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红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九悟
夜间七点许,贾环数百名自西域战争中杀出来的亲卫,拿着各自的武器,列队快步而出。如同汹涌而出的岩浆,在这个安静、阴沉的夜晚中横冲直撞!
在此时,京城内城各条的街道就像波平如静的河流,杨柳树影浓密。白天的热闹和繁忙消退。少量的行人在街面上行走着。
贾环的四百名亲卫,以骑兵为先导,步卒列队追随,由张四水带领着,沉默的直扑向京城内城东南角的工部军器局。夜色中,这些沉默而有纪律的士兵们,快步在街道上急速前行!带着无尽的杀气。
行人避道,惊吓莫名。指指点点,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负责监控贾府的锦衣卫校尉,立即向四时坊中距离宁荣街贾府两里处的据点汇报情况。
而此刻,贾环正带着杨大眼、钱槐、胡小四、贾蓉、贾蔷、贾芸等人往无忧堂的前院而去。
秦弘图则带着精锐的谍报人员百余人骑马往西苑而去,他的任务是封锁西苑的信使进出。同时,尽量控制大小时雍坊的信使。
沈迁则是带着他的亲卫,纵马狂奔,前往宣武门外的正西坊,沈府。他要和父亲沈澄摊牌。强拉新城王、五军都督府同知沈澄上船。
画面一幕幕的闪过!
在贾环周密的计划之下,在这发动的时刻,如同山洪奔泄,如同火山在咆哮!
出贾府约半个小时后,张四水率部,在工部军器局大使(正九品)马循的接应下,控制工部军器局,获得军器局里的百余门火炮和大量的弹药。
宣武门外正西坊。这里居住着国朝大部分武将的府邸。夜色中,沈府里灯火点点。
京城内城九门惯例实施宵禁。但国朝因京中人口众多,商贸繁华,几经更改,本朝宵禁的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半。
沈迁带着跋忽勒、徐伯等十几人一路风驰电掣的赶沈府。
“二爷来了。”沈迁从侧门入府内。翻身下马,早有小厮过来牵马,笑着向沈迁问好。
“老爷在府里吧?”得了小厮肯定的答复,沈迁大步往垂花门内走去。他上午出门去贾府时,就给母亲说过,他今晚有要事要和父亲商谈。
沈迁快步穿过沈府里的院落、长廊、园林。他一身浅蓝色的箭袖,星目俊脸,身姿修长,气质英武。他的脚步,快而稳!稍后抵达正房院落东面的房中。
沈澄的房里布置的雅致、富丽堂皇。他一身锦色的便服,带着老花镜,正坐在桌后看着报纸。一名美妾在房里服侍着。
“迁儿来了?”沈澄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叫儿子落座。沈家是开国定鼎时封爵的一批勋贵。隶属于旧武勋集团。虽然是百年勋贵世家,但家中子弟俱是识文断字。
,贾府早变成簪缨世家。到沈迁这一代,他和他兄长二人一文一武。只是,沈澄都没有料到自己的次子在军事上有如此才华!成为国朝名将。
沈澄的美妾笑吟吟的上了茶。三人闲话几句。美妾乖巧的退下去。
沈迁从衣袖子里拿出一封“清君侧”的告示,他已经在上面署名。起身,上前两步,放在父亲的案头,说道:“父亲,贾环造反了。”
沈澄没来得及看告示,当即就愣住,看着儿子,再问道:“什么?”
沈迁站立着,重复道:“父亲,贾环今夜起兵造反,兵谏天子,立燕王!儿子请父亲助我一臂之力。”
沈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答道:“五军都督府没有调兵权!必须要圣旨才能调动城北的京营平叛。贾环在京中能有多少人追随他?不必在意。”
说到这里,沈澄的话戛然而止,定定的、难以置信的看着沈迁。
贾环又不是傻子,用五百亲卫在京城造反?京中各处军队只需要守好城门,这又是一个明朝的曹石之变!等天亮时调兵平叛,大局可定。那么,贾环的底气是什么?
他此刻,在陡然间想到一种可能:新来的西域京营四千人。新京营是儿子的嫡系。但这些精兵同时是不是贾环的嫡系呢?如果儿子支持贾环
沈迁点点头。
“孽子!”沈澄“嚯”的从座椅上站起来,咆哮着。怒不可遏的拍着桌子,“啪!啪!”,“你这个孽子!孽子!”孽障啊!他竟然跟着贾环造反!
造反啊!
天子待沈府那一点不好?荣华富贵,可曾少?就算和贾府结亲,贾府倒了,也连累不到沈家啊!
沈迁没管父亲的口水、怒火,跪在地上,直白明了的道:“父亲,造反之罪,夷灭三族。我已经在告示上签名。再无退路。还请父亲助儿子一臂之力!”
他心中有愧疚。他背着父亲作出决定,将沈府阖族性命押注在贾环身上。他知道以他父亲的性情,若是事先知道,绝对是不会同意造反的!
但,他追随贾环,愿为使君马前卒!这并非是为荣华富贵。而是为情义!男人间的情义!贾环待他如何?他亦有其他的考虑:妻子探春,他看不惯天子倒行逆施。
读人忠君,也要看御座上坐的是个什么人!霍光、伊尹行废立之事,都未被视作叛逆!
若贾环要自己登基为帝,他当然不会支持。沈家世受国恩!但,推当今天子的血脉,燕王上位,他并无心理负担!
这不是改朝换代,这是贾环的复仇!
沈澄恨恨的盯着儿子,半响说不出话来。他再愤怒又能如何?调西域兵来京的命令是他签发的!木已成舟!即便他现在扣押儿子,去西苑请罪,天子会信?满朝文武会信?最终,沈家会落个什么结果?
再者,他就剩这么一个嫡子!
“唉”沈澄禁不住仰天长叹,“孽子啊”
半盏茶的功夫后,沈府的亲卫500人集结,护送着沈迁、沈澄出沈府,从京城外城西绕道,前往外城北的京营大营。奔入到时代的洪流中!
监视贾府的锦衣卫校尉的消息,很快就抵达宁荣街外,锦衣卫同知洪景著所在的据点。
洪同知如同热窝上的蚂蚁,焦灼不安,迅速的向京城各处传递消息:西苑、华墨府、锦衣卫指挥使邢佑府。
京中的勋贵、武将有几百名亲卫,这是常有的事。这和前朝的家丁(战兵)一样,就看养不养得起。当然,数量多则不被允许。上限是500人。
贾环的亲卫带械出府,洪同知倾向是贾环起兵造反。而等到尾随的锦衣卫校尉发现工部军器局被占。他即刻确定,再次向各处发送消息:贾环谋反!
洪同知的锦衣卫信使,连续两波,在西苑、小时雍坊外,被秦弘图带人截杀。
但,不住在这里的锦衣卫指挥使邢佑得到了消息。邢佑决定将贾环谋反的消息在城中散播:通知各达官贵人府中:西苑、皇宫、华墨、卫弘、宋溥、吴王、北静王、魏其候、成国公、沈府、各大臣府。
消息如同惊雷,在这个夜色中飞速的扩散开!
漫漫长夜。长久以来的平静打破!承平二十一年的京师,迎来第二次政变!
第一次是七年前,雍治十三年的前太子宁溥的政变!这一次,是西域左参议贾环!
贾环出贾府后,带着长随钱槐、胡小四、亲卫高子重等人,前往工部军器局和张四水汇合,顺利的拿到百余门火炮。战争之神!占着突然起兵的先手,一切顺利。
接下来,他要前往外城北的京营,拿到疏勒军:三千名百战余生的老兵的支持!
“驾!”
百余名骏马在黑夜的京城长街上奔腾着。晚间七点半就是宵禁,京城九门业已经关闭。贾环将从德胜门出京城。出城的办法是:轰开城门!
暮春夜里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着。就仿佛在西域的草原上纵马!长随钱槐骑马跟在贾环身边,只感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喉咙干涩。
从目睹华淳被杀,到夺取军器局。他的心情还没有调整过来。三爷这就造反了?可是,皇帝还在西苑里啊!还有晋王,皇宫里的皇后!三个大学士!局面,怎么控制得住?
快!快!快!
京中内城各处的权力人物们,在接到锦衣卫通报的消息时,其震惊表现,不用一一的赘述。这个消息是如此的劲爆、震撼!仿佛九霄落雷而下!
京中的官员、权贵们都知道贾环所面临的危险局面。如宋溥、华墨都在等着贾环下狱,干掉他。如晋王宁湃,他下午才在西苑中,目睹雍治天子让青美人批奏章,杀贾环。如卫弘,如北静王、魏其候种种种种。
谁有人会想到贾环会做出如此决然、激烈的反抗!以兵权对皇权!或者,应当叫做复仇!
在暗沉的夜空中,惊雷滚滚!
“轰!轰!”
整个京城,所有人都听到这巨大的轰鸣声!不是春雷,这是火炮在怒吼!
七天前,三月十四日正午,贾环目睹着山长,叶先生,大师兄被杀!他的恨、怒,埋藏在心中!在今日,在师友们的头七,他来复仇!带着战争、鲜血!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靠的是自己!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短暂隔绝消息的西苑里,雍治天子正在朝霞居的院落中由青美人陪着,喝茶,看杂技。园林重楼重檐,雕梁画栋。巨大的响声,令在院落空地表演的杂技中断。
青美人故意装着害怕,躲在雍治天子怀里,雍治天子极其不快,紧锁眉头,问道:“去问问,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他是经历过政变的天子,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陛下!”太监总管许彦带着人,转身离去。
而京城内小时雍坊中,得到消息的三名大学士华墨、卫弘、宋溥正在准备出门。
贾环造反,这么大的事,他们必须要前往西苑,表明态度。雍治十三年,前首辅谢旋的境遇,他们可都是知道。
德胜门下,在炮火的轰击下,驻守的府军前卫如鸟兽四散!贾环骑着马,带着数十人,穿过带来漫天的硝烟、灰尘,前往城外的京营大营。
他沉默的太久了!
山长,叶先生,大师兄他们的鲜血、惨象已经使他目不忍视,京中的流言、污蔑,令他耳不忍闻。那还有什么话好说?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于京城所有得知消息的权贵、百官们而言,今晚,贾环突然起兵兵变,如同惊雷炸响在京城的上空!
但,追随贾环的人们却知道,他们不是惊雷!而是喷涌而出的岩浆,滚烫、鲜红!他们将淹没京城,一切!
如果这天没有亮光,那我们就用血来点亮!
奋斗在红楼 第九百四十章 金猴奋起千钧棒
晚上八点许,天空暗沉。城北的京营驻地中,一片安静。红砖黑瓦的营房在夜色中连绵不绝,鳞次栉比。除开哨岗、通道,几乎没有灯光。
营区南面,正对着大校场的议事厅中,灯火通明,略显喧闹。
五军都督府同知沈澄、沈迁正在议事厅中,召集京营的参将、游击议事:他今晚接到可靠的线报,驻扎在城西大明宫处的羽林卫有无旨调动的迹象,特来京营招诸将议事。
京营的驻地位于外城北,在德胜门和安定门之间的区域。而从城南的正西坊往西绕到城北的京营驻地,距离约20里路。骏马时速最高可至60公里每小时。
而此刻,距离贾环起兵,过去近一个小时。
五军都督府管辖着天下军队,只是近年来职权被兵部侵夺大部分。但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们,依旧是军中的大佬、山头!沈澄作为军中二号人物,又有国朝名将沈迁压阵。他的邀请,京营的十个参将、二十个游击都非常给面子,悉数到会。
镇守太监武太监亦到。京营上设有京营节度使、监军、提督。只有监军常驻军营。
京营满编时为十二营,计十万人!如今,几经征调,后又补充,目前京营有十营,计八万人。
这八万人中,真正有战斗力的是编为耀武营的西域新京营八千人,原天子心腹京营:振威营。耀武营参将为杨纪。振威营参将为费京。
宽敞的议事大厅中,略显喧闹。京营诸将三十人,各自带着两名亲卫进来。按照资历,坐在两排分列的楠木交椅上。沈澄在居中案几后,面北朝南。
武太监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沈迁在其下。费京坐着西侧第一的位置。他一边喝茶,听着诸将扯谈,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着,新城王、上任两个月的五军都督府同知沈澄。
沈王爷怕是想立功想疯了。什么叫可靠的线报?没见他儿子沈迁频频插话,歪话题。众将自是顺着骠骑将军闲聊。其实众人都明白,就算说出花来,只要没有圣旨,京营就不会动。
费京时年四十八岁,原为果勇营游击,雍治十四年,在果勇营参将祈夏调任辽东总兵带着果勇营上任后,他以平定废太子叛乱之功调往振威营任参将。果勇营、振威营都是当年跟着雍治起兵的军队!
“轰!轰!”
京营的南面,城北突然传来阵阵火炮声。不管精锐与否,对火炮声这群将军怎么会听错?议事厅中顿时乱起来。
武太监脸色大变,尖声道:“是内城里的声音!沈王爷,咱家少陪。”说着,心急火燎的要往外走。
费京同样立即起身,抱拳道:“王爷,末将出去看看!”几名将军纷纷起身附和。京中出现如此密集的火炮声,必然有大变故。谁还有工夫在这里陪沈澄闲扯?
高居主位中的沈澄摆摆手,道:“都慢着!杨将军,你带罗游击、聂游击去大营门口看看。”
“锵!锵!”侍立在议事厅内的沈府亲兵“唰”的拔出刀剑,拦住了要出去的武太监、振威营参将费京十几人。这时,京营诸将带来的亲兵们亦拔出兵器。
厅中的气氛在瞬间凝固。京营诸将或坐或站。都发现沈澄的异常,心生疑窦:莫非和他有关?
“啊”议事厅中,惨叫声忽起。
站在沈迁身后的跋忽勒突然出手,暴起发难。长剑出鞘,剑芒点点,武太监的两名亲兵应声而倒。喉咙处鲜血涌出。正是跋忽勒曾在敦煌城中展露出的绝技!
他此时带着头盔,如同普通亲兵。突然出手,议事厅中能抵挡的人,真不多!
于此同时,议事厅后,沈府亲兵五十多人快步涌进来,燧发枪队列三排,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京营众将。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武太监站在厅中,浑身颤抖,愤怒的质问道:“沈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澄没答。沈迁坐着,好整以暇的弹弹衣衫,环视诸将,淡淡的一笑,道:“诸位都坐下来吧!此事和你们无关。今晚,燕王争位!”
京城内正在炸裂开,奔涌的雷声,笼罩着京营驻地,震耳欲聋!
贾环来了。
他来拿刀,杀人。
德胜门破后的一刻钟后,夜色中,京营的营区内,匆匆的脚步声不断的响起。然后,汇聚往校场。
这么大的动静,营区内各处震动,但很快就从议事厅传来各营参将或游击的命令:耀武营集合夜间演练。骚动在疑惑中慢慢的平息下去。
奋武营把总冯紫英压着内心的兴奋,找个借口,悄悄的往校场中而小跑而去。他知道这是怎么事:贾环来了!今晚贾环要清君侧,立雍王!
校场周边,点燃着火把。烈火熊熊!面南的点将台上,贾环伫立着,平静的看着不断汇聚的西域军,神情沉静。身姿挺拔如松!
“是贾使君!还有张判官!”自西域一别后,疏勒军众将士有大半年未曾见到贾环,再见之时,众士卒大起亲切感。校场之上,乱哄哄的。
约盏茶的功夫,从议事厅出来的耀武营参将杨纪、罗游击、聂游击到校场中维持军纪。校场上逐渐的安静下来。火把映照着众将士的脸庞。
约八千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贾环身上。除了部分人他们都不知道贾环此时来京营的目的。本来说是夜间集合演练,却不想见到贾使君,心情激动而好奇!
贾环走上前两步,点将台前有着简陋的扩音设备,确保贾环的话可以传的稍远些。但,并不适合长篇大论!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长篇大论!
贾环高声道:“西域的将士们,我是贾环!”
我是贾环!这个名字,就足以凝聚军心!让士卒们聚精会神听他说话。这是他在西域纵横万里而打出来的威望,是厚待士卒而得到的拥护!
疏勒军的赏赐、抚恤,向来是西域各军中最丰厚的!
贾环再大声道:“诸位,当今天子被奸臣、小人蒙蔽,将要杀我!我决意在今夜起兵:清君侧,诛妖孽,立燕王,匡扶社稷!请诸君助我!”
贾环说完,校场中陷入短暂的寂静中。约有一两秒的时间。这是人之常情。贾环的话,翻译过来是:天子要杀我,我决定造反,拥立燕王!
“呃”冯紫英头脑中微微眩晕!他最早得到的消息是:贾环准备在天子死后,帮助雍王和晋王争位。今日下午,他得到消息,贾环晚上要来京营。想必好友,今日在皇城当值的殿前侍卫司虞侯陈也俊也得到消息。
以他的聪明,下午得到消息,就知道贾环有意起兵,但没想到贾环现在说的是拥立燕王。这其中的差别太大啊!
天子的嫡子政变,京中大半的军队、大臣会袖手旁观。皇家的事,谁管啊?当今天子就是政变上台。
换成燕王,那可就未必!燕王是庶子!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燕王并非年纪最大的皇子!
在短暂的停歇后,校场上“轰”的一声炸开!瞬间变得混乱、嘈杂!有数不清的人在相互说话!片刻后,有零星的校尉在高喊呼吁,“使君有命,我等自是相随!干他娘的!听使君的!使君何时亏待过我等?”
紧接着,耀武营中安排的“托儿们”疾声高呼,“清君侧、立燕王!”声音参差不齐。将台台上台下,高子重等数百名亲卫立即呼应:“清君侧、立燕王!”
校场的人群中,冯紫英奋力的喊着。此时别无退路!唯有奋力向前!声浪正在不断的扩大!随后,数千名精锐的士卒们在大声高呼,声音如雷!
杨纪看着这场面,心底苦笑一声!这简直是当年“大楚兴,陈胜王”的翻版!
区别在于,陈胜靠的鬼神,贾环靠的是威望!八千耀武营,三千疏勒军。疏勒军肯定是跟着贾环走的。他们在京中没有家人,没有土地、房屋!
唯贾使君马首是瞻!
他是贾环在西域的心腹,但贾环要做的事,并没有通知他。确实,他在家中有家有口有族人,并不想参与造反。但,此时,他亦只能跟着高喊!
校场上的声浪,在最后,如同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清君侧,立燕王!
夜间八点多,西苑里,雍治天子停止了观赏杂技,带着青美人自西苑东侧的朝霞居出来,坐着软舆,往含元殿而去。西苑里的政务场所,都在含元殿中。
至含元殿所在的宫殿群中片刻后,雍治天子在御房中,召见了递折子求见的三位宰辅。
御房中,明黄色的幔幕点缀着皇家格调。宣德炉中檀香袅袅。雍治天子倚在紫檀的案后的软榻上,神情严厉的问道:“京中怎么事?”
华墨奏道:“陛下,锦衣卫传来确切的消息,贾环起兵谋反。城北的轰鸣声,只怕和叛乱有关!”
京中的气氛,此时经过锦衣卫传递、各府邸中相互传递的消息,已经紧张到极致!风声鹤唳!德胜门前的炮声,是摧毁所有人心头侥幸的重锤!
贾环造反了!
而在这轰鸣的炮声中,京中众权贵们第一时间锁考虑的事,绝非平叛!而是畏惧!
雍治十三年的叛乱,有多少人身死?汝阳侯率兵攻破王子腾府,王子腾和长子仅以身免。若贾环如此,不管他叛乱成功与否,照样可以灭你满门!
京中的政坛上,山长被杀后,贾环的朋友,不算多。
“竖子敢尔!”雍治天子衰老的脸庞,变成铁青色,厉声呵斥道。他是登基多年的皇帝,即便异常愤怒,但表现的比较克制!同时,亦因为胸有成竹!
贾环胆敢造反,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一生经历过多少风浪?弑兄,逼父退位;裁撤南房,更换宰辅,杀得人头滚滚;太子造反,他反手灭掉!
如今,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京中闹腾开,而他就在京中坐镇,能翻起多大的浪来?
雍治天子扶着青美人的手臂用力的站起来,身形佝偻着,但散发着帝王的威严,双眼冰冷,杀机涌现。冷声喝道:“传旨”
夜渐渐的深了。风起。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卒穿过德胜门,踏入京城中!
指挥四千军队入城的是大将张四水。
在马背上,望着前方漆黑的夜空,灯火通明的皇城,沸腾的京师,张四水轻轻的吐一口气!耀武营八千,愿意追随贾环的,计有六千余人。今夜起事的最后一块版图拼好!
贾环骑在马上,跟着大部队前进,神情沉默,心中平静。微微颠动的马背,令他的思绪仿佛到西域时。他踏过千山万水,穿过尸山血海而来。
他并不稀罕西域战事给他带来的荣耀。他不需要朝廷的表彰。历史会记住他的事!
不需要的!
但,他绝不能忍受山长的死,叶先生的死,大师兄的死!他不能忍受!
京城的权贵们,那些肆意的污蔑山长、院的名声,定夺山长罪名的权贵们、官员们,他们或许认为,这凛夜里的刀锋,由他握着,带着凌厉、嗜血的寒芒!
他们畏惧他挣命的刀。
但,这不是刀啊,而是金箍棒!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这一棒,叫你们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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