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倩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本站
 他的夺劲尽数化解了,贵公子使尽平生之力,始终未能有丝毫劲力传上扇柄,也
 就拿不动扇子半寸。贵公子心下明白,对方武功远胜于己,只是保全自己颜面,
 未曾硬夺摺扇,当下撒手跃开,满脸通红,说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语气中已大为有礼了。郭靖道:「在下贱名不足挂齿,这里马真人、丘真人、
 王真人,都是在下的恩师。」
 那贵公子将信将疑,心想适才和全真众老道斗了半日,他们也只一个天罡北
 斗阵厉害,若是单打独斗,个个不是自己对手,怎么他们的子却这等厉害,再
 向郭靖上下打量,但见他容貌朴实,甚是平庸,一身粗布衣服,实和常庄稼汉
 子一般无异,但手底下功夫却当真深不可测,便道:「阁下武功惊人,小可极是
 拜服,十年之后,再来领教。小可于此处尚有俗务未了,今日就此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郭靖抱拳还礼,说道:「十年之后,我在此相候便了。」
 那贵公子转身出殿,走到门口,说道:「小可与全真派的过节,今日自认是
 栽了。但盼全真教各人自扫门前雪,别来横加阻挠小可的私事。」
 依照江湖规矩,一人若是自认栽了筋斗,并约定日子再行决斗,那么日子未
 至之时,纵是狭路相逢也不能动手。郭靖听他这般说,当即答允,说道:「这个
 自然。」
 那贵公子微微一笑,以藏语向那藏僧说了几句,正要走出,丘处机忽然提气
 喝道:「不用等到十年,我丘处机就来你。」
 他这一声呼喝声震屋瓦,显得内力甚是深厚。那贵公子耳中鸣响,心头一凛,
 暗道:「这老道内力大是不弱,敢情他们适才未出全力。」
 不敢再行逗留,迳向殿门疾趋。那红袍藏僧向郭靖狠狠望了一眼,与其余各
 人纷纷走出。
 郭靖见这群人之中形貌特异者颇为不少,或高鼻虬髯,或曲发深目,并非中
 土人物,心中存了老大疑窦,只听得殿外广场上兵刃相交与吆喝酣斗之声渐止,
 知道敌人正在退去。
 马钰等七人站起身来,那横卧在地的老道却始终不动。郭靖抢上一看,原来
 是广宁子郝大通,才知道马钰等虽然身受火厄,始终端坐不动,是为了保护同门
 师。只见他脸如金纸,呼吸细微,双目紧闭,显是身受重伤。郭靖解开他的道
 袍,不禁一惊,但见他胸口印着一个手印,五指箕张,颜色深紫,陷入肉里,心
 想:「敌人武功果然是西藏一派,这是大手印功夫。掌上虽然无毒,功力却比当
 年的灵智上人为深。」
 再搭郝大通的脉搏,幸喜仍是洪劲有力,知他玄门正宗,多年修为,内力不
 浅,性命当可无碍。
 此时后院的火势逼得更加近了。丘处机将郝大通抱起,道:「出去罢!」
 郭靖道:「我带来的孩子呢?是谁收留着?莫要被火伤了。」
 丘处机等全心抗御敌,未知此事,听他问起,都问:「是谁的孩子?在那里?」
 郭靖还未答,忽然光中黑影一幌,一个小小的身子从梁上跳了下来,笑道:
 「我在这里。」
 正是杨过。郭靖大喜,忙问:「你怎么躲在梁上?」
 杨过笑道:「你跟那七个臭道士……」
 郭靖喝道:「胡说!快来拜见祖师爷。」
 杨过伸了伸舌头,当下向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三人磕头,待磕到尹志平面
 前时,见他年轻,转头问郭靖道:「这位不是祖师爷了罢?我瞧不用磕头啦。」
 郭靖道:「这位是尹师伯,快磕头。」
 杨过心中老大不愿意,只得也磕了。郭靖见他站起身来,不再向另外三位中
 年道人磕头见礼,喝道:「过儿,怎么这般无礼?」
 杨过笑道:「等我磕完了头,那就来不及啦,你莫怪我。」
 郭靖问道:「甚么事来不及了?」
 杨过道:「有一个道士给人绑在那边屋里,若不去救,只怕要烧死了。」
 郭靖急问:「那一间?快说!」
 杨过伸手向东一指,说道:「好像是在那边,也不知道是谁绑了他的。」
 说着嘻嘻而笑。
 尹志平横了他一眼,急步抢到东厢房,踢开房门不见有人,又奔到东边第三
 代子修习内功的静室,一推开门,但见满室浓烟,一个道人被缚在床柱之上,
 口中鸣鸣而呼,情势已甚危殆。尹志平当即拔剑割断绳,救了他出来。
 此时马钰、丘处机、王处一、郭靖、杨过等人均已出了大殿,站在山坡上观
 看火势。眼见后院到处火舌乱吐,火光照红了半边天空,口上水源又小,只有一
 道泉水,仅敷平时饮用,用以救火实是无济于事,只得眼睁睁望着一座崇伟宏大
 的后院渐渐梁折瓦崩,化为灰烬。全真教众子力阻断火路,其余殿堂房舍才
 不受蔓延。马钰本甚达观,心无挂碍。丘处机却是性急暴躁,老而弥甚,望着熊
 熊大火,咬牙切齿的咒骂。
 郭靖正要询问敌人是谁,为何下这等毒手,只见尹志平右手托在一个胖大道
 人腋下,从浓烟中钻将出来。那道人被烟薰得不住咳嗽,双目流泪,一见杨过,
 登时大怒,纵身向他扑去。杨过嘻嘻一笑,躲在郭靖背后。那道人也不知郭靖是
 谁,伸手便在他胸口一推,要将他推开,去抓杨过。那知这一下犹如推在一堵墙
 上,竟是纹丝不动。那道人一呆,指着杨过破口大骂:「小杂种,你要害死道爷!」
 王处一喝道:「净光,你说甚么?」
 那道人鹿清笃是王处一的徒孙,适才死里逃生,心中急了,见到杨过就要扑
 上厮拚,全没理会掌教真人、师祖爷和丘祖师都在身旁,听得王处一这么一喝,
 才想到自己无礼,登时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垂手,说道:「子该死。」
 王处一道:「到底是甚么事?」
 鹿清笃道:「都是子无用,请师祖爷责罚。」
 王处一眉头微皱,愠道:「谁说你有用了?我问你是甚么事?」
 鹿清笃道:「是,是。子奉赵志敬赵师叔之命,在后院把守,后来赵师叔
 带了这小……小……小……」
 他满心想说「小杂种」终于想到不能在师祖爷面前无礼,改口道:「……小
 孩子来交给子,说他是我教一个大对头带上山来的,为赵师叔所擒,叫我好好
 看守,不能让他逃了。于是子带他到东边静室里去,坐下不久,这小……小孩
 儿就使诡计,说要拉屎,要我放开缚在他手上的绳。子心想他小小一个孩童,
 也不怕他走了,于是给他解了绳。那知这小孩儿坐在净桶上假装拉屎,突然间
 跳起身来,捧起净桶,将桶中臭屎臭向我身上倒来。」
 鹿清笃说到此处,杨过嗤的一笑。鹿清笃怒道:「小……小……你笑甚么?」
 杨过抬起了头,双眼向天,笑道:「我自己笑,你管得着么?」
 鹿清笃还要跟他斗口,王处一道:「别跟小孩子胡扯,说下去。」
 鹿清笃道:「是,是。师祖爷你不知道,这小孩子狡猾得紧。我见屎倒来,
 匆忙闪避,他却笑着说道:『啊』,道爷,弄脏了你衣服啦!……『」众人听他
 细着嗓门学杨过说话,语音不轮不类,都是暗暗好笑。王处一皱起了眉头,暗骂
 这徒孙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鹿清笃续道:「子自然很是着恼,冲过去要打,那知这小孩举起净桶,又
 向我身上抛来。我大叫:『小杂种,你干甚么?』忙使一招『急流勇退』,立时
 避开,一脚却踩在屎之中,不由得滑了两下,总算没有摔倒,不料这小……小孩
 儿乘我慌乱之中,拔了我腰间佩剑,用剑顶在我心头,说我若是动一动,就一剑
 刺了下来。我想君子不吃眼前亏,只好不动。这小孩儿左手拿剑,右手用绳将
 我反绑在柱子上,又割了我一块衣襟,塞在我嘴里,后来宫里起火,我走又走不
 得,叫又叫不出,若非尹师叔相救,岂不是活生生教这小孩儿烧死了么?」
 说着瞪眼怒视杨过,恨恨不已。
 众人听他说毕,瞧瞧杨过,又转头瞧瞧他,但见一个身材瘦小,另一个胖大
 魁梧,不自禁都纵声大笑起来。鹿清笃给众人笑得莫名其妙,抓耳摸腮,手足无
 措。
 马钰笑道:「靖儿,这是你的儿子罢?想是他学全了母亲的本领,是以这般
 刁钻机灵。」
 郭靖道:「不,这是我义杨康的遗腹子。」
 丘处机听到杨康的名字,心头一凛,细细瞧了杨过两眼,果然见他眉目间依
 稀有几分杨康的模样。杨康是他唯一的俗家子,虽然这徒儿不肖,贪图富贵,
 认贼作父,但丘处机每当念及,总是自觉教诲不善,以致让他误入歧途,常感内
 疚,现下听得杨康有后,又是伤感,又是欢喜,忙问端详。
 郭靖简略说了杨过的身世,又说是带他来拜入全真派门下。丘处机道:「靖
 儿,你武功早已远胜我辈,何以不自己传他武艺?」
 郭靖道:「此事容当慢慢禀告。只是子今日上山,得罪了许多道兄,极是
 不安,谨向各位道长谢过,还望恕罪莫怪。」
 当将众道误己为敌、接连动手等情说了。马钰道:「若不是你及时来援,全
 真教不免一败涂地。大家是自己人,甚么赔罪、感谢的话,谁也不必提了。」
 丘处机剑眉早已竖起,待掌教师兄一住口,立即说道:「志敬持外阵,敌
 友不分,当真无用。我正自奇怪,怎地外边安下了这么强的阵势,竟然转眼间就
 敌人冲了进来,攻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哼,原来他调动北斗大阵去阻拦你来着。」
 说着须眉戟张,极是恼怒,当即呼叫两名子上来,询问何以误认郭靖为敌。
 两名子神色惶恐,那年纪较大的子说道:「守在山下的冯师、卫师
 传上讯来,说这……这位郭大侠在普光寺中拍击石碑,只道他定……定是敌人一
 路。」
 郭靖这才恍然,想不到一切误会全是由此而起,说道:「那可怪不得众位道
 兄。子在山下普光寺中,无意间在道长题诗的碑上重重拍了一掌,想是因此惹
 起众道友的误会。」
 丘处机道:「原来如此,事情可也真凑巧。我们事先早已得知,今日来攻重
 阳宫的邪魔外道就是以拍击石碑为号。」
 郭靖道:「这些人到底是谁?竟敢这么大胆?」
 丘处机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靖儿,我带你去看一件物事。」
 说着向马钰与王处一点点头,转身向山后走去。郭靖向杨过道:「过儿,你
 在这儿别走开。」
 当下跟在丘处机后面。只见他一路走向观后山上,脚步矫捷,津神不减少年。
 二人来到山峰绝顶。丘处机走到一块大石之后,说道:「这里刻得有字。」
 此时天色昏暗,大石背后更是漆黑一团。郭靖伸手石后,果觉石上有字,逐
 字摸去,原来是一首诗,诗云:「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
 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
 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
 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他一面摸,一面用手指在刻石中顺着笔划书写,忽然惊觉,那些笔划与手指
 全然吻,就似是用手指在石上写出来一般,不禁脱口而出:「用手指写的?」
 丘处机道:「此事说来骇人听闻,但确是用手指写的!」
 郭靖奇道:「难道世间当真是有神仙?」
 丘处机道:「这首诗是两个人写的,两个人都是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书写
 前面那八句之人,身世更是奇特,文武全才,超逸绝轮,虽非神仙,却也是年
 难得一见的人杰。」
 郭靖大是仰慕,忙道:「这位前辈是谁?道长可否引见,得让子拜会。」
 丘处机道:「我也从来没见过此人。你坐下罢,我跟你说一说今日之事的因
 缘。」
 郭靖依言在石上坐下,望着山腰里的火光渐渐减弱,忽道:「只可惜此番蓉
 儿没跟我同来,否则一起在这里听丘道长讲述奇事,岂不是好?」
 丘处机道:「这诗的意思你懂么?」
 郭靖此时已是中年,但丘处机对他说话的口气,仍是与十多年前他少年时一
 般无异,郭靖也觉原该如此,道:「前面八句说的是张良,这故事子曾听蓉儿
 讲过,倒也懂得,说他在桥下替一位老者拾鞋,那人许他孺子可教,传他一部异
 书。后来张良辅佐汉高祖开国,称为汉兴三杰之一,终于功成身退,隐居而从赤
 松子游。后面几句说到重阳祖师的事迹,子就不大懂了。」
 丘处机问道:「你知重阳祖师是甚么人?」
 郭靖一怔,答道:「重阳祖师是你师父,是全真教的开山祖师,当年华山论
 剑,功夫天下第一。」
 丘处机道:「那不错,他少年时呢?」
 郭靖摇头道:「我不知道。」
 丘处机道:「『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我恩师不是生来就做道士的。
 他少年时先学文,再练武,是一位纵横江湖的英雄好汉,只因愤恨金兵入侵,毁
 我田庐,杀我姓,曾大举义旗,与金兵对敌,占城夺地,在中原建下了轰轰烈
 烈的一番事业,后来终以金兵势盛,先师连战连败,将士伤亡殆尽,这才愤而出
 家。那时他自称『活死人』,接连几年,住在本山的一个古墓之中,不肯出墓门
 一步,意思是虽生犹死,不愿与金贼共居于青天之下,所谓不共戴天,就是这个
 意思了。」
 郭靖道:「原来如此。」
 丘处机道:「事隔多年,先师的故人好友、同袍旧部接连来访,劝他出墓再
 干一番事业。先师心灰意懒,又觉无面目以对江湖旧侣,始终不肯出墓。直到八
 年之后,先师一个生平劲敌在墓门外般辱骂,连激他七日七夜,先师实在忍耐
 不住,出洞与之相斗。岂知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既出来了,就不用去啦!』
 先师恍然而悟,才知敌人倒是出于好心,乃是可惜他一副大好身手埋没在坟墓之
 中,是以用计激他出墓。二人经此一场变故,化敌为友,携手同闯江湖。」
 郭靖想到前辈的侠骨风范,不禁悠然神往,问道:「那一位前辈是谁?不是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宗师之一罢?」
 丘处机道:「不是。论到武功,此人只有在四大宗师之上,只因她是女流,
 素不在外抛头露面,是以外人知道的不多,声名也是默默无闻。」
 郭靖道:「啊,原来是女的。」
 丘处机叹道:「这位前辈其实对先师甚有情意,欲待委身相事,与先师结为
 夫妇。当年二人不断的争闹相斗,也是那人故意要和先师亲近,只不过她心高气
 傲,始终不愿先行吐露情意。后来先师自然也明白了,但他于邦国之仇总是难以
 忘怀,常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对那位前辈的深情厚意,装痴乔呆,只作不
 知。那前辈只道先师瞧她不起,怨愤无已。两人本已化敌为友,后来却又因爱成
 仇,约在这终南山上比武决胜。」
 郭靖道:「那又何必了。」
 丘处机道:「是啊!先师知她原是一番美意,自是一路忍让。岂知那前辈性
 情乖僻,说道:『你越是让我,那就越是瞧我不起。』先师逼于无奈,只得跟她
 动手。当时他二位前辈便是在这里比武,斗了几千招,先师不出重手,始终难分
 胜败。那人怒道:『你并非存心和我相斗,当我是甚么人?』先师道:『武比难
 分胜负,不如文比。』那人道:『这也好。若是我输了,我终生不见你面,好让
 你耳目清净。』先师道:『若是你胜了,你要怎样?』那人脸上一红,无言可答,
 终于一咬牙,说道:『你那活死人墓就让给我住。』」那人这句话其实大有文章,
 意思说若是胜了,要和先师在这墓中同居厮守。先师好生为难,自料武功稍高她
 一筹,实逼处此,只好胜了她,以免日后纠缠不清,于是问她怎生比法。她道:
 『今日大家都累了,明晚再决胜负。』「次日黄昏,二人又在此处相会。那人道:
 『咱们比武之前,先得立下个规矩。』先师道:『又定甚么规矩了?』那人道:
 『你若得胜,我当场自刎,以后自然不见你面。我若胜了,你要就是把这活死人
 墓让给我住,终生听我吩咐,任何事不得相违;否则的话,就须得出家,任你做
 和尚也好,做道士也好。不论做和尚还是道士,须在这山上建立寺观,陪我十年。』
 先师心中明白:」终生听你吩咐,自是要我娶你为妻。否则便须做和尚道士,那
 是不得另行他娶。我又怎能忍心胜你,逼你自杀?只是在山上陪你十年,却又难
 了。『当下好生踌躇。其实这位女流前辈才貌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她一片情深,
 先师也不是不动心,但不知如何,说到要结为夫妇,却总是没这个缘份。先师沉
 吟良久,打定了意,知道此人说得出做得到,一输之后必定自刎,于是决意舍
 己从人,不论比甚么都输给她便是,说道:』好,就是这样。『「那人道:』咱
 们文比的法子极是容易。大家用手指在这块石头上刻几个字,谁写得好,那就胜
 了。『先师摇道:』我又不是神仙,怎能用手指在石上刻字?『那人道:』若是
 我能,你就认输?『先师本处进退两难之境,心想世上决无此事,正好乘此下台,
 成个不胜不败之局,这场比武就不了了之,当即说道:』你若有此能耐,我自然
 认输。要是你也不能,咱俩不分高下,也不用再比了。『」那人凄然一笑,道:』
 好啊,你做定道士啦。『说着左手在石上抚摸了一阵,沉吟良久,道:』我刻些
 甚么字好?嗯,自来出家之人,第一位英雄豪杰是张子房。他反抗暴秦,不图名
 利,是你的先辈。『于是伸出右手食指,在石上书写起来。先师见她手指到处,
 石屑竟然纷纷跌落,当真是刻出一个个字来,自是惊讶无比。她在石上所写的字,
 就是这一首诗的前半截八句。
 「先师心下钦服,无话可说,当晚搬出活死人墓,让她居住,第二日出家做
 了道士,在那活死人墓附近,盖了一座小小道观,那就是重阳宫的前身了。」
 郭靖惊讶不已,伸手指再去仔细抚摸,果然非凿非刻,当真是用手指所划,
 说道:「这位前辈的指上功夫,也确是骇人听闻。」
 丘处机仰天打个哈哈,道:「靖儿,此事骗得先师,骗得我,更骗得你。但
 若你妻子当时在旁,决计瞒不过她的眼去。」
 郭靖睁大双眼,道:「难道这中间有诈?」
 丘处机道:「这何消说得?你想当世之间,论指力是谁第一?」
 郭靖道:「那自然是一灯大师的一阳指。」
 丘处机道:「是啊!凭一灯大师这般出神入化的指上功夫,就算是在木材之
 上,也未必能刻出字来,何况是在石上?更何况是旁人?先师出家做了黄冠,对
 此事苦思不解。后来令岳黄药师前辈上终南来访,先师知他极富智计,隐约说起
 此事,向他请教。黄岛想了良久,哈哈笑道:『这个我也会。只是这功夫目下
 我还未练成,一月之后再来奉访。』说着大笑下山。过了一个月,黄岛又上山
 来,与先师同来观看此石。上次那位前辈的诗句,题到『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
 付』为止,意思是要先师学张良一般,遁世出家。黄岛左手在石上抚摸良久,
 右手突然伸出,在石上写起字来,他是从『重阳起全真』起,写到『殿阁凌烟雾』
 止,那都是恭维先师的话。
 「先师见那岩石触手深陷,就与上次一般无异,更是惊奇,心想:『黄药师
 的功夫明明逊我一筹,怎地也有这等厉害的指力?』一时满腹疑团,突然伸手指
 在岩上一刺,说也奇怪,那岩石竟被他刺了一个孔。就在这里。」
 说着将郭靖的手牵到岩旁一处。
 郭靖摸到一个子孔,用食指探入,果然与印模一般,全然吻,心想:「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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