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盛唐风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郎主若是能安安生生做官就好了,如今这般官也不做,也不去求前后两位张长史举荐,便这般坐在家中……
“世人只道做官好,却不知杯中之物更令人忘忧……”
正午过后,中城一条通衢大道上,一个三十出头身穿丝衣敞襟露怀的男子正醉意醺然地坐在马上,一面策马徐行,一面把酒葫芦往嘴里倒。身前牵马的小童每每不安地回头看上一眼,见主人已经醉得双颊赤红,却还是不肯停歇,他不禁暗自叫苦,又是埋怨那些不中用被轻轻巧巧甩开的随从,又是担心主人一个不留神从马上栽下来。倘若不是那马鞭的鞭梢一再轻轻点在自己肩头示意他别停,他恨不得找个地方先让人醒醒酒再说。
就这样到了十字街口,他牵着马正要横穿而过,突然面前南北贯通的大街上,几骑人飞驰而来,他一个收势不及险些被奔马踩踏,等那些人擦身而过之后,他那一个趔趄顿时摔得结结实实,可手中缰绳被他猛然一拽,身后那坐骑一个俯首,竟是就这么把马背上原本就摇摇晃晃的主人径直甩落了下来。揉着擦破的膝盖苦着脸坐直身子的童子看到主人跌落马下,额头竟是磕破渗出血来,他登时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傻了。
“摔着人了”
骄阳似火的日头下,不过寥寥几个路人,见状一时议论纷纷,也有好心人上前给这僮仆出主意,提议送了医馆或是赶紧送回家,可眼见地上那丝衣男子仿佛痴傻一般愣愣坐在那儿,他瞅了一眼那匹颇为神骏的马,不禁暗自摇头叹息了起来。哪家儿郎这么不要命地喝酒,又用了这么个不着调的从者
就在那僮仆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没主意的时候,又是一行几骑人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跳下马的从者快步上前俯身探了探伤者的情形,立时回头说道:“杜郎君,应是一时没留神跌晕了过去,只是皮外伤,不妨事。”
“问问那僮仆怎么回事,总不能让人就这么躺在大街上”
杜士仪见赤毕上前相询,可那大约十一二的小童失魂落魄答不上什么,到最后竟是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也下了马去。看过那汩汩冒着鲜血的伤口,他随手掏出丝绢稍加清理了伤口,见旁边递过来一个瓷瓶,他想也知道必是刘墨递来了伤药,当即拧开盖子敷了上去,又随手用这条染血的丝绢给其草草包裹了一下,这才扭头说道:“那个只知道哭的小家伙不用理会了,先把伤者扶上马,找一家客舍安顿”
那小童见这几个路人七手八脚把主人扶上了马背,这才终于如梦初醒。一想到自己才刚被送给主人就出了这种事,回头真有个万一,免不了被卖,他顿时慌了神,咬了咬牙方才一骨碌爬起身来,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这位郎君,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住在西城西北隅,那座最大的宅邸就是了,劳烦你们,劳烦你们帮着送他回去”
杜士仪闻声一愣,点点头后便对众人吩咐了一声。因马上驮着个伤者需得人时时搀扶着,一路怎么都走不快,而那童子带路着实让人哭笑不得,到了路口每每犹豫不决不说,还常常拦住路人相询,看得赤毕直犯嘀咕,几乎怀疑小家伙是故意的。等到七拐八绕,终于寻到西城西北隅那座豪门大院门口时,日头竟已经偏西,杜士仪瞥了一眼那躲在马后满脸畏惧的童子,只得亲自到了门前,还不及说话,一个衣着光鲜的门丁便恭恭敬敬拱了拱手。
“这位郎君,实在对不住,我家郎主眼下不在家,请您改日再来吧。”
话音刚落,旁边另一个眼尖的门丁便惊呼一声道:“那不是郎主新得的坐骑黑将军吗?”
前头那门丁一听这话慌忙抬头望去,认出那坐骑,再看到马背上那伏在马颈上,额头包着一块隐现血迹丝帕的男子,他一时面色巨变,转身一溜烟便跑进了门里。不消一会儿,里头便传来了叫嚷声,继而呼啦啦十几个家仆就从门里冲了出来。
“好端端的怎么又出事了”
“出去的时候不是跟着十几个人?怎么只剩下梧泉一个人送郎主回来了?”
“出去还好好的,居然又是磕破了头被人送回来”
杜士仪见这些家仆有的忙着去挪动搬运那伤者,有的在那嚷嚷抱怨,但看那样子,竟仿佛是司空见惯似的,他顿时大为纳罕。就在这时候,随着重重一声咳嗽,就只见一个年约五十许的老者走了出来,在他那严厉的眼神下,家仆们遂再也不敢多言,各做各的事,不一会儿便把场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时候,老者才对杜士仪深深一揖,诚恳地说道:“定是这位郎君送了我家郎主回来,某实在感激不尽若不嫌弃,可否进敝宅告知事情原由?看各位形色,想来应是外乡前来的,眼下天色已晚投宿不便,不如就到敝宅将就一晚上如何?”
“贵府主人既然伤了,恐怕多有不便……”
杜士仪这客套话还没说完,老者便苦笑道:“郎主饮酒无度,此等事并不算稀奇,若是让他知道送他回来的恩人竟是连面谢都不曾,回头必要责怪我等不懂礼数。”他一面说,一面冷冷瞪了那畏畏缩缩走上前的童子一眼,一个手势让人速速进门,这才对杜士仪虚手一请道,“郎君切勿觉得我唐突,历来郎主醉酒被人送回都是常有的,留人款待亦是家中常事了。之前梧泉年少无知,定是怠慢了郎君。”
这还真是……让人说什么才好
想到刚刚那童子的名字竟是取自酒名,杜士仪对这家主人的嗜酒如命简直叹为观止,暗想酒中仙李白若此刻游历到这并州来,恐怕会找到一个难得的知己。只不过自己虽说并不好酒,也不好推脱这殷勤挽留,他思来想去,考虑到自己初到并州,最终只得答应了下来。然而,等到跨进大门之后随着那老管家一路进去,他突然想起尚未请教过自己救下那此间主人的名姓,结果得到的答案立时让他停住了步子。
“敝宅主人本名门著姓,太原王氏嫡脉,王翰王子羽”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那醉汉竟然便是那一曲凉州词的主人王翰
杜士仪不得不惊叹于这番偶遇。想当初他在洛阳替玉真公主制那二十酒筹时,王翰那一首凉州词已然在两京流传极广,故而他就用上了。那诗句既为酒中绝品,此后王翰自是名声更著,想不到他初来并州便遇到了正主儿,还真的是嗜酒如命的酒徒
.全部章节





盛唐风月 第两百零一章 蛰伏待飞时
. .
想当初盘桓长安洛阳两京,公卿王侯贵第也都是座上客,然则踏入这并州王宅,杜士仪方才深深明白了,民间不少名门世家的富比王侯竟绝非虚言。王宅东中西三路,西路为园,中路为正堂寝堂等按照仪制规矩的建筑,而东路则是从戏台到酒窖以及包括众多客舍在内,用来待客的地方。今日他送了王翰回来,在客舍用过晚饭后不久,老管家格外恭敬客气地来请,道是主人已经苏醒过来,便引他一路到了王翰的正寝。
大约由于老管家年迈而又资深,檐下那些年轻貌美的侍姬毫不避忌他登堂入室,那些好奇的目光全都在其身后年少俊逸的杜士仪面上身上打量,直到人随着老管家进去,那落下的门帘阻隔住了她们的眼神,这种注目礼方才告一段落。
想起老管家此前引自己进来时,说王翰进士及第之后便丧了妻室,膝下只得一子一女,如今内宠姬人虽多,却无一人生下子女,杜士仪想想人那嗜酒如命的习气,再加上这好色如命,又有那郎主的称呼体悟到其父母双亲都不在,心下不禁有些犯嘀咕。
这还真是符合唐人及时行乐的性子
“我都换了惯骑的马,又甩掉了那些碍眼的从者,只一个懵懵懂懂的梧泉跟着,居然还能有人管闲事送我回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杜士仪才看到老管家打起长榻前那一层薄若蝉翼的亳州轻容,就听见了这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紧跟着,他就看清楚了那斜倚着一个大引枕的男子。此前相见,王翰跌倒在地满脸是血尤其狼狈,他也没功夫留心,此刻再细细观察,就只见王翰面庞阔朗,下颌蓄须,整个人透出了一股疏懒而又豪爽的气息来。而他打量过去的时候,王翰也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他,突然用手一撑坐直了身子。
“这位郎君绝非无名之辈”
见自家郎主目光炯炯,老管家顿时一愣,随即方才想起杜士仪只说过姓杜,其他的确实并未明言。果然,还不等杜士仪回答,王翰便笑道:“若心有所求者,目光必然游移,身段不知不觉便要放低,纵使才高八斗,眉宇间总会有怀才不遇的郁气,然则郎君眉宇阔朗,神色自信,顾盼之间只有对王某的好奇,若非官人,便是今科新郎君,林老,这位郎君姓氏为何?”
“是杜郎君……”
林老管家才只说出了四个字,王翰便干脆连鞋子都不穿直接下了长榻,竟是赤足冲到了杜士仪的面前,两眼放光地问道:“莫非是京兆杜陵杜十九郎?早听说杜十九郎得圣人钦点北地观风,我还想何时能到并州来,想不到今日这么巧就给我撞上了好,好,前时张使君还提到,明岁制举有直言极谏科,我还说有直言如杜十九郎者,我又何必去凑那热闹,今日既然得见,该当浮一大白”
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喝
杜士仪见王翰器宇轩昂,仪表堂堂,言行举止大显豪爽,虽生相交之心,可对方都伤成这样了,还一心想着喝酒,他瞥了一眼面如土色却不敢劝谏的林老管家,只得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兄抬爱,本应舍命陪君子。可你既然盛赞我直言极谏,那我眼下对王兄也不得不直言极谏一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在,不可损伤,父母不在,更不可损伤,须知王兄还有一双儿女或者用一句通俗的话说,身体是本钱,若是掏空了身子,酒色财气再好,恐怕也不得长久享用。王兄不妨酣然高卧一晚上,若要喝酒,改日我再相陪如何?”
林老管家看惯了自家主人那些臭味相投的友人,以及趋奉逢迎以求荐书引见的后辈,见杜士仪今日才初见王翰,就这般直截了当到委实不客气,他心下赞同的同时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唯恐王翰脾气上来就此翻脸。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王翰眨巴眼睛盯着杜士仪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声不响回到长榻边上一屁股坐下,随即径直便躺了下来。正当他心里七上八下之际,这才听到了王翰轻轻哼了一声。
“杜十九郎,除却二位张使君,敢劝我嗜酒如命王子羽少喝酒的,你是第三个今天你说得在理,我听你的”
杜士仪见人转身便睡,顿时莞尔,待到林老管家如释重负地要送他出寝堂,他便低声说道:“我的事情,还请林老管家暂时不要声张。并州张使君处,我已经命贵府的人前去投书,其他地方我不想惊动了。”
林老管家此刻对杜士仪已经是打心眼里感激,别说如此小事,就算再离谱的他也愿意一口答应。他服侍了王家两代主人,可王翰这位主人可说是最难以伺候的,尤其是前时老主人也去世了之后,更无人能够管得住随心所欲的王翰
当他把杜士仪送回客舍安置的时候,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又一个感慨。
要是主人的朋友里头,能多些如同杜士仪这样不是凡事只顺着他的,他就该额手称庆了
日落时分太原城夜禁之前,一骑人抵达了并州大都督府门前。下马通报了姓名之后,他立时被引进了后头官廨。待到见着新官上任才数月的并州长史张说,他恭恭敬敬跪下磕头,双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铜筒,道是自家主人命他千里迢迢送来的信笺,随即才在张说的示意下,随着从者的引领前去休息,等待明日执回书返程上路。
张说如今五十有四,然则两鬓早已白发苍苍。当年从宰相的巅峰跌入谷底,甚至一度被贬岭南,看不到任何翻身的希望,一贯保养极好的他便是在那时候迅速苍老了下去。尽管这几年调养得宜,然则那段困窘岁月带来的影响,仍然深深刻在了他的额头上。此时此刻,打开铜筒取出那一卷信笺,他展开扫了一眼,一时忍不住若有所思地用手叩击着桌案。
当年铲除太平公主的功臣,武官们大多出典北衙禁军,风头一时无二,而一度出任宰相的人却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如刘幽求便是死在了贬所,他亦是千方百计方才得以重新受到任用。前时他在幽州都督任上政绩斐然,这才来到了并州接任张嘉贞留下那一摊子,自然心怀壮志。须知并州比起幽州来,距离京兆长安可要近多了,张嘉贞那一步登天就是如此轻轻巧巧迈出,可如今换成是他,便不能只寄希望于天子能够突然想起从前相伴东宫的情分,想起他的能力亦完全不输于姚崇。所以,他自从出任幽州都督之后,除却苏那里一直有书信往来,对天子宠臣王毛仲也下了不少苦功夫。
要拉近当年在一条战壕中的交情,便不能突兀,先得以旧情作为纽带,好歹他们当初曾经都是藩邸旧人
可是眼下王毛仲来的这封信,着实让他又是凛然,又是为难。王毛仲的信上除却告知他张嘉贞迁中书令,源乾曜进侍中之外,竟还直言不讳地说,奉旨观风北地的新科状元杜士仪与他有过节尽管并没有要求他做更多的,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哪里还会不明白那个看似粗豪实则深沉的家伙打什么主意?
平心而论,他对于天子突然让一个尚未授官的新进士观风北地,心中自然嗤之以鼻。科举成绩再好,不过是纸上谈兵,因而杜士仪自己说要出来游历,这是有自知之明,可堂堂天子凑什么热闹?顶着那样一个名头,再加上杜士仪出身京兆杜氏名门,难得的才子,早已被人捧到了天上,还不得飘飘然?
更何况,张嘉贞在并州长史任上都曾经被人诬告过,倘若眼下他的属官之中有人向杜士仪告黑状,他得提防到什么时候?人在暗处,他在明处,就算他强势,也不能明目张胆拦着言路?此前在得知杜士仪要北上观风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可要是真按照王毛仲的支使去做,那也大有隐患……张家算是地地道道的寒素之家,祖父和父亲两代都没有出仕,他若非制科高第,也不至于有如今的机缘。而前一次京兆府那桩案子他也听人说过,京兆杜氏德高望重的长辈杜思温,可是亲自给杜士仪出过头若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出政绩,而只顾着王毛仲的请托,恐怕会因小失大
“使君,王娘子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张说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想到昔日自己困窘时,王元宝于他家眷多有照拂,此次太原城中飞龙阁重修,正是自己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请王家送了琉璃窗来。先前也是他吩咐人从飞龙阁回来之后,立时引来见自己,他不动声色地将纸卷塞回了铜筒,这才颔首说道:“请进来吧。”
见那年方十五六的女郎随着家仆的指引进来,旋即裣衽施礼,张说便颔首笑道:“令尊富甲长安,些微小事却还要你亲自抛头露面,也未免太不顾惜自己的女儿了。你此来并州,不妨四处游赏,多盘桓几日再走。”
“多谢张使君厚意。不过,飞龙阁是当年高宗陛下和则天皇后巡幸并州时,曾经登高俯瞰的地方,如今既然要重修以备圣人东巡,自然要尽善尽美。能够用琉璃坊的琉璃窗点缀其中,阿爷若非不能分身,恨不得亲自来,我也是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糟蹋了张使君一片苦心。”
说到这里,王容见张说面色霁和,目光瞥见案头那一个分明是和不知何地通信所用的铜筒,她便笑吟吟地解说了尺寸用料等等,最后方才不动声色地说道:“阿爷前时让人苦心钻研,最终终于做成了几具七宝琉璃榻,最是夏天纳凉之物,有助于安眠。张使君坐镇并州,又管辖天兵军,日理万机自不用说,所以阿爷特意嘱我捎带一具,让张使君能够安心在这炎炎夏日处置大事。”
.全部章节




盛唐风月 第二百零二章 灵犀
. .
王元宝能够在自己被贬出京的这些年陡然而成长安首富,张说固然不曾亲眼得见,可家人受过恩惠,其余种种他也亲耳听过。见王容如此知情识趣,他又早已听闻王家和长安城中各家公卿贵第皆有交往,资助士子交接文人,名声极好,此刻谦逊两句后便坦然收下。他对王家发家的那点事却有些好奇,刚刚权衡利弊想得头昏脑涨,这会儿王容既然来了,他有心松弛一下神经,索性就留着王容坐下,问起了王元宝从寒微到富贵之后的陈年往事。
他本只是为了放松,可谁想到王容口才极好,不知不觉他便被其勾起了兴致,不时还惊叹或是评点两句。当他意识到已经不早的时候,须臾便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见王容要告退,他也不知道哪儿生出来一个念头,突然心中一动随口问了一句。
“令尊身在长安,发家之后,又周旋于达官显贵之间,就不曾遇到过有人仗势凌迫?”
张说这些年一直在外任,和王家并没有什么往来,此番王家特意在并州飞龙阁重修事宜上插上一脚,也是因为王元宝觉得张说极可能还要回朝高升,打算再攀一攀交情,如此日后张说飞黄腾达之际,王家事先结了善缘,自然也会与人为善。此时此刻,王容听到张说突然询问这个问题,心里顿时平生狐疑,当即字斟句酌地说道:“阿爷总是秉持和气生财之道,尽心竭力把那些为难的事情都消解了,因而这才能够在长安城立足。”
“和气生财……可并非每一件事都能这般如意。”
张说怎会对父亲是否遭人仗势凌迫感兴趣?就算有,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对人诉苦又有什么好处?
王容低垂眼睑,瞥见张说口中问着父亲的事,目光却落在了那铜筒上,她心中突然浮现出因己及人感由心生八个字暴王囚妃最新章节。
“使君虽则垂询,可我身为女儿,还真的不知情。料想阿爷只是一介商人,哪敢与人为难?不如意的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树大招风,即便不能名声无暇,可也总得不能落人话柄,落人把柄。若真的豁出去争眼下一时之气,别人看在眼里,必然觉得阿爷仗着有些钱财便嚣张跋扈。所以这些年来,阿爷在长安城中素来名声好得很,故而就连几位大王贵主,有些什么事情,也会寻上阿爷。”
张说原只随口一问,此刻却凛然而惊。商场虽和官场不同,但有些道理却是互通的。他若有所思挑了挑眉,又不动声色闲扯了一些别的话题,这才放了人离去。就在王容告退之后不过片刻,外间便传来了一个声音:“使君,王郎宅中命人前来投书”
“这个王子羽,晚间设宴请他他不来,这会儿却又来投书”
对于王翰,张说是又爱又恨,喜其诗文,恨其狂狷,但其醉酒后时而憨态可掬,时而又狂放歌舞的样子,却又尽显名士风流,因而大体来说还是爱重更多一些。此时此刻,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吩咐呈进来。可是,当接过那竹筒打开之后,他展开纸卷的第一眼便愣住了。
王翰的字迹,他是最熟悉不过的,可眼下这根本不是王翰的字迹,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冒名投书
他刚要发火,可待看到信笺上那敬禀张使君足下的抬头之后,开门见山道出了身份,他的眉头便不知不觉舒展开了,竟是低声喃喃自语道:“说曹操曹操到,竟和王毛仲的信前后抵达并州……”
杜士仪这一卷投书,言辞恳切而恭谦,尤其是起头那一句“公旧日一登甲科,二至宰相,文名远播四海;而今一督幽州,二镇并州,军略天下皆知”这文武双全的褒扬,张说一见便心中欣然。无名子为了干谒于他而送上的颂文他见得多了,可杜士仪并非无名之辈,且不说其于两京诸王贵主公卿之第都大有声名,单单只说天子面许其直,宋憬座上嘉宾这两点,这投书的内容但使传言出去,对他自然大大有利。
既然心情好了,见杜士仪此后洋洋洒洒一大篇都是骈文,和往日那些行卷干谒的士子没什么两样,他原本的提防警惕更少了三分,暗想到底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书生。及至再浏览下去,看到那傍晚初到并州,不及亲自投书拜谒,只因路遇王翰醉酒坠马,将其送到家中云云的解释,张说本就知道王翰是何等性子,不过置之一笑。待看到最后,见杜士仪直言自己起意登科后游历北地本是为了增广见识,谁知因缘巧合得天子钦点观风,诚惶诚恐,必当以所见所闻实情上奏,绝非只为奏州郡之短,亦将直言功绩民声时,他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这样子,此子兴许不是来挑刺的,那就先搁在一旁,横竖不是最要紧的事。能够打动宋憬那块硬石头的年轻人,怕是性子差不多,和他恐怕不相合
由长安到太原,东出潼关之后一路往东北,经蒲州、晋州、祁县而至太原,却和到洛阳并非顺道,再加上自己此行是奉旨观风,而不再是最初计划中的探亲外加游历,因而杜士仪也就不好假公济私去洛阳看看崔十一是否真的正往文武双全的那条路走,更不好去嵩山探望卢鸿,只能让人带信前去问候。此时此刻身处王翰家中,本想投宿旅舍的他倒也没什么不习惯,只是那林老管家早起就亲自来关照起居,言辞中每每流露出吾家主人若有郎君这等诤友,则万幸之至的话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他昨夜那番话,可不单单是为了不让王翰带伤喝酒,他自己一路风尘仆仆,也想早点脑袋挨着枕头休息
林老管家絮絮叨叨地还打算旁敲侧击,就在此时,外间就传来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林老,杜郎君可是在里头?”
那声音先至,下一刻,人就委实不客气地进了门来。昨晚大约睡得还不错,若不是王翰那块包头的帕子,旁人从精神奕奕的他脸上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来。他一进来便不由分说地吩咐道:“林老有这功夫缠着杜郎君问东问西,还不若去好好管教梧泉,先把他身上那股怕事的劲头给去了一大早就跑到我面前磕头求饶哭哭啼啼的,简直像个女人你看看杜郎君门下的那昆仑奴,一大早就在那侍弄马匹擦刀磨剑,哪像那小子那般小家子气”
1...8586878889...73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