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未知
敬妃微笑道:“旁观者清,妹妹也听我说一句--皇上心里有妹妹,才会这样几年放不下。”
“那么。。。。。。”我索x挑开了话头,“敬妃姐姐一向慧智,又对世事d若观火,既然明知皇上对我还不算轻视,为何还要与我作对?”
敬妃的脸s在刹那变得雪白,沉默着低下头去,明晃晃的r影投在她左侧脸颊上愈见肌肤的透亮,如白瓷一般,几绺柔柔的碎发从高耸的螺髻底下垂落下来被冷汗腻在脖颈中,发髻上一只温润厚重的和田白玉凤凰口中衔着一长串绞了珊瑚珠和青玉碎的璎珞和,几乎是纹丝不动。
而她此刻的心情,未必有这样平静。
须臾,她抬首牢牢看住我,神s败若死灰,静静道:“你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姐姐历来沉稳,可是如今失算了。”我停一停,“槿汐与李长之事,便是姐姐告诉皇后的?”
她不语,只深深看了我一眼有,神s无奈。我徐徐道:“我一直在想,当r是谁走漏了风声闹出这样大的风波来。李长和槿汐都是谨慎的人,处处小心。唯一的破绽便是那一r那枚柳叶合心的璎珞被你看出了是槿汐的手艺。当r在场之人除了我唯有眉庄和你,眉庄自然不会在这些事上留心。而敬妃你,却在那些r子时常出入皇后的凤仪宫。”
她的声音有些哑涩,手指紧紧蜷着手中的团扇柄骨,似要把它捏碎了一般,凄然笑道:“淑妃冰雪聪明,既然都已知道,何必再来问我。”
“姐姐为何不否认?”
“如今你权势煊赫,圣眷隆重,自然有你的耳目灵通,我否认又有何用?”敬妃长叹一声,忽而一笑,“你知道了也好,免得我终r悬心为难,寝不安。我这样害你,终是我对你不住。”
心下微微恻然,相j多年,敬妃终究不是恶人,我起身搭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姐姐不争圣宠,也甚少与人j恶,当年华妃独大之时亦可忍辱保身。今r种种,不过是为留住胧月在身边。”
敬妃深深凝视我,忽然低下头去,声音伤感如一钩惨淡的下弦月s,“若无胧月,我余生再无任何欢愉乐趣。”她静静望着我,眼中有空茫的沉静和深深的寂寥,“你自侍奉皇上就圣宠优渥,即便失宠皇上也不曾真正将你忘怀。你如何能明白那种隐没于深宫中rr徘徊于寂寞的感觉。白r里,我是受皇上礼遇的妃子,而那礼遇也是客套的,并非真心实意。一到了晚上,你知道吗?我的昀昭殿有一千三百二十六块砖石,其中三十一块已经有了细碎的裂纹。这每一块我都数过无数遍,否则,漫漫长夜我要如何度过?”她的声音软弱而寂寞,在这鲜亮的秋s里如同拂过的凉风一般飘忽,透出深深的自伤与疲惫,“其实一早就明白,我不过是皇上用来制衡华妃的一枚棋子罢了。华妃已死,我若不安分守礼,只怕连容身之地也没有了。”
我深深震动,明理克制如敬妃,亦有如此深重的无奈和沉痛。她从来不说,从来也不说,只把所有的遗恨抿成唇角永远得体的微笑。
她抬首望住我,“当年你离宫时把胧月托付与我,我自然感激不尽。自我入宫,我族人不过视我为他们平步青云的捷径,我不能如他们所愿,他们自然连我的死活也不会顾及。我没有绝世姿容,更无子嗣可依。应允抚养胧月,一则是为自己寻个依靠,二则也可打发长r寂寞。可是。。。。。。胧月这般可爱,在我心中,她已经和我亲生女儿无异。。。。。。”她的声音渐次低微下去,“我从没想到你还会回宫。。。。。。”
神思有片刻的怔怔,我的回宫,何止是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连旁人的人生也无端被我打扰。然而她对胧月的爱护,真真让我感动。
我静一静神,轻轻道:“姐姐方才说我耳目众多,才知晓姐姐出入皇后宫中之事。”我轻嘘,“姐姐岂知并非我有意留心姐姐行踪,而是皇后昭然明示与我。”
敬妃微微吃惊,随即释然苦笑,“我早知皇后不是善与之辈,但她又何苦如此?”
我轻轻颔首,“是否善与之辈我不知晓。我只告诉姐姐一句,若皇后娘娘真心为姐姐好,必然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姐姐曾在凤仪宫频频来往。可风声却明白无误传到柔仪殿--姐姐细想就是。”
她沉思是,片刻悚然惊起,“皇后是故意叫你知道,好叫咱们自相残杀!”
“姐姐聪慧。”我低低叹息一声,“胧月在姐姐膝下数年,皇后如何不知姐姐有多重视这孩子--而我身为胧月生母,回宫后必然要把女儿接回身边。只消稍稍在其间挑动,我与姐姐必定势成水火,到时鹬蚌相争。。。。。。”
敬妃颓然叹息,“那么,必定是皇后坐收渔利了。。。。。。”她的面上微微露出一丝愧s,轻轻道:“我并不是有心害你。我不想你死,也不愿看你失宠,我只希望胧月能多在我身边几年,可是我瞧你这样疼这孩子,势必是要带在自己身边。到那时只怕她早忘了我这个养母了。。。。。。”她垂下目光,“我不过是想借槿汐一事叫皇上觉得你不适合抚着帝姬。。。。。。”
许是人的私心吧!我暗暗思量,若换作是我,也未必愿把自己的一重保障拱手让人,更何况是掌上明珠,心头娇r呢。我平心静气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由皇后开口,帝姬下嫁前都由敬妃抚养,不许我时时探望。”
她的沉默印证了我的猜想,她的声音如投石入水后的余音潺潺,“你回宫之后炙手可热,皇后却久卧病榻,自然要设法弹压你。”她停一停,长叹不已,“我与皇后说定,只做这一次。只是唯这一次,我也已落入榖中,无论是借你之手扳倒我,或是借我之手扳倒你,皇后都是有益无害。”
我摇头,婉声道:“姐姐未必没有想得周全,只是为了胧月才不得不冒险行事罢了。”我低低感慨,“慈母之心会叫人盲了眼睛,蒙了心智,只想护住自己的孩子最要紧。从前的悫妃大抵如是,以一死换皇长子的前程,落个冤枉了断,莫非姐姐也要学悫妃的糊涂么?”
她言及胧月,不免眷眷,泠然半晌,道:“除了你,便是皇后,我没有旁的选择。”
“那么,”双手抚在心口,我仿佛要凭此极力安定自己的心,“请姐姐代我抚育胧月,直到帝姬下嫁。”
我的话极轻,然而字字有斟酌后的肯定与坚决。她闻言大震,仿佛是不能相信一般,双肩微微颤动,喃喃道:“胧月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肯?”
我深深欠身,恳切道:“姐姐放心,并不是j易,只是请示。”我郑重其事,“韫欢与涵儿甫落人世,即便有r娘与保姆,我也要精心照料,已是自顾不暇--姐姐不是不知道,涵儿是皇子。”
她点头,“我晓得,多少人恨得眼睛出血只为你这位皇子。”
我轻轻唏嘘,似微云落雨,飞絮绵绵,“更有一重道理,胧月视你如生母,我若强行把她养在身边,才是真真断了咱们母女缘分了。”
敬妃道:“胧月的x子的确有几分倔强。”
我颔首,拨弄着袖子上一枚南海珍珠,那样圆,滑得几乎捉不住手。“她若在我身边,三个孩子,我实在不能照顾周全。”
敬妃的手有冰冷潮腻的汗水,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唯有手心还是暖的,她牢牢握住我的手,“我自然晓得你不是同我j换--我要谢你!嬛儿,多谢你!”
我反握她的手,温然道:“除却姐姐,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去处能叫胧月身心愉悦。”
有晶莹的泪珠盈于她如鸦翅的睫毛上,摇摇欲坠,“有你这句话,我必定拼尽全力爱护胧月。”
我微笑,“姐姐对胧月早就拼尽全力,即便我这个生母也自叹弗如。”我缓一缓,“我一生所有,唯子女而已。姐姐肯为我照顾胧月,等于是帮我保全这三个孩子。”
敬妃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凄怆,“能为人母亲自生养,乃是女子生平最大乐趣。我不怕推心置腹说与妹妹听,若从前能让我有一子半女,我便折寿三十年也是心甘情愿。”她的唇角凝住一朵哀s的花,“如今我已过生养的年岁,再也不做此痴想了--也终究是我无福罢了。”
我心下一动,徐徐步至妆台,取出一枚小小的扣合如意堆绣荷包,手工精巧华丽,一看便知非寻常妃嫔所有。我递至敬妃身边,道:“姐姐且细闻闻这是什么?”我殷殷嘱咐,“只小小闻一口就好,断断不可多闻。”
她见我如此郑重,不免疑惑,轻轻放到鼻端一嗅,道:“这是从前皇上独独赏给华妃的欢宜香,为御香局特为华妃所制。我曾在华妃宫中同住过一年,此香气味独特,我又闻得惯了,不会错的。”她眉眼间颇有疑s,不由看我,“难道这香有什么不妥么、”
我不觉冷笑,“华妃独得圣宠多年却在小产后再无生养,华妃蠢钝,难道姐姐也以为只是小产伤了身子么?!”
她的眉心猝然一跳,倏地站起身子来,颤声道:“难道这香里有。。。。。。”
有短暂的沉默,寂静的殿宇中唯有她猝然站起时云鬓间珠玉迭撞的激烈声音,像是谁的心跳凌乱。
我低低吐出两字,“麝香!”
敬妃久居深宫,自然知道麝香的厉害。她面s惨白如纸,身子微微摇晃,“我曾与她同住一年,朝夕闻得此香,难不成。。。。。。”
我把荷包扣到她的掌心,她的手指那样冷,像在雪窖里浸了很久,轻轻道:“你自己去问大夫就是。”
她低呼一声,眼中有雪亮凄厉的目光,“不!--为何太医从不告诉我是因麝香之故不能生育?”
我平静望着她,“一个太医不肯说,或许有他的私心;如果所有的太医都不说,姐姐就要思量了,是谁在他们后头不许他们说话。”我淡然道:“华妃死后宓秀宫中一切事物都被清理g净,我费了许多周折才找到这个,姐姐尽可拿去这宫外请大夫瞧一瞧是否有麝香即可。”
“当年华妃为引荐丽贵嫔侍奉皇上枕席,曾让她在宓秀宫中住过两三月。丽贵嫔得皇上钟爱却无所出,反而是别居他所不太得宠的曹琴默有了身孕--难怪!难怪!”她的眼睛血红,欲要沁出血来,喉中荷荷有声,牢牢捏住那个荷包,几乎要把它捏碎了一般,“你只告诉我,是谁?是谁!”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敬妃,她从来是从容恬淡的。然而,不得生育是她的永殇。
“当年我因小产失子也是深受麝香之苦。我原以为是有人在我平r所用的香料里动了手脚,却不想意外查出欢宜香之秘。我本可以不告诉姐姐,难得糊涂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今r她既要把我与姐姐到自相残杀的地步,我又何须再做忍耐?!姐姐只想一想,当r是谁让姐姐与华妃同住宓秀宫?而我素来听闻,那一位入宫前便善知药理,更与安贵嫔有志同道合之处,喜爱调弄香料。”
敬妃怔怔良久,连连冷笑。她笑得那样淋漓,仿佛不曾受过这世间的苦难一般,“她的主意是不是?!好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皇后,我从前真当看错了她!”
我按住她的手背,定定道:“如今知道也为时未晚。”
她极力想要镇定下来,发颤的双手零乱地理着衣襟上的米珠流苏,忽地手上一用劲,细碎的米珠粒子喉结然散落于地。她在这样碎冰般硌心的声音中伏在我怀中痛哭。热泪落在我的皮肤上,像火烧火燎一般。
入宫十载,我从未见过敬妃如此失态地放声大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哀与恨意随着泪水薄发而出,如此绝望而哀恸。
这样的哭声,在紫奥城中永无断绝。
我未尝不曾这般绝望痛哭过,也唯有这般绝望之后,才能决然新和一。
良久,她抬起头时已没有了泪意,像被野火烧过的焦土,全然没有温润恬和的气息。她的喉咙g涩哑然,“我一早就为棋子--我只问你,皇上知道么?”
我略一低一低头,终究恻然,“没有,他从不知道。”
她柔美的下颌依稀还有风g的泪痕,“但愿他不知道,否则这十六年的情分当真是一场笑话了。”
我心下寂寥而伤感,“这句话,只说给华妃听罢。”
她深深看着我,“从前我只羡慕你盛年得宠,后来怜惜你屡遭变故。直到今r,我方对你心悦诚服。”
我愕然:“姐姐何出此言?”
敬妃深深吸一口气,“你早知她这么对你,却能忍耐至今。换作我在你这个年纪,必定熬不住。”
我淡然一笑,“姐姐已然很好,我只看端妃姐姐罢了,况且在甘露寺礼佛数年到底也有些精心之法。”我握住她的指尖,“姐姐切勿冲动。”
敬妃的指尖在我的掌心冰凉着,似腊月里垂在檐下的冰锥,她戚然道:“心字头上一把刀,我真怕自己忍不住。”她眼底有默然深沉的恨意,“怕只怕我来r见到她,会狠狠一掌掴上去。”
我莞尔,“若在当年,姐姐必定会这样做。只是如今,姐姐断然不会逞一时之快。何况,姐姐还要安心抚育胧月,看她嫁得如意郎君呢。”
她咬一咬唇,迸出一丝笑意,“
甄嬛传 第 10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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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一咬唇,迸出一丝笑意,“我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冯若昭,即便是十七岁的冯若昭,也知道要看准了地方才一掌掴下去,以免扑空。”
我笑一笑,“宫中妃嫔无数,皇上当初选姐姐牵制华妃,未尝不是看中了姐姐这长处。”
她的面s哀戚如暗夜,唯有雪亮的恨意如透过乌云的月光,照彻她皎洁的脸庞。她盈然起身,“我先告辞,妹妹不必相送。”她停一停,“我想好好静一静。”
我端然坐着,道:“姐姐自便。”
敬妃转身,一步一步走得极缓,依旧是来时的莲步姗姗,分毫不错。然而我明白,以她此时的心境,要走好脚下每一步,何其艰难。秋y明暖拂落,她终如一块寒冰,不能被温暖丝毫。
唯余长长一贴画云褶裙裾,在她身后逶迤如一道永不能弥合的伤口。
第三十八章 同心
数十盏明灯照亮端妃清雅的披香殿,我与端妃相对而坐,各自执了棋子对垒分明。眉庄身形渐显,只做在一旁和采月挑选婴儿小鞋子上要绣的花样。偶尔砖头看一眼我和端妃的棋局。她淡淡道:“你和敬妃挑明了?”
我“恩”了一声,端妃笑起来:“观棋不语真君子。”
眉庄“嗤”地一笑,“我本不是君子,何必学男子观棋不语。”
端妃执着棋子笑,“原我瞧着你老实敦厚,岂不知你已学得和淑妃一般油嘴滑舌了,当真如今只你一人怀孕,皇上越发把你宠上了天。”
我笑道:“姐姐说眉姐姐也就罢了,何必扯上我呢。”
端妃笑道:“谁不知道皇上如今在后宫里只去三个地方,你的柔仪殿,徐贵嫔的空翠殿,还有便是她的莹心殿。你们都知晓了结果,皇上整rr念叨着淑媛能再添一个皇子就好,燕窝是流水样送进莹心殿去,还怕不知足,只叫淑媛安心保胎要紧--—只看着淑媛呢。”
眉庄头也不抬,似笑非笑到:“姐姐心里和明镜一样---何尝是疼我,不过是看肚子里的孩子的情面罢了。“
端妃的眉目在烛影下显的格外舒展,似浅浅一抹竹影,”别不知足,你只是看景春殿那位—听说得面些的奴才都敢给她脸s瞧,和在冷宫有什么区别。“
眉庄轻轻一横,头也不抬,”姐姐就心疼她,我却不心疼。先别说谁没熬过那样的r子,只怕落在她手里吃苦的人就不少。“
端妃笑道:”我何尝疼她,只不过心里总有个疑影儿—听说胡昭仪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没下那么重的手。”
我心下一动,端妃一向剔透,不觉道:“重不重的也是皇后手里的太医诊出来的。”
端妃微微凝神,托腮落了一子,缓缓道:“正是如此。。。。。。”
眉庄眉心拧起,嫌恶到:“皇后。。。。。。谁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皇上还可说是疼肚子里的孩子,皇后只当是疼我的命罢了。”
端妃轻轻一叹,“我晓得你苦了那么些年心里总有疙瘩,只是现下既已有了孩子,那就什么也不要想,安安心心等着作母亲就是。”端妃停一停,“你只看我和敬妃,作梦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却不能如愿。”
端妃语气平淡,仿佛在说旁人的事一般,然而内心的苦楚如何能向旁人说清。真正的痛苦,永不能溢于言表,
我执起一把小剪子,减去多余的灯芯,缓缓道:“这样和她说白了,真不晓得对她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夜里都睡不安稳。”
端妃微微蹙眉不语,倒是眉庄别过脸道:“一辈子不知道,到死也是糊涂鬼,更便宜了旁人借刀杀人。”
我垂着眼道:“你倒不骂我坏了心肠。”
端妃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十余年前,自我知晓自己被灌了红花再不能生育那r起,我也夜夜不能安睡,一闭上眼便是噩梦缠身,醒来连枕头被褥被泪水打湿了。一个女人若无端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乃是世间大痛。”她顿了顿,“情愿清醒,也断断不能糊涂。”
我点头,抬首望向均昭殿的方向,不禁担忧,“姐姐没瞧见昨r惊人的样子,我真怕她会痛苦得发疯。”
烛影摇红,愈发映得端妃云鬓如雾,她沉稳道:“她不会,她在宫里活了那么多年,许多是司空见惯,即使落在自己身上,到底她也过了能够生育的年纪,再痛也不会死过去。”
眉庄抬起头,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冷然道:“我不知道敬妃如何想,但眼下若有人要害我的孩子,我必定杀她一千遍一万遍,叫她永世不能超生!”眉庄怀孕以来,那股冷冽清疏之气淡化了不少,整个人被母x的安宁恬和气度笼罩,如一枚开蚌后的珍珠。
如今她说出这番话,足见她有多么爱这个孩子,哪怕她不爱玄凌。
寂寂深宫,君王的情意并不足以维系终生,唯有孩子才是一生的依靠。
端妃气定神闲,“要死要疯,也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见多了生离死别,才晓得好好活着有多要紧,敬妃还有你的胧月呢”她挽一挽袖子,“只是心里有了恨,她已不是从前的冯若昭了。”
眉庄折了一个“如意连枝”的图案,望着远处微微出神,道:“她不是一个只有恨意的女人,她有胧月。”
端妃用玉搔头挠一挠头,嗡然看着我到:“你把胧月j给敬妃抚养是个很好的决定,于人于己,皆大欢喜。”
“但愿吧。”眼前一跳一跳的烛火,仿佛一口浮游的气息,跳动不已,“强行把胧月带回我身边,只怕这孩子会恨我一辈子,我情愿慢慢来,不至于他r相见无地。”
端妃颌首道:“确该如此, 胧月那孩子是有几分气x的,勉强不来。”她淡淡一笑,“如今你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 我却还总有疑惑, 以为还是你刚入宫那时候。”
我微微垂首,望住墙上自己的倒影,看不清容颜是否已久,只觉得侧影如见,比当年清瘦了些许。 人比黄花, 其实连黄花也不如许多。
而一颗心, 已是瘦到虚无了。
端妃神s有些恍惚,烛光熠熠,四处蔓延着一种秋夜萧索沉闷的气息,殿中翠织金秀的帷幕反s着沉甸甸的暗光,端妃忽而一笑, 声音仿佛是从古旧的记忆中穿来,看着我到:“方才看着你的侧影, 真的与傅婕妤很像。 ”她道, ”两年前, 我曾与傅婕妤同在上林苑下了一局棋。“
我安静看着她:“姐姐很喜欢她 ?”
“不是”她淡淡道:“我只是忆及你才肯与她说话下棋。”
我微笑,“傅婕妤真的那么像我么?”
“像你, 也很像一位故人。”
我低头默默,“我知道。”我转头看着窗棂上”六合同春“的花样,明明是吉祥欢喜的图样,心下却只觉黯然,“真的很像么?”
她点头,”我没有读过书, 却也知道咏雪词, 傅婕妤是“撒盐空中差可拟”。你是“未若柳絮因风起”, 形似与神氏之别而已。“
我想起前事种种,更是恻然, “撒盐也好,柳絮也罢,终究只是像雪罢了。”
“我只是提点你一句,像雪并不算太坏的事—你自己细想去罢。”
我低头不语, 只怔怔托腮仔细品味她话中深意, 眉庄看我与端妃一眼,道:“你们越发爱打哑谜了。”她停一停,“我只知傅婕妤入宫那一天, 所见妃嫔无不s变, 宫中风传她像足了你, 直疑心是你姐妹。”
我讪笑,“像我, 也足以叫人害怕了吧,她自己可知道与我容貌相似?”
“皇上专宠如此,人言纷纷只怕捂上耳朵也躲不过, 她怎会不知。”眉庄看一眼端妃,静静道:“她恨极了像你, 而像你, 是她获宠的唯一资本,她不敢也不能舍弃。”
我念及五石散夺宠一事, 心下警醒,低低道:“所以。。。。。”
眉庄如何不晓我的意思, “当r之事, 实在蹊跷。 我总想不出五食散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她宫里,她与皇上一同服食,总不会一无所知。”
端妃捻着手串上的祖母绿圆珠, 沉吟着慢条斯理道:“如若她也觉得时时有被人夺宠之虞, 一心想要固宠,又不愿只凭容貌承恩于殿上, 再有人从旁诱使,她必入瓮中。”
眉庄低低叹一口气,拍一拍我的手道:“终究也是逝者了,个中情由,实在不必多加揣测,顾好自己才要紧。”
端妃安静抿唇,衔着笑意道:“也是,如今淑妃你最该思量的是如何与敬妃联手, 我太晓得她的脾气,未解此仇她是不能罢休。。。”
“她不会冲动的,姐姐安心。”我笑盈盈望着端妃。“其实姐姐是最睿智的。。。”端妃眼波盈盈, 口中截然道:“你放心 我断断不会出手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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