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甄六臣挣扎着要起身向萧言行大礼,却怎么也没有那个气力,只能躺在那里低声道:“董大郎冒充运粮民夫,要混入檀州城中。俺知道他的本事,董大郎也许袭破檀州不能,但是引动骚乱,却有不少把握董大郎已经疯了,他知道大小姐在檀州城中,会去杀了她万一护卫不力,大小姐性命就保不住了”
萧言心中苦笑,何止护卫不力郭蓉就会死。而是这护卫太力了,只要董大郎那里一旦生变,方腾就会杀了郭蓉
郭蓉啊郭蓉,你为何遭际如此?不论是敌是友,都不能容你活下去。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萧言带给你的么?
甄六臣看萧言不语,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低声道:“宣赞,俺是粗鲁厮杀汉。活到现在,也就是因为兄长所托,照料郭都管最后一点骨血…………董大郎当日袭破复辽军左军。俺失却你掌握,以为你定然会杀了大小姐。只好和董大郎一路,罪孽深重,无由可恕可是大小姐却是无辜的啊…………她从来未曾有半点害你的心思要是宣赞还念着和大小姐同生共死的情分,就求宣赞救救大小姐现在也许还来得及俺甄六臣这条命,现在就交代在宣赞面前”
在这一刻,甄六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一下坐起。一下扯开身上伤处包扎的布条,伸手直入箭创处,手指抵着没挖出来的箭镞,用力就朝内一推
鲜血顿时飞溅而出,而甄六臣仰天便倒。
身旁亲卫立即抢上,查探一下回头急急道:“还有一口气”
萧言断然下令:“救活他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
他仿佛在这帐中已经完全呆不下了,大步就冲出帐外。岳飞一直默不作声和牛皋守候在他身边,这个时候都跟了出去。牛皋脸上满满都是佩服的神色,还在那里低声嘟囔:“好汉子…………”
岳飞看着萧言铁青的脸色,低声道:“宣赞,抽一指挥轻骑,每人双马,昼夜兼程,也许还能赶得及。宣赞家眷也在檀州,最好援护一下。”
萧言低低自语:“小哑巴…………以前小哑巴比郭蓉可怜,只有我卫护着她。可是此刻在檀州,一旦变起,不知道多少人也都要保住小哑巴安全…………可是郭蓉,可是郭蓉…………”
他深深吸一口气,神色宁定的对牛皋交代:“点齐貂帽都,再加一指挥轻骑,带上我的甲胄兵刃,我亲自领兵,去回援檀州…………杀了他**的这个董大郎”
岳飞顿时低呼一声:“宣赞”
萧言摇头:“只有我亲自回去,才能从董大郎和方腾手底下将郭蓉救下来…………手下太能干了也不好…………方腾做得没错,错的都是老子我”
岳飞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他少年沉稳的形象了,一把就扯住萧言:“宣赞,你既然认为方参议做得没错,那你就不该离开这里,却檀州应对什么董大郎宣赞要是实在不放心,俺替宣赞走这一遭”
萧言摇摇头:“你留在这里,你和韩世忠两人坐镇,我放心的很。反正大概方略你们都已经清楚,无非就是等待到汴梁消息,及时行动而已。厮杀上头,我不如你们…………檀州,非我亲去不可,我不能再让自己有愧于心”
岳飞此刻毫不退让,年轻的面庞涨得通红。萧言认识他以来,似乎就没有看到岳飞这般激动过。
“宣赞,既然俺们都一手掀起了燕地乱事。为了大宋将来,不得不让这么多人平白死去。现在你要离开这里,万一错过大事,才是真正有愧于心郭蓉,一女子耳,更是郭药师之女,宣赞不伤她性命,已经是够了,对于她而言,宣赞没有什么愧疚”
岳飞说得也没有错。自己和郭家,早就是赤luo裸的仇敌了。方腾在檀州要为他了了这个首尾,更是忠心耿耿,不惜将来萧言对他有所怪罪。自己这个团体,虽然得用之人还少,地位还低,经验更是不够。但是从万死当中走来,已经是一个非常有向心力的团体了。要是自己真正就是生长于这个时代的一个枭雄,也许就会感到欣慰异常,至于檀州那里,更不会在这紧要关头稍稍旁顾一眼罢?
可惜的是,自己是个穿越客。无论心性在这个时代打磨得多么坚忍,甚至也能冰冷残酷。自己却始终是穿越来的…………
萧言轻轻推开了岳飞的手:“鹏举,我没那么高尚。燕地百姓,和我也没有什么切身关系。我毕竟不是生活在他们中间…………为了大宋将来,推着他们卷入这场乱事。我很抱歉,但是却不会回头…………我会一直冷酷的看着,直到自己目的达成可是总有什么,折磨得我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觉,我坚信自己做得没错,可是让几万人,十几万人死在这场风潮当中,我也毕竟是一个人我他**的有的时候也有一种快要被折磨疯的感觉
…………而郭蓉是我来到燕地,除了你们,就陪着我几度同生共死的一个女孩子。你问问自己,她有没有一点要害老子我的心思?她的遭际已然如此,我不能再看着她死掉对于燕地百姓卷入这场乱事,我已经无能为力,就这样罢,反正这条路是我选的。了不起死后让老子下十八层地狱,让这几万几十万冤鬼找老子报仇…………可是郭蓉,我再不能看着她死掉就如当日在古北口,我拼死也要将鹏举你救出来一样鹏举,就让我任性一回,就让我由着自己性子来这么一回就算大事不成,我也要让自己心中愧疚少上那么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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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默然松手。
萧言行事,的确有的时候是由着自己性子来的。当日北伐燕京,他已经是童贯重用的主力,但是为了他们扼守古北口这支偏师的安危。毅然北上,不惜恶了童贯,去援救他们。正是因为这个任性举动,才让他后来每一步都走得如此艰难。也许正是因为萧言这般举动,他们这些从不同地方汇聚到萧言麾下的将领文臣,才对他这般归心。
现在,就让他再任性这么一次罢。自己当日要扼守古北口,为的就是问心无愧。现在萧言虽然为的是郭蓉而要让自己问心无愧。可心情都是一般,岳飞又如何有立场来阻止他?
萧言去后,自己和韩世忠就把这个担子挑起来罢。万一有变,他们身为萧言麾下最为心腹的重将,自然也要为他分担些压力和责任
军令声声当中,二百余貂帽都亲卫,三百神武常胜军轻骑已经集合完毕。每人双马,装备整齐,就等着萧言号令行事。牛皋也将萧言坐骑牵来,萧言用的甲包,也拴在他备用战马的背上。萧言沉着一张脸,轻快的翻身上马。岳飞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一切,这个时候叉手向萧言行礼:“宣赞,早去早归,此间事,俺与良臣将军自然会分任,你不用太过牵挂。”
萧言一笑:“我安心得很呢…………出发,去檀州昼夜兼程,谁要掉队了,老子可不搭理他”
岳飞迟疑一下,忍不住又开口道:“董大郎骁勇,到时候能当住他锋锐的,军中也就俺和良臣将军而已,宣赞,不如带上俺罢。”
萧言策马团团而转,压住坐骑不让它冲出去,他看着岳飞笑道:“鹏举,此间才是要紧所在,只有你和良臣都在,我才放心得下。我带着这么多人马,董大郎还能冲到我面前来不成?任性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不必陪我发疯…………等着我回来,我还要收拾掉耶律大石呢”
在这一刻,萧言似乎已经摆脱了这些日子心头重担,看起来轻快无比,他呼哨一声,已经纵马驰出。
呼哨声中,萧言一骑当先,直直冲了出去。身后数百骑士,以牛皋为首,紧紧跟上,上千战马卷起好大声势,呼啸着从营地冲出,直直指向檀州方向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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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三十七章 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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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过后,檀州左近,一片艳阳高照的景象。春天的日头暖暖的,照在经历了去年那个严酷冬日每个燕地中人的身上,让人舒服得直欲睡去。
依着檀州城郭的那些逃难百姓村落,不知世事的小孩子还在那些窝棚之间嬉戏打闹。至于大人们,从乱事中心逃出来到这个安稳地方已经有些日子了,绷紧的神经自然也都放松了下来,互相之间,也能闲扯谈笑了。
各家女人都在准备野菜柴火,虽然有每日都有一道施粥,加上采来的野菜树皮混在一起,才能勉强让人能活下去。女人们干活,男人们就看着檀州左近春耕景象,互相谈论着家中丢下的田地,奢望着这燕地乱事能早些平定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回乡赶上一个春耕的尾巴。
不管对前景是乐观还是悲观,人人都有志一同的感慨,到了檀州,自己这一家子的性命,多半就是保住了
窝棚区交界的地方,自发形成的黑市也开始渐渐喧闹起来。逃难出来身边还有些家当细软的,都在这黑市里头钻来钻去。当家男子安稳了几天,就要顾及面子了。多半是女人在里面拿着家当,希望能换回更实惠一些东西。
这些难民村落周围,檀州镇守军马也设了一个不大的卡砦,用来监视防止他们生乱。卡砦里头的守军,这个时候懒洋洋的以一伍一什为单位,在难民村落四下巡视。每个逃难而来的百姓,都恭谨的给他们让出道路,于途施礼不绝。其他地方,这些手上有兵刃的汉子是祸乱之源,在檀州,这些军马却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唯一敞开的檀州北门,这个时候仍然是戒备森严。护城壕沟内外,城门开口处,还有城墙上的箭楼垛口,到处都是人影在值守巡逻。一队队的车马,就从这唯一开口处出来进去,难得有停歇的时候。
冷兵器时代,供养一支五千人,一万多匹战马。还有两三千随军长夫,后勤队列中也有几百车辆,上千挽曳牲口规模的军队。要动用的补给力量大得难以想象,这等道路,一辆牛车不过载七八百斤,一头驴子驮二百斤不到就算顶天了。牲口不足,就得用人顶上,两百里的路走三四天,途中就得吃不少。只有靠规模顶上去。没有几百匹大牲口,再加上万人规模的民夫转运,绝对支撑不下来。
前些日子朝前面送的多,城中准备的民夫车马几乎都顶上去了。檀州城内一下就空虚了不少。粮草积储也去了大半,军中每日要吃,还得在前线营中储备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还有这上万的民夫队伍自己于途也要消耗。萧言和方腾战前苦心在檀州积储的以粮草为主的物资,去得如流水一般的快。
饶是方腾将檀州安全看得很重,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在周遭坞壁不断征发粮草马料,还有准备应用的民夫。在方腾盘算中,再补充这么一次,支撑到这场乱事结束,怎么也绰绰有余了。周遭坞壁堡寨虽然受到萧言方腾保护,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利益结合体了,可今年也实在报效不了太多的东西了。他坐镇檀州,管的就是后勤的家当,手里有了东西,萧言在前面转战,才会军心不乱,可以从容周旋。
所以这些日子,北门这里从天色微明就已经打开,直到入夜之后,才关上城门。就算是这样延长了开门时间,每天还有多少民夫车马队伍,要在城外过夜。看到城门关的时候,人人都是怨声载道。
城门左近守备军马,在方腾严令之下,每路运送粮草过来的队伍,都要仔细盘查,让这入城速度,又是加倍的慢了一些。比起出城人马的不同,朝萧言那里运送粮草辎重的队伍都是大队集中行进,一次就过完了。可是这各处运来粮草辎重和民夫的队伍,却是以坞壁堡寨为单位,零零散散的,每一路又都要盘查,更是麻烦。
种种原因之下,就让檀州北门之外,又形成了一个临时营地也似的聚集。各处坞壁堡寨应命而来的民夫辎重队伍,猬集在一起。互相熟悉一些的还能攀谈打趣,在一块儿吃点干粮等候。以前要是互相之间还见过血死过人的,那就是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儿,不时还有点小小纠纷斗殴传出来,让门口值守军马还得分出人力去维持秩序。
人等得久了,难免就有火气。今日到了下午了,眼看城门开不了两个时辰。放入城的队伍还比不得平日里多,这喧嚣杂乱就更厉害了一些,起了纠纷的地方更多。在壕沟外负责盘查他们的军马头领,一个神武常胜军右厢的小军官,已经是四下奔走得满头大汗,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骂骂咧咧:“直娘贼,要是能再开一个城门该有多好?檀州左近如此安静,还有俺们大队镇着,方参议也忒小心了一些…………”
当然,这等牢骚抱怨,也只能低声说说。檀州城内那位小方大人,深得萧宣赞信重不说,自家虽然看起来完全是个白面书生模样,可也有几分杀伐果断。要知道他当日也最先顶在了那些女真人的面前在檀州城中,他号令严肃,犯了的都是军法处置,再没有例外的。
自己再是烦躁,也只能细细盘查每一路过来的人马,不敢有半点放松。
正在头上冒火还得强自按捺之际,一名手下已经跑到他的身边,指向来路:“都头,又有一队车马民夫来了,你瞧瞧”
那领一都步军的小军官抬眼一看,来路果然卷起烟尘,恐怕足有三四百人的一支队伍朝着这里逶迤而来。队伍里面牛车十几辆,都是重载。居然还有还有五六辆是马拉的车子。民夫看起来也都是青壮模样,推着百十辆手推车,车上都是满满当当的。当下那小军官就吸了一口凉气:“囚攮的,这门口,又得堵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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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车队,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缓缓来到城门左近。其他坞壁,虽然应征发而来——也不得不来,檀州军马镇住地方安静,在全燕变乱之际还让这里有一个安稳日子,更不用说他们多有子弟也进了神武常胜军,最出色的还被萧言挑进了貂帽都里头。檀州有所要求,他们也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应命。可是总不会气力出得十足,粮食要一百石,就给个六七十石。草料要一万束,就给个五六千。民夫说是要二百青壮,就凑个一百多,其间还有几十个老弱。
可是这支队伍,却是一色青壮。粮食草料都是备得足足的,足有二三百石上下。压得路上一路尘烟。每个人都走得满头大汗,一路推倒这众人聚居之处才停下手里车子,不住的擦汗。
车队前头,挑着一面青色认旗。却是当日方腾发给各个愿意归附的左近坞壁堡寨的。众人当中有识得的,就在那里低声议论。
“是乌家堡的左近坞壁,这乌家堡不过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这次却这么出力巴结,不知道将家当拿出来多少?”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盘算,这么多粮食草料青壮,秋粮没下来之前,他们喝风过日子?”
“话也难说,俺们堡寨离檀州近,虽然近来安静是安静了。可是檀州方太守严令,俺们自己不能打了自己,大家要发财也难。乌家堡算是靠着外边,离燕京那里最近。变乱起来了,朝着这里逃过来的先要过他们这一道筛子,也不知道发了多大的财更不用说要是打垮了那一路乱军,就什么都在里头了…………”
“说得错不了,家当既然大了,就要卖力巴结了。乌家堡前次听说就出了三个子弟入神武常胜军中,萧宣赞身边貂帽都更是无份。现在家当大了就想更进一步,这个时候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
众人议论纷纷,这议论的内容,倒也是那个小都头心中所想。他眯着眼睛迎上去,心里头还在琢磨,这乌家堡倒还真是有些魄力。这一记马屁,当真拍得不轻。说不定就对了方参议的眼,给他们什么好处。如此这般,倒是得客气一些了。
他走到乌家堡车队前面,一眼就看中了一辆马拉的大车,拍拍拉车骏马笑道:“这般高头大马,做战马只怕都来得了,让你们用来拉车,当真亏得慌”
这辆马车是挑着认旗走在最前头的,车子上粮食堆得高高的。带队的是一个半老头子,刚才就坐在粮食堆上,还有几个青壮护卫着他。这也是难怪,于途百多里地,谁知道会不会碰到一些乱军的散兵游勇,有些青壮带着兵刃护卫,也是正常事情。更不用说这些青壮手里的兵刃看起来就相当粗劣,无非是乡里自卫所用,不是军中器物。
那半老头子在这个都头走过来的时候早就在青壮护卫下跳了下来,满脸堆笑的迎上去。先奉上对牌给那都头查验,然后就陪笑道:“俺们哪里识得马?无非是打散的乱军跑到俺们左近,也就将这些马匹夺下来了,俺们作田也用不着这些,还不如送到檀州诸位老爷这里,也能派上一个正经用场…………”
那都头验看着对牌,檀州有什么号令,都用传骑给各处坞壁发下对牌,上面用凿子嵌出文字,加以黑漆,还有押记,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仿冒的。那半老头子在那里陪笑,都头也就随口敷衍:“俺跟了宣赞打了几场恶仗,现在还是两条腿。你们倒是这么轻易,就夺了好马,改日俺解甲了,也到你们乌家堡去安家去…………”
半老头子脸上汗珠,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干的时候。哗哗的直朝下落,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青壮,仍然满脸堆笑的开口:“几百把锄头粪叉逼上去,那几个跑散的乱军还能怎么?也是小人们运气好…………将爷,这对牌无误罢…………要二百石粮,一万束草,还有三百民夫青壮,俺们只敢多,不敢少,请将爷查验就是。”
那都头验完对牌,笑道:“查验多少是城中管库的事情,却不归俺管。俺在这里点多论少,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进得去城?到时候野外熬了几夜,又是来骂俺。”
他说笑两句,就准备让这乌家堡车队在后面排队等候。那半老头子回望一眼,不知道得了谁的示意,又壮着胆子上前,凑近那都头道:“将爷,就让俺们先进城就是。说起来俺们堡寨,这下也拿出好大家当,将爷您瞧瞧,有一家比得上俺们的没有?就怕他们眼红,在外面熬几夜,给俺们动动什么手脚,找点俺们什么麻烦,到时候就乱起来了。
…………将爷,俺们堡主这次如此巴结,还不是想在宣赞爷那儿讨个好?早些入库,才有情分。上次连宣赞身边亲卫都未曾挑到,这次又将来几个亲族子弟,还等着宣赞提拔呢…………一切一切,都请将爷照应”
一头说,一头遮住别人目光,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袋子递到那都头手中。都头下意识的掂量一下,心里面嘀咕,这次乌家堡当真发财不少
不过这财物这位都头还是不大敢接。现在方参议在檀州,对一切约束得严密。城门又是要害处,自己收受贿赂,乱了行列,到时候吃罪不起。只不过这半老头子一句讨好萧宣赞的话打动了他心思。
这些日子,方参议对城门这里安全看得紧。一旦看得紧,每日能进城入库的辎重就少了。时日拖长了,最后还不是着落在他的头上?神武常胜军左厢骑军算是整编完了,各人有了各人位置。神武常胜军右厢步军还未曾整编,自己还想朝上挪一挪。其他坞壁队伍零散,就算放三两家进去也赶不上乌家堡一家,今日要让乌家堡进去了,辎重粮草入库就比往日要多了。功劳不敢想,这罪过可就少了许多。就算想些好处,等这半老头子出城回堡缴令之际,再和他拉拉交情,看能不能寻觅到点茶钱罢。到时候就只是情分了,算不得因私误公。
他拉开一点距离,当着大家面将那袋子丢回他手里,哼了一声:“老哥哥,你可别害了俺”
不等那半老头子说话,他就手一摆下令:“先查验乌家堡车马队伍”
周遭凑近看热闹的各家坞壁堡寨的人物顿时一阵大哗,他们可是先到的
那都头掷回了贿赂,正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时候,哪里在意他们的喧哗,站在当地放开嗓门吼了一声:“瞧着眼热了?瞧瞧乌家堡这次送来多少辎重青壮,你们倒是一家家七折八扣的乱世里头要不是俺们萧宣赞,你们哪有这等平稳日子,安身几日,倒一个个勒掯了起来换做燕京左近,那些坞壁堡寨求还求俺们宣赞不到一个个老实等着,不要生事”
在这都头的号令之下,十几名步军军卒顿时上前翻检,认认人脸,再看看车马上头有没有什么凶险事物藏着。萧言那里生变,这等消息,怎么可能会告知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军卒。檀州这些时日来安稳无比,离着燕京还有老远。人毕竟是人,就算方腾再三令五申,也不可能始终如临大敌。
乌家堡以前朝着檀州输送过粮草辎重,这些军卒久镇檀州,一直没有调回燕京整编。也认出了几个熟人。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累了,一个个都只顾擦汗,根本没有上前寒暄的意思。翻检搜查,也是查验那些牛马拉着的大车,看有没有夹带什么兵刃,还有引火之物。百十辆小推车都要检查,那得翻检到什么时候?
还算是比较认真的检查了一番,一个个都回来想那都头回报:“是乌家堡来人没错,也没什么要紧违碍事物,粮食草料都是十足,这次乌家堡的马屁,算是拍了一个十足”
对牌认旗都验看过,又翻检了一番。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说的?都头一挥手,麾下士卒清开道路。又想壕沟内传信。檀州壕沟宽深,最近又都是在走重载,干脆在壕沟上架了一座木桥。不过木桥中间截断,悬着一面活动的吊桥桥板,足有一丈多长,就在壕沟内的木桥桥头设了轱辘操作。听到这边传信,那边就将吊桥放了下来。乌家堡车队缓缓挪动起来,朝着木桥上走去。
让这位都头有些不满的是,那个带队半老头子,在他放行之后,就跟呆了也似。僵硬的上了最前头的马车,一动都不动。瞧着他这个样子,只怕回程茶钱就不要指望了
都头心中暗自骂了一句,转头走开。正好此时身边似乎经过了一个长大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让他心里一跳,再回头的时候,已经被其他推着手推车的青壮遮住了。
和那都头擦肩而过的正是董大郎,他推着手推车,一顶破帽遮头。临上木桥之际,他抬头看了一眼眼前檀州城墙,双眼当中,全是疯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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