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武夫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特别白
中朝太子肯承认大汉使团确实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倒是出乎金荩国的预料,他愿意做出一些清理,也足以表示出诚意,这让金荩国不禁稍微宽心了一些。同时他也微微有些尴尬,他在高丽官场上为官多年,而且现在还身为高丽的领议政大臣,他当然知道下面这些官吏到底是什么模样,可以说是无官不贪暗无天日,即使是自诩门第高洁的士大夫家族,也经常贪墨,就连他自己多年来也不知道收下了多少贿赂,所以中朝太子指责地方官员有勒索大汉商人的行为,而这些大汉商人当然不愿意平白被官员勒索,于是就从使团里面寻求帮助,无形中助长了两方之间的矛盾。
“殿下所言,确实属实……臣汗颜……”他低下头来。
“所以,既然两边都有错,那就不能单方面只限制一边,这是是得不到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的。以后,为了防止大汉商人平白无故受到高丽地方官的勒索和欺压,以后有关大汉商人的官司,还是要有大汉使团的人来进行裁断。同时,两边也要统一修撰法条,避免无辜犯法的事情不断发生,所以,今后使团要与贵国官厅多加来往,若是一味垂拱,恐怕还会闹出乱事来。”
话说到这份上,金荩国也知道想要让大汉使团完全退出对高丽控制和干涉是不大可能的了,中朝太子的意思只是作出一些限制,不再让使团官员和他们庇护的大汉商人再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而已。不过不管怎么说,有限制总比没有限制要好。
大汉使团的骄横跋扈,大汉商人之前在各地的所作所为,在金荩国和其他官员看来最为难以忍受,也最惹民愤,只要这两者大汉愿意主动做出限制,其他的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很难办,法条上的事情要改就改,反正商业上的问题确实是大汉的商人更加专业。
经过了这些年来的和平发展,大汉的商人们虽然在各地犯下了不少恶事,但是另一方面也推动了商业的发展,很多地方都因为和大汉的贸易而变得兴盛了不少,不过中朝势力太大,所以犯了法之后管起来也十分麻烦,生怕惹出事端来,中朝想管的话就自己去管吧,还能给高丽朝廷上下省下不少心。
“殿下秉公直断,大公无私,臣无话可说,唯有尊奉谕令而已。”因为太子表现得如此通情达理,所以金荩国也对他观感好了不少,“若是殿下能够一扫积年之弊,令得那些横行不法的人有所收敛,那臣就代弊国国主和高丽士民感激无尽!”
“也不用这么说,我也只是想让两国都能够共享安平而已。”他表现得这么感激淋涕,倒是让太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笑着转头瞥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施高艺一眼。“施团长,我这么处置,你可有意见?”
施高艺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心里头的怒火压在了心里,金荩国这一番做作,不仅是在阿谀奉承太子,还是在变相地控诉自己,好像说得自己这些年来胡作非为,压得高丽朝廷喘不过气来一样。在太子的面前他不敢发作,但是这笔账他是记在心上了,暗想一定要找机会还回来。
“太子殿下秉公行事,臣唯有俯首听命而已。”
眼见之前闹得如此大的风波,在自己的斡旋处理之下被消弭于无形,两边都不再准备闹出事端来,太子心里也微微有些得意,当然他也明白,这不是他的办法多好,而是他身为太子两边都要俯首听从而已。
“两位只要精诚团结,我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其实很多事情也是误会,一旦解开了误会,剩下的都好说。”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态,太子稍稍摆了摆手,无意当中带上了一些父亲的派头,“两国互为主从,一边要宽厚大量,一边要恭敬顺从,本就不应该闹出这么多矛盾来。”
还没有等金荩国和施高艺再告罪,他从椅子上就站了起来,“好了,该跟你们谈的已经谈完了,我年少无知,只能说一些大概,接下来应该怎么具体来做,两位以后细细讨论商量吧,只要秉承共利两国的宗旨,相信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我们先回去吧,可不要让大家饿着肚子久等了。”
………………
在江华岛上的大汉衙署当中度过了一晚之后,早上才在高丽领议政大臣、奉迎使金荩国的带领下,大汉太子和随同他的扈从、以及护卫等人离开了江华岛,踏上了高丽的土地,然后向高丽的国都汉城进发。
江华岛离汉城大概百里左右,护送太子的行程又不可能太快,所以他们中途休息了一晚,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才来到汉城城外。
而这时候,位于汉城西郊的迎恩门之下,早已经是人头攒动,热闹无比。
高丽自从李朝开国以后,就是明朝的属国,一直都奉行事大主义,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中原王朝的关系,以中原之下地位最高的‘小中华’自居。在成为大明藩国没多久,高丽朝廷就在首都汉城西郊修建了“慕华楼”,作为迎接中朝天使的国宾馆。慕华馆前立有两柱红木,称为“迎诏门”或“延诏门”,作为慕华馆的附属建筑,而后这里经过了扩建,就成为了一座牌坊门。
后来明朝使臣薛廷宠来到朝鲜,他对“迎诏门”的名称发表意见说:“所迎有诏、有敕、有赏赐,而名以‘迎诏’,似偏矣!”于是题写“迎恩门”三字,作为该门的新名称,高丽君臣自然唯命是从,更改掉了门的名字。后来,迎恩门在壬辰倭乱时被毁,重修后明朝使臣朱之蕃于万历末年间出使高丽的时候,重题“迎恩门”匾额,并落款“钦差正使金陵朱之蕃书”,挂于其上。
如今,重修的门还在,但是牌匾已经不见了——大汉已经代替了大明成为‘****’,为了避免****的太子不高兴,在高丽国主李珲的命令下,牌匾已经被摘了下来,重新挂了一块由高丽人自己绘写的牌匾。
而此时此刻,以李珲为首的高丽君臣,以及大汉驻高丽使团的绝大多数成员,正站在迎恩门之下,等待着太子殿下的驾临。
天色略微有些阴沉,灰蒙蒙的天空压在苍穹之上,明明已经接近中午了,却还是看不清太远,春风微带凉意,并不是一个出门的好时节。因为一大早就来到了这里,已经等了许久,所以现在大家都有些不耐烦起来,各自分成了几群人互相谈天说地,甚是闹腾。
站在最靠近迎恩门的地方的,自然就要是高丽国主李珲了。他今天盛装华服,高大的身躯也在礼服的映衬下显得尤其的英挺,已经花白的头发也被整齐地束好放在了头上戴着的翼善冠当中,这一套礼服华彩,恍惚间又让他拿回了几分当年的风采。然而一片模糊,只剩下眼白的眼睛,却让这种风采瞬间化为乌有。
因为之前政变的缘故,他早早丧失了视力,因此听觉较常人要敏锐许多,现在各种声音伴着寒风向他的耳朵里钻,让他精神怎么也无法集中。
自从借着大汉的帮助复国之后,他一直幽居在景福宫很少出来,一来是自知如今的形象太过于不堪,恐遭人讥笑,二来也是受不了外界的嘈杂。
可是今天是中朝太子亲自驾临汉城的日子,这可是无法推脱的仪式,他也只能带着侍从们来到迎恩门静待中朝太子的到来。
他孤零零地,身边空荡荡的,也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话,仿佛已经成为了孤家寡人一样。尽管没有根据,他去总感觉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口中的窃窃私语也好像是在议论他如今的惨象,这让他感到愈发不自在。
他原本就是个性格十分孤僻忌刻的人,当年在位的时候就威福自用,多次清洗杀戮群臣,自从眼睛被烫瞎了成为残疾人之后,更是孤僻了几分,总怀疑大臣们都在暗地里讥笑自己,这些不断传到耳中的窃窃私语,都被他听成了嘲笑和讥讽,刺得他如同芒刺在背,却又无处发泄。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原本那个可以随意作威作福的高丽国君了,一个瞎子是不可能靠自己来治理国家的,如果不是大汉出兵相救的话,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老死在江华岛当中了。大汉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利用了自己而已,如果再像过去那样惹得高丽朝廷上下离心,那么自己就会像当年那样,被人国君之位上被赶走。
唯独这一点他无法忍受,失去了一次之后他才知道国君之位的珍贵,哪怕是做个有名无实的国君之位,他也不愿意再放手,为此哪怕要对大汉皇帝和太子卑躬屈膝、哪怕被高丽上下唾骂,他也在所不惜。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窃窃私语的群臣们忽然骚动了起来。
“来了吗?”他转过头来,为后面站着的内侍。
“陛下,来了。”内侍连忙走到他的身边,附在耳边低声回答。“前面就是大汉的士兵开路,中间有一个车队,这排场一定是中朝的太子没错。”
“终于来了啊。”李珲面无表情地说。
接着,他略微有些颤抖地蹲了下来,用手扫了扫面前的石板。因为是经常要迎接中朝使者的地方,所以高丽朝廷历代都十分注意迎恩门和慕华馆周边的环境,而大汉使团入驻之后,更加是加大了对这一块片区的维护,除了修缮了已经有些衰朽的建筑之外,还用青石铺了一条连接迎恩门和大汉使馆的道路,以此来炫耀自己在高丽的地位和存在。
随着距离的拉近,马匹踏在青石路上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排开了其他的一切嘈杂传到了李珲的耳中,很快不用内侍的解说,他就能够估测出中朝太子的距离了。李珲站在迎恩门下,仰着头看着前方,好像他真的能够看到远方一样。
“跪下。”当估测到对方已经足够近的时候,李珲突然扭头看向了这个内侍。
“陛下?”内侍被他的动作弄得吃了一惊。“他们离得还很远呢!”
“跪下。”李珲再次下达了命令。
内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跪了下来,身体压到了青石板上,发出了沉闷的轻响。
犹如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当内侍跪了下来之后,迎恩门下一直在暗暗注视国主的高丽大臣们马上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只剩下大汉使团和驻军官员们站着,面面相觑。
然后,犹豫了片刻之后,大汉使团和驻军的官员们也纷纷跪了下来,也再没有人窃窃私语了。
就在这些人的注视之下,规模庞大的车队终于在迎恩门下停了下来。
接着,马车的车厢被打开了,在一片寂静当中,太子慢慢地走下了马车。
他举目往前看,放眼望去,有些荒凉,除了迎恩门下有一大群穿着各色鲜艳服色的两国官员之外,看不到多少高大的建筑,也看不到夹道欢迎的高丽民众,老实说与他之前的期待有些不太一样。
面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人,这种画面的冲击力也让他稍微吃了一惊,不过在多次经历过类似的场面之后,这么大的阵仗他渐渐地也能够适应了,也并没有将心中所想表现出来,在身边侍从的引导下,他离开了马车,大踏步地向迎恩门走了过去。
他马上就看到了其中最为显眼的一个人,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然而略显枯瘦的老人,他微微弯着腰站在迎恩门下,四周都是跪倒在地的人。
根据前明的规矩,高丽国主为郡王爵,但是赐穿亲王服,所以可以着前明的亲王服饰。在前明时代,身为大明的主要藩国,高丽国君的地位超然,以郡王头衔享受亲王待遇,但是大汉的爵位体系当中并没有设置郡王的爵位,皇室目前也只有亲王,因此怎样来界定高丽国主的地位,就成了一个外交上的问题。
最后经过外务司官员们的商议和大汉皇帝的御准,最后就决定将高丽国君的地位直接抬升为亲王。
而新朝建立之后,并没有对高丽国主的服饰进行改动,所以今天李珲迎奉太子穿的是平常的礼服。他的头上带着纱翼善冠,身上穿着大红织金衮的五爪龙袍,腰间别着玉带,脚上穿着柳靑素贴里皂鹿皮靴,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煊赫。不过他的神情好像十分茫然,身体也在微微颤动着,仿佛是不耐久站似的。他的眼神没有聚焦——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眼神可言,整个眼睛都是一片白,没有眼瞳,看上去实在是有些瘆人。
太子心里有些发瘆,又有些可怜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于是一步步地向他走了过去。
李珲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的听力还算不错,在寂静当中他听到了一群人慢慢踱步过来的脚步声,他心里知道领头的肯定就是中朝的太子。
在离他只有几步的距离时,脚步声骤然停了下来。
“臣,高丽国主李珲,参见太子殿下!”李珲一边说,一边恭恭敬敬地下拜,向中朝太子行礼。
“国主免礼!”太子早有准备,马上一步踏上前去,搀扶住了已经有些颤颤巍巍的高丽国主。“国主年事已高,不必拘礼。再者说来,中国之臣对大汉太子不需行礼,高丽自然也是不需要的。”
太子眼看李珲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又是个残疾人,也不想太过于劳累这个老人家。搀扶着这个老人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草药味从李珲身上散发出来,钻进了他的鼻子里面,刺激得他有些难受。
这个高丽国主,看来真的是寿数不昌了。太子心想。
李珲试了试,发现这个少年人很有力气,而且是真的搀住了他不让他下跪,于是只好除下头上的帽子,然后躬下了身来跟太子致敬。“太子殿下驾临高丽,臣未能前往江华岛迎接,还请殿下恕罪。”
大明武夫 第1569章 恭迎和饮宴
“国主何罪之有?是我叨扰了国主才对。”太子一边嘴上谦恭,一边忍住鼻中心中的不适感松开了李珲的手,“国主毕竟年事已高,不必亲临迎接的,我自会在进城之后来景福宫拜会国主,何苦劳顿至此。”
“臣是藩国邦主,殿下是****太子,哪里有太子去拜会臣的道理。”李珲苦笑了起来,“还请太子不要折杀臣了。”
高丽一国平常在自己的三千里河山里面自成一统,虽然要尊奉中原天子,但是有明一代,大明基本上没有干涉过高丽的内政,只是偶尔在高丽国主更替或者重要仪式当中派使臣过来而已,所以高丽国主一直以来都可以关起门来把自己当成天子,但是到了大汉太子亲临的时候,就再也没有这种便利了,只能老老实实地自称为臣。
看着这个盲眼老人在寒风当中微微颤动的样子,太子心里更加于心不忍了。“我虽然是大汉太子,但是现在不过是一个少年人而已,国主年高,理应是前辈,我是晚辈,作为晚辈我怎么能够劳累长辈呢?此处风寒,还请国主带我回城吧。”
接着,他转头看向了远处跪着的两国文武大臣们,挥了挥手。“不要再跪了,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一直跪在地上注视着他的两国大臣们当然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不过只有在场的大汉使臣和武官次第地站了起来,高丽一方的大臣们并没有随之而动。
按照之前预定的程序,跟随高丽国主来到迎恩门下的内侍走到了空地之中,然后向着前来迎接的所有人大喊。
“恭迎大汉殿下入城!”
“恭迎太子殿下入城!”其他内侍也随之呼喝了出来,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一下子让这个略显得有些萧瑟的郊外地方突然变得喧哗热闹了起来,不少飞鸟也因为受到了惊吓,从树上扑腾而起,好像在替代高丽的民众为太子殿下的降临而欢呼似的。
随着这些人的呼喝,仍旧跪在地上的高丽的大臣们再度叩到了地面,他们的动作流畅,如同之前初见太子的领议政大臣金荩国一样一丝不苟。直到叩拜大礼完成了之后,他们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们如此恭敬的举动,不光让太子有些惊讶,就连在场的大汉大臣们都有些尴尬起来,毕竟他们跪得可是一点都不积极主动。
不过,这么盛大的场面,却没有打动太子。在惊讶之余,他又有些颇不耐烦,在他看来这些人搞得这些虚头俗礼真是繁琐而又空无意义。从父亲那里,他学到了一个道理,治理天下,靠的是知人善任,经文顿武,让天下英杰可以有立身之地。让英杰们跪来叩去,除了消磨他们的进取之心之外,又有何意义?一个君王整天在仪式和消遣当中消磨自己的时间和雄心,固然可以享受被人人朝拜的乐趣,但是又怎么可能治理得好国家?
大明和高丽均中道而衰,怕有一部分就是这个原因吧,这种事以后我可要好好避免,太子心想。
接着,他和高丽国主李珲一起坐上了事先为他准备的乘舆,然后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缓缓地向汉城行进。
不得不说,高丽君臣和大汉的使团都是对迎奉太子的仪式和安全十分重视的,他们调集了大批的两国士兵在四周警戒,几乎从迎恩门拍到了汉城城墙下。也正是因为两国士兵的警戒,所以这一路上有些冷清,并没有多少高丽乡民敢于围观。等到来到汉城城下的时候,才有一些居民聚集。
高丽虽然尊奉儒教,但是在引入儒教之后又加入了自己的民族特色,经过了多年实践之后,其国开始分化,按照等级来区分国民。站在顶端的是两班阶级,他们是世代垄断朝廷官位和科举的贵族阶级,这些人占有了大量的财富,通过各种巧取豪夺的手段兼并土地,拥有大量的奴婢。
随著时日的推移,两班贵族的人口也随之而增长,而高丽国有限的官位和财富资源也不可能无限供给给这些士大夫贵族家庭。于是,为了争夺资源,两班内部产生了争斗,了控制两班人口过快增长,自太宗时代起,做出了“庶孽禁锢”的规定。所谓的“庶孽”,其实是指两班家庭中妾侍所生的后代,为了减慢两班的人口增长度,作为庶孽的两班人口,沦落为脱离两班圈子的另一个阶级,称为“中人”,不得享受两班的待遇,而只能充当翻译、医官、天文、捕校等低级基层官员,通过这种人为控制嫡庶的方式来控制顶层贵族的人数。
在这两个阶层之后,就是平民和贱民阶层了,平民就是一般百姓,被视作良民,而贱民是那些从事贱业的人,以及因为犯罪而被贬为贱民的士大夫后代、中人阶级,这个阶层当最是被人歧视的阶级,一出生就为贱民不能入户籍,就算学问再高也不能参加科举,受教育的机会也极少。
原本这四大等级在李氏王朝当中泾渭分明,相互间的区别和歧视根深蒂固,但是在几十年前的倭乱当中,由于官府丧失了大量的土地和财富,在战乱当中能够征召的良民减少,也无力负担起整个战场的抵抗,而不得不依靠动义军作战。因此,在战时和战后不得不对义军的论功行赏,为数不少的公私奴婢和非两班的良民,通过参加义军而获得官府的嘉奖,或脱离了贱籍,或是甚至因为功劳而步入了两班阶层。
另外,为了恢复战后已经十分残破的社会经济,高丽的官府还采取了卖官的措施,在朝廷给出的官位下,一批愿意缴纳粮食或者财物的富农或者商人,也由此得到了高丽的官位,跻身于两班行列。
再到后来,因为高丽的国势日渐衰颓,官府的财政越来越败坏,这种卖官制度成为了惯例,一旦官府出现经济危机,就大量地卖官鬻爵、出售未署名的任命状,而富户也就借此晋身两班。现在的国主李珲,在被大汉拥立复位之后,为了弥补十分窘迫的政府财政,就主动进行过几次买官和捐官。在这几十年的政策引导下,两班阶级的数目也就空前膨胀起来。
因为是国都,所以汉城的商业是整个高丽最为达的地方,平民当中富户的比例自然也就是最高,这些平民很多就通过捐官的方式为自己的家族得到了两班阶级的头衔。虽然传统士大夫贵族家庭出身的两班贵族十分蔑视他们这些借着时势爬进来的泥腿子,根本不与他们来往,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为此沾沾自喜,自认为也成了老爷们的一员。
因此,不同于畏缩的乡民,他们反倒对中朝太子的降临充满了好奇,很多人拖家带口地来到了城门边,好奇地看着这批浩浩荡荡向汉城涌过来的人马,把这当成了百年难遇的热闹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看热闹,自然而然地就会造成拥挤,人群挤来挤去,就连旁边维护秩序的士兵都因此而变得队列有些不齐。
太子在乘舆当中,一直看着周边的风景,时不时地礼节性地和旁边的李珲交谈几句,本来颇有些无聊,但是到了人头攒动的城门下,他反倒感到有几分趣意。
虽然是高丽的国都,但是毕竟财力和人力物力都十分有限,所以汉城的城墙并不高,城门也不宽,所以这一大队人马打头阵的士兵和侍从们就在城门口被堵了一下,只能慢慢通行,而且他们也和围观的士民混在了一起,一下子城门的秩序有些混乱。
“殿下,要不要去维持一下秩序,前面好像有些混乱。”旁边一直骑着马跟着乘舆的侍卫们原本想要前去驱赶这些拥挤的人群,以免危害到太子殿下的安全。
但是太子马上就阻止了他们的行动。“难道高丽子民有热情来迎接我,不要去妨碍他们了。高丽为我国的忠顺藩国,子民自然也是十分忠顺的,又怎么会对我不利?”
一边说,他一边从乘舆中站了起来,环视着这些环绕在周围的士兵两边看着自己的高丽士民们。
等到来到高丽的城门之下时,他兴之所至,重重挥了一下手,袍袖也随之而动,看上去意气风,算是向这些来瞻仰自己的高丽士民们打个招呼。
如果是成年人这么做,可能会显得有些不稳重不得体,对不上太子的身份,可是他这样一个少年人这么做,却显得朝气蓬勃,而且充满了热情,至少很对这些围观士民的胃口。
一边是意气风、如同朝日初升的少年人,一边是衰颓萎靡、还带有残疾的老人,在这些高丽士民当中,造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尤其是,李珲还是一个不得他们人心的‘暴君’。
“太子殿下千岁!”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很快这样的呼喝此起彼伏,最后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众人的欢呼。
太子表面上只是微露笑容,其实心里却十分高兴,他很享受这种欢呼。高丽人和大汉人一样,所求的也只不过是天下太平而已啊……
而坐在他旁边的李珲,就不没办法和他一样高兴了。中朝太子来到高丽,却让百姓夹道欢呼,享受了本来应该由他来享受的殊荣,实在让他难以心平气和,更何况他还明白,这些百姓们多少是因为对他不满而去对中朝太子欢呼的。他也知道,他第一次执政时所做下的那些事,至今还没有被士民们原谅,如果不是因为有大汉的武力支持的话,他是不可能再维持统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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