,离期末考试还早着呢,同学们的状态也都渐渐松驰了下来。张琰继续忙活起上学期还没做完的事情。
在悬挂着“1世纪靠电脑不靠人脑”的标语和摆放着苹果八6的电脑学校里,一说话嘴边就粘着唾沫的胖男子费校长,成了越来越多学员的偶像,黑乎乎的电脑屏幕上,闪烁着的白色字符和光标,牵动着每一双充满了好奇和探究的眼睛。年轻的学员相信费校长对未来的预测,相信通过眼前的这台电脑,总有一天能连接一切,对话世界。
在子栎镇0八7厂工人文化宫这栋苏联风格的建筑里,侧楼一间夹杂着脚臭与烟味的房子,成了年轻人的乌托邦,肥嘟嘟的有点谢顶的费校长,依旧会用粗壮的手指“嘭嘭”地敲击着键盘,会目不转睛地瞄着屏幕,他话不多,但语出惊人:1世界是电脑时代,不懂电脑的人虽然活着,其实已经死了……
在几排黑白显示器之间,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被年轻的学员紧紧簇拥着,他成了镇子上的“电脑教父”,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代表着未来,预示着1世纪。电脑学校里的学员越来越多了,从这学期起,费校长限定每个学员每天最多只能免费上机1时,想要延长上机时间就得额外花钱。
第二百二十六章 搞一场座谈会
电脑学校所在的这栋建筑的外墙墙体和楼道里,到处张贴着电脑学校的招生广告,写着“学电脑就找费校长”的招生海报已被新的广告覆盖了。新海报上的内容更简单,图案是一台电脑和一颗谢顶的脑袋,旁边写着“疯狂电脑”四个立体加粗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字:费校长——洛明理工学院计算机讲师下海弄潮;中国子栎“玩转电脑”第一人。
这天,张琰在电脑学校里找了一个座位后,就继续学着五笔打字,他没有缴学费,属于自费练习,每时两块5毛钱的上机费,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笔昂贵的开支。
电脑学校里敲击键盘的声响“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跟车间里的机器一样,每一秒钟似乎都产生着价值。
张琰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是用左右手两个食指戳着键打字的,根本没有什么指法可言,打字时还要看着键盘。
他动不动就出错,时间一分分地过去,可是,电脑屏幕上也跟挤牙膏似的,那么一点点往出挤着字。
“你这指法不对!打字时先找基准键,就是asdfjkl,这儿!你看,这些键在这里,把手指放上去……”费校长刚刚给其他学员讲解完,从张琰身后路过时发现了笨手笨脚的他就说,“基准键有七个,两手食指分别放在f、j键上,其余手指自然放好,大拇指在空格键上。保持正确的操作姿势,按指法要求将手准确地放在基准键盘上,眼睛离开键盘,然后开始击键,这就是盲打。”
张琰的目光赶紧从稿子移到显示器上,突然,他的手指不听使唤了,重重地放在键盘上,脑子跟断路一样不知如何是好,一紧张,额头上还渗出细密的汗。
“看,这个g键,他包括什么偏旁部首王旁青头戋(兼)五一。”费校长从键盘上拨开张琰不听指挥的手,粗壮的手指跟海燕掠过水面一样,迅速的地在键盘上飞舞着,灵活机敏。
突然他问:“f键呢”
“这……”张琰一时也说不上来。
费校长的手指仍旧快速地在键盘上飞舞着,每个键就像他指尖上的玩物,敲击起来是那样的得心应手。
他接着说,“土士二干十寸雨……你连字根表都没背下来,还练什么五笔打字操作计算机是1世纪的一项基本技能,你算算,现在离1世纪还有几年你要是不认认真真地学习计算机,你就被时代淘汰了,你们的知识早都老化了,用不上了。”
费校长从张琰身边走过,然后,又不无感慨地说:“计算机是一个神奇的东西,打字是电脑最基础的功能,是儿科,对计算机的应用才是未来的方向,到了1世纪,电脑就会跟电视机一样走进千家万户,到时谁也离不开电脑,科学家都推测过了,以后电脑是要替代人脑的,电脑将来就会变成机器人,原本让我们人去做干得活,以后计算机就替我们干了。”
学员们向这位“电脑教父”投来崇拜的目光。任建龙兴奋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闪着亮光。
国家不包分配的政策并没有影响到9级学生就业,在兵工系统里,用人单位从洛明工业学校招毕业生早都约定俗成了,这种习惯并没因这个政策而发生太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是把“分配”变成了“双向选择”。
机6八班邢超也如愿拿到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专科学历,邢超毕业后,张琰担任了希望文学社代社长。
张琰把希望文学社的工作搞得风生水起,他和任建龙在电脑学校泡了一段时间后,那本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打印版《希望》已进入最后的编辑阶段。带着墨香,字迹工整,编排秀美的《希望》杂志,就要以全新的面貌呈现在000多名师生面前了。
张琰想想心里都高兴,电脑编排的《希望》杂志,将是创刊10年来“破天荒”,从此,也必然要开启全新的电脑排版时代。
离考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专业课的学习任务并不会对张琰构成威胁,有了文学的滋养和对社团工作的兴致,他的校园生活如沐春风,在与文学社有关的每一天里,他的自信心不断增强,他越发自恋,而且喜欢照镜子了。
张琰和钱磊照镜子完全不同。“性激素分泌过多”的诊断结果让钱磊羞愧难当,他每次拿起镜子,都会歪着脑袋用指甲掐脸上的痘痘,他越来越觉得这些痘痘就跟癞蛤蟆的皮肤一样丑陋无比,令人恶心,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很下流。
有一次,钱磊跟赵波涛促膝谈心,钱磊说,他上初中时就长了这些恶心的东西,那时,其他男生脸上或者嘴角上也会长这些玩意,他们也知道这是青春期发育的表现,可是,同学们脸上的痘痘没过多久就渐渐消失了,而他脸上的痘痘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发严重,他苦恼极了。特别是医生的诊断结果,让他觉得自己下流、龌龊、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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