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明1561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嗷世巅锋
“这血乎淋漓的,拖走有个屁用!”
“哪……”
“直接烧掉了事!”
一听要烧掉了事,提着特制灯油的教众,立刻当仁不让的走在了前面。
眼见离着葛长风不远,他下示意的将油壶举高,拔下软木塞就准备往上倾倒。
可谁曾想那大陶壶的把手,偏在此时毫无征兆的断掉了!
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陶壶摔了稀碎,那满满一壶特制灯油登时四下飞溅。
紧随在后的两名教众,见状急忙刹住脚步,然而却还是完了半步。
左侧那人一脚踩在陶壶碎片上,竟然直接扎了个透心凉!
“哎呦!”
他惨叫着,一面金鸡独立,一面下意识攥住了身旁那人的手腕。
不想这一下子,却又阴差阳错的打掉了那人手里的火把。
霎时间,烈焰升腾!
三名教匪身上因被溅到了灯油,转瞬间就卷起半身的火蛇,于是再顾不得什么葛长风。
仓皇的逃紧巷子里,又是脱衣服又是打滚的,好容易才把那火扑灭。
“走水啦、走水啦!”
可还不等他们惊魂稍定,背街上就传来了那夫妇二人的惊慌尖叫。
这年头本就讲个守望相助,更何况还是容易殃及池鱼的火灾。
几嗓子下来,周遭就沸腾了。
左邻右舍都大呼小叫着,提了水桶木盆赶来救火。
眼见这一副纷乱的场面,三个白莲教匪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半天,那灯油燃气的大火,才终于被附近的百姓们扑灭。
而也直到这时,才终于有人注意到了,一直躺在地上的葛长风。
“这谁啊?”
有人提了灯笼去照葛长风的面孔,随即却是尖叫一声,吓的险些把灯笼砸在葛长风头上。
“怎么了?”
旁人不明所以,也纷纷凑上去观瞧,就只见葛长风半边面皮连同鼻子,都被抓咬的血肉模糊,左眼更是被扣出了眶外,淋淋沥沥的挂在颧骨上。
搭上方才人们救火时,顺带也泼了不少水在葛长风身上,此时那空荡荡的眼眶里已然积了一洼浑浊,正随着葛长风的痉挛抽搐,而不住的荡漾着。
众人见状,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齐齐望向了赵三夫妇。
“你们看我干啥?”
赵三家的忙撇清道:“那是狗咬的,跟我可没关系!”
但她身后那老实巴交的赵三,却忍不住泄了底:“早叫你别召那野狗,现在倒好,都闹出人命了。”
接下来的话题,就此转向了赵三夫妇,究竟算不算纵犬伤人。
赵三婆娘虽也不是个易与的,可毕竟抵不得三姑六婆异口同声,眼见这天大的麻烦就要落在头上,忽听有人啪的一拍大腿,喜道:“我明白了!”
众人狐疑的望去,就见那人指了指地上气若游丝的葛长风,又指了指旁边的火灾痕迹,信誓旦旦的道:“肯定是这厮想要放火,所以才被那狗给咬了——这可真是条知恩图报的好狗哇!”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都是一脸恍然。
“对对对,我说着地上哪来的灯油!”
“原来这厮是来纵火的!”
“这厮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听邻居们纷纷指摘葛长风,那赵三又忍不住嘀咕道:“他那脸,好像是被狗咬……”
刚说半截,就被老婆狠狠踩在了脚面上,赵三只得把话憋了回去。
却说众人越骂越是义愤填膺,已然认准了葛长风就是纵火之人。
至于原因吗……
等他醒过来之后,自然会主动交代!
“报官吧?”
“干脆直接送到顺天府去!”
“对对对,谁去找个杠头,咱们把他绑在上面抬过去!”
众人拾柴火焰高,当下有出主意的,有卖力气的,很快就寻来了杠头、绳索,几个年轻后生上前,七手八脚的将葛长风倒攒四蹄,绑在了上面。
“这……”
赵三见状,又忍不住迟疑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身上又湿透了,这一路挨冷受冻的……”
依旧未曾把话说完,就被扯到了角落里,而拉扯他的,正是方才大赞‘护主好狗’之人。
“老三,你特娘是不是傻啊?”
那人做声作色的骂道:“要是这人活着被送到顺天府,跟干老爷说自己没有纵火,这事儿不又砸你家头上了?!”
“可这人命关天……”
“就他这样你觉得还能活多久?”
那人一瞪眼,反问道:“还是说,你打算倾家荡产给他治伤?!”
赵三终于哑口无言。
不多时,十个青壮汉子,便抬着抬着葛长风出了背街。
寒风呼啸。
便裹的再厚,也要摧眉折腰。
就更别提浑身**的葛长风了。
初时他似是被冻醒了,一面闷哼哀嚎着,一面不住的挣扎。
但慢慢的,那挣动的力道越来越小,哀嚎声也渐不可闻,最后只余下僵硬的身子,随着杠夫的步伐,在夜风中摆荡。
…………
与此同时。
三名狼狈而归的白莲教匪,也被带到了如意居二楼的包间里。
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向韩长老禀报了的当时的状况,最后那为首之人分辨道:“属下无能,最后还是未曾毁尸灭迹,不过那葛长风的脸被毁去了大半,身上又没有能证明来历的信物,即便被送到顺天府,应该也不会被认出来。”
另一人在旁边补充道:“而且瞧他那样子,也决计是撑不到衙门的,肯定会死在半路上!”
韩长老对他们的话,只是默然以对,好半晌才挥了挥袍袖,吩咐道:“好了,下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多谢长老关心!”
此时三人当中倒瘸了两个,彼此搀扶着好容易才出了包间。
当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韩长老脸上的淡然自若,顿时烟消云散。
根据白莲教的人,无论如何也难以靠近葛长风来推断,当时他被确认的愿望,应该是逃离白莲教的掌控。
按说,这也算不得太过分的愿望。
至少比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求,要合理上许多。
然而最终葛长风的下场,却是引颈就戮还要凄惨百倍。
这东西……
真是越来越不给人留活路了!
韩长老叹息一声,满脸苦涩的挑开了桌上的小木盒,就见马蹄铁上又重新生出了三只血目,此时两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正滴溜溜的转欢快。
两正一负?
竟然是两正一负?!
韩长老惊骇的瞪大了眼睛,按照以往的经验,两正一负应该寓意着吉祥如意才对,即便不能事事顺遂,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但眼下却……
难道从今往后,只有三正大吉时,才能顺利达成愿望不成?
这概率也太低了吧!
最关键的是,以前只有三负大凶时,才会溯本追源,株连到所有的受益人头上。
而现在……
恐怕只要两负一正的凶就够了!
啪哒~
韩长老下猛地按下了盒盖。
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这东西他是决计不敢再碰了!
第160章 立碑【1/4】
一连几天阴云密布,到了十月十九这日,终于又洋洋洒洒的降下雪来。
这一下,便是鹅毛纷纷。
只半日光景,便白了松头。
正午刚过,随着王守业一声令下,除了当值走不开的,其余六十几名内卫,便在前院列起了方阵。
那大堂前的台阶上,两名监副端坐左右,身侧守备、协守、都事雁翅排开,唯独王守业与李如松、赵奎三人,品字形的立在当中。
王守业手按腰刀环视了一圈,看似威严的弹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其实心下却在暗骂不已。
这特娘怎么安排的?
让谁站在旁边凹造型不成,偏选了赵奎和刚刚赴任的李如松——这左边儿是便宜岳父,右边儿是便宜干儿子,岂不明摆着自己任人唯亲么?
话说……
当初自己考公务员失败,还曾怒喷官僚体系是近亲繁殖来着。
谁曾想自己当了官儿,也一样脱不开……
“咳!”
眼下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王守业清了清嗓子,扬声喝道:“待会儿被本官念到名字的,一律站到西侧的空地上来,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
六十几个人齐声高呼,直震的梢头乱颤。
就连那平日里最爱偷奸耍滑的主儿,此时也铆足了力气,这乍看之下,倒真有几分威武之师的架势。
嘁~
这时候再强打精神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
王守业心下冷笑一声,从袖筒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册,抑扬顿挫的念道:“卓双全、许坤、赵帆……”
最初被点到的几个,基本都是内卫中有名的刺头。
因此但凡有点脑子,都瞧出风头不对,正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站到西侧去,那打头的卓双全,就已经昂首阔步的越众而出。
余者见状,也只好跟了过去,战战兢兢的组成了一个新的方阵。
却说王守业一口气,足足点出了二十七名内卫,直到两边的人数几乎要齐平了,他这才收起了名册,沉声道:“以上二十七人,从即日起革除内卫之职!”
那西侧方阵里不悲反喜,反倒是没被点到名字的,颇有些垂头丧气。
他们近来用尽手段,就是想远离这凶险之地,如今被撤去内卫之职,也算是求仁得仁,自然不觉有什么可惜的。
不过王守业接下来的话,却又让西侧那些刺头们群起哗然。
“为免朝廷机密外泄,凡被革职者,都暂押在衙门后院,待兵部核准之后,充入九边卫所。”
内卫们期盼的,是重回北镇抚司麾下。
实在不成的话,罚入京营卫所,也勉强可以接受。
谁承想上头竟然这么狠,要直接将他们发往边军充作戎卒!
这抛家舍业背井离乡的不说,连危险都没降低多少,这谁能接受的了?
当下纷纷鼓噪起来,嚷着上面处事不公,必须他们的一个说法才成。
咚、咚、咚……
就在此时,衙门口的登闻鼓忽然隆隆作响,紧接着百十个顶盔掼甲的外卫一拥而入,将那二十七个被除名的内卫团团围住。
同时李如松与赵奎的齐声呼喝,也传入了众人耳中:
“喧哗生事者仗二十,妄动兵刃者斩立决!”
片刻之后,院内便只余下风雪簌簌之声。
王守业这才又朗声道:“尔等以为,何为山海卫?”
不等下面回应,他又自问自答:“现今圣天子在位,五谷丰登祥瑞百出,却也有一些邪魔外道乘势而起,为防这些魑魅魍魉霍乱人间,我山海监、山海卫才应运而生。
这监,监的是我大明的万里河山;这卫、卫的是苍生黎庶天下太平!
上载天子重托,下承万民期许。
此责此任,重逾泰山!
岂容得尔等蝇营狗苟之辈,混充其中?!”
说到这里,王守业忽又扬手一招:“把碑文抬出来!”
说是抬出来,其实是用牛车拉出来的。
在两名外卫的驱策下,那牛车缓缓停在两个方阵之间,将碑文正面所刻的文字,对准了众人。
“此碑乃监正大人亲手所书,尔等之中若有识字的,不妨大声念出来。”
王守业发话之后,东侧阵中便有人高声念道:“上面写着: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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