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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孙晓
秦仲海叹息一声眼见天色已明料知明日兄弟们来找他要钱不免缺银使唤他屈指一算受伤者十三人每人三十两共须出三百九十两其余弟兄则须六百余两想来共要拿出千两银子之数。说起钱财来秦仲海自是头大无比他生平最少攒钱平日银钱都往酒楼里扔搞到今年三十二岁了却连个老婆也没有他自知床铺底下还埋着三百两银子那是前些年攒来当棺材本的免得死在前线没人理会此时欠钱使唤只好一并拿出充数了。
秦仲海摸摸鼻子眼看缺钱便想找人来借心道:“那杨郎中最是有钱只是他多半已到江南去了我那卢兄弟也不在北京便在也是穷鬼一个唉……这事又不能让侯爷知道说不得去找伍定远当冤大头吧!”
想起伍定远平日最懂人情世故日子也节俭想来荷包定是满满。秦仲海心下一喜当即把伤势遮掩了跟着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往制使府行去。
行到杨大学士府附近只见杨家门口停了十余辆车几名家丁正自打点物事秦仲海拦住-人问道:“怎么门口挤了这许多人?你们杨家大出丧么?”那家丁听这话难听无比脸色自是铁青还没回话只听一人唤道:“秦将军你也来替哥哥送行么?”秦仲海回头去看来人面貌清秀二十岁上下年纪却是杨肃观的胞弟杨绍奇。
秦仲海听说杨肃观还在京城心下暗暗高兴:“好你个杨肃观原来还没滚啊这当口刚好来勒索他。”他打了个哈欠道:“有什么好送的?去个江南也要送?老子等一下去拉屎你送我不送?”
杨绍奇听他满口粗话脸上一阵青红心道:“这人实在粗鲁。”秦仲海见他红嫩可爱心下暗笑更是不住口地调侃。杨绍奇书生一个却要如何应付流氓捉弄:心下只是哀哀叫苦盼他赶紧离开。
秦仲海口中胡扯拼命来说金瓶梅的桥段杨绍奇掩住耳朵就怕多听了一个字儿正闹间匆见一人走了过来皱眉道:“仲海又在欺侮舍弟。”说话这人容貌英挺举止老沉正是杨肃观来了。
秦仲海没好气地道:“谁在欺侮他啊!我这是提点你家小弟免得他将来不懂事给人在欢场里骗光了裤子。你们还不多谢我?”眼见胞脸上羞红杨肃观怕他给污染视听了便低声嘱咐几句命他先行离去。
秦仲海正想着如何开口借钱忽见杨肃观走近两步神色凝重似有话与自己说。秦仲海嘻嘻一笑自行凑了上去道:“有事么?”杨肃观微微颔低声道:“仲海你这几日待在京里可需多多留意伍制使我有些担心他?”秦仲海咦了一声道:“担心他干什么?他**找不着门路么?”杨肃观皱眉道:“你别来胡扯我跟你说正经的。”低声又道:“伍制使自从天山归来后就变得颇多古怪我怕他胡思乱想惹出事来。”
秦仲海奇道:“是么?我每日见他大碗吃饭大口喝酒还搞了个神气的铁手套说来好得很啊!有什么好担忧的?”杨肃观叹了口气道:“那倒未必。侯爷这次没派他南下我看他眉宇间全是悲愤。”秦仲海嗯了一声想起伍定远对燕陵镖局一案耿耿于怀柳昂天却又不肯委以重任真让人情何以堪。但事已至此又能说什么?只摇了摇头并不回话。
杨肃观叹道:“定远现下武功非比往昔他脾气又烈可别一个冲动惹出祸端那可难收拾了。”秦仲海哈哈一笑道:“他要真这么带种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我是他***天山传人早就溜到江南去杀人了。你们谢我都来不及哪还需要帮老子收拾什么?”
杨肃观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便是这样那也还算是小事。我只怕他……怕他对我有误会。”秦仲海大乐笑道:“又有误会了?可是为了女人?”眼见杨肃观面色窘困秦仲海当即阴恻恻地笑了也来道:“这档子狗屎事情对你有误会的人可多了嘿嘿搞不好老子对你小白脸也有误会哦!”此时顾家小姐早与卢云私奔料来惕肃观也已知情秦仲海念在同门多年自也不好当众取笑便只讥讽一番。
杨肃观啧了一声道:“你别再火上加油了。据说伍制使很欢喜一名九华山的女弟子还曾为这名女子多次冒险犯难连性命也不要……”他还没说完秦仲海已然自行接口笑道:“偏生那女子是个水性杨花的烂货只来偷偷喜欢你杨大人却不来疼咱们伍制使对不对?”这话实在太也难听只说得杨肃观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好长叹一声。
秦仲海笑道:“你想要老子替你调解调解对不对?”杨肃观面色尴尬点头道:“有劳仲海了。只因几次会商大事定远都显得甚是激动每回我说起与江充共进一事他便是气愤填膺的神色我怕他老是想不开终于与我疏远。”
秦仲海嘻嘻一笑道:“谁叫你从来不赌不饮专只往脂粉堆里钻活该众家兄弟讨厌你。”他伸手出去怪眼一翻道:“老子调解不难一百两银子。”
杨肃观见他流氓一样的神气实在是天生的土匪料忍不住气愤道:“大家同在柳门共事不过是说上几句好话你怎能处处要钱?”秦仲海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一会儿我要带他去宜花楼移移心性岂能没钱花花?宜花宜花借钱花花!”杨肃观叹息一声命下人取上五锭二十两龙银自行双手奉上道:“不管怎么样凡事多拜托了。”
所谓破财消灾至于是不是肉包子打狗那也没法想了。秦仲海见杨肃观悻悻离去便自嘻嘻奸笑心道:“凑了一百两啦!”算算还差个五百两银子便往伍定远家中窜去。
行到制使府秦仲海有求于人自不好大喊大叫他轻轻叩了叩门环轻声细气地叫道:“伍制使伍大爷老子来跟你借……借书看了。”他怕自己借钱二字一出伍定远便要吓得落荒而逃便来谎言欺骗一番。
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门。秦仲海心下暗暗奇怪想道:“他家里请了门房管家怎能没人应门?难道有什么事么?”心念一动便翻身上了墙头迳往花园去了。
一路溜到伍定远卧房秦仲海扯起嗓门大声叫道:“伍定远!你***快出来!老子要看书!”却不管伍定远粗人一个能摆什么书在家里只在那敲窗踢门没完没了。
打了半天门仍是无人理会秦仲海正感纳闷匆听脚步声响却有人走人大厅了秦仲海心下一喜急忙朝大厅冲去入厅便是一声大喝:“伍定远!你跑到哪儿去了?”
只见来人干瘪瘪的哪里是伍定远却是个无名老头他见秦仲海恶形恶状只吓个魂飞天外迳自摔在地下手中连摇:“壮士饶命啊!”
秦仲海见那老人满脸惊吓想来把自己当成了歹徒他脸上一红连忙伸手拉起问道:“对不住啊敢问老丈伍制使上哪儿去了?”那老者奇道:“伍制使?那是谁?”
秦仲海皱眉道:“你耳背啦?便是住在这里的官儿啊!”
那老者哦了一声笑道:“那个戴铁手套的男子啊!他前两日把房子卖给我家老爷了。”
秦仲海跳了起来惊道:“他把房子卖了?他去哪里了?”那老者笑道:“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会知道?老头子今日是来打扫的。你是他的朋友吧?”耳听那老头喋喋不休秦仲海哪里听得进半个字心中只想:“好你个伍定远究竟死哪儿去了?难道是去江南么?”
他别过老者自行走出制使府还没走上两步路一人迎面而来却是韦子壮。秦仲海知道韦子壮专责守卫等闲不离柳昂天身边此时过来必定有事他抢上前去问道:“怎么有啥大事?”韦子壮面色愁苦道:“伍制使昨夜辞官挂印竟然把官印留在侯爷书房里还附了一封信说他想辞官远游了。”
秦仲海倒吸一口冷气冷笑道:“辞官远游?好你个定远定是去找卓凌昭报仇了!”
韦子壮惊道:“你怎么知道?”秦仲海回望着制使府道:“他连房子也卖了你说他去做什么?我看他啊连命都豁出去了!”他连连颔又道:“看不出伍定远老实人一个平日做人做官都是周到骨子里却有股热血算是条硬汉!”说着竖起拇指赞叹不休。
韦子壮叹道:“你别夸他了!这卓凌昭有江充护持咱们又要靠人家指认罪证至多只能让他到案却怎能杀他呢?老天保佑可别生出事来才好。”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这你别愁伍制使虽然今非昔比卓凌昭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会出人命的。”他沉吟半晌想起杨郎中还没离开便道:“事不宜迟趁着杨郎中还没离京你赶紧差人通报他一声就说伍制使已经下去江南了要他多看着点。别把事闹大。”
韦子壮听了情况紧急赶忙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忽听秦仲海叫道:“等一会儿我还有件大事。”
韦子壮回过头来道:“怎么?秦将军还有吩咐?”
秦仲海咳了一声道:“有件事想麻烦你。最近手头太紧需要点钱两花花。”
韦子壮苦笑道:“又赌输了?真是……”他眉头紧皱伸手到怀里一摸取出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哀叹道:“先拿去用吧不必还我了。”
秦仲海扭捏地道:“那不够。”韦子壮惊道:“你到底要多少!”
秦仲海低下头去羞愧地道:“五百两。”
韦子壮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五百两!我……我可是有老婆小孩的人哪!老兄你这也太狠了吧!”看来两人平日定是借贷多多至于谁向谁借是否有借无还那是没人知道了。
秦仲海哪里管他想起一众属下还在等着花用当下揪住韦子壮乱扯大声道:“老子不管这许多反正我今日就要用!你不能借我老子只有跳海啦!”他见韦子壮面露难色便把钢刀丢给了他喝道:“这只刀算是质押你快把钱两给我。哦!还有别让侯爷知道!”
韦子壮苦着一张脸寻思道:“这家伙死皮赖脸硬是要派我麻烦唉……等会儿怎么向老婆开口才好?我那口子脾气最烈等下定有好戏看了……”
他看秦仲海满脸无赖模样若是不依恐怕没完没了只有硬着头皮走了。





英雄志 第四章 雷泽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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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长洲已然透着寒冷冬意寒风雨点打在空旷凄清的街道上令人备觉清冷寂寥
欧阳南缓缓抬头凝视着桌上的古旧铁锤轻轻叹了口气。
今日是他七十岁的寿宴无数弟子门人都赶将回府来向这位先皇册封为“江南铸造”的铸剑宗师祝寿。尽管身旁围绕着几十位的儿孙晚辈桌上堆着小山高的贺寿礼品可是此刻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快意。一名男子走了上来躬身问道:“师父今日大寿何故叹息?”
欧阳南望着桌上摆着的铁锤怔怔地道:“咱们傍晚便要复业了可到连这东西是什么人送的都不知晓这不太也荒唐了么?”
烛火掩映下只见那铁锤生着浓浓的铜青绣好似古旧破烂但明眼人却看得出来那铁锤内里隐隐散出一股青光想来定有什么占怪来历绝非凡物。
那汉子见师父眉头深锁忙劝慰道:“师父切莫忧心这锤子定是公子送的。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份心意要让咱们铸铁山庄重振雄风?”
这说话汉子身材壮实面孔却是斯文白皙原来此人便是欧阳家的大弟子巩志有个神气的外号“铁狮儿”他非只是铸铁山壮的徒还是长洲衙门的师爷眼下卢云要来长洲为官这巩志日后便是他的手下了。
欧阳南叹道:“我也希望这锤子是我那铁牛孩儿送来的。唉……可是他既然送了这等要紧物事人却怎么不回来呢?”巩志低声道:“师父……师弟既成朝廷反逆便算孝顺十倍却要他如何回来?师父可别怪他啊……”
欧阳南长叹一声摇头道:“当年为了天炉害惨我那铁牛孩儿。唉……别说这些了只希望今日开炉顺顺利利的也不辜负他找出这只刑天锤的甩意了。”
大厅上燃着微弱烛光黄光映去锤身铁锈望之更加青黄斑驳更显出历史悠远。欧阳南怔怔望着恍惚之间往事一一涌上心头竟似痴了。
正出神间一名少年走上厅来这孩子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甚是好动。他见欧阳南目不转睛尽在盯着铁锤瞧便走了上去笑问道:“爷爷还在瞧这只铁锤啊!这锤子来家里三天啦您还没瞧够?”这男孩名唤欧阳洵正是铸铁山庄第三代的门人欧阳南的孙儿
巩志微笑道:“小少爷这神锤是无价之宝老庄主别说看他三天便看个三十年怕也不嫌闷哪。”欧阳洵摆出少爷的架子道:“听你夸的看这铁锤模样破烂哪能这般好?”
欧阳南知道巩志不便出言顶撞便离座而起亲自上来教诲。他俯下身子抚摸着桌上的神锤幽幽地道:“相传古时的雷神名叫雷泽这神仙人龙身手上还有把锤子以之雷击电便是这柄“雷泽刑天锤”传说这柄锤能耐三昧真火烧烤捶落时能出天雷轰响乃是我辈铸剑师梦寐以求的宝贝。”他转头望着孙儿道:“洵儿你将来要接下铸铁山庄不能不知这铁锤的典故。免得日后人家笑我们有眼无珠糟蹋了宝物。”
欧阳洵看着满是铁锈的大铁锤笑道:“爷爷啊!方今理学昌明你真信这等鬼话吗?”巩志见他神情轻挑实在按耐不住皱眉道:“小少爷便算这传说有些夸大但此锤确实有些神异之处你可千万别小看它了。”欧阳洵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却不打话。
欧阳南见孙儿兀自不信便站起身子道:“你既然不信那便拿起这铁锤往地下敲-记便知好处了。”欧阳洵年纪虽小却是十分聪明他摇头笑道:“爷爷啊!这铁锤一记敲落只怕要碎上十来块砖哪!到时打坏地板岂不多费气力整理?”欧阳南嘿地一声道:“你只管打不打不晓得好处。”
耳听爷爷吩咐欧阳洵只得苦笑道:“既然爷爷吩咐那洵儿可不客气了!”
欧阳南命众人搬开桌椅空出一块地方让这少年一试神锤巩志双手抱胸眼睛睁得老大自也想见识这刑天锤的真实威力。
欧阳洵拿起铁锤用力在地下一敲只听轰地一声如同雷震众人耳中嗡嗡作响纷纷退开几步。巩志虽知神锤了得却也禁不住吃惊。欧阳洵当其冲自是耳鸣难忍他面色惨淡喘道:“这锤子怎能这般大声?真是古怪了。”他喘息一阵俯身便朝地板看去便要查看这神锤的威力加何。
欧阳南见孙儿俯身察看微笑便问:“怎么样?知道好处了么?”欧阳洵看了一阵却是忍俊不经他指着地下笑道:“搞什么打了重重这么一记怎么地下只这么尖儿大的洞?这锤子怎那么没用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此时厅上已聚集不少弟子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围了上来果见地下只一处尖针也似的破损寻常铁锤砸下少说破上一面砖这神锤如此巨大哪知却这般不堪众人心下奇怪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欧阳洵笑道:“爷爷啊不是我说什么雷泽刑天这锤子纯唬人我看定是西贝货!”
欧阳南听了这话却是不动声色只听他淡淡地道:“你别急着说你先伸脚出去朝地下跺一记试试。”欧阳洵举脚起来往青砖纵去笑道:“像这样……”那个“么”字还没出口脚下忽地一空竟尔摔个口吃屎。一旁弟子吃了一惊忙将他扶起了。
欧阳南微笑道:“现下知道厉害了吧?”
欧阳洵心下诧异忙低头去看脚下只见地下青砖早已粉碎成了一处深洞两旁砖石却一如平常丝毫不见破损。他抬头望着爷爷颤声道:“这砖头方才不是只破个小孔?怎地变成这模样?”欧阳南道:“你仔细摸摸砖头的碎层。”
欧阳洵拾起残层只见青砖早已化为粉末细致疏松好似经铁杵研磨过一般。他面色一变惊道:“爷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南淡淡地道:“寻常铁锤敲落便只有拳头大小的锤子也能碎上两三面砖石以刑天锤的大小观之至少要击碎十来块。你先用脑筋想想以神锤之大怎会只破了一面砖?”欧阳洵听他这么一说登也看到了要紧处他双眉-轩便蹲下察看神态十分专注。
欧阳南道:“怎么?看出道理了么?”欧阳洵起身摇头道:“还是不懂。”
欧阳南哈哈大笑亲自走了过来拿起神锤遍示众人道:“神锤之所以能不偏不倚地将正中的物事敲为粉末只因此处有个奥妙。”众人见他手指锤面一处急忙伸头来看只见锤上一处微微突起尖针也似只比锤面突出一点众人咦地一声都感诧异。
欧阳南指着尖针道:“你们别看锤头西瓜大小真往下头击去只有这根剌会与物事相触便是如此才会不多不少地打坏了一面砖。”众人见那尖针细小无比竟比绣花针头还细小许多谁知却能承受雄浑力道的冲撞一时都感不可思议不知这神锤是何等质料所就。
欧阳洵满面疑惑道:“可这青砖居然会烂成粉末一般这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南微微一笑反问道:“打铁一事重为何?”欧阳洵世家出身自是家学渊源当下想也不想径自道:“打铁成钢重力足。”
欧阳南颔称许:“答得好。只是你说说何谓力足?”
欧阳洵想了一阵道:“力气大那便是足了。”
欧阳南哈哈大笑道:“小儿之见。”他伸手召来门人问道:“你们平日打铁可知有几成力道使在铁上?”众人面露疑问都不知他此问何意巩志上前答道:“回秉师父我辈铸剑师打铁九成力道使在铁皮上却只有一成力气灌注铁心。”
欧阳南抚须大笑道:“不愧是你们的大师哥见识就是不同。”他拿起粉末似的青砖道:“打铁讲究的不是力大而是要把力道灌到铁心里这才能使铁性锻冶去芜存菁寻常咱们用锤多在浪费气力**成力道都打在铁皮上但这“雷泽刑天锤”靠着这一点尖针便足以力灌铁心使万斤之力稳稳实实地打入铁料所谓一捶成钢便是这个道理。”
欧阳洵惊道:“一捶成钢?便是靠着这个法门才能使砖头烂为粉末一般?”
欧阳南点头道:“不错。这刑天锤之所以号称天下第一神锤便是为此。”
欧阳洵此时已收起小看之心他手抚神锤面露赞叹之色怔怔地道:“好一把神锤!力大无穷却又如此细腻有了这神锤咱们定能造出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刃!”
欧阳南本在微笑待听了“天下第一”四字脸色却是一变神情竟是不大自在。
阳光普照风和日丽这日已是十月十三下午此时已近欧阳家开席时辰那青衣秀士远从九华山过来拜寿早巳率着徒弟离去卢云却还留在府里想起寿礼毫无著落只在那里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惶急间只见顾倩兮缓缓向厅行来卢云大喜当下奔上前去道:“倩兮啊!你昨夜不是说要替我准备寿礼么?怎地快到下午了却还不见那礼品的踪影?”
顾倩兮啊地一声掩嘴道:“哎呀这事我给忘了!”卢云搓手道:“惨了惨了一会儿没礼品送上可要如何是好?唉……说不得去买些寿桃充数吧!”顾倩兮摇头道:“今日欧阳老爷宴请百姓没人开门做生意。”卢云惨然一笑道:“好吧!只有称病不出了。”
顾倩兮见作弄他够了当即笑道:“好了不欺侮你了。咱们现下来准备寿礼吧!”说着拉住卢云两人一齐朝书房走去。卢云喜道:“原来寿礼在书房里你可藏哪儿去了?我昨夜怎没瞧见?”顾倩兮笑道:“你别急。昨夜没瞧见一会儿便瞧见了。”
两人走入书房里里头只摆着家具丝毫不见那寿礼的踪迹。卢云愁眉苦脸望着心上人顾倩兮笑了笑伸手朝书桌一指卢云哦地一声道:“在桌上么?”走了过去细细翻了一阵只见桌上摆的全是杂物毫无贵重物事忍不住皱眉道:“你……你又戏耍我了唉这当口可别开玩笑啦……”
顾俏兮把他按上倚子纤纤素手伸来笑道:“寿礼来罗!”说着在桌上铺了张白纸。
卢云皱眉道:“一张白纸?这……这便是寿礼?”顾倩兮不答笑吟吟地递来一枝毛笔塞在卢云手上。卢云面色惨然道:“要送这只笔?这不太寒怆了些?”
顾倩兮噗嗤一笑道:“谁要你送笔了?我是要你画幅寿画写上几个字啊!”
卢云恍然大悟原来顾倩兮是要自己题字为礼他连连摇头道:“我的书画又不值钱如何送得出手?”顾倩兮庄容道:“你是己巳年状元一甲进七及第又在承天殿上应了圣上的绝对文名早已远播天下。可别妄自菲薄了。”
卢云猛然醒悟喜道:“原来如此我自己倒没想过呢。”
顾倩兮将笔杆交在卢云手里又道:“以你新科状元之尊亲题的字画可不是寻常物事一来带喜二来尊贵人家想求都还求不到呢!”
卢云大喜当下提笔便画不多时便画了幅“岁寒三友图”出来他才情高绝虽只寥寥数笔笔意却是苍然劲节顾倩兮赞道:“好一个卢郎寒冬将至这松竹梅最是应景不过呢。”她随口品评鉴赏竟是赞不决口。一来这“岁寒三友图”确是佳作二来这画是情郎所绘便是狗爪子胡印也要宽打几分直把卢云夸上了天去。
卢云脸上一红心道:“听她说得这般好敢情我已列入当朝四大家了?”他盖上了知州的官印又在一旁写上了贺词。他放落了笔等着墨汁阴干忽地想起欧阳家财大势大今日宾客必多想起交际一事不由烦心、皱眉便道:“我现下是地方父母可过去少与人应酬来往唉……人情不熟一会儿可别失礼才好。”顾倩兮知道心上人不善交际忙劝慰道:“你莫烦忧凡事有我在呢。”
顾倩兮出身豪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长袖善舞风度翩翩的人她是见得多了反倒是像卢云那样正直敢言的却没见过几个也是为此才赢走了她的芳心。只是情场上可以占便宜的官场上可就不行了卢云个性刚硬一个不留神定会得罪地方豪门顾倩兮看在眼里早有盘算昨日便向洪捕头打听了知道欧阳南是个大而化之的人一会儿便让卢云应付至于欧阳家的女眷老小便由她出面担待。看她顾大小姐手腕高此番出手定让满门老幼服服贴贴日后卢云若有什么请求这些人决计死心塌地不敢有违。
二人说话间那墨色已然阴干卢云将书画卷起便与顾倩兮联袂乘轿一同赶去欧阳府。
行到欧阳府上门口家丁见了官轿到来已知新任知州驾到当下慌不迭地往内禀报卢云甫下轿来只听两旁传来一阵掌声家丁提声道:“长洲新任知州钦点状元郎卢云卢大人驾到!”卢云生性朴素什么时候受过这般排场他面色微微一窘只想掩面急走稍微转身一个没提防脚下竟在轿梁上一绊人便往前摔下。
眼看使要跌个狗吃屎卢云心下惨然只想使出轻功翻转又怕惊吓了围观百姓正不知如何是好猛地-双手凑了过来-把将他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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