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谢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温流
这少年生了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却着实心思难测。
谢玹看着他面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负手而立,不急不慢道“你选的太慢了。”
陈远宁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从谢玹开口问他第一句话,到这人给他喂毒药,不过片刻之间。
居然还嫌他太慢了。
谢玹道“中断魂散者,半年内服下解药,还能活。”
“你到底想做什么”陈远宁实在是受不了他这说一半留一半让你才的说话方式,简直痛不欲生,“不妨直说!”
各种哀嚎声重叠在一起的暗牢里,嘈杂无比。
烛火昏暗,唯有一身绯色官袍的谢玹白的晃眼,他居高临下道“回到你主子身边,为我所用。”
陈远宁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清冷如斯的少年。
一时间竟忘记了疼痛,冷冷笑道“我竟没看出,谢大人也是为了升官进爵不折手段之人!我在云州忍辱负重这么久,舍命查到的罪证,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拿走,如今竟还用我的性命要挟我为你做事谢玹!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要给你做垫脚石”
谢玹语气淡淡道“你命不好。”
陈远宁气得呕血,咬牙道“你命好就因为谢小阎王是你兄长”
谢玹看着他,缓缓点头。
也不怪陈远宁如此意难平,若换成别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这样嚣张,在云州地界杀南宁王,此事传到帝京,必然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在谢珩做此此举之前,根本就没人敢想这样的事。
所以陈远宁只能忍辱负重的在这耗着,而谢玹来云州却能一石激起千层浪,第一次办差就有如此手段,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陈远宁一手撑在桌子上,艰难的起身,冷汗从鬓边滑落,“他今日是你的兄长你的倚仗,等回了帝京便是你的麻烦,你以为斩杀藩王不用偿命吗即便是谢珩命大,能逃过这一劫,你忘了朝中那个不成文的规矩吗一门不出两重臣,谢珩如今已是正三品,你会甘心日后屈居四品之下”
陈远宁嘲讽的笑道“只不过是还没到利益相争的那一步而已,装什么兄弟情深”
谢玹没说话,眸色如墨的看着他,七分不屑,三分默然。
真不愧是状元之才,口才了得,一番话从今时说到来日,离间兄弟不遗余力。
也不知道赵青鸾被他灌了多少**汤,才会留他在身边。
陈远宁却以为他的沉默便是生机,低声道“谢珩如此飞扬跋扈,日后必然没有好下场,谢大人我劝你还是尽早择木而栖。”
谢玹唇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陈大人说的良木是指”
陈远宁眼中划过一丝喜色,连忙道“太子殿下……”
他刚一开口,谢玹就伸手把他的头猛地摁在桌子上,力道过大,直接把破桌子给撞的散架。
动静大的把外边的青衣卫都吓得不轻,纷纷奔了过来。
却见一贯不爱动口也不动手的三公子,把陈远宁的头摁得死死的,面色如霜,“太子、瑞王算什么东西”
清清冷冷的少年,一字一句道“这世间除了我长兄,无人配我俯首称臣!”
第292章 我家阿酒
第292章我家阿酒
明月隐入云层里,漫天的孔明灯也飞的越来越远。
谢珩靠在窗边,看了温酒的房门许久,不见半点响动。
现在赵立也死了,整个云州说话能管用的人都在南宁王府里押着,温酒再没什么顾忌,说不定证琢磨着明天一早就动身回八方城。
到时候,他又该用什么理由留住她
谢珩揉了揉眉心,打开门,朝温酒的屋子走去。
他刚走两步,就听见青衣卫拦着一人,低喝道“什么人”
那少年被拦住了也不恼,客客气气的说道“劳烦大哥通报一声,就说赵青峰有要事求见谢将军。”
谢珩一抬头,就看见赵青峰站在廊下,清清瘦瘦的少年,长了一张温良无害的脸,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算计和贪念。
他最憎恶这样的人。
可谢珩也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世上没人能同小五一般眼眸清澈,干净温暖。
青衣卫们看见他出来,纷纷行礼道“公子。”
赵青峰便迎了上来,语速飞快的说道“这是赵立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帝京的折子,我让底下的人劫了回来……”
“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叫赵立的是你父王。”谢珩不紧不慢的开口打断他。
夜色朦朦胧胧的。
少年站在树影里,月色穿过枝叶间,落在他身上,添了几分神秘和贵气逼人,琥珀眸里还带着几分不屑。
赵青峰顿了顿,随即笑道“是,我只有他一个父亲,他却不止我一个儿子。”
谢珩勾了勾唇。
王侯贵族府里多的是这样抵死相争的事,一旦牵扯到权势地位,父不父,子不子,恨不得踩着别人的白骨爬上高处。
“当初他强抢了我母亲,留在府里做了个最低等的妾,生下的我,也不过是他众多儿子之中最漠不关心的那个。他身边的美人换了又换,我的母亲却在后院被他那些宠妾欺辱至死……”赵青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谢珩,眼眶有些发红,“说起来,我应该多谢你,若是谢将军杀了赵立,我这辈子都不一定能为母报仇。”
谢珩看着她手上打着火器的折子,“这是你给我的谢礼”
“是。”赵青峰连忙将折子呈上。
谢珩接了过来,琥珀眸里带了一丝笑。
赵青峰面上一喜,刚想开口说话。
谢珩随手把折子扇了两下风,没什么想想拆的想法,随手递给了身侧的青衣卫,“拿到三公子那里去。”
他扔给赵青峰一句,“谢礼我收下了,你回吧。”便朝温酒门前走去。
通常示好是为了方便后面要说的事,结果谢小阎王是个不走寻常路的,拿了东西就走,半点不给对方开口说事的机会。
“谢将军……”赵青峰喊他,却被青衣卫拦住。
谢珩走了几步又回头,赵青峰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我还有话想同谢将军说……”
那红衣潋滟的少年微微勾着唇,落了满身月色,“赵青峰,离我家阿酒远点。”
赵青峰脸色瞬间变得难以形容,“……”
谢珩挥了挥手。
青衣卫低着头把呆愣在原地赵青峰拖了下去。
公子最近是怎么回事
这个赵青峰一看就是想和他说朝堂上的事,密谋点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结果他愣是不接话,还顺带着警告这少年别往少夫人身边凑。
这要是心眼小点,都能被气死。
谢珩踏着一地的月光,翻船进了温酒的屋子,轻手轻脚的走到榻边。
“谁”守夜的江无暇吓了一跳,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谢珩按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是我。”
江无暇一直都没睡,此刻见到来人也跟做梦一般反应不过来,“将军……”
“嘘。”谢珩把食指放至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指了指窗户,示意她出去。
“温掌柜……”江无暇刚一开口,就被谢珩瞥了一眼。
小阎王气势迫人,向来没几个人挡得住,江无暇轻轻的把匕首放回去,回头看了床榻一眼。
淡紫色的床帏在月光下忽隐忽现,榻上的少女刚刚入了梦,呼吸平稳安宁。
江无暇朝谢珩微微一颔首,走到窗边,还没想好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翻窗出去,手刚搭到窗户上,就被外边的人拽了出去。
眼疾手快的青衣卫将她拉到廊下,轻快的问“没吓着你吧江无暇其实,我们平时从来不干这样的事。”
江无暇抿了抿唇,低声道“……我知道。”
青衣卫又道“我说的实在真的,他也就遇到少夫人的时候,有点不太正常……”
三更半夜翻窗潜入姑娘香闺这样的事,连跟在谢珩身边多年的青衣卫都十分震惊。
众人脑子全是我们公子怎么就这样了呢
谁教的他这样
果然少夫人就是少夫人,除了她,再没人能让公子这样上心了。
江无暇低头看着手心的汗,喃喃道“是不太正常。”
大半夜的,不敲门不点灯,吓死个人。
屋里。
谢珩坐在了榻边,轻轻掀开了帘纬,温酒侧身躺着,枕上青丝如墨,淡淡的月光笼罩着她的眉眼,睡颜恬静温和。
他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轻声问道“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回到我身边”
很久以前。
谢珩以为自己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杠,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要为整个谢家乃至更多的人遮风挡雨,那都没什么,肩上扛的东西多了,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
可偏偏出现过这样一个人,与你风雨同舟,在刀山火海里并肩而行。
这个给过他过万千柔情的人一走,心就变得空落落的,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该赢的仗还是要赢。
只是,此后万里江山如画,无人与我笑看天下。
这满心寂寥,光是想想都觉得寝食难安。
睡梦中的温酒觉得有些痒,一把拍开了谢珩的手。
她指尖有些凉,打在温热的掌心,只一瞬,便把手往他掌心放,暖暖的,唇角也不由自主的上扬,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声,“长兄。”
谢珩心口微震,轻笼住她的手,缓缓的下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少年忍不住唇角上扬,低声唤道“阿酒。”
我的阿酒。
你这样,让我如何信你不喜欢我
第293章
第293章
这一夜的南宁王府,大多数人都彻夜难眠。
尤其是忽然被丢到暗牢里的那些人,被青衣卫用十八般刑罚折腾的死去活来,险些没了命,问什么说什么,半点也不敢隐瞒。
陈远宁坐在最角落的牢房里,擦额头上的血。
别看谢玹是个清瘦文弱的少年,动起手来一点也不含糊,颇得谢小阎王真传。
那什么断肠散要了陈远宁大半条命,困在这地牢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觉得自己大概要死在这了。
眼前一片迷糊,却忽然看了江无暇的脸。
“无暇。”陈远宁轻唤了一声,随即苦笑,“我大概真的快死了,你那样恨我,又怎么会来见我……”
牢房外的江无暇面无表情打开锁链,把陈远宁从地上拽起来,“还没死就快点跟我走!”
“无、无暇!真的是你”陈远宁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他伸手握住江无暇的手腕,却被她狠狠甩开,“不想死就赶紧走!不要连累我。”
她带着陈远宁从暗牢的地道走,一路摸黑从牡丹园的暗室出来,天色还没亮,一切都笼罩在朦胧月色里。
江无暇拉着陈远宁,走的很快,不多时就到了南宁王府后门。
今天晚上,整个王府的守卫都被谢珩带来的人打乱了,后门没人来,她什么都没,直接就面色苍白的陈远宁往门外退,“从今以后,你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声未落,江无暇就伸手关门。
“无暇!”陈远宁伸手拉住了她,眼中情绪万分复杂,“你和我一起走吧,谢珩和谢玹都是等闲之辈,若是他们知道是你把我放走的,一定杀了你的。”
“不劳费心。”江无暇看着他,眼中难掩憎恶之色,“今夜过后,我只当我的未婚夫死了,我同你也再无关系。你走吧。”
“无暇……”陈远宁拽着她的手,“当初我也不知道我来云州会连累你,此间种种都是……”
“都是老天爷开的玩笑”江无暇冷笑道“事已至此,你我之间再没什么可说的了。”
早在陈远宁为了自保,而对她下手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江无暇说“走吧,别磨蹭,若我反悔,你就再也没机会走了。”
陈远宁有些犹豫,“你真的……要留在这”
江无暇看着他,目光冷冷的,再无从前的缠绵爱意。
“那你自己小心。”陈远宁抬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血,刚要开口再和她说些话,就听见“砰”的一声,江无暇把门给关上了。
他愣了愣,面色僵住,朝左右打量了几眼,这才用袖子挡住脸,没入街头。
门后,江无暇自嘲的笑。
笑着笑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人,赔上了全家的性命,她的父母,她的兄长,都以为她早早寻到了良人,以后能安安稳稳的共度一生。
可到头来一场梦一场空。
“你哭什么”谢玹缓缓从树下走出,站在几步开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江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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