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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几人差点要哭出来:“有孟将主在,总能带俺们走一条活路。”
孟暖哼了一声,抬头看着头顶险绝高峻处龙首寨的灯火。轻声开口,似乎就是自语。
“…………这贼老天,想要活路,只有拿命去抢。这个世道,活路哪里是轻巧就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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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夜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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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甲士,簇拥着郭蓉在应州城塞中由南向北,且战且退。
火光已然从城墙上蔓延下来,将半个应州点燃,呜呜响动的凄厉寒风助长着火势,烟卷火燎,更让这场景增加了几分惨烈。
粗野的女真语呼叫,紧紧追着这一支不大的队伍,今夜血战,女真人也打红眼睛了。他们追随宗翰组西路军若风卷残云,辽人皇帝都在万分狼狈当中为之所擒,被擒时喝脏水食馊食。虽然临阵未免有所死伤,可具体到每一战都颇为轻微,敌人损伤更是十倍百倍与女真伤亡。
可今夜一战,这守军在变起肘腋之际还硬碰硬的与女真军狠打了一场,一战就填进去几百女真健儿的性命,兴军以来,还从来未曾有过!
如此可恶的敌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为将来女真大军铁蹄之前其他敌人戒!
女真追兵不断突上,呼号呐喊着要将他们后撤的队形冲散。步射之士只要还拉得动弓,就不断的射出羽箭。
而这几十名向北后撤甲士,这个时候也没有只管丢盔弃甲,撒腿狂奔。仍然集结成尽可能严整的队列,旁牌手在后遮护,长矛从旁牌当中逼出,射手在后同样不时发箭,步步向北而撤。
一边撤退,一边还同样点燃沿途建筑,隔断女真军马超越追击之途。
应州城塞来就不大,方圆不过里许。小而坚固的城塞,由外向内攻来就千难万难。这个时候破了城,城塞中道路狭窄,四下烟火升腾,就是想趁胜追击,直娘贼的也恁般难!
最可恨的。这支军马不时还在撤退当中主动突出,接应同样陷入苦战的小股自家军马。还得手了好几次。这样的敌人,焉能不让一向骄横惯了的女真儿郎恨到了骨子里头?
不要说银术可现在就在后督战,没有银术可在,女真军马也不断的扑上去,说什么也不能让这辽人公主与她仅存的败残军马退上北面龙首寨!
可女真甲士一次次涌上去仍然被打退之后,也终于发现和他们死战了一夜的对手绝不是凭着他们的悍勇就能压倒之后,终于清醒一些。大队披着重甲的甲士喘着粗气带着满身创痕血迹退下来。而射手逼上前去,操强弓。搭长箭。在烟焰卷动中并没有不管不顾的逼上去,而是稳稳的用羽箭追射,试图用箭雨打乱这些顽强敌人的后退阵列,累积对他们的压力,迫使他们自己在不断后退过程中自行阵列崩溃。到时候再用大队蓄养了气力的甲士扑上去。狠狠追杀扫荡,将那个辽人公主在军中擒下,献于银术可和完颜希尹的面前!
女真重甲之士战阵当中十荡十决,一往无前,可并不代表女真人就忘了他们在白山黑水山林当中射猎追击的事!
一个个女真射手跟着敌人后退的脚步缓缓潜进,不顾四下卷动的火势将他们身上也烤的滚烫,眯着眼睛尽力避免烟气的干扰。也不疾射,只是寻着敌人用盾牌组成的阵列空隙,嗖的一箭射出。不管结果如何,就退下来。自然有射手替代上前,再搭箭射出。
而更多的重甲之士在他们身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竭力恢复精力体力。不多的水袋都传到他们手中。有人咕嘟咕嘟的大口喝水,还有人干脆将水浇在身上头上。火势一烤。滋滋的就化成白烟。四下里风助火势,噼噼啪啪的烧成一片。整个应州有如一团燃到最旺处的篝火,将高高悬在不远处头顶的龙首寨映照得摇摇欲坠。
喊杀声虽然低了一些,可是沸腾的人声,羽箭离弦之声,呜呜卷动的风声,爆裂的火势卷动之声,仍然混杂成一团,昭示着今夜应州这场厮杀,还远远未曾到结束的时候!
银术可与完颜希尹并未曾上前亲身厮杀,就跟在大队之后,步步上前。火势之下,两人也是满脸油汗,唇弊舌焦,今夜这场厮杀,实在是打得太久太苦了。
完颜希尹打量了一眼对手现在离直通上龙首寨道路的距离,又看看在面前猬集的大队甲士。只觉得又渴又累又是焦躁,转头就问了一句银术可:“这帮辽狗,将整个城都烧他娘的了,俺们绕也绕不到他们前头去。现在又退得稳,能追上去么?”
银术可摇摇头:“说不好,这支军马,实在甚硬,现在还能稳住脚步。不知道能不能将他们留下。”
完颜希尹嘿了一声:“银术可,今夜你的谋克伤损实在不轻。俺知道你心痛儿郎,不想硬逼了。既如此,就放他们上那鸟寨子便是。不过容纳百十人个寨子,济得甚鸟事?这应州也拿下来了,留兵一个谋克,就稳稳的看住他们了,后续大军通行也是无碍的。今夜厮杀如此辛苦,还是遣儿郎去救火,留多点地方,大军通行,还有个歇脚处,难道烧光了还是睡雪地里不成?一个辽人公主,有甚了不起的?宗翰帐中美人多了,也不差那一个,围死这鸟寨子,还怕她飞到天上去了?”
完颜希尹这番话说得也是正论。想应州之所以是要隘,就是因为整个防御体系构成,又身地位要紧,恰恰卡住了西京大同府南下云内的要道。这个防御体系能屯兵,能储粮,能随时威胁这条交通要道。要看住这样一支大有威胁的军马,非得牵制大量兵力不可。
现下应州城塞已经是囊中之物,守军大半或死或降。就算仅剩下一个天险龙首寨能屯个百十军马,又有什么用?留守几百军马就足够了,对于南下大军而言,这点兵力无足挂齿。
对于那个什么辽人公主,只要看住她在龙首寨,什么时候擒获,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现在要紧的就是赶紧接应宗翰大军南下,这也是他为宗翰打前锋最要紧的任务!
他说这番话还对银术可有些卖好的意思,为了一个辽人公主。少伤损点银术可的心腹谋克。有什么责任,他既然说了这番话,自然也就陪银术可分担一点。
今夜这场袭城战事,在银术可一力坚持下才进行,最后得手。从此大军南下通路打开。这自然是大功。宗翰眼见得还是看重银术可之极,自己拉拉关系卖卖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想到完颜希尹这番好心,完全付之流水。银术可只是摇头:“说什么也要擒下这甚鸟辽人公主!…………也许不是辽人公主,宗翰南下之前,俺必须弄清楚这支盘踞云内军马的虚实!”
完颜希尹吓了一跳。正好一点火星溅到他脸上。他猛的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大声道:“不是辽人,会是什么人?难道是宋人不成?”
银术可狞笑一声,并不正面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支在火焰中缓缓退向龙首寨方向的队伍。
“擒下他们。就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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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州城塞,三面城墙。北面依托龙首寨所在孤峰。城中溃败兵马,此刻都退向了北面。龙首寨中也只有几张床弩射程可以援应败兵,现在也在不断发射。
郭蓉这支军马,虽然还在维持着缓缓退后的阵列。可阵中每个人,都觉得越来越是疲累,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再也支撑不住。
队伍后面正当女真军马兵锋,现在是十几面长盾并排。而十几杆长矛就夹在在长盾的缝隙之间。只要有甲士扑前,就狠狠的刺出去。
在这支小小军马的头顶,也顶着各色各样的盾牌。防御从头顶抛射过来的羽箭。
龟壳一般的阵列当中。就扈卫着郭蓉等人,还或拉或扶或拽着的轻重伤员。不少人已然丢干净了器械兵刃,捏着拳头也藏在队列当中,默不作声的随着队伍缓缓向后蠕动。
火势越来越大。热浪逼来,队伍中每个人身上血迹都被烤干。口中只觉得要生烟。越走腿脚越是沉重,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退到龙首寨!
火焰虽烈,可这火焰现在却是他们的护符。不断抛射过来的羽箭,却不断叮咬在这支小小队伍的身上!
这些女真射手射出的利箭又刁又劲,不时的从缝隙中钻过来。不时就有人闷哼一声,中箭负创。特别是顶在后面的持盾手和矛手,已经换了一两拨了。现在队伍当中,几乎人人带创。而袭来羽箭,仍然无穷无尽也似,一夜苦战,再忠勇能战的健儿,此刻精力体力,都已然到了极限!
嗖的又是一支羽箭袭来,顺着甲叶缝直扎入一名持盾之士的肩胛处。入肉虽然不深,可这名甲士披着重甲死战如许之久,身上大大小小带创已经有七八处了,这一箭有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一下就跪了下来。盾阵当中顿时就显出一个缺口。女真射手觑得便宜,顿时就是几箭顺着这缺口狠狠射过来,又激起两声惨叫。
周遭持盾之士也都到了极限了,这个时候忍不住就想放弃。还有人放声大呼:“俺们战死在这里也罢,公主快走!转告显谟一声,俺们对得住他!”
阵中一个身影抢出,一下就将盾牌持起,稳住盾阵。持盾双手鲜血淋漓,正是一直默不作声的汤怀。汤怀今夜不知道射出了多少箭,三石强弓拉满而放,一射就是百余箭,神仙也要精疲力竭。汤怀虽然不善将卒,也没什么指挥能力。可是就凭着神射,不知道救了多少人,不知道挽救了多少次战线危局!现在他已不能拉弓放箭,就挺身而出,持盾稳住阵列。这样军将,同样只得儿郎们倚靠!
郭蓉身影也抢出来,一把扯起跪倒在地的那名甲士,架起他的胳膊。火光当中俏脸仍然露出一丝微笑:“要和姓萧的说话,自己与他说去。我一个女儿家都不认命,你们都是男儿大丈夫,急着送死干嘛?难道不想看姓萧的带大军前来,将这些鞑子杀得干干净净,给那么多弟兄们报仇?我信他!难道你们不信他?”
郭蓉汤怀抢出,不知道怎的,又在疲惫到了万分的众人身上激起了一丝气力。互相扶持着,咬着牙齿,蹒跚后退。
神武常胜军军兴以来,何尝吃过这种亏?等萧显谟来,等萧显谟将大军前来!将这些鞑子杀得干干净净,为那么多儿郎们报仇!
等萧显谟来,俺们要亲眼见到!
不知道多少次回头之后,退向龙首寨的山路已然在望。而山顶龙首寨点点火光扰动,已然打开寨门。寨中守军,就要冲下来接应他们退上龙首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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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夜血(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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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首寨上,几十名守军连同军将都上了寨墙,紧张的看着山下缭乱的火光,还有从一开始就惨烈到了极处的杀戮。
守寨军将士卒不是没有出寨下山支援城中激战的冲动。可是到了最后,也只能在寨墙处目眦欲裂,看着应州城塞一处处的终于全部陷入了火光与杀戮当中。
龙首寨的存在,一则就是居高临下,援应守备。就是敌人攻克城墙,在龙首寨居高临下放置的两具床弩和若干强弓硬弩的打击下也难以站定脚步。与城塞防御形成立体防御体系。
可是今夜战事,一开始就是孟暖抢下城门,然后女真军马大队突入。并不是正常的突破城墙防御体系的攻城战。双方从一开始就在城塞之内混战成一团。龙首寨的支援作用,完全派不上用场。
二则就是龙首寨是应州城塞守军最后的退路,山势险峻,居高临下压在应州城头,只有一条狭窄而且仰角恐怕超过了四十度的山路崎岖可通,背后更是完全垂直的悬崖峭壁。万一应州城塞不守,这还是最后一个容身所在,敌军实力再强,也攻不上来。
今夜应州之战,龙首寨第一个作用被废,要是再将寨中不多守军脑子一热派出去加入城中厮杀。几十个人的死战,无非就是换几十条女真甲士性命而已。可龙首寨不保,城中所有人包括郭蓉在内,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全军覆没!
寨中军将按住了麾下军士们求战之心,在寒风中站在寨墙上。火势卷起的黑烟一阵阵的弥漫过来,每个人眼睛都给熏得通红流泪,却仍然死死的看着脚下城塞内的混乱与死战。听着袍泽们大呼酣战,最后惨叫着倒下。每个人将手中兵刃都攥出了水来,每个人都想在下一刻就翻下寨墙,加入城塞中的死战当中,就算要死,也要与袍泽们轰轰烈烈的一处。总好过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
龙首寨中一都军士,全都是从神武常胜军中拣选出来的,没有一名新卒参杂。神武常胜军成军以来,何曾有此惨烈的败绩,一起北上在冰天雪地当中纵横驰奔,打下了云内基业的弟兄们,就在这应州城塞。陷身火中,为优势女真军马所环逼,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这些神武常胜军拣选出来的菁华之士,眼看着就要在这汉家孤悬在北,不为汴梁人知的穷域绝塞之中,全军覆没!
一名使臣突然奋臂而起。大呼道:“死了倒干净!这么多弟兄,俺不能在此看着他们死!别人不去,俺也要去。总好过在这里心里如油煎一般!”
说着他就拔刀而出,举步就要奔下寨墙,一副不管不顾要打开寨门沿着山路冲下去的样子。
不等军将发话喝止,一众军士人人附和。
“俺们从军两年,什么时候不是从死人堆里挣扎出来的?都是一根棍两个蛋。死在这里,有甚么了不得?”
“人活百岁也是个死,地下见了这么多弟兄,如何对他们交待?当日在应州,俺们就在这上头白看着你们死?”
“神武常胜军威名,不能在这里堕了!要这应州,再拿几百条女真鞑子性命换!”
“这心跟油煎也似,再也鸟忍不下。俺也同去!”
神武常胜军着实是此刻大宋一个异类,成军两年,除了在汴梁安稳了几个月。其他时候无一不是在风刀霜剑四下环逼里挣扎求活。环境如此,就让这团体内聚力自然极强。互相之间再不紧密团结,在战场上,在大宋,一天也存活不下去。这个团体发展壮大的凭依就是能战。全军上下也极度以此而自傲。再加上还有一个关键时刻能拔剑站在前列死战的统帅萧言。领兵军将,如岳飞,如韩世忠,全都年轻猛鸷。全是靠实打实的厮杀爬上来的。
全军上下,就自然养成了这样的气质。
见大敌则不怯战,救袍泽如救火。若是临阵胆怯退缩,轻弃袍泽,则全军上下皆唾弃鄙夷,在这个团体再也站不住脚。
此番北上之神武常胜军中军将士卒,远离后方,一同在这绝域之地征战厮杀。亲厚处更有倍之,此刻比起眼睁睁的看着袍泽们在应州城塞大火中为女真人所屠戮干净,还不如自家与之同殉倒干净些!不然就算侥幸存活,还是一辈人为人指着脊梁骨!
眼看得寨墙上人人骚动,就要打开寨门冲下寨墙。拼死一个女真鞑子够本,拼死两个赚一个。寨中军将急得满头是汗,干脆一个纵身跃下去,当在寨门口。按着刀柄,想说甚么,嘴唇哆嗦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军将也就是个小都头,也是麾下弟兄们一起从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军士们都知道他有个毛病,平日里还无妨,言笑自若,越急却越是口吃,一句话半天说不出来。
往日里没少拿这事情私下里耍笑。今日一个个都没了心情,当先军士挑眉立目的按剑大呼:“艾吃,你让是不让?当日里也看你是条好汉,俺们心甘情愿在你麾下听号令,现在看来,俺们都瞎了眼睛!神武常胜军里,甚么时候有过孬种?你不让开,俺们就动手了!反正今日都是一个死,没得谁来行俺们军法!”
那诨名艾吃的都头额角上青筋迸起半天高,终于将话挤了出来:“留着这条命,等萧显谟来!俺们在这里,弟兄们还有条退路…………到时候就能多些人杀鞑子!”
一名军士大喊:“萧显谟还在汴梁!如何能知道俺们现在在应州的血战?”
艾吃的反驳却来得又急又快,浑没了半点口吃之态:“当日在古北口,萧显谟去了,俺就为貂帽都,随侍在显谟身边!显谟会来,显谟一定会来!俺们就要尽可能多救一些弟兄,等着再看见显谟大旗,到时候痛痛快快的报了今夜之仇!到时候,俺只会在你们前面!”
提到萧显谟三字,激奋的军士们终于平静下来一些。互相对视。默然还刀入鞘,悄悄回返寨墙。
十三也在人群当中,今夜战事,他也早就出来了。也再没人赶他回去休息,反而给了他盔甲兵刃,让他也上寨墙守备。
别人要守他便守,一众人要下去拼命。十三也只是跟着。对于他来说,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对于这个十三岁就上阵拼命,记忆中全是乱世的当年奚人小牧奴而言。性命实在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丢在哪里区别都不大。唯一要紧的就是,他不能离开这个有着田穹在的团体,在这个团体里面。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一点点难得的温暖。
除了田穹之外,他还想看一看这个总被这些彪悍军汉们挂在口中的萧显谟到底是什么样。应州此刻已然为铺天盖地的女真军马淹没,女真人到底有多强悍,在这乱世里面十三也听得够多的了。可在这些军汉口中,仿佛只要那位萧显谟的旗号一到,就可以带领他们将这女真狂潮完全摧垮!
十三一边随着军士们默默的转上寨墙,一边在心里面嘀咕:“这萧显谟。到底长什么样?三头六臂么?”
想起田穹有时候夸奖鼓励他的话,最后总是说带他到萧显谟面前,让萧显谟好好奖赏他。十三忍不住就心热起来。
“俺一定好好厮杀,听军将号令。要是得见萧显谟,就求他让俺一辈子都在这军中,哪里也不去了。得了犒赏什么的,都攒着给田阿爷养老。”
想到这里,十三还忍不住向南面黑沉沉的夜空看了一眼。仿佛在下一刻,那个萧显谟的旗号就会出现在夜空中一般。
他在分心南望,其他人却在寨墙上向下看。几个声音同时响起:“退出来了!从南门退出来了!有军马正退往俺们龙首寨!”
艾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寨墙,竭力下望。火光将应州城塞映照得通明。就看见一队军马,在烟焰当中结阵而退,且战且走。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零星军马加入这阵列当中。互相扶持。互相援应,朝着龙首寨方向缓缓退来。
四下通路,都为燃起的大火阻断。女真军马黑压压的只能从后追逼着这支军马。箭矢如雨一般不断逼射,架起遮护的橹盾旁牌已然如一面面刺猬一般。还有女真重甲之士不断突前逼上。试图击破这阵列,却总被这一队人马杀退。
艾吃一拍大腿,喜形于色,扯开嗓门大声下令:“开寨门,挑选锋,下山接应!”
顿时就有军士跑去绞起寨门,而艾吃就呼喝着拣选选锋。
寨中守军名为一都,因为拣选的全是神武常胜军出身之士,此番北上每个神武常胜军出身的宝贵,这一都尽力保证也没法满员。只有六什六十名军士而已。除了留一什人之外,其余五什全部出击。通往龙首寨就这么一条路,留下一什人已经算是艾吃过份谨慎了。
十三选了一根长矛,又拣了一张弓,背了两撒袋羽箭。更佩了两柄长刀在腰间。披挂整齐也混入了队伍当中。艾吃看到,横了他一眼:“你来凑甚么热闹?”
十三讷讷开口:“俺要立功,俺要见萧显谟。田阿爷交待俺的…………”
艾吃摇摇头,不说话了。最后一挥手,几十人就从寨门鱼贯而出。向着山下退来的队伍迎去。而退来的军马也看见了龙首寨的动静,虽然还相隔有一段距离。可已然打得筋疲力尽的这支撤退军马当中,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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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呼啸,撞在夜色中仿佛直插入天际的险绝崖壁上,声声破碎呜咽。
在黑暗当中,孟暖带着数十人马,沿着崖壁摸索着潜进。而龙首寨,就在崖壁之上,悬在他们头顶。
这面崖壁,约有三十余丈高下,近乎垂直。纯是光秃秃的石壁,连垂下的枯藤杂草都没有。加上冬日凝冰与石壁上,猿猱难攀。
不知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多久,终于在崖壁下找到一处所在。孟暖低声下令,一群人都涌上去七手八脚扒开崖壁下堆积的积雪。不多时候就露出了一个洞口。洞口并不大,仅容一人蹲跪着才能挤进去。
孟暖当先钻入洞口中,向前膝行几步。就挤入一个崖缝当中。这个崖缝逼窄至极。弯弯曲曲的一直向上延伸出去。
这个崖缝,其实就是一个雨裂沟而已。不知道多少年雨水冲刷而成。蜿蜒曲折的一直从崖顶通到下山脚。从崖顶上看,只能看到一个窄窄的裂开缝隙,不过一两丈深就已然到了底。却不知道,这实则是一直通到山脚的。中间已然为堆土叠石堵上!
这就是孟暖当年为自己留下的一条退路。
龙首寨虽然安全,却是绝地。敌人攻不上来,自家也难得下去。要是遇见大敌,困守于此,终究是一个死字。留下这么一条退路,还有脱身的机会。这条退路,也只有孟暖与几名最为心腹之人得知。
现在这条退路,就成了他翻盘的机会。他现在既无积储,也无甚么器械。只有临时聚拢的百十名残兵败将,女真那里也不得见容。逃出去冰天雪地里面,凭着手里长矛钝刀,连小小堡寨也未必打得开,饿也饿死了。
只有拿下龙首寨,夺了里面的积储军械甲胄等。才进退有所依据,女真人也奈何他不得,想走随时可走。
有了强弓硬弩,利刃甲胄。就可以在乱世里面打开堡寨,再度裹挟人马粮草,将声势卷起来。这乱世当中,还有得拼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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