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点了点头,刘承祐严肃了些,说:“慈明殿那边,我会去一趟的!”
沉吟几许,看了看符皇后,刘承祐又道:“错既已铸成,只能尽力挽回了!”
“官家打算如何挽回?”大符看向他。
“我命人将二妇,偷偷送回孟府,再不召幸,此事就当没发生过!”刘承祐略显迟疑地说道。
“她二人,还能送还吗?送回去,让孟昶时时感受屈辱吗?”大符反问道。
不过两姬妾罢了,刘承祐心里嘀咕了一句,不过想了想,道:“那便都赐死吧,所有知情人,也一概处死!”
听着刘承祐淡漠的语气,即便大符,娇躯也不禁绷紧了一下,问道:“怎么,你这个天子犯了错,要让旁人担责?”
“况且,你舍得两位名传蜀中的美娇娘?”大符又问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刘承祐摊了摊手。
深吸一口气,大符说:“此事我来处置吧!”
闻言,刘承祐神态微松,当即应道:“好!”
“官家还是快去崇政殿吧,柴枢密求见,必有军机大事,不要耽误了!”大符轻声对刘承祐说道。
“嗯!”刘承祐应了声。
分开前,大符又十分认真地对刘承祐劝诫道:“我知道你口衔天宪,率意直行,但内外臣工、天下子民,都看着你,还望洁身自好!”
离开万岁殿,贴身的女侍御小心地看了大符一眼,有些后怕地道:“娘娘,恕婢子大胆直言,你在碧华殿,可将婢子吓了一跳。为了两名外妇,那样责备官家,太犯龙颜了......”
听其言,大符只是淡淡一笑,心头却更添几分怅惘,说道:“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他若觉得我是错的,觉得我冒犯了他,大可找理由废了我!”
女侍御吓了一大跳,虽然知道是气话,赶忙道:“娘娘切勿这般言讲!官家对你的宠幸与尊重,是内外都知道的事情,断不会如此!”
“就怕他觉得我恃宠生骄......”大符声音低微地呢喃了一句,随即恢复了肃重,语气严厉地叮嘱道:“碧华殿的事,不许外传,泄露了一言半语,我也保不住你们!”
“是!”
见大符表情肃然,贴身的女侍御,也跟着警醒了些,请示道:“娘娘,我们去哪儿?”
“去碧华殿!”大符说道,玉容之间,尽显威严,又吩咐道:“再派人去淑兰殿,把周淑妃一并唤来!”
“是!”
“走,给我们的刘官家善后!”
刘承祐这边,心情有些郁闷,不过一时忘情,搞得如此心累,有此一事,他面对符后的时候,底气估计又要弱上一分了。
猜测大符会如何处置碧华殿那二妇的同时,刘承祐又不禁猜疑起来,皇后是如何这么快就知道此事的?消息就走漏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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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去,把张德钧给朕找来!”刘承祐唤来一名卫士,吩咐道。
尿意袭来,有种亟待释放的冲动,吩咐了一句,立刻有万岁殿的内侍奉一个珠光宝气的溺器。眉头一挑,刘承祐来了兴趣:“此物,朕应该听闻过!”
见刘承祐的表情,侍候着的宦官,顿时露出了谄媚的笑容,介绍道:“回官家,这正是那孟昶所用‘七宝溺器’,由宣徽使遴选献上,小的想,连孟昶那降主都能用此物,官家乃天人,自能享之!”
听其言,刘承祐不由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畅快,随即勃然大怒,一脚踹飞那珍贵的七宝溺器,指着内侍大骂:“你这阉奴,想要以此迷惑于朕吗?拿朕与那亡国之奴相比,是何居心!”
被这通斥骂,内侍吓了一大跳,赶忙跪倒,匍匐在地,惶恐不安的请罪:“小的失言,小的有罪,断无其意,请官家恕罪!”
“殿前卫士何在?”刘承祐顿时朝外叫到。
立刻有两名卫士入内听候吩咐,刘承祐表情冷酷,下令道:“将之谄幸之徒,拉出殿外杖毙!”
“是!”
内侍吓得面色惨白,嘴唇发抖,被两名卫士像捉鸡一般拎出殿去,伴着一阵阵沉重的杖击声与凄厉的惨叫声,万岁殿使很快就殒命。
刘承祐看起来,则怒犹不止,盯着那泛着珠光的七宝溺器,仿佛有一道缥缈的声音在其耳畔低吟,诱惑他堕落。
嘴角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刘承祐又对卫士吩咐道:“将此溺器,拿到宫门前,给朕捣碎!”
前往崇政殿的途中,张德钧匆匆奉诏赶来:“官家有何吩咐?”
对于这个能干的近臣,刘承祐还是格外宠信的,直接问道:“碧华殿的事,你可知道?”
闻问,张德钧心中泛起了嘀咕,注意了下皇帝的表情,小心地答复:“小的不知!”
“连此事都不知,你这个皇城司使是怎么当的?”刘承祐轻斥一句。
停住脚步,刘承祐看着他,沉声道:“你也不用避讳,给你个任务,碧华殿的事,你去给追查,一查到底,知情者,走漏消息者,全给朕处理了!”
听皇帝这森然的语气,张德钧吓了一跳,也明白过来,不敢怠慢,当即应命而去。
很快,一两日间,宫中增添了几分血色,有十数名宫侍,被秘密处决,包括符皇后身边的几名宫娥、太监。
后,经过一番遮掩动作,拿出一套勉强说得过去的说辞,由皇后符氏做主,给皇帝纳了两名美娇娘,封为修仪、修容。
天子又降恩诏于赵国公府,赐以大量钱物,并严令,东京上下,不得有任何侵扰欺侮,违者严惩。
汉世祖 第159章 乱情
在汉帝飘飘然,放荡无忌,忙着灭火挽尊之时,视线再度投向西南,蜀中的叛乱依旧,汉军的进剿,也进展得如火如荼。
11月,乃是蜀乱声势最大,斗争最为激烈的阶段,皇帝的态度与汉廷的制命,就如冬日里的一汪清泉,温暖的大部分蜀中小民之心,也彻底断了举叛贼众的后路。于叛众而言,那道强硬的制书,就是一道催命符,热油里注水,自然是剧烈沸腾。
诚然,十几万叛众,祸连十数州,声势确实不小,但终究难成气候,就像一群秋后的蚂蚱,蹦跶得再欢快,也不过坟头蹦迪,长久不了。
初期,叛乱的勋贵、豪强地主,能够凭借着对地方的影响,再加蛊惑无知小民,聚众谋乱,但随着朝廷对于土地的政策明布蜀中之后,普通的蜀民,举乱之心立减。
底层的百姓们,忍耐力是很强的,在孟蜀的压榨剥削下,都能苟活,而况于换了汉廷,并且新的统治者,还给他们减少负担,给予希望。又是在大冬天的,能有多少人愿意冒着萧风寒霜,去做那掉脑袋的事情。
猛虎有打盹的时候,汉军的素质摆在那里,一旦收心,仍旧是天下强军,腰包里装得鼓鼓的汉军将士,也更有动力,去平叛,对于大部分中下级官兵而言,蜀地的叛乱,又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而对于那些高级将帅们而言,在皇帝的鞭策与督促,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当然也十分用心卖力。
而有一批人,比起入蜀的汉军,还要卖力,那就是那些被收编的蜀军,仅一个军功授田的政策,就给足以提高他们杀贼平乱的积极性。
是故,在即将跨入12月时,蜀中的乱事,便开始由盛转衰。
腊月的成都,对于本地人而言,还是有些冷的,但对于来自北方的汉军,却有算不得什么了,驻守的汉军将士,大多只添了一层衣,或丝制、或绸制,突出一个“豪”字。
成都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安定,赵普到任后,大刀阔斧地进行改正,构建大汉的统治秩序,是以人心渐安。最重要的,还是街市之间,除了巡逻的兵卒外,再无汉军横行的场面,成都的驻军,要么被约束还营,要么被调出去平乱。
有的事物,就是这般奇妙,蜀乱未发时,成都氛围紧张,士民惊惶,甚至给人一种乌烟瘴气之感。然而,当各州乱事频发之时,成都反倒安定了。当然,这既有汉军收敛的缘故,也因为士民配合,做大汉的顺民,以免被波及,此前只是有被抢掠的风险,但若与叛乱扯上关系,那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了。
自十月叛乱发生后,向训便将成都城完整地交给赵普,自己则移驻城外,另设帅帐,发号施令,弹压叛乱。
经过足足一个半月的用武,局势已然趋于掌控,绵州与梓州、遂州这几股较大的叛军,已然被打压下去,其余州县,也多有胜报。而成都近州,如汉、简之地,更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被雷厉风行地处置,由王仁赡领军,基本肃清。
帅帐之内,火炉之中,木炭被烧得通红,释放热量的同时,也发出耀目的光亮,并伴着一阵噼啪响。
向训一身常服,拿着一封军报浏览了一遍,严肃的表情间浮现出一抹怒意,冷斥道:“这个郭进,杀性怎么如此之重,不知轻重,这是把蜀民当獠人杀吗?”
蜀乱爆发后,平蜀大军的高级将帅们,基本都派出去了,赵匡胤去了北边,负责统一指挥各州汉军的平叛,这有皇帝意思,向训照办,也有借赵匡胤良好的名声,用以招抚人心。
王全斌则带着奉国军去了南边,进驻泸州,并继续向南,施以影响,将川南的广大地区,彻底纳入大汉的统治体系之中。那是个苦差事,但王全斌也不敢有怨言,尤其在得知天子已了解他在成都的作为之后,只能用镇定川南的功劳来挽回形象了。
而留在成都的高级将帅,只剩下向训以及高怀德了。高怀德双手正掷于炉上,烤着火,听向训之言,不由说道:“怎么,郭进又杀俘了?”
向训放下军报,起身走到高怀德对面,也伸出生了些冻疮的手烤着,张紧几下,发出一阵舒服的声响。看着高怀德,向训淡淡道:“那倒也不是,郭进虽然胆大,却也还不敢以身试法。只是眉、嘉境内一万多叛军,三战下来,死者逾万,生擒者不到三千,伤亡之人也不理会,这是以上万条性命成就他的功绩啊!”
毕竟是同袍,有共进之泽,听向训之言,高怀德倒是替郭进说话了:“前者,乱情汹涌,川蜀震动,非重典难以定之,震慑不臣之徒。郭进所为,杀伤或许大了些,但效果应当还是不错,眉州想来也安定,蜀人不敢复叛,官府也可从容治之,收拾残局!
向公总率大军,征讨不臣,也是杀人如麻,怎么如今心肠倒软了起来,悲天悯人,可减将帅志气啊!”
向训喟然一叹,带着自嘲:“也许是人老多情吧!”
向训倒如今,岁不过四十六,对于一个统帅大将而言,可谓盛年,但已屡屡在人前感慨言老,让很多人都不理解。
高怀德轻笑道:“向帅都言老,这让大汉那么多老臣宿将,何以自处啊!”
听其玩笑,向训这才严肃了些,指着眉州所呈军报,感慨道:“此番平蜀,陛下亟欲得者,城池、土地、丁口、兵甲,我北路大军,从三泉首战,一直到进入成都,一路征伐进军,双方前后所殒之性命,也就一万多人。
而今,仅一个眉州,就杀亡逾万,北面的平乱,已然死了不少人,再加因此乱遭受兵燹罹难的蜀民,更是难以计数。
我所虑者,即便成功平息此番蜀乱,蜀中生灵死伤过重,难免元气大伤,日后,不好向陛下与朝廷交待的啊!”
听完向训的顾虑,高怀德默然,沉吟一阵,方才感慨道:“向公顾国忧民,真统帅也!”
“不敢当!”向训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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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乱发于冬季,也没有太多的黔首参与其中,否则若值农忙,耽误了田耕,后果将更严重!”高怀德继续道:“如若想要减少蜀地的破坏以及蜀民的伤亡,也唯有尽快平灭各州叛贼了,乱事拖延得越久,造成的伤害与损失就越大!”
向训表示认可:“此言得之!”
“或可降下一道帅令,督促各州将士,进剿余叛,戡定祸乱!快过年了,也将至国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高怀德建议道。
“敦促之令倒也不急需,赵匡胤是个有见识的人,也知晓轻重缓急,相信会处理好的。陛下可谓识人啊!”向训说道,语气中不乏对赵匡胤的欣赏。
高怀德点点头,算是同意此点,走到标注着叛军形势的军事地图前,筹思道:“经过这月余的进剿,剑州境内,叛众已被夷灭,绵州之叛也已式微,剩下的也只有梓州、遂州为患最剧。等彻底解决绵州乱贼,略作休整,再集中兵力打两仗,当可平之。梓、遂若定,余者不足道哉!”
听其分心,向训考虑了一阵,回转帅案,提笔写下一道军令,而后唤来帐前军校,由其安排发往在北面督剿的赵匡胤。
不是一道催促的军令,只是再作强调,命进剿诸军不需侵犯平民,并在征讨过程中,尽量减少杀戮。
战争就意味着破坏与死亡,向训还是明白的,不可能完全杜绝,只能尽他所能,尽量给蜀中多留几分元气了......
“启禀都帅,成都赵府君进营求见!”
“快请!”
赵普掀帐入内,脚步匆匆,身上带有的冷意迅速被帐中的温暖驱散。这段时间,汉军平乱虽急,但忙碌,还得属赵普。他虽然只挂着权知成都府的职位,但实权很大,作为由汉廷派入蜀中职衔最高的官员,可以参与整个川蜀的政务,没有任何问题,皇帝给了他便宜之权。
手里有多大权力,就需要承受相应的繁累与压力。当然,对于赵普而言,川蜀的履历是他仕途生涯一***的机会,自然是尽职尽责,未敢有丝毫废怠。
“不知向都帅,召本府前来所谓何事?”入帐,也顾不得寒暄了,赵普直接问道。
“这段时间,成都及周遭的平稳,辛苦赵府君了!”向训平和一笑。
不过,见他一副“我很忙”的表情,向训将眉、嘉的军报交给他,道明意图,说:“郭进发来捷报,眉、嘉境内叛乱告平,余贼也已肃清,赵府君可以安排人整治政务,厘分田亩了!”
为“土改”之事,汉廷紧急调遣了一批干吏入蜀,“协助”地方整治土地,那些人,基本由赵普统一安排。闻言,赵普接过一览,没有多话说,当即点头应允。
向训又继续道:“北面的州县,也可派人去了!”
赵普有些意外,提出疑问:“若本府所知无误,北面的叛乱,尚未平定,叛众尚在结聚顽抗吧!”
向训轻轻一笑:“顽抗是实,不过其势已日薄西山,被我军完全压制,乱情得到控制,前方打仗,后方分地,并不冲突......”
汉世祖 第160章 平定
梓州,盐亭县。
经过汉军的强力打击,逐步削除,成都附近州县的乱情被彻底控制住。梓州境内的叛军,算是比较顽强的,因为有一部分蜀国降卒的参与,有一定的战斗力,被向训与赵匡胤选为最后的作战目标。
此前,怀德军都指挥使李彦的平乱策略,以稳守城池、确保交通为主,再对境内乱军施以打击。如此,倒也给了叛众壮大的机会。不过效果是有的,至少没有使其扩散出去,与其他叛军汇合。
到12月20日,梓州叛军已成为了蜀中最后一股大规模叛军,随着赵匡胤削平其他几股大的叛军,兵锋终于转向梓州,调集了足足20营的汉、蜀官军,进行剿除。
经过两场烈度不高的战斗,将之击溃,追剿至盐亭境内,围困于县西北的龙居岭。盐亭县地貌以丘陵为主,但属于交通咽喉,古时为巴、蜀之交界,自北向南当金牛、米仓道的补充,直通川西平原。
梓州境内的叛众,势盛之时,有15000余人,仅剩的残兵,也只有五千余众,都是死硬份子,以裹乱的蜀卒及境内豪强以及阆、果地区兵败相投的贼军为主,可谓集叛军的精华,“不臣”的属性很高。
有一说一,这些乱军的战斗能力与意志,似乎比此前的蜀军还要强上一分。
山岭蜿蜒,宛若龙盘,乡人谓之龙居岭。不过,赵匡胤见了,有些不满意,觉得此名不好,只因为,一干叛军占据山头,战事结束后,应该会改个名。
一场冬雨,阻止了官军攻山的脚步,冰雨淋淋,北风呼啸,让北人为主的汉军再度感受了一番寒冷,虽称不上刺骨,但依旧难熬。
汉军营于四围,有军帐遮风,有木炭取暖,能喝热汤,可添衣,自然可以忍受。岭上的叛军余众则没有这种待遇了,败军之师,丧家之犬,既匮粮,也缺御寒物资。
营寨很简陋,简陋地难以抵挡汉军的一次冲锋,只有几排鹿砦,勉强能阻遏一二。营内,服色混乱的叛军,各自集聚取暖,在冰天之中瑟瑟发抖,士气已然低落到极点。
事实上,到如今这个地步,很多人都已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当初豪情聚义、为民请命、反抗北汉暴政的热情,早在这两个多月的时光中消磨得差不多了。
若不是还有一些上了汉军必死名单的贼首,仍在蛊惑顽抗,拿汉军的屠杀来宣扬,早就分崩离析了。即便如此,距离崩溃也不远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还是能活命,即便是当奴隶,被迁出乡里......
叛营中央,一道简易搭设的篷寮,周围用草木枝叶遮挡,以为军帐。篷外卫兵看守严密异常严密,似乎在戒备着什么,里边架着一座火堆,柴木燃烧,发出噼啪响,因不充分燃烧之故,冒着黑烟。一名身着军甲的中年人,坐在火堆旁,坐姿有些狼狈。
此人名叫蓝思绾,原来是蜀之梓州刺史,蜀乱发之时,被叛众推出来带头,后来便成为了整个梓州叛军的主帅。
在蓝思绾对面,是一名颇具风度的中年人,身上裹着令人羡慕的裘衣,嘴边带着的浅笑,与此间沉凝压抑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蓝兄,考虑得如何了?以你们如今的境况,缺衣少食,士气低落,能否挡住王师的进攻,蓝兄心里想来也清楚吧!”中年人以一种坦诚的语气,说道:“在下奉命而来,也只是赵都帅心存仁心,不愿再造杀戮,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追悔莫及!言尽于此,望善斟酌。”
顿了下,中年人又补充了一句:“在下再提醒你一句,雨已罢,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便淡定地看着蓝思绾,等着他做决定。这名汉军的使者,名叫全师雄,原为蜀果州刺史。为官有政绩,威信足,声名显著,最重要的,见识远。
蜀中叛乱大爆发之时,各地州官职吏,有趁机举事襄助的,中保持中立的,也有积极主动,配合汉军的。
全师雄就属于后者,依照他本来的心意,是不欲趟那浑水的,但刘光义找上门,也就容不得他拒绝了。走出为汉军效力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子就好走了,越走越宽,越走越稳,果州乱众的平定,全师雄有大功,甚至因为有他的表率,还影响到了川东其他州县旧吏的选择。
及至如今,赵匡胤平梓州,闻其声名,特地将他召至军前,秘遣其入营联络劝降。对于全师雄而言,有一定的风险,但可控,因为与蓝思绾有一段交情。
果然,道明身份,全师雄即被蓝思绾热情地邀请入营,亲自接见叙话。
听其劝降,蓝思绾露出一抹怅然的表情,说道:“当初,旧将、豪强举乱,我本不欲从之,然为众情所逼,刀兵相加,推戴为帅,以致失足,悔之不及。累月以来,祸连州县,罪孽深重,朝廷岂能饶恕?”
蓝思绾话里的意思,全师雄当然感受到了,不由一笑,说道:“兄台的顾虑,算不得大事。正因了解你的情况,赵都帅方才遣我而来,否则,若真不可挽,又何必多此一举?”
“当真能饶过我?汉廷的制命,可写得明白,我这个首恶,可当诛啊!”蓝思绾疑虑颇重。
“赵都帅的名声,兄应当也有所耳闻,既允免一死,断无食言的道理。”全师雄摇摇头,建议道:“再者,兄若实在心中忐忑,或可另立功劳,以减少罪过,而求心安!”
“全公请讲!”蓝思绾立刻提起了兴趣,期待地问道。
全师雄悠悠一叹,说道:“梓州及附近的叛首,多集于此,乃朝廷必究之人,兄若能取彼等首级,再举众而降,足证其心!”
听其言,蓝思绾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若依其言,可就不只是投降的事了,那是要出卖“同志”,以其鲜血及头颅,赚得己安。
沉思几许,蓝思绾忽然露出苦笑,抬眼看着全师雄:“我还有选择吗?”
似是问全师雄,也像自问,但全师雄只作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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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一口气,蓝思绾拱手道:“烦劳全公,回去告诉赵都帅,在下愿意悬崖勒马,举众投降,听候处置。”
闻言,全师雄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来此的消息,只怕已经传开了,营中的贼首们,恐怕也盯着你这里。”
“全公何意?”蓝思绾问。
全师雄反问:“你能指挥的心腹之卒,有多少人?”
蓝思绾不假思索答道:“别的不敢保证,周围的三百卒,可保忠心!”
“那也足够了!”全师雄点头,很果断地道:“我的意思,兄可以‘汉使劝降,讨论其事’的名义将贼首都召来,而后尽诛之!”
“要如此之急?”蓝思绾问。
“事不宜迟!”全师雄道。
踟躇的颜色并没有持续多久,蓝思绾悍然起身,朝外吩咐道:“来人,传我命令......”
乾祐10年冬,12月24日夜,梓州叛军主帅蓝思绾,诱杀部下将校贼首46人,尽取其首级。是夜,龙居岭上,先乱后宁,翌日晨,蓝思绾引众,弃兵卸甲,下岭投降,自缚于汉营请罪,汉军主帅赵匡胤亲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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