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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酒谢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温流

    老于说那些往事的时候,她其实只听了一半,其余一般心神在不知不觉之间全系在了谢珩身上。

    他自然不会同等老于等到香消玉损的姑娘一样命薄,可少年忽然转了性子,这里头必然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这次回帝京,只怕生死难料,所以他才同她这样疏离。

    人生苦短,不过几十春秋。

    好生活着都唯恐来不及,哪有那么多时日空耗在怨恨上。

    温酒冒雨穿过大街小巷,在晨光依稀里狂奔,树木屋檐在两旁变得重重叠影。

    雨水不断落在温酒脸上,从前世同他对立到今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并肩而行,画面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过。

    衡王、谢将军、长兄……

    许许多多个称呼,到最后,只剩下“谢珩”两个字。

    不知何时起,不再夜夜梦魇。

    曾以为若是找到了那个毁她一生的人,即便是千刀万剐也不够解恨,可谢珩把刀递到她手里,也下不了手,只好想了个最笨的法子,天南地北的相隔天涯。

    即便是恨得寝食难安的时候,温酒也没想过谢珩会死。

    他还这样年少,大晏朝堂却是腐朽多年,众多老狐狸人精围成了一盘死局,谢珩把她撇的干干净净,自却一头扎进去,生生死死没个准数。

    她光是想想,便心慌不已。

    别的不管,若能抛去爱恨,好好的送个别,也好过日后回想起来空懊恼。

    ……

    玉满堂。

    一众管事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于良抬袖擦去眼角那点水光,从廊下拿来一把伞,正要去追温掌柜。

    旁边几个管事忍不住道“真没想到啊,老于居然还是个有过往的人。”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娶媳妇,原来是……”

    “哎,老于,以后要是再有人给你做媒,就直接推给我啊。”

    于良扫了他们一眼,嫌弃道“我诳温掌柜呢,这种鬼话你们也信。”

    一众管事们目瞪口呆,“啊”

    于良油纸伞敲打最近的那人,笑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非你不可的人什么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那都是戏折子里才有的事,俗世中只有那些,一错过便是一生,最多日后回想起来,红个眼眶,叹口气当初我怎么就没多同她说句话别的,什么都不会有。”

    管事们纷纷摇头叹息,“若是掌柜的知道你诳她……呵呵,你自求多福吧。”

    于良道“不慌不慌,我这不是要跟着那位去帝京了么,等下次再见到掌柜的,她保管气消了。”

    众人纷纷表示姜还是老的辣。

    “我先走了。”于良抱拳道“玉满堂这些事,就靠你们了,后会有期。”

    众人齐齐道了声“后会有期。”

    于良打着伞步入雨中,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李应追了上去,一路送他到门口,忍不住问道“老于,你说你是诳温掌柜的,那喜欢你的那个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她啊。”于良脚步微顿“她嫁了个不错的人家,膝下儿女双全,上次见我,还说了一句我见先生面善,可是在哪里见过”

    “这……”李应一时愣住。

    于良见他这小子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雨这么大,别傻站了,快些回去吧。”

    李应挠了挠头,不解道“老于,你说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于良道“你想信哪个,哪个便是真的。”

    李应站在门前,的都是什么乱七八槽的。”

    于良大步走入风雨里,大笑高歌,“曾卧高楼听风雨,踏月临波数春秋。爱恨转眼空悠悠,何不一笑泯恩仇”

    ……

    相思渡。

    八方城的渡口,以相思为名,迎来送往八方客,留下许多爱恨纠缠的风流韵事。

    天色微亮,渡口边停靠着十几艘客船,青衣卫们全都换上了普通小厮随从的装扮上了最中间的那艘船。

    谢珩冒雨而行,河边风声如狂,吹得衣袂翻飞。

    少年面色微白,上了船也不曾回头,只是迟迟没有开口让船夫启程。

    青衣卫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低声道“公子,回帝京刻不容缓……还是快些启程吧。”

    谢珩站在船头,背对着岸边,低声道“万一她还想在暗处悄悄的看我一眼呢”

    “公子……”

    青衣卫猛地被噎住了,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另外一人拉到了一旁。

    他独自一人站在雨里,身侧是大雾茫茫,几乎要同江天融为一体。

    船夫等了许久,忍不住道“别等了,会来的人早就来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船夫,见惯了离别,早走晚走都要走,还不如……”

    船夫的话还没说完。

    忽然看见一道黄影在雨中狂奔而来,茫茫大雾遮住了那人的眉眼,只能看见是个**的姑娘。

    她站在潮起潮落的岸边,哑声喊“谢珩!”

    谢珩猛地抬头,背部僵硬着,不敢回头。

    怕这声呼唤是幻觉,他一回头,便成了一场空欢喜。

    身侧一众青衣卫们,比自家公子反应还大,“少夫人来了!”

    “公子……那是少夫人!”

    连方才让谢珩想开点的船夫都有些诧异,“这不是温掌柜吗”

    船夫刚回头看谢珩,就看见少年如同一阵风一般飞身而起,上了岸,穿过茫茫大雾,在依稀晨光里寻找那声音的主人而去。

    “谢珩!”温酒大口喘气,抬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想要大声一些,喉咙却哑的厉害。

    隔着大雾,她看不清谢珩在那艘船上,只能一边大喊,一边在木板铺成的长板桥上奔走。

    她的眼睛也被雨水冲刷的越发酸涩,袖子怎么也擦不干雨水。

    她站渡口尽头茫然四顾,所有船只上的人都站在船头看她,可那些人里没有谢珩。

    茫茫水色连天,温酒找不到他。

    忽然就明白了,真正会离开的人,总是来不及说一句告别。

    温酒抬手覆住双眼,有滚烫的眼泪从指缝滑落,混在雨水里,没人看得见。

    连她自己也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喃喃道“这不是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在难过什么有什么可难过的”

    也不过就是……死生不复想见而已。

    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人那么多,怎么谢珩就不能同别人一样

    此刻,她竟无比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说是啊,谢珩就是和别人不同!

    你就是没法子恨他。

    就是没办法跟他当陌路人!

    有风自身后而来,带着雨,带着少年低越的嗓音,“我在。”

    温酒心跳如鼓,回头看去。

    一刹那间,风雨声都悄然散去,大雾消退,天地也失了颜色,只余下眼前眉眼绝艳的少年。




第315章 告别
    第315章告别

    雨水顺着谢珩的脸颊落在衣襟上,少年面白如玉,一双琥珀眸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天光朦朦胧胧,风雨如晦,木板桥两旁青花浪蕊呼啸而来,白浪起起落落,温酒一颗心缓缓落回远处。

    她怔怔的看着谢珩,“我来看看货船。”

    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的话却明显欲盖弥彰。

    谢珩站在她两步开外的地方,点点头,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的表情。

    他抬眸,问她“你既然是来看货船的,为何要喊我”

    “我……”

    温酒心里一团乱麻,登时就被他一句话噎住了。

    谢珩看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极淡,“风雨催人,温掌柜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去吧。”

    声落,少年同温酒擦肩而过,狂风吹得两人墨发飞扬缠绕,衣袖翻飞交叠。

    她站在原地,心神微怔,手却不由自主的抬起,拉住了少年的衣袖。

    谢珩眸色微亮,猛地往后倒退了半步,有些僵硬的站在她身侧。

    少年温热的肩膀着她微凉的手臂,雨水顺着他的衣袖落在掌心,凉凉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四周只有潮水拍案的声响,安静得有些过分。

    温酒低头看着雨水落在地上,开出无数朵雨花。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不是来看货船的。”

    温酒从前也没少诓人,人活一世,多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时候。

    只有在这少年面前,她才觉得多说一句话违心的话都不该。

    她抬眸看着谢珩,眸里水光泛泛,分不清是雨水落进了眼睛里还是离愁别绪,“我想、我想来送送你。”

    谢珩垂眸看她,唇角不自觉上扬,“我知道。”

    少年伸手将她散乱的青丝别缓缓地别到耳后,“你怨我恼我,却从来不曾想过要伤我半分。阿酒,你这样,如何能让自己好过”

    若她真是那自私自利之人,一心想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反倒不会担心她日后过得不好。

    偏偏这人装作一副贪财好色的表象,骨子里却是恨不得掏心掏肺待别人好的傻姑娘。

    若日后没了他,谁能知道她的好,谁来护着她这点良善之心

    “我自然会想法子让自己好好的。”温酒仰着头,朝少年笑了笑,“谢珩,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脆弱,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不会死,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最多只是想起从前,会有些伤怀而已。”

    谢珩看着她,“你若能一直如你所说这般,也很好。”

    温酒在外面的时候都是一副温和良善的模样,偶尔也会用些无伤大雅的小伎俩算计人,大多时候总是什么都不太在意。

    同这个年纪的姑娘都不同。

    可她此刻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豁达和浑然不在意,更多是这些时日寝食难安一点点磨出来的。

    她想同他好好的告别,如同什么恩怨都不曾发生过的那时一样。

    温酒顿了顿。

    她每每觉得自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时候,总是被这少年一句话就全盘击溃。

    “谢珩,你真是……”温酒松开他的袖子,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话来。

    天边乌云滚滚,雨势渐渐小去,风吹得一整排的船帆猎猎作响。

    “真是怎么样不讨人喜欢”谢珩看着她,眸色幽幽道“阿酒,除了你,我也不曾想过要讨谁的喜欢。”

    温酒闻言,一时只觉神魂动荡,缓了片刻才缓过来,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今日来,是想同你说……”

    “嗯”谢珩耐心的等着她。

    “从前的那些事,你都忘了吧。”温酒说出这句话之后,压在心口多时的巨石终于落了地。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不再纠结爱恨,眼眸也渐渐变得明亮,笑容出自真心,“你不必因为那天晚上的事耿耿于怀,不必非要娶我负责。这些时日我都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不短,有那么多银子等着我去赚,有那么多美景佳肴来不及去看去尝,若总是因为从前的那些事自怨自艾,那岂不是虚度光阴所以……忘了吧,谢珩。”

    这一番话说完,她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奋不顾身爱一个人很难。

    日夜难安的恨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放过自己,放过他。

    若日后有缘再他乡再遇,做个点头之交,也是很好很好的。

    谢珩看着她,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最后却只是垂眸应了一声“好。”

    万般纠缠一朝断,本不必把爱恨铭记于心。

    温酒看他的目光又变回了温软柔和。

    谢珩朝她微微颔首,道“多谢温掌柜冒雨相送。”

    没有半句废话,已然默认了她的话。

    温酒亦微微点头,“一路顺风。”

    谢珩抬眸看了她一眼,飞身一跃上了船,衣袖翻飞的走到船舱前。

    恰好这时于良也到了,同温酒说了句,“掌柜的,那我们这便启程了。”就上了船。

    温酒站在岸边,看着船夫们解开绳索,齐齐摆动船桨,偌大的船只便离岸而去。

    渡口大雾朦胧,船帆被风吹动,灯笼摇摇晃晃的,火光微弱,晨光昏暗。

    船夫们各自忙碌着,于良收伞进了船舱,普通小厮长随打扮的青衣卫们也悄悄避开了。

    唯有那绯衣少年站在船舱边的灯火下,背对着岸边,红色的发带和墨发被风吹得胡乱飞扬,七分疏狂,三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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