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随后发生的一幕,更是将事态迅速地推入深渊之中。
变故的因由,来自于那位名叫刘进的刀手,但归根结底,还是宁毅这样的姿态感染到了他。(
)当宁毅挥刀,周围的十几名宣威营精锐都已经站了起来,隐隐间便要出手。刘进也因为宁毅的那番话,几乎放下了刀,但就在厉天佑也陡然起身的一刻,这位年轻人望着宁毅,双眼一红,表情在霎时间又变得凶戾起来,手中霸刀一横,退后了两步,仍是挡在了宁毅身侧。
你们十八代祖宗你们这帮孬种,谁敢上来!
砰的一声,才站起来的厉天佑一掌拍在了身前的桌子上,那桌子轰然间朝两旁断裂,木屑飞扬。一侧兵将中有人暴喝:你什么!?一杆镔铁大枪脱开了绑缚的布条,随着可怖的破风声轰的挥砸过来!甚至连上方的一盏油灯灯火都被卷起来,光芒霎然一亮!
刘进朝着侧面一跃,那杆大枪前端轰然落地,这酒楼楼板原本结实,但在这一挥之下,也几乎砸穿了上最上面的一层,宁毅斜退了一步,刘进已经挥起长刀朝那使枪之人斩过去,那大枪在砸下的瞬间就已经在使枪人的控制下往回拉,砸破表层楼板的瞬间,这镔铁铸成的长枪枪身弯曲得就像是一把弓箭,下一刻,枪头蛟龙般的朝上方跃了出去,枪身与斩过来的霸刀狠狠撞在一起,楼上声响如雷鸣,火光四溅。转眼间,大枪挥转如龙,霸刀扑斩如虎,已经随着火光连续轰鸣了三下。
若是不懂武艺,在那边旁观的书生,或许只会被这刹那间碰撞的激烈所惊动。但在闻人不二这边,却已然看出了双方的高下,名叫刘进的年轻人霸刀刚猛,显然是名师所授,但不过是凭借拼命的狠劲与年轻的用力才与对方拼了个看起来的不相上下。那持枪人方才出枪是单手挥砸,这铁枪原本沉重,枪身又长,他却不过是单手持住枪身这端,那大枪在惯性之下被他反方向拉起来,也不过是单手用力,这几下间,手臂上肌肉虬结,几乎裂出衣袖。足见其臂力之强。对这大枪的控制,放在外面,已是使枪名家了。
那刘进毕竟是年轻了,陡然发狠,口中竟然还喊出操人十八代祖宗的话来,已经令得爱面子的武人不得不出手,就算厉天佑对霸刀营有几分忌惮,此时恐怕也下不了台来。
闻人不二转念之间,那边三下碰撞。火光迸射,那持枪人铁枪挥舞如钢鞭,与霸刀硬击了三记之后,枪身猛地折回手中。刘进如猛虎般直扑过来,一刀由上直劈而下。霸刀营的兵器本就比一般兵器沉重,多数时候几乎不是劈,而是砸,用力爆发刚猛无匹。但那使大枪的汉子站在原地。双手托抢一挡,便将刘进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刘进定住身形,身子一矮,挥刀横斩那人双腿,对方大枪往下一杵,轰地柱进楼板里,这一枪再度无果。此时刘进的身子已经被这反击的力道滞了一滞。那汉子却是从容狠辣,双手将大枪一拔,由上方猛地一挥,便朝刘进躬身的脊背上砸了下去。
以他的力量与大枪的沉重,这枪一旦砸实,便要将对方的脊背直接砸断!
而几乎在这汉子挥枪的同时,一旁有人喝了出来:将死之人。你还敢动!巨大的破风声呼啸而来,顶上的油灯几乎是一齐暗灭下去。此时动手的却正是方才一直在刘进后方的宁毅,他在此时用力抓住了身侧的一角桌布,朝着这大枪的方向挥了过来。这旁边的桌子上原本还有一桌菜肴,这时大半的菜肴汤水都朝着厉天佑那边的众人飞过去,还有半被裹在桌布里,增加了那桌布的速度与凌厉。
呼砰的一下,桌布稍稍裹上了大枪,将那大枪挥砸的路径打偏,同时还有些菜汤汁水朝着使枪的汉子扑过去,旁边一时间更是混乱成一片。
找死!
你妈的!
杀你啊——
随着这暴喝之声,是众人各施手段将菜汁汤水挥开的情景。他们本就是绿林豪强,虽然当了兵,但这并非战场,与人寻求,讲求个面子,对方将死之人,如果自己这边还人人被淋了个落汤鸡,那出去只能被人笑话了。一时间,旁边的桌子椅子都被人挑了起来,也有人拉起桌布将汤水哗的反挡回去,有人如同那使枪之人一般以布匹裹住兵器的,便挥出布匹,挡开汁水。使刀使剑令水泼不进虽然极难,但类似的本事,大家总是有的。
也就在桌布缠上大枪的瞬间,宁毅猛地挥手成圆,将那桌布刷刷地与大枪裹得更紧。视野那头,使枪的汉子扬起左手挡住了面门,右手之上,大枪刷刷刷的几下转折,试图将桌布撕裂或是挥开,但他单手的力量只是令得宁毅身体晃了几下,那桌布一部分还是展开的,将宁毅身影晃得时隐时现,宁毅在那边,看着这汉子的眼睛。
下一刻,桌布那头传来的力道松了一下,此时刘进已经趁机滚到了旁边,那汉子铁枪一晃,砸开刘进,心中却猛地一紧,因为方才还显得沉默冷静的宁毅,此时已经如猛虎般的扑了过来。
那桌布仍旧裹在他的枪身上,大大减缓了他使力的速度,他却也已是老江湖了,这时候不再进攻,将枪身猛地回撤,但宁毅直接挥出了手中的军刀,如同飞刀般的从他面门上扔过来,在他偏头避开的瞬间,直接抱上了枪身。但那汉子猛地一喝,回夺的力量何其之大,枪身哗哗疾动,像是蛟龙一般的疯狂挣扎,下一刻,宁毅绷的一下,拉住了桌布两端桌布绷紧,这一次,是仿佛勒住七寸一般死死缠住了蛟龙的喉咙了。
这一刻,他手上使出来的力量,也是惊人的大。
杀他。
冷澈如冰的声音,就在这一刻响起在嘈杂混乱的环境里。
声音便是从宁毅口中发出来的,他也是这混乱场面中的一员,很难让人相信,他这时候为什么会是这种安静得近乎冷淡的语气,仿佛不是在拼命,也仿佛不是在着与他自己有关的事情。但一旁的刘进生性悍勇,见到这等情况,猛地仗刀欺身而上。
铁枪疾旋,宁毅放开了桌布,无数布片碎瓷片飞舞在天空中,他的身影。却已经欺近了那使枪汉子的近前。一旁。刘进挥刀怒斩,那使枪的汉子却只是右脚后退了一步,还在试图阻挡,但宁毅的右手已经直接朝他的面门上拍了下来,他只是在疾步前行的姿态,一掌拍下而已,但那手掌之上勾起的破风声已经足够表明,这一掌若拍在头上,恐怕就要将人的面门生生打扁。
而在同一时间。侧面的数道身影剑光,也已经欺近了过来。
难以形容的混乱一刻,在众人的眼中轰然爆开,围观者中,没有多少人能够看清楚此时发生的一切。巨响声刀光碰撞声暴喝声,火光与交错的人影混在一起。当众人定睛再看时,宁毅的身体已经朝后方飞了出去,血光飚射间。木屑飞舞在空中。一张被打得爆开的桌子随着宁毅的身体朝侧面飞出,撞到了几张长椅,那使枪的汉子已经退出到了丈余开外,刘进的霸刀被砸飞出去,他却依旧逼近了那使枪的大汉,此时保持着站立的姿态,右臂之上被一柄剑刺了进去,剑柄握在旁边的高瘦汉子手上。左臂却是嵌入了一口刀锋,前方一人将一只铁棍砸在了他的肩上,血肉模糊,在他的周身,还有三四人,一齐围了上来。
他此时口中溢出鲜血,目光仍旧是直直地望着那使枪大汉。竟笑了笑:你已经咳死了。
旁人或许不清楚方才发生了什么,就连当事的数人,或许都没看清发生的一切。大概只有闻人不二这类身负武艺的旁观者,对那一刻,看了个究竟。
宣威营的这类精锐,都不是庸手,宁毅挥出桌布的一刻,其实半数都已经反应了过来,当宁毅欺身上前,周围的数人,未被那汤水波及的,一齐便冲了过来。
当宁毅挥手猛砸下去,手掌在空中,猛地捏成了拳头,这一拳由上而下,以后来的威势看来,足以将人的面门直接打烂。但周围的众人也都已经做出了反应,那汉子后方的一人原本就用一张木桌接住了宁毅扔过去的军刀,朝着这边就砸了过去,另外有人拖住了那使枪汉子的身体,将他迅速往后拉,旁边更是各种兵器都已经逼了过来,这是为了救人,大家便都顾不得太多了。
那使枪大汉在闻人不二看来也是高手,但能够把他逼到这种程度,或许只能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另一方面,对于宁毅这书生有几分轻敌,或许也是原因之一。他们拉走了那大汉,宁毅的拳势却未曾稍减,飞过来的木桌桌面,只在空中就被他轰然打爆。不过也是因为这木桌,侧前方猛袭过来的攻击也被挡住,他本人质挨了一拳一脚,往后飞了出去。
刘进却没有了这等好运气,他直接往前冲,打的恐怕是宁愿同归于尽也要取了对方性命的主意,连续挨了好几记攻击,终于手中的大刀也被磕飞。尽管大家都还有些忌惮杀了他的后果,又是人多的情况下,并未真的出尽全力,取其要害,但连番中了这几下,眼看也已经状况不妙了。
咳咳,你死了没有这么多人,你已经死了
刘进吐出一口血,又这样笑着了一句,众人一时间都被他此时的惨烈给震慑住。朱炎林刘希扬等参与聚会的一众文人,就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几名女子避过脸去不敢看,也有看着看着,红了眼圈的,眼看便要哭出来。
就连厉天佑也有些愣住了。场面一时间几乎静滞下来,厉天佑没有话,周围的人毕竟不知道能不能杀掉这刘进。就在这样的等待时间中,哗的一声,陡然响起在了稍显昏暗的一侧。
人影挥开了堆在身上的一块破木板,从那里缓缓坐了起来,摇了摇头之后,撑了一下地面,在众人的视野中,站直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
那是宁毅。
方才虽然并未受到太致命的伤势,但此时他的书生服上却已经破了几处,也有一处不深的刀伤,砸破桌面的右手手臂被木屑划烂了,衣袖破烂,手上也被鲜血浸透,看来颇为严重,头大概是破了,正在流血。但这些流血的伤势他倒像是完全未曾看到一般,只是拍打了几下衣服上的灰,站直了身体,望向场中央。
然后,他走向一侧。
那飞来的桌子被他打爆了桌面,但他扔出去的那把军刀,仍旧钉在上面,他走到那里,将刀拔了出来。
还有我呢。
他如此道。只是话语完了之后,那边的刘进,也猛地动了几下,往后一退,将身体脱出旁边刀剑的钳制。
什么什么叫还有宁先生他着,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众人一时间不太好拦他,他的刀也并未掉落太远,走出几步,他走到那霸刀前,伸手去拿,摔倒在地,随后,努力地撑着刀要起来。
我我还没死,咱们还有两个人哈哈,这帮以多欺少的哈哈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如此着。
不远处,闻人不二看着这一切,心中有几分悲壮与凄凉。他内心一直在思考对策,如果此时在这酒楼上有谁能够作为宁立恒这方的筹码,或许只能是自己了。但在此时的状况下,自己即便豁了出去,其实也无法可想,更何况,还有更多后续的麻烦。
但无论如何,今天变成这个样子,宣威营与霸刀庄的梁子,是真的结下,解都解不开了。
他想到这里,猛然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未曾细想,他听见厉天佑沉着声音,了一句话。
倒是条汉子,好,我给你个死得瞑目的机会,别我宣威营人多欺负你人少!
稍显昏暗的光芒里,宁毅微微闭上了眼睛,旋又睁开。
狭路相逢勇者胜,原本渺无希望的死局中,此时终于被硬生生地撕出了一道裂口,露出渺茫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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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九章 藏锋
平心而论,厉天佑的这个决定,做得极为艰难,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出类似的话来。【c
|我≈|】
一贯以来,他所忌惮的,是刘大彪,以及那个看似游手好闲,偶尔就会偏帮一下霸刀营的陈凡,但无论如何都要杀掉宁立恒,是他在这样的前提下所作出的最为坚决的决定。
这样的决定需要诸多权衡,但既然今天上了这四季斋,就代表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考虑到了不顾一切杀掉这人之后将会迎来的霸刀营的反扑,做好了承受的准备。这样的坚决从他上楼起就已经表露出来,也是因此,他从一开始就不愿理会朱炎林这些人的态度。他要在霸刀营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取了这书生的性命,而后不管霸刀营有多霸道,这个亏也得吃下去。
不过,太过理想的心情,到最后,才会发现确实有许多东西脱出了计算之外,或者原本在计算之内的,他只是将程度想得太轻了一点。
宁立恒以及他身边的人会反抗,想到了,会有旁观者,他也已经想到了。可是最后令他不得不在意的,也是这两者在无比极端的情况下产生的反应。
宁立恒与这年轻的子没有机会,直到最后恐怕也不会有机会,朱炎林等人,无论如何,也不敢插手到这里面来,娄静之或许可以话,但看来也是不会的。如果他这个时候仍旧无比坚决地让身边人一拥而上,接下来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变化。可是那年轻人的拼命真的是太过了,此时的旁观者有四五十人,书生文士青楼名妓,他们现在不敢任何话,但此后的舆论,必然会将今天的状况传出去。
被成张扬跋扈,他从来不怕,作为厉天闰的兄弟。就算他真的谦恭谨慎。旁人也会在旁边他仗着裙带关系到了今日的位置。可是到得此时,看着众人的表情,厉天佑才蓦地发现,在旁人口中,这年轻人会在旁人口中由一名路人甲渲染成一名忠节义士,旁人怎么看,他并不在意,但霸刀营会怎么看,他终究还是不能轻忽的。
不顾一切的杀了宁立恒会如何。霸刀营不依不饶,刘大彪找他麻烦,可到得最后,一切无可追回,两边要顾全大局,这梁子还是得解开。但最后传出去自己若是杀了霸刀营一名如此忠烈的年轻人,一旦被渲染开来,性质却是完全不一样了。
前面的行为是打脸。终究可以化解。若到了后者的程度,这就真是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了。落在旁人眼中,整个霸刀营都会挂不住面子,到时候,就真会引起霸刀营与宣威营的全面开战。他终究是厉天闰的弟弟,会给兄长惹来这种麻烦的事情,终究还是得顾及的。
如果刘进拼得稍微有分寸一点,或者自己的人从一开始就制住他。再或者他真听宁毅的话走了,不至于这般惨烈,接下来的问题便都不至于发生了
他想到这些的时候,闻人不二也是刚刚意识到这一点,但想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厉天佑就已经站起来话了。【c
|我||】相对于一开始就笃定了要置宁毅于死地的厉天佑,他却是一直在思考到底如何才能有转机。厉天佑已经坚决成那样,哪怕将自己放在当场,恐怕也是死路一条,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他的脑中反倒忽然想到了一个奇异的念头。
十步一算宁立恒这是他曾经打听过的,对于宁毅的一个评价,也是因此,在一开始,他抱有一线希望,或许自己没有办法,但这位在太平巷湖州侧先后创造了奇迹的读书人能有急智,陈厉害,用如簧巧舌打消厉天佑的杀人念头。可惜的是,从一开始,他所保持的,就几乎是一种已经绝望的光棍态度。
书生提刀,要跟人拼命。特别是在刘进那样激烈地骂出来,引得厉天佑一方猛然出手时,闻人不二基本上就已经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了,果然只是书生式的拼命而已。鲁莽到这种程度,再没有让厉天佑清醒下来的可能,他心中甚至有些腹诽于刘进这样的愣头青坏事。然而到得此时,看见刘进以那般惨烈的形象换来的后果时,他才陡然间愣了一愣。
先前在面对着虎视眈眈的十余人的情况下,那般坚决地去杀那名使枪的汉子,其实是不必要的。杀一个赚一个?其实根本不可能杀掉对方。宁毅在当时的出手,确实是毫无保留的鲁莽的拼命。但假如他是故意的呢?
十步一算闻人不二只能在事发之后看见的结果中推导因由,但假如世界上有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看到了大概。几乎是以煽动式的手段将一切导向悲壮的方向,以拼命般的形式强硬地坐实宣威营以多欺少的事实,因为从战略层面上来,恐怕唯有霸刀营,才是能让厉天佑真正忌惮的筹码,即便是在厉天佑已经豁出去的情况下,他还是以几乎蛮横的手段将厉天佑的忌惮一丝一丝的推高了,只是看到一个方向,便拼了一条命,硬生生的撕出一线生机来。
这只是他在心中陡然升起的一个念头,无论真假,或许都无法验证。但看着那个持刀而立,面对生死神情近乎冷漠的书生,他还是隐隐感到有几分战栗。即便是在身陷险地的情况下,他之前所想要安排的,是他身边的一名丫鬟,这样的人,不可能是真正轻漠生死的人吧。
不过即便已经有一线生机,再转念想来,这生机还是太过渺茫了。这时候真要评价起来,宁毅或许使得刀兵,有匹夫之勇,但从方才就可以看出来,他或许有几分手段,但并无章法,出力虽大,不过是与人拼命一口气而已。一般人都会怕他,但比之眼前这些人,终究还是要差得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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