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殖之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凉鹤
 这话太有力量,好像关心二字比喜欢和爱都令人踏实、信服,她忍不住手指一动,电话还真就拨了过去。
 那头响起嘟嘟待音,九娣这才想起自己连年轻人的名字都没问过。
 刚要挂断,对方接起来,竟是一个低沉沙哑的男音:“喂……”
 “喂?”九娣试探性回应。
 对方沉默。
 九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你好,先生,我……我是九娣……中心街那家鞋铺的……”
 对方还是沉默,但这次,九娣听到微弱的喘息,她不敢判断对面是不是那个年轻人,但心底有种直觉,那人是认识自己的。
 九娣等着,等着,好像等了一世春秋。
 那人终于哑着嗓子回答:“喔,什么事?”
 “我……我想请你帮忙……”
 九娣感觉对面的声音好像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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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惊险夜路
 “我孩子发烧,现在宵禁,外面全是当兵的把守,我根本出不去……”
 九娣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的抽泣影响话的完整。
 对面的人却冷冷冰冰:“可是,我又能帮您什么呢,女士?”
 是啊,九娣想,自己想要对方帮什么呢?治病?送药?还是解忧?
 上次那个年轻人最后的嘱咐虽像是一场告白,但说是告别也不为过,毕竟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再炽热的感情也会消失殆尽了吧,尤其年轻人,总像是盛开一日的花,尽情发疯地开,又戛然而止地凋。
 “那……打扰了……”九娣想挂掉电话,对方却抢了一句:“等下!”
 九娣重把听筒放回耳朵,静候对方的声音。
 沙哑,浑厚,低沉,跟年轻人的声音完全不同。
 “你拾下东西,多带点衣服,半小时后有辆军车会停在你门外,你抱着孩子下楼上车,车子会把你送到一幢房子门口,你下车直接房门,管家会带你到起居室,那里会有个家庭医生在等你。”
 九娣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懂了吗?”对方见她不说话,口气有些不大耐烦。
 “听,听懂了!”九娣起身,擦掉眼泪,立即行动。
 “好,你记住,谁跟你说什么你也不要管,路上看见什么也不要理。”他语调缓和了不少,但这话还是让九娣心生疑惑。
 但眼看着孩子烧得两腮通红,呼吸重似一重,九娣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挂了电话就去拾东西。
 哪怕对方是个骗子呢,她也要赌一赌。
 但很快,车灯照亮满院,一声鸣笛传来,九娣抱着孩子拎个箱子就往下走。
 很奇怪,那个守在门口的军人没有阻拦反而笔直站在军车前正行一个军礼。
 九娣诧异,更纳闷来者身份,第一个念头竟是席艋?
 不过席艋作为新派主席,虽有部分指挥军队作战的权利,但不管军队日常事务,应该不属他的管辖。
 难道是以前多明克同盟的那帮保守派的人?
 九娣走到车前,注意到司机也是个军人,还没等她放下箱子,他已经下车了,接过九娣的箱子又替她开了门,朝她行了个军礼:“九娣女士,长官已经吩咐过了,请您上车。”
 长官?
 九娣想起那人的嘱咐,不问,不说,只一蹲身进到车厢里坐好。
 军人也不继续多言,根本没理守门的人,直接上车,启动引擎,呼啸而去,九娣注意到直到车开出院子,那守门的军人也没放下手。
 九娣实在好奇,这长官到底是多大的官?
 可不该问的绝不问,九娣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思绪混乱,心神不宁。
 “我是一个老兵雇来帮忙的……他觉得您需要照顾才委托我来帮忙……我本来是不必来的,但我觉得他那人还怪可怜的……”
 一旦仔细思考那个年轻人的说辞,九娣就明白了一点,但同时,不明白也跟着多了一点。
 车子驶入夜中,便是劈头盖脸的雾,朦胧一团只见救护灯闪现,这一下,那一下,离得近了才看见一帮戴着口罩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
 九娣看不清病人,只觉那上头的不是个人,是个萎缩了的怪物,从头到尾罩在一个防护服里,架着呼吸机,像从外星球来的。
 路况不好,车子开得却快,横冲直闯的,惹来一阵阵车喇叭声,四面八方朝他们袭来。
 急刹——急停。
 九娣的心咯噔一下。
 前面是个带斗篷的卡车,两个工人在用拉水泥的斗车运货——运的也不是什么货,是一具具死了的尸。
 干瘪腐烂的躯体,四肢僵扎在空中,一朵朵红滟鲜花遍体倒是醒目,像是漆黑的缦布绣满了诡异、扭曲的图案,一个个赤着脚,埋着脸,再也不必穿什么鞋子了。
 九娣浑身一抖,恐惧从脚底寒起,只想车子快点开,可偏偏,开不快,路被卡车堵住,车子不得不停下来。
 也就在这时,忽然有只手“啪”地一声拍在九娣右侧的车窗上。
 九娣惊恐尖叫,险些吓没了魂儿,直到怀里的孩子又哭起来,她才回过神来。
 车窗上贴着一张脸,看不出男女,披散头发,煞白的面皮上开着一朵红花,蕊中腐烂,脓液呈黄,黏着玻璃上,嘴也长得老大,看不见牙齿,只有嘴唇上、舌头上的红瓣,或盛开,或萎靡,霸道散漫的大朵花口,似乎趁机就要漫到车窗里。
 “救命……救救我啊……”
 声音还保留了人声,有清晰的发音。
 九娣缩着脖子往后躲,把怀中的娃紧贴胸口,挤得孩子更要哇哇大哭。
 “滚!”
 军人回头指着车窗外就开骂。
 “死远点!”
 垂死求救者不管不顾,拽着车子后视镜,死命捶打车门。
 不止一个,左侧车窗又来一个,两个,叁个……
 很快,车子周围都被这些人包围了——
 “救命啊军爷!我们也要去医院啊……”
 “军爷啊,可怜可怜我们吧……”
 “九娣!九娣!求求你看看我吧,我也是有小孩的人,你看看我的崽!他才不到叁岁啊……不到叁岁啊!”
 九娣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看,认出那个一遍遍砸着车窗的妇女,她曾是鞋铺的顾客,嫁了个老师,生活还算不错,喜欢九娣设计的镂空花样的银白高跟鞋……
 可现在,她早就烂了脸和手,但还是不放弃怀里抱着的孩子,那孩子更惨,脸上小手上都是红点,有的已经放大,扩张,有蔓延长大的趋势,但小孩子不懂,一直在哭,和车里的孩子哭成一片。
 九娣的心整个揪起来,真想开窗把她孩子接进来。
 可是,她不能,也不敢。
 但受不住耳边的声声怨喊,即使再冷酷心肠的人也做不到啊!
 军人倒是坐得稳当,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九娣。
 “九娣女士,别怕,你不用理他们,这些都是得了传染病的人,我们不能管。”
 九娣还想问为什么这些人没法就医?社区的志愿者呢?
 可她不能说,也不能问。
 路终于清障,军人一踩油门,把那些趴在车上的人都甩倒在地,九娣差点叫起来——“你别撞到人啊!”
 但显然,车已经撞到了,就在轱辘起飞时,九娣清楚听到有人在叫。
 但车子不管不顾,飞驰在畅通的夜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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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神秘屋主
 车子很快停在了一个房子跟前,九娣四下望去,这片地实属自然景区,依山傍水,树林环绕,但就是在大晚上显得特别黑寂、荒凉,周围一个邻居都没有,见不着一点人烟。
 这里大概是给老人疗养用的吧。
 九娣想到电话里那个声音,确实像极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可是她努力回忆,自己并没有认识哪个老人。
 唯一熟悉的老人是已故的鞋铺老太太,可她常年独居,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亲戚朋友。
 门厅通亮,有个穿西服的男士在门口接待,九娣的思绪便戛然而止。
 “九娣女士,请往这边走。”
 九娣点点头,跟着进到房子的长廊,先看见空无一物的大厅,再就是侧面的楼梯,上下不知通向何方,再一拐弯就到了起居室,九娣好奇环顾,感觉好像久未有人居住,可到处又打扫得干净,明亮,似乎有人一直在这里细心打理。
 管家领着九娣进到起居室,果不然,里面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女医生,像早知道她要来似的,微笑:“九娣女士,听说你孩子发烧了,让我先看看。”
 医生四十多岁,说话温和,慈眉善目,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人。
 九娣把孩子交过去,医生哄了两下就捏着小孩的下巴扩开嘴巴看,又检查了一下孩子的耳后,小手小脚,再把孩子交还给九娣说:“你放心,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小孩体温普遍高,我给他打一针退烧,再物理降温一下,孩子应该就好了。”
 九娣点头,心也在缓慢下沉,看医生有条不紊地取药,灌针,再将小孩的屁股擦净,消毒……
 孩子哇地裂开嘴拼命嚎叫,针缓缓推入,再利索抽出,几乎没用多少时间,针就打完了。
 九娣不停地哄着孩子,直到孩子声音渐小,医生又嘱咐了一下其余药剂和退烧贴的使用事项,九娣便跟着重复一遍。
 一切安顿,孩子渐渐睡着,额头也没那么烫了,九娣就把他放到一旁的沙发床上,自己守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孩。
 管家这时过来,递给九娣一杯蜜姜茶:“九娣女士,请喝一点驱寒压惊,这个季节容易着凉。”
 九娣觉得这屋子的人都太客气,实在不好意思,便又挨个谢了一圈。
 医生起身拾药箱:“孩子还是留在这里观察一晚上,我先去睡了,你也累了,不妨就在这休息。”
 九娣想不到她也住在这所房子里,忙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头重脚轻,困倦早就爬上眼皮。
 “您别心,我就住在隔壁,半夜有什么事过来敲门就好。”医生亲切地拍了拍九娣的肩膀。
 管家说:“辛苦了,苏菲医生,我送您回房。”
 苏菲医生也不推辞,看来跟管家很熟,笑着一起出去,顺手还不忘把起居室的门悄悄关上。
 一切安静——孩子不哭了,人也不吵了,周围无声,九娣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但很快,她又紧张了——因为一抬头就能看见房间天花板一角装了一只摄像头,很显然,这是个被人监控的房间!
 早年那种对监控的不快记忆浮现脑海,九娣不由地测量监控的盲区。
 她试探性走到摄像头底仰头看,机器并没有跟着她的移动摆头,这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机器坏掉了。
 忽然,电话铃声大作,声源竟来自桌上的一台老式电话机,九娣怕吵到孩子忙奔过去接起来,压低声音说:“喂?”
 “如果我是你,就不要乱走动了……”
 又是那个“老头”!
 九娣抬头望着摄像头,自己的位置正好在监视器下方,看来她还是被监视的。
 “老头”竟然忽然在电话了轻笑一声,九娣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是谁?你人在哪里?为什么要帮我?”
 “喔,这么多问题的吗?”
 “老头”又嘀咕了一句,九娣没听清,继续追问:“那你现在是准备审讯我了吗?”
 “呵呵,你不必这么自恋。”
 “自恋?”
 “你有什么审讯价值吗?难道就凭你和那个小白脸主席睡过几次?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更没工夫理你……”
 九娣蹭地站起来,心跳加速,恼羞成怒:“喂!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该受你羞辱!我现在就带着孩子走,不劳你帮忙了!”
 她刚要挂电话,对面的人又笑了:“你走?西区已经封了,现在到处宵禁,请问你能去哪?”
 九娣暗骂一句操,跺脚:“那!那你想怎么样?”
 那人还是笑,声音磕在嗓子里咕嘟咕嘟冒泡。
 “九娣……九娣……”
 他念她名字时就像在呼唤一个熟人,九娣觉得自己的听神经有根线,扯着神经,一酥酥地麻,大脑空白了,愤怒都消失了。
 “我能想要你怎么样?放心,摄像头早就关了,不信,你可以看机器背面的开关指示灯……今天太晚了,睡吧,晚安。”
 九娣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已经挂断,忙音嘟嘟在响,九娣眨眨眼,还是没明白——
 这“老头”打过来就为了同她斗个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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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目前隔日更,但是满珠还是会随机掉落加更的(^o^)/~
 嗯嗯,都懂都懂!
 
炽殖之地 是客还是奴
 九娣确实很累,刚搂着孩子靠在沙发上就一头睡过去,再一睁眼,天都大亮了。
 下意识去找孩子,怀里竟成了空!
 她直弹起来,头晕目眩,开始怀疑自己昨晚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难道孩子已经死了,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审讯室……一切又都回去了?
 九娣迷糊糊拉开门往外跑,忽又发现走廊另一侧的厨房传来声响,横冲直撞奔过去,被眼前一幕惊住——管家正抱着自己的孩子仰脸笑看向一旁的女医生,女医生则拿着小勺一边喂着小孩一边嘬起嘴来逗弄。
 窗外阳光正照进来,人的笑脸都烘在金色光环里,暖洋洋,亮莹莹,是个不一样的世界。
 九娣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这么冲孩子笑是什么时候了,竟一时不忍打扰。
 但厨房的人却很快发现了她,并抬手招呼:“九娣,你醒了,来吃点东西吧,你的宝宝可真乖,一点也不哭闹,吃得可香了,看来是没事了。”
 九娣讪讪,走到管家旁坐下,看早餐也不比主席宅邸花园的差多少,胃不由地就吊起来,翻滚着闷了个响。
 但她还是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小孩看见妈妈来了而兴奋舞动着小手,九娣笑了:“是不烧了。”
 管家说:“你先吃点东西,我帮你抱着孩子。”
 “麻烦了。”
 九娣看女医生一直盯着自己,不大好意思,低下头忙倒了杯咖啡,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们都是给这屋的屋主服务的吧?”
 空气明显滞停几秒。
 女医生笑:“哈哈这应该很好看出来,是的,我们确实是屋主雇来做事的。”
 “那你们见过他吗?”
 九娣拿起刀往面包上抹黄油,刀光一闪,她看见管家和女医生对看了一眼。
 “唔,当然见过。”
 “他长什么样?”九娣抬起眼睛,刀尖似的目光投出去。
 女医生没接住,管家接过来说:“很普通的人,但他人很好,不为难我们也常常关心我们的生活,从不拖欠薪水……”
 九娣抿嘴不语,咬一口面包,仿佛沉默里都在反问——我不是问你长相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但很显然,管家不想再说了,女医生此时也站起来,表示要出去采药。
 “九娣女士,你休息一下吧,我哄睡孩子给您泡茶。”
 管家见九娣快吃完了,小声跟九娣示意,九娣看小孩这会儿眼睛半眯着,惺忪迷糊,小脑袋懒洋洋搭在管家的肩膀,毫不认生,一脸享受。
 九娣便不再说什么,出了厨房,没回起居室,而是拐了个弯,直接上楼。
 楼梯中间一级不大结实,脚底发出吱呀一声,九娣忙停下,回头看,管家并没有跟过来,壮了壮胆子,悄悄继续登楼梯。
 初入陌生人家里,这样到处乱走实在不大好,但九娣觉得主人既有监视客人的权利,那客人又凭什么没有逃避监视的权利?
 可真爬上二楼,却见一条简单的走廊和叁个房间,小客厅如楼下的客厅一样,空无一物。
 但房间门都关着,不知那个神秘人藏在哪间门后。
 九娣试着走到一个门前推了推,门锁了,再一个门,还是锁住……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有只手拍在她肩膀上,九娣吓得转头,竟是一张阴鸷的白脸——眉毛压低,眼睛冰冷,仿佛是换了张脸看她。
 管家问:“九娣女士,你在找什么?”
 九娣心虚,磕磕巴巴:“哦,没,没什么……”
 “迷路了?”他这话明显是替她下一句打了个草稿。
 “呃……对。”九娣清清嗓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已经睡了,在起居室,厕所在楼下。”
 管家马上展开笑颜,做了个请的动作。
 “哦好的,谢谢。” 九娣明知理亏,还挺胸抬头,若无其事地下楼。
 孩子睡得很香,九娣待在屋里也无事,走出院子散步,昨天送她来的那辆军车不见了,倒是那个当兵的司机好像还站在门口巡逻,远远看见她朝她行了个军礼。
 想必车子被女医生开走了,不过没有军人证是没法开军车的,难道说……医生也是个军医?
 这屋主是个什么人?好大的气派!
 九娣狐疑抬头看二楼的窗台,反光的玻璃后是白色的窗帘,看着就像废弃的一排房间,不会有人。
 就在九娣要回目光的一瞬,她隐隐看到一张白色面孔在二楼北侧的窗户里闪过,再定睛,却见密密重重还是层白色窗帘。
 九娣疑是眼花也就没再想别的。
 傍晚时候,女医生才回来,给孩子补了点维生素又买了些玩具小吃,两个人就在起居室里聊了一会儿。”外面闹病,全城戒严,到处是病人和闹游行的,你一个人弄个孩子不容易,就在这待着吧。”
 九娣苦笑:“我现在想走也得走得出去啊,这是哪里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走?”
 女医生笑,不知错觉还是什么,九娣总觉得她笑得挺不怀好意的。
 九娣想,也许根本没什么屋主,只是这个女医生和管家在这里虚张声势,可是这又为了什么呢?
 女医生说话也是弯弯绕绕,装疯卖傻,一句实一句虚,关键问题就开始含含糊糊。
 吃过饭,九娣还是打那个号码,想让神秘人送自己回去,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无奈挂掉,心想,她该不会真被软禁了吧?
 可是就像昨晚那个老头所说,她有什么利用价值?
 管家兼职厨子,女医生兼职打扫和采购,屋里屋外,只有九娣不知道自己是客还是奴。
 睡到半夜,九娣醒了,意识复苏但眼睛并没完全睁开,耳边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进到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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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殖之地 夜之魅影
 九娣的心迅速提到嗓子眼,本能搂紧怀里的孩子。
 那人的脚步很轻,似有似无,时停时顿,九娣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若是梦,也是场噩梦,应该迅速醒来。
 九娣发现自己眼皮在抖,没规律地乱眨,眼前也都是流光般的光晕,也许这一切都是幻觉?
 窸窸窣窣,脚步声又响,确切地说,那人现在就在沙发床的旁边!
 果然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九娣觉得那人好像此刻正低着头观察自己,九娣头皮一阵发麻,恐惧如水席卷,身体僵硬,反而动不了了。
 一股阴风扫过头发,那人逐渐靠近,再靠近……
 时间像拉长了横轴,长久的静默和窒息,九娣才觉得心脏又开始跳动,“通通通”的声音砸在耳膜上。
 但好奇怪,那人又像消失了一样,没有气息,没有气味,冰凉,冷淡,毫无生命的迹象。
 难道“他”不是人而是鬼?
 九娣猛地睁开眼,黑暗里的影子并没有消失,而是沾着窗扇上月的磷光,虚实不定,透明恍惚,九娣不敢相信这真是鬼,眨了眨眼,再次凝神去看——原来,这“鬼”也有头,有肩膀……只是没有脸,没有手脚。
 她想起在学校里那些关于魔鬼的传说——
 那些犯了思想罪的灵魂一旦看见了魔鬼,那么魔鬼就会依附在他们的肉体上,诱惑他们,折磨他们,使他们痛苦……所以,那些行为不守规矩、或淫或盗的人必须接受肉体刑法,唯有此,魔鬼才会离开他们,他们的灵魂才得以解救。
 九娣这样想着,反而盘踞心中的恐惧也淡了许多——她早该有这一天了,从背叛校规作弊开始,违反国法私奔、逃狱,再到现在守寡还私会男人……
 看起来,折磨她的魔鬼来得还有点迟。
 九娣静静等鬼影上身,鬼却动了动,轻叹一声:“你早看见我了吧……”
 鬼同她说话,也是万万没想到。
 九娣怔了怔,这才发现鬼一直是背她而立,而且这只鬼的声音也是那么低沉沙哑……
 不知怎么,她不再发抖,不再害怕,竟缓缓起身应了:“你,你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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