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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秦仲海哭出了声他抱住了一代枭雄的尸身啜泣道:“刘总管不论此人是谁我秦仲海绝不负你的嘱托定会替你完成遗愿!”
秦仲海满心激荡抱起刘敬的尸体缓缓往前行走。雪势越来越大已将眼前道路盖起深达膝问。秦仲海脑中乱成一片:心道:“刘总管政变失败真是我害的么?那秘密又真是杨郎中泄漏的么?刘敬托我带出的那人却又是谁?为何又藏在秦家大宅里?”
心思恍惚问已然行出里许不自觉间自己却是朝北京的方位而去。秦仲海低头看着怀中的刘敬想道:“我若带他回京只怕他还要遭到五马分尸之苦。说不得我就把他葬在这儿吧!”他走到树林里见一株大树参天而起气势磅礴他叹了口气想道:“这株古木好生雄伟也只有这般气势才配得上这位当世枭雄。”他取出钢刀挖了个洞跟着将刘敬埋人士里。
秦仲海跪在刘敬墓前:心乱如麻:“我是秦霸先的儿子此事已无疑问。等此间大事一了赶紧找师父问个明白。唉……宦海十年原是梦我秦仲海好容易干到四品带刀谁知竟是反逆之子。看来这官也不能做了……”
他过去为朝廷戮力征战今日却成幻梦一场秦仲海心绪烦乱想起全家惨死之状忍不住一声悲吼在树皮上刻下“忠义孤臣枉痴心”七字跟着提刀转身踏雪回京。
秦仲海回到防地与下属会合便往京城去了。只见他们面色悻悻神色气馁想来众人劳苦数日却仍一无所获不免躁闷。秦仲海望着众弟兄心中忽感战栗他是朝廷大敌之子一旦身分被揭这帮属下皇命难违定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秦仲海心下感慨摇了摇头想道:“便算真有这么一日我也不杀这帮下属。”
想起卢云、柳昂天与自己的情义心中更感烦闷恍恍惚惚间一名下属附耳过来道:“老大锦衣卫的人来了。秦仲海一愣抬头望着前方方才觉自己回到了京城连着几天生大事竟让他心神凌乱至此。
远处一人暍道:“兀那虎林军的狗!全给我滚了!”说话那人耳穿厂卫服色却是一名锦衣卫的校尉这人率领大批人马四处盘查逢人便打百姓见了凶狠情状自是纷纷躲避区区一个下级校尉怎敢如此嚣张?虎林军侍卫看在眼里自是大怒都有出手之意秦仲海嘿了一声低声吩咐道:“大家别动手回避则个。”
此时刘敬垮台天下无人能挡江充锦衣卫便算嚣张十倍自己也不能过去招惹当下只得率着部属自行让在道旁。众侍卫见锦衣卫猖狂至此想起日后定要给这帮恶贼骑在头上无不咬牙切齿在那暗自咒骂。
行到宫门秦仲海唤过众人吩咐道:“城里太乱我得去侯爷府上打探消息你们先回宫去吧。”众人听他要去柳府无不大为振奋秦仲海是柳门大将刘敬一死柳昂天便成了朝廷唯一的寄望自己日后能否有平安日子过全看这位征北大都督的作为了众下属急忙答应各自回宫去了。
秦仲海身处嫌疑之地哪有心思去找柳昂天一见下属离开心中便在盘算想道:“刘敬死前重托要我把那人安顿了。不管这家伙是谁看在老刘的面上我可赶紧过去秦家大宅把人弄出京城再说。”想起此行离京不知何时方能回来路上不能没有银两使唤反身便朝自己家里自出事以来秦仲海已有十余日不曾回到府上管家见他回来急急奔上禀道:“老爷啊柳侯爷几次差人过来说有大事商量请你一回家中立刻过去会合。秦仲海点了点头想来柳昂天得知宫中大祸自也惶急。只是此时已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又处在嫌疑之地一切未明朗前还是别连络柳昂天为上以免替众人带来杀身之祸。
管家见他眉头深锁:心里有些害怕低声问道:“究竟京里生了什么事?怪吓人的……”秦仲海从怀中取出两张百两银票塞在那管家手里说道:“你把大门锁好一会儿先回故乡去。”那管家望着银票嚅嚿地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秦仲海没去回话只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安慰。他换上便服将钢刀藏在包袱里身上带妥几百两银票又再吩咐管家几句便往秦家大宅而去。只等找到宅里的那人便要将他带离京城先避过风头再说。
行到街上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地下积了薄雪颇见寒意。秦仲海望着街道四处寻思道:“时光好快自返京以来已有半年多了。嘿嘿人世间的变幻无常那还真是说之不尽啊!”
他初回京城时还只是个自由自在的游击将军在朝廷三大派之间打混度日逍遥闲适无人管哪知半年不到物换星移自己竟成为朝廷反逆的遗孤在身世谜团之问挣扎秦仲海想着心中实是感慨良多。
来到秦家府宅大门深处萧条依旧和上次来时别无差异那行乞老人也不见踪影秦仲海见四下无人当即一个闪身躲进了院中。他走入屋内在主宅中绕行。想道:“刘敬死前交代过说他把那人藏在密室之中我可得用心寻找了。”
他四处探看只见大厅里满地泥灰不知多久没人打扫往厅房看去一间间都是破败不堪不少老鼠蜘蛛见人行来更是急急乱爬。秦仲海找了半个时辰实在擦不出那人的踪影心中只感烦闷。
秦仲海行到后院蹲在墙下呆此处残垣倾塌满布青苔地下搁着几只破烂竹篓更显得古旧凄凉。秦仲海叹了一声寻思道:“刘敬托我带走的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那时仁智殿出事刘敬不顾琼贵妃、薛奴儿的生死孤身一人远走却又为了这人犯险回京这人到底是谁?怎会让刘敬如此重视?”
他思索良久想不出前因后果满心寂寥间手一挥好似打翻什么东西秦仲海低头去看只见地下翻倒了几只竹笼。他摇了摇头把竹笼拾起猛见笼下竟有一处洞穴不知是通往什么地方的。秦仲海心下大喜想道:“好啊!说不定这便是机关所在。”当下伸头进去便要细察一番。
那洞穴很是窄小秦仲海身形高大侧肩攀爬仍感不易他向前爬行几尺脸颊沾上了青苔又再往前挤出数尺赫然之间看到了两只裤脚正站在自己眼前。原来这穴是处狗洞一路通到外头的闹街上倒没什么隐密机关。
秦仲海缩头回来一个下留神脑袋在狗洞上撞了一下只感疼痛不已秦仲海呸了一声回到了院中。他摸着脑袋喃喃诅咒两句跟着一脚朝墙壁踢去啪地一响青苔泥灰飕飕而落陡然问露出一处记号模样颇似图画。
秦仲海大喜过望想道:“刘总管果然厉害便算死了还能留线索给我。”
他急急蹲下察看只见墙角用炭条画着些小猫小狗这笔迹幼稚拙劣哪是刘敬留下的痕迹却是孩童涂鸦所为。秦仲海又骂两声心道:“***哪里冒出来的猫狗?不知是哪个调皮小鬼干的该给爷爷重重打上一顿才是。”
他手上沾满青苔伸手抹了抹鼻子忽然之间一股味道冲入鼻端竟有似曾相识之感秦仲海啊了一声拿起手上青苔用力嗅了嗅心中震荡:“没错是这个味道没错……我记得这个味道……”
霎时脑中电光雷闪知道自己确是秦霸先的儿子两岁之前定曾住过此地再无疑问。
他痴痴望苦墙角的涂鸦已知是自己亲人所为他嘴角忽起微笑想道:“看这几只猫狗如此神骏难道是老子的杰作么?还是我那小鬼哥哥干的好事?嘿嘿……我们那么调皮娘亲定要生气了。”
秦仲海从小不曾有过母爱当此情景忍不住想像母亲的面貌:“听刘总管说我娘亲姓颜还是位名动公卿的大美人可不知是什么美法?她要是见了我这流氓模样可会吓得吱吱乱叫?”
他哈哈一笑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断壁残垣只见墙上攀着几只蜗牛在那儿吃草还是什么的。他双手叉腰怔怔出神忽然之间好似耳边有个温柔的声音轻声向自己诉说:“蜗牛来看蜗牛赛跑……”
眼前出现了一幅景象少*妇带着两名稚童三人仰头望着墙上蜗牛正自嬉戏指点。
秦仲海喉头哽咽霎时泪水盈眶已是跪倒在地。他双手颤抖轻轻抚摸那几只小猫小狗想起这些亲人无一在世偌大的人间只余下他一人孤伶伶地活着。悲痛难忍之际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压抑声息偷偷哭了一阵眼前情势紧张自不能太过失态心中便想:“他***人都死了我却哭个屁?这几日哭了好几回实在太也丢脸可不能再这般干了。”
秦仲海把泪水擦抹了翻身跳起直往大屋而去这下出手不再留情一见任何家具便即抽刀砍烂察看有无可疑机关一路拆墙裂板行到了厨房见到了一只水缸事隔多年没想到缸里还盛着水秦仲海看了一会儿心念一动伸手便去搬那只缸他力大如牛哪知却搬之不动好似缸底黏在地下一般。秦仲海运起内劲上下扳动扭扯一阵忽觉那水缸可以左右转动他用力转了一圈匆听柜橱传来几声嘎嘎怪响秦仲海心下大喜知道找着了刘敬所言的密室忙挺起钢刀往柜橱暗门走去。
行入门内只见那密室盖在地下深处当是秦家满门用来躲避灾厄之处秦仲海知道那神秘人物即将现身心下焦急脚步不自觉地放快想道:“这家伙先是跑到仁智殿搞上妃子后来又给刘敬藏了起来这人到底是谁?难道也是个姓秦的么?”想起或有亲人在世更是喜悦不定。
走过阶梯眼前又是一座铁门门上生满铁锈却不见什么锁孔铁链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气想道:“只要我推开铁门便可以看到那人了。”他吞了口唾沫头怦怦乱跳好似自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要去见梦中情人一般。秦仲海呸了两声暗骂自己不成气候霎时粗暴性起举脚一踢将铁门踹了开来。
碰地一响铁门撞在墙上那密室中却是空无一人只余下一张棉被几个碗盆。
秦仲海心下一惊暗道:“有人先我一步把人带走了!”他心念急转却又猜不透怎么回事看这局面只能先回宫里之后再行定夺了。
秦仲海将铁门掩上朝梯上走去。行过暗门他将机关锁起跟着转身走出。
霎时之间他张大了嘴全然不能置信眼前的景象!
一代奸臣江充正自冷冷地看着他身旁站着百来名火枪手京城好手全数云集。
秦仲海知道事机败露他虎吼一声拔刀出鞘便要斩杀这名奸臣钢刀才一举起数十柄刀枪指住了他全身要害跟着背后大力压下将他按倒在地手上钢刀已被抢过。
秦仲海自知无幸缓缓地闭上了眼。





英雄志 第六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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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伍定远离去后卢云便自专心整治州政他有顾倩兮帮着打点内外凡事自能驾轻就熟一连数月都在审讯断案处置民讼众百姓见他廉明公正从无收受贿赂的恶行心中自然敬服。闲暇时卢云又命人加筑水坝工事在娄江畔灌溉水利更使百姓感激称道。
秋去冬来转眼便入腊月这一个半月间顾家已送来几回家书都在询问顾倩兮的近况顾倩兮怕爹娘生气竟是不敢回信反倒卢云修书一封向顾嗣源频频致歉就怕未来岳丈不能原谅爱女离家出走到时他若要提亲求婚不免大费周章又要给二姨娘百般滋扰。
这日已到腊月初一依着朝廷往例卢云便要返京述职于大年初一百官迎春之时向皇帝禀明政务细节。家丁收拾了家当印信足足坐了两辆大车巩志一路送到城外临行前卢云细细吩咐州政反覆交代巩志打理这才放心启程。
下来时仅在九月回程却已是腊月时分天气早已寒冷异常不时落下鹅毛般的大雪越往北走气候越寒一行人探看车外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白茫茫一片只是天地虽寒但车里却是和暖如春反增添了好些温馨之意。
行出十来日已入河北省境卢云回思长洲数月生活仿佛便是人间天堂他一生颠沛流离得中状元苦尽甘来滋味自是加倍甜美他望着爱侣问道:“倩兮下回我再来长洲你还会随我一块同行么?”顾倩兮微笑道:“你想让爹爹赶我出门么?”
卢云笑道:“你这样一个千伶百俐的乖女儿顾伯伯怎舍得赶你走?”顾倩号叹道:“我此番离家出走爹爹定是气坏了。可别打死我才好。”她久不见父母双亲自是心里挂记但想起见面时少不得一阵挨骂却又有些担心。
卢云握住顾倩兮的小手柔声道:“你别怕你若要挨打我一定陪你。”
顾倩兮笑道:“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赖。”卢云神色郑重道:“我此次回京便要向顾伯伯提亲。只要他老人家恩准下回你来长洲便是我卢云的妻子了。”顾倩兮听他说得直接登时又羞又喜啐道:“你好不害臊我非嫁你不可吗?”
卢云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叫你不得不从。”
颜倩兮刮了刮他的脸颊正要出言取笑忽然大车颠簸竟然停了下来卢云与顾倩兮对望一眼都是微微一愣不知生了什么事。卢云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手指远方慌忙答道:“前头有人拦道不知是干什么的。”
此时已在河北省境离京不远向来少有盗匪出没卢云不知来人是谁便要下车察看顾倩兮与小红面色惨白拉住了卢云的衣袖都不愿他贸然下车免生危险。
卢云摇了摇手示意她们莫要害怕便在此时前头已传来说话声响只听一人喝道:“朝廷有命来人止步下车受检!芦云听说话之人是朝廷命官登时放心他探头车外只见道路尽头站着百来名军健四处栅栏刀枪已然设下重重关卡。卢云见他们面带杀气不知生了什么大事便向顾倩兮主仆道:“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别出来。”
卢云才一下车几名军士便迎上前来对着车夫喝道:“兀你这下贱东西还不知道下来?”那车夫听这口气甚恶吃了一惊慌下迭地下车卢云看这几人行径恶劣十分扰民一时心下有气上前喝道:“你们是哪个卫所的?”
一名军士冷笑道:“军老爷的事你也敢管?快叫你车上的人全数下来老子要一个个搜!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都要!”卢云听他口气实在太恶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凭什么?”那军士见他态度高傲先是一愣跟着大怒道:“凭什么?就凭老子手上的刀!”说着冲向前来一拳便要往卢云脸上打去。
卢云脚下一勾手上一扭已将那人摔倒在地。他伸脚踩住那人的背喝道:“大胆狂徒!本官是长洲知州卢云奉命返京述职你举止间莫得无礼!”说着朗声道:“此间官长是谁?过来说话!”
卢云正自怒一名军官急忙走来向他拱手道:“原来是知州大人的座车卑职真是得罪了。卢云进士出身七品顶戴比知县还大了一个品级那军官自然不敢得罪卢云听他言语行礼当下收敛怒容沈声道:“究竟有何大事却要设下关卡搜查?”
那军官回话道:“不瞒知州大人前些日子朝廷生出大事东厂总管刘敬密谋叛国行刺皇上宫里下海捕公文凡是出入京城的车马都需接受盘捡以防窝藏人犯。”
卢云听得刘敬反叛直是震惊难言颤声道:“刘总管叛国?这怎么可能?”
那军官摇头道:“这些王公大臣的事下官也不知晓知洲大人若要明白内情还请回京去问。”
卢云点了点头面色苍白若纸心道:“刘敬叛国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顾伯伯、柳侯爷他们可曾有事?”
那军官秉过详情便向卢云躬身行礼道:“启禀大人眼前局势紧张您虽是朝廷命官下官职责所在还是须盘检则个请大人勿要见怪。”卢云点了点头道:“这我理会得。”说着便请顾倩兮、小红等人下车让那军官盘查。
虽说卢云是七品知州那军官还是查得严密无比毫无放松之意。举凡藏人所在无论是行李还是包裹无不被拆开细查只怕漏了一处半处连卢云的行囊也被翻及可说半点面子也不给。卢云眉头紧皱心道:“看他们紧张成这个模样朝廷这几日定是风声鹤唳了。”
顾倩兮满心纳闷过来问了内情一听刘敬造反也惊得呆了就怕父亲给牵连在内-行人悬念亲友都想急返京。
只是他们心里越焦急路程反而越慢这一路行去已是三步一冈、五步一哨端的是天罗地网一般卢云取出知州令牌希望守关军士能放行通融让他们早些返京但众军士毫不领情逢关必检短短三五里路竟然耗了整个上午。
行到未时好容易来到城门口卢云探头车外极目远眺霎时心下大惊眼看顾倩兮便要探头出来急急掩住她的双眼喝道:“快闭眼。”顾倩兮吃了一惊道:“你做什么?”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摇头道:“城上有些东西你千万别看否则会受惊吓。”
那小红听了这话登时自行捂住脸面就怕看了什么吓人的场面。
其余家丁就没这么好运了众人随卢云的目光看去霎时毛骨悚然纷纷惊叫只见城墙挂满了级看髻形式死者多是东厂太监想来这帮太监给刘敬一案牵连全数枭示众以敬效尤。
卢云细看一阵只见薛奴儿、熊飞营统领等人的头颅都在其中却没见到刘敬的级以此人的阴谋深沉定仍逃亡在外没给缉拿住。大车入城从无数级之下行过车夫家丁无不全身抖口中念佛就怕给冤魂缠身。
入城后街上空无-人竟无百姓上街只稀稀落落开着几家店铺但也无甚生意。几处民房已给烧成灰烬却不知是何人所为。道上尽是骑马飞驰的锦衣卫众满是戒严肃杀的气味卢云心下暗暗惊惧命车夫快快朝顾府行去走到大明门附近赫见一群无赖游手好闲只在街上晃荡几人模样猛恶形状不似中土人士正自放火烧屋殴打百姓。锦衣卫诸人见了扰民惨状却是不闻不问任由暴徒四下行走打杀。
卢云心下大惊急急吩咐诸女:“你们用头巾包住脸面别给这些暴民瞧见了。”他怕女眷给这些豺狼虎豹骚扰当下套上朝服手提钢刀亲自下车领路走不数步便有几人探头过来在那儿贼头贼脑地盯着瞧他们的模样定打着什么坏主意卢云吩咐家丁要他们全数下车手提棍棒随自己一路前行。众家丁虽然不敢但卢云口气严峻也只好照办了。
一路行去颇壮声势众暴民看了卢云手上白晃晃的家伙倒也不敢过来招惹虽遇上几人过来骚扰但多是落单流民三两下便给卢云打了倒不曾遇上乱贼主力。
路上心惊胆跳好容易返抵顾府却见大门紧闭并无一人看守卢云吃了一惊就怕顾家也出事了急忙上前打门喊道:“我是卢云带着你家小姐回来了!快快开门!”
这番话颇为直接无礼但此刻情势紧张不容人温吞吞地行礼如仪卢云喊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应门心下极是担忧顾倩兮坐在车里自也紧张万分正不知高低间那门嘎地一声开了条细缝跟着一张脸凑了过来却是阿福。
卢云惊道:“怎么了?老爷生什么事了?”阿福见是卢云回来连拍心口忙向后头高声叫唤:“老爷!不是坏人是卢公子带着小姐回来了!”
话声未毕大门已然打开卢云望向门内只见顾嗣源带着管家急急迎了出来。卢云见他完好无事登时放下心来急忙上前道:“顾伯伯小侄未曾禀告在先便大胆邀约令嫒南下还请重重责罚。”他怕心上人挨骂便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又在下人面前自派不是以免顾倩兮难做人。
正担心挨骂匆听耳边一个娇怯怯的声音道:“爹爹。”卢云侧头看去此刻顾倩兮也已下车只见她面带忧虑似怕给父亲当场责备。
哪知顾嗣源毫无生气之意只见他神色慌张连连往街边探看口中催促道:“回来就好你们快些进来别耽搁了!”顾嗣源平日清贵隽雅什么时候露出这等惶急神情好似大难临头一般?卢云看在眼里忍不住暗自诧异料想京城这几日定然大乱才让这位兵部尚书惊惧至此。
众人行人院中顾嗣源急命管家掩上大门卢云侧目看去只见院中围了数十名家丁人人手持锄头菜刀十来名随扈侍卫更是拔刀出鞘人人神情戒备如临大敌。卢云惊道:“这是干什么?”
顾嗣源见大门已然关紧上了又重又厚的门闩方才放下心来喘息道:“三天前京中来了一群暴民给一个叫“萨魔”的要犯领着这帮人无恶不作谁也不敢管。城里生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情皇上又称病不上朝大家只好自求多福了。”
卢云惊道:“萨魔?那又是谁?”顾嗣源紧皱眉头摇道:““这我也不
晓得这人先前给押在刑部大牢江充却把这暴徒放了出来任凭他在京城**
掳掠无人敢管唉……这些人好生残暴竟放火把礼部尚书的房子烧了。”
卢云想起今年同榜登科的胡志廉连忙问道:“胡尚书一家没事吧?”顾嗣源叹道:“那群暴民来势汹汹下纷青红皂白地冲进胡府当场便把胡家老太大杀了跟着放火烧屋把胡家兄弟打得遍体鳞伤跪地讨饶。”
说话问众人已进大厅顾夫人、二姨娘闻得小姐回家早在厅心相候顾倩兮见了娘亲想起自己的任性已然满面歉容。只是京城乱成这样顾夫人与二姨娘脾气再大也没心思多说什么眼见顾倩兮平安回来便已心满意足了。
卢云坐了下来下人便奉上茶来顾嗣源叹道:“我本已信要你们迟几日返京别在这节骨眼回来哪晓得京城内外道路都给锦衣卫封锁了根本无法向外传讯。”
卢云呆了半晌道:“京里怎会变得这样?刑部衙门、旗手卫的人都不出面管么?”顾嗣源摇头道:“我看这批暴民乱军根本是江充教唆的刑部、旗手卫芝麻点大如何敢管?这江充好不心狠他藉着京中戒严之便趁机动暴民四下清除异己。那萨魔武功又高寻常护院伴当根本不是对手。唉……胡尚书平日与刘敬走的近自是当其冲了。”
卢云心下担忧急问道:“柳侯爷那儿没事吧?”顾嗣源叹道:“唇亡齿寒你们侯爷现下是江充的眼中钉这些时日也挺为难。”
想到好友的安危卢云全身冷汗涔涔而下急道:“说不得我先过去采探情况。”顾嗣源面色犹豫劝告道:“云儿你好容易成了朝廷命官别牵连在斗争里头。”
卢云呆了半晌想到众人与自己的交情如何能撤手不管?他摇了摇头自管起身看模样竟要立刻出门前去侯爷府上探听声息。
顾嗣源吃了一惊伸手拦阻:“眼前局面为难云儿可别任性。”卢云嗯了一声敷衍道:“多谢顾伯伯提点。我此行自有分寸不会惹出事来的。”
卢云性刚好直顾嗣源与他相处经年如何不知性情?眼看难以劝说只得叹息一声取过一只令符道:“也罢你既然执意要去便带着这只令符这是我兵部的印信你路上若遇了为难事只管把这令符给他们瞧锦衣卫的人看了多少会卖我的面子。卢云接过称谢便要离府。
便在此时忽听道:“卢郎且慢!”卢云回头一看却是顾倩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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