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对于刘信,如果要赦免,也只是刘承祐一句话的事情,并且,不会引起什么异议,甚至会有人称赞他的大义灭亲之后的宽厚仁慈。
然而,如果早几年,刘承祐或许念头一转就同意了。但到如今,情况又不一样了,在他看来,刘信粗鄙残忍,性格之中就带着暴虐,十年的苦难,不一定会磨平他的棱角,反而可能加剧他的仇恨心理。
尤其是,在他两个儿子,先后在睿陵去世的情况下,刘承祐会想,如果赦免了刘信,他会不会采取什么报复手段。毕竟是宗老,大汉皇叔,刘承祐不愿意在此事上,再平添曲折波澜。
是以,对于刘信,在刘承祐心里,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幽禁到死。没错,刘皇帝的心眼,有的时候,还是很小的。当然,他这种考虑,是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有妨他的圣明。
想了想,刘承祐说道:“刘信有几个孙儿,几岁了?”
不明其意,刘承赟答道:“回陛下,得序齿者,只余二人,一男一女,男七岁,女五岁!”
“年纪不小了啊!”刘承祐眉头稍微皱了下,略作犹豫,吩咐道:“传谕睿陵,将此男女,送至东京,就由赟哥你抚养吧!”
听这么个命令,刘承赟愣了一下,体会了一番,方才明白,这,算是刘承祐对刘信一家最后的“宽待”了。心中微叹,刘承赟拱手应命:“是!”
“赟哥,你可要好好教导他们,万不能重蹈其祖父之覆辙!”刘承祐又叮嘱道。
“是!”刘承赟默然,同时,心中暗下决定,不再于刘皇叔事上进言了。
但是,皇叔的事不再说,兄弟的情,却忍不住想再提一下。刘承赟注意了一下皇帝表情,见他并没有囿于此节,心情不错的样子,于是又道:“陛下既以我为宗正,那宗室之务,可容臣发言?”
讶异地瞥了他一眼,刘承祐当即道:“那是自然!”
皇帝这么一保证,刘承赟当即道:“陛下,臣回京之前,收到了刘均的信,堂兄弟们,已经困居洛阳快七年了,生活日渐拮据。陛下你看,是否让他们为朝廷出点力,办点事?”
“朕所赐者,都是膏腴沃土,偌大的庄园,还养不活他们?”刘承祐这么回答道。
当初,因为河东之事,刘崇一家子,都被安排在洛阳,让他们读书耕田,修生养性。刘崇活着的时候,他儿子们还算安稳,待其死,矛盾就慢慢出现了。
在刘崇一脉势盛时,这些人,也都是意气风发,作威作福。如今,给他们一点地,让他们读书耕田,哪里是能熬得住的。
没有其他收入来源,又不善经营田地,仅靠着刘崇留下的一些家底,哪里支撑得住消耗。并且,兄弟之间也渐生龃龉,作为长兄的刘承均,也压不住。
说实话,刘崇的儿子中,最安分要属刘承均与刘承铣这二人了。其他人,过不了苦日子,或多或少,都表露出了一些对皇帝以及朝廷的怨言。
此时,刘承赟为他的亲兄弟们求情,刘承祐的心思也是有些不定。不过,略加考虑,还是决定,松一松,至少,刘承赟的面子,还是要给点的。
于是,刘承祐说道:“诸兄弟中,唯均、铣二人,可付职分,朕会令吏部安排的!”
“谢陛下!”对此,刘承赟已经满意了,也不敢奢望更多,当即拜谢。
汉世祖 第287章
回京的第一晚,刘承祐自然下榻在坤明殿,与大符待在一块儿,这是没有任何疑问的。就寝之时,夫妻俩之间,纵使算不上干柴烈火,一番覆雨翻云总归也是免不了的。
大符已经满三十岁了,容颜依旧端庄美丽,气质越发雍贵,身材也愈趋熟美,手感很不错。轻抚着她的肌肤,刘承祐轻叹道:“我不在的日子,辛苦你了!”
刘承祐的语气中,透着点愧疚。早年的时候,刘承祐离京,坐镇开封,安抚后宫的是太后,凭着他太后、国母的身份,再加贤德的名声,足以维稳。
不过,随着李氏年纪渐长,身体也不如往年,符皇后也就逐渐进入这个角色,承担起这份责任。别看太子监国,公卿辅政,真正起到定海神针作用的,还是隐于后宫的符后。虽然她,从头到尾,没有踏足过外朝,但她的作用一直存在。
此时听着丈夫的话,大符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只轻声应道:“你回来了,一切都好!你不在东京,朝廷之上,就难免有波澜!”
“此番北伐,我也累了,今后轻易不离东京!”刘承祐这么说。
“向能如此,是朝廷与天下臣民之福!”大符说道。
听她这么讲,刘承祐做出了一副慵懒的姿态,微笑道:“你说说看,我这个皇帝哪里容易啊,一举一动,都能同国家的稳定、臣民的安康扯上关系,当真是一点自由都没有啊!”
“官家是嫌我多嘴了?”大符凤眉轻蹙,低声说道。
闻言,刘承祐赶忙道:“同样的话,若是让外朝那些言官来讲,我只会觉得千篇一律,觉得厌烦。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我却是不得不听啊!”
“官家若是这么说,我可承受不起!”虽然刘承祐的话让人感到舒心,但大符还是谦笑着说。
很多时候,枕头风的作用,都在不知觉间。哪怕是自诩英明的刘承祐,也没有意识到,他其实也是受枕头风影响的。
“符兄的事情......”刘承祐又提了句符昭信的事。
大符情绪也低落下头,说道:“生老病死,也是天数,我只是担心,父亲老年丧子,哎......”
闻之,刘承祐也叹道:“这正是我所愧疚的。符兄丧时,妇翁还在前线领军作战,是强压伤痛,为国效力。此番大战结束,也是身心俱疲了,总算还京,我打算让他老人家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不再受公务之劳累!”
刘承祐此言,听起来是好话,用意似乎也不错,只是如果仔细推敲的话,难免有些不对劲儿。大符聪颖,有所察觉,但正因为她聪明,是以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替符彦卿谢恩,多谢其体谅。
......
翌日清晨,刘承祐起得很早,简单收拾过后,就到崇政殿了。御案上边,已然摆着一堆的本章,不过,刘承祐率先查阅的,却是武德司的上奏,听取李崇矩的汇报。
就如往常一般,李崇矩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站在殿中,面色平静,气度沉稳,等候着皇帝的问询。刘承祐坐在案后,不断翻开着武德司的记录,九个月的时间,东京以及整个天下,也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刘承祐阅览着,就像看故事一般,不时地会心一笑,露出点“诡异”的笑容。
出乎李崇矩意料的,刘承祐没有就他的汇报仔细察问,而是放下没有看完的秘档,对李崇矩道:“朕就先不看了!接下来,发动武德司在辽国的密探,及时了解其情况!”
“是!”李崇矩当即应道。
“还有,今后对外的刺探,主要放在江南,以及辽东!”刘承祐又吩咐着。
李崇矩虽是武将出身,但素有见识,稍一思索,也基本能觉察到大汉下一步的战略方向,再一拜:“是!”
大汉的情报组织,在多年的发展中,已然形成了军情司主外,武德司主内的局面。军情司是挂在枢密院下的,主要负责军事情报,在大汉的统一战争中,也不断体现着其价值,功劳不小,刘承祐已经打算将之从枢密院独立出来了。
武德司自不用提了,这是个综合性的特务组织,虽然主要是对内的监察,但对外,也不是毫无建树。比如在对辽的事务上,也是投入了不小的精力,毕竟,对于一个特务情报机构而言,对于大汉最主要的敌人,总要有所了解的。
另外,就是后起的皇城司了,这主要是为皇权服务的,只向皇帝负责,职权上则得到了进一步的细分,主要针对宫廷、朝廷诸衙以及排查一切对皇权有威胁的人或事,似武德司、军情司也是其调查对象。
这三者,算是摆在明面上的了。当然,还有一个秘密的机构,那个名为“枭”的组织。并没有明面上的组织架构,隐藏于暗处,伏于各个衙门之中,基本都在要害职司。并且,在明面的职位下,还另有皇帝赐与的品秩。这也算是刘承祐,所设立的维护皇权的最后一道保险,或许有些理想化,但至少能让他自己安心。
“官家,大臣与将帅们,已在殿外等候!”孙延希入内,向刘承祐禀道。
回过神,让李崇矩退下,同时吩咐道:“宣!”
在刘承祐北伐之际,大汉的权力中心,转移到了政事堂,任何要务大议,都在广政殿。如今刘承祐一回朝,自然而然地又回到崇政殿,或者说回到皇帝待的地方,那一干辅国重臣,都识趣地前来崇政殿商讨国事。
崇政殿庑下,诸宰相、各部司主官、两衙将帅以及符、安、赵这三王,已然齐聚候召。神情都比较轻松,唯有一人,看起来有些严肃。
这人是谁,大汉宰相范质!没错,范相公又开始忧国忧民了。而他所忧虑的,也是不好明说的。
经此一场胜利,皇帝的威望进一步拔高,已到了手执乾坤、脚踏天地的程度。今时已是如此,那等到削平南方,统一天下,那又将是怎样的威势。那时,恐怕整个天下臣民,都将匍匐在大汉皇帝脚下,仰仗着其光辉与恩泽生存。
有一说一,皇权过于强势,对于国家而言,未必是好事。这几日间,已经有人提出,皇帝功盖万世,取得对辽大胜,收复幽云,可以到泰山举行封禅大典。
对此,范质是直接表示反对,在他看来,天下都未一统,岂有资格进行封禅?如此一来,范相公又遭到别人的攻讦了,弹劾的奏章刘承祐都看过了......
等进入崇政殿,范质立刻压下了心头的忧虑,因为人有些都,还特意加了几个席位。见礼过后,扫视着文武群臣,刘承祐开口了:“今日召众卿前来,无他,为北伐至事,做个总结罢了!”
说完,就瞧向范质:“范卿,朕还在幽州时,你便屡次上表,仗打不下去了,国家不堪其负。朕回京途中,对河北民生,也有所体察。就由你先说说吧,此次北伐,朝廷代价如何?”
刘承祐这话,说得范质稍显尴尬。边上,当年的状元董淳,正提笔记录着。这些年,刘承祐已着人,将他与乾祐贤臣治国的事情,记录下来,以便汇编成书,以倡功绩。
汉世祖 第288章 殿议总结
“自去岁七月,北伐始启,至今年三月,陛下班师,前后历时八月。为供应北伐,国库所出,费钱1653万贯,绢布32万匹,靡耗各类粮谷582万石,河南、河北、河东诸道共征役民夫达120万众......”范质以一种沉重的语气,给刘承祐与在场的大汉重臣们列出一串数据。
无论文武,满朝皆惊,谁都知道,此次北伐,朝廷耗损甚多,各个职司,对此都有所认识,但不全面。当经过近两个月时间的综合、统计、核算,得出的结果,还是惊人眼球的。惊诧之余,还有人感到讶异,那便是,大汉朝廷的人物财力,已经丰厚到这个程度,能够动员起如此规模的资源进行一场战争。
不说别的,仅在一线交战区域,大汉前后投入的军民加起来就有五十万众,至于各州府县动员的人力,则更是个庞大的数字。
即便如此,朝廷所统计所得,仍然只是个模糊的数目,是个范围。但从中,也可窥其耗损是如何巨大。
刘承祐的心脏也不禁猛烈地跳动了一下,感叹道:“公家之费,百姓之耗,如此剧重,劳师既久,用兵之害,尽在其中啊!”
就拿所费之钱来说,一千六百多万贯,这是在收取川蜀后,全国一年的岁入。但是,一年的岁入,却是要兼顾天下的,支出繁多,但一场战争,就给打光了,事实上,这是在朝廷维持其他事项基本消耗的前提下,把未来三到四年的财税都投入进去了。
事实上,若不是有从蜀地不断运回东京的庞大财富,这场战争,刘承祐也未必敢搞得这么大,坚持这么久,毕竟,兵贵胜而不贵久。
打仗的时候,刘承祐一心扑在战事上,一切的行为举措都只为战争的胜利而服务。等战争结束后,这想法又变了,回过头去看,哪怕是刘承祐,也有种的惶恐惊悸的感觉。
这场北伐,赌得太大了,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比如战败了,比如僵持不下,哪怕纵使整个帝国不至于崩溃,还能维护住统治,但大汉国运因此而受到影响,则是必然的。想得越深,刘承祐那种后怕感越强烈,北伐战争乃几十年来第一遭,其规模也远超大汉此前的所有统一战争,简直在走钢丝。
是以,刘承祐有此感叹。所幸,胜利是属于大汉的,也正因为胜利了,他才能以一种更加平和的心态来回忆总结。
而经此一战,对于战争,刘承祐也有了一丝敬畏感。至少,像这种穷尽国力,赌博式的战争,最好还是别掀起,毕竟,除了功业心外,最重要的,还是维护帝国的稳定与他的统治。当然,有此一战,日后再想把大汉朝逼到这个份上,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以说,一场北伐战争的胜利,是给大汉朝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之后,可以稳稳地迈步走向盛世。
范质言罢,薛居正开口了,不过,是对范质所言的补充:“陛下,范相所言,只是朝廷明面上的支出,山阳、燕南两道,遭受兵燹破坏严重,百姓待哺,犹需朝廷支援重建。因战事而伤亡了大量丁壮,又使得民间劳力受创,生产受损。此番春季攻势,诸多民丁难以速归土地,又误了农时,今岁收成必然锐减,从而影响朝廷岁收。
如今,国库空虚,府廪不足,东京粮食,亦需自外州转运,以备不足。另,此番有功将士之封赏,伤亡军民之抚恤,又是一笔庞大的支出。
陛下,朝廷如今,已是不堪重负,形势堪忧啊!”
薛居正呢,这是在诉苦了,自古以来,钱袋子都是不好管的。同时,这也是在向刘承祐施压,希望在之后的支出上,能有些节制......
当然,对于国库的情况,刘承祐又岂是一无所知,艰难固然是艰难,但也没有到特别堪忧的地步,只要熬过这一两年,后边就会越来越好。再者,不去官仓中看看,永远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家底。
稍微考虑了一下,刘承祐说道:“国库再拮据,对大汉的功臣却不能有所薄待,北伐的军民,都是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志士仁人,策勋酬功,不能有所短缺。尤其是伤亡将士民丁的抚恤,更不能有任何的吝啬拖延!
另,凡为北伐服役出力者,着各地方官府,酌情褒奖。出役丁的农户,影响春耕者,尤其是河北、河东之民,今岁税收,进行一定的减免,此时三司也该拿出个具体的切实可行的章程来,尽快颁布天下,以安民心......”
皇帝这一番话落,薛居正的表情更苦了,这是继续往外大笔掏钱的同时,还在减少收入。听他的语气,还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范质则道:“陛下所言,诚然不加,国家的功臣,不能薄待,但也需考虑到的国库的艰难。国家之用,岂止兵事,一时之间,也确实拿不出太多钱帛来。事有轻重缓急,或可逐步落实!”
听范质进言,刘承祐目光投向他,问道:“依范卿之言,何为急重之务,何事可做轻缓?”
稍加犹豫,范质说:“陛下,国以民为本,民以农为重,当先恤百姓,以安农事。另外,对于伤亡之将士民夫,可先拨款抚恤。至于其他有功赏赐,可适当延缓!”
范质话落,还不待刘承祐开口,柴荣就开口了:“适当延缓!是否拖延下去,又可适当减免,到最后,干脆不赏了?”
柴荣这话说得,可是一点都不客气,范质盯着他,心里顿时来气了,说道:“柴枢密因何曲解我意?老夫之意,恰如所言!”
柴荣却道:“范相公待在东京,岂知北伐将士作战之艰苦,他们为国浴血作战,奋勇杀敌,百战余生,得还京师,得归乡里,本冀望朝廷的赏赐犒劳,你却又故作拖延,是否考虑将士的心情?”
“国家如今无法一次拿出这般巨资,分先后执行,有何不可?能为国家效死作战,就不能体谅朝廷的难处,给朝廷一些回旋的余地吗?”范质怒声道。
他这话一出,柴荣难得地不屑一笑,刘承祐眉头也皱了一下。让将士丘八们有此觉悟,怕不是想多了,刘承祐敢保证,如果在酬功上过于拖延打折扣,绝对怨言陡生,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甚至可能生乱,毕竟前代的影响风气还未彻底、完全被消除。
见二者“日常”争论,刘承祐抬手止住他们,说道:“该酬功者不拖,该赏赐者不短,该抚恤者不缺!倘若国用不足,朕自内帑先行调用。总之,在此事上,不需有任何折扣!”
对于三司的难处,刘承祐还是体谅的。果然,皇帝此议一出,争论立消,薛居正也稍微松了口气。
事实上,刘承祐也在考虑,朝廷花了那么多钱,带动了那么多买卖交易,其中所产税收,应当不小才是。在商税上,或许也该有进一步的举措了。
走神的刹那,柴荣也起身,对军队的情况,进行汇报:“此次北伐,万人以上大战,共21场,以下124场。阵亡及失踪者共计82931人,其中禁军15879人,百将以上军官436人;受伤者124859人,重伤13948人......”
相比于钱粮财用之消耗,柴荣所列出的伤亡数字,才更触目惊心。北伐的战果固然辉煌,但当真是由人命与血肉堆出来的。尤其是阵亡的将士,其中近半都是南口一战造成的。而柴荣所列,只是作战军民的伤亡,还不包含那些遭受兵灾的幽云百姓,那也是以万计的。
对此,刘承祐是以沉重的语气强调道:“正是有这些仁人志士,不畏艰险,无惧伤亡,方有此次北伐的胜利。对于他们,朝廷怎能吝惜些钱粮绢帛,寒功臣之心?”
这话,似乎又在敲打范质了,让这相公,拧着眉,垂下头。
刘承祐则继续沉声道:“针对阵亡之将士及百姓,礼部当筹备一场公祭,朕当率宗室公卿、文武百官,以作告慰!”
“是!”身为礼部尚书的陶谷,没有丝毫迟疑,起身应道。有点,振奋。
“此番,禁军及边军,伤亡甚大,不少军队已编制不全,枢密院、兵部及殿前、侍卫两司,当共拟一个整编章程,进行一次更全面的调整,梳理全国军制!嗯,也为策勋酬功安排,做准备!”看着柴荣、魏仁溥、向训、慕容延钊等人,刘承祐吩咐道。
“是!”
这,大抵才是刘承祐真正的目的,但凡大的变动,都难免触动既有利益者。把酬功与整编结合在一起,是最能减少阻力的一种办法了。
汉世祖 第289章 大汉宰相不好做
刘承祐回朝的头一次殿议,足足持续了近三个时辰,连午膳都是刘承祐命人准备了些菜食,与大臣们一道将就着。除了对北伐战争的总结以及善后事宜讨论,还有刘承祐离京期间的一些军政要务,再加上接下来大汉的国家治策以及战略方向......
对于这些,刘承祐早有考虑,事实上也没有太多值得争议的地方,不过“弭兵罢战、休养生息”八个字罢了。大汉朝经过这样一场战争,是再也经不起更剧烈的折腾了。
庆幸的是,皇帝对此有个清晰的认识。刘承祐发表了一番提纲契领的看法,而后由文武们就此拓展讨论,抒发意见。
等散议之后,朝臣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武将昂首阔步,文臣也是如释重负,唯有范质与薛居正这两位政事堂的实权大佬,神情稍显抑郁。
一干大臣中,陶谷的意态看起来最轻松,只是瞟着范质之时,老眼中透着种幸灾乐祸。说起来,陶谷投靠刘承祐的时间也是算早的,尤其在刘承祐早期,麾下文才缺乏之时,更是作为潜邸人员随侍。
陶谷这个人,聪明是绝对聪明的,文采也不错,但就是人聪明过头,有的时候,会让刘承祐不喜。早年的时候,因为刘承训被封为魏王、开封府尹,就有少许三心二意。后来又有收受贿赂的情况,出使江南算是本色出演,立了个功,但也留下了“独眠孤馆”的典故,至今为人所笑。平定淮南期间,为刘承祐分担了不少庶务,然后就开始徇私枉法......
可以说,陶谷这个人,和贤是搭不上边的,但又确有几分才干,再加上刘承祐念着早年的些许情分,并且用得顺手,才一直把他放在中央任高官。
而陶谷自己呢,在他权势盛时,是一度接近拜相的,刘承祐也不是没动过扶他的心思,但终因其作为而放弃了他。
也就是被放在宣慰司当副使的那些年,陶谷有所收敛,也不敢再妄言。那几年,头顶压着个赵上交,赵上交儿子还是十分得皇帝信任的近臣,是以陶谷颇为压抑。
直到赵上交因两名学生在湖南的他贪渎案发被牵连,贬官外放,陶谷终于熬出头,并再度被刘承祐想起,任为礼部尚书。
重新崛起的这两年,陶谷也是自律不少,或者说小心不少,对于相位,还是存有点念想的。此番,刘承祐让他负责公祭的事情,对他而言,又是个展现才干的机会。
脑海中,已经在策划祭典的具体章程。典制方面,他已是驾轻就熟,不会有什么问题,值得他多去思考的是,天子的用意何在,目的何在,这才是最重要的。在对皇帝的“读心术”上,满朝之中,还少有比陶谷更有心得的。
当然,令他欣喜的,还得属逐渐笼罩在政事堂上空的那抹阴云。陶谷的政治嗅觉,是异常敏锐的,皇帝对宰相范质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他是完全感受到了。
再综合此前的一些消息,以及范质历来的行事作风,陶谷预感到了,越发强势的皇帝,对范质的容忍也快到头,这大汉的朝局,很可能再度发生一场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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