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边荒时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减西
 进屋,狭小的玄关站不下两个人,祝福把他赶去浴室。
 正要去客厅拿吹风机,却被他拉住:“你先洗。”
 她怀了孕不能受凉,这样一场雨,该冲个热水澡驱寒才是。
 洗什么洗,祝福白了他一眼:“没让你洗澡,我去拿吹风机。”
 他答应的,等湿衣服干了就会走。
 谢译像是没听到一般,揉着女孩纤细的手腕,万分诚恳:“洗个热水澡,不然容易感冒。”
 “谢译。”她盯着手腕,话里的警告很明显。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译识相地松开手,随手拿起挂在边上的毛巾开始擦头发。
 那是她擦手的毛巾,很小一块,沾了水就湿了大半,需要拧一把水再接着擦。
 祝福看着镜子里的人,不知怎地,徒然起了一种赶不走他的预感。
 回里屋拿了一块新的干发巾,翻出吹风机,又到浴室。
 他没关门,她就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
 抬眼,看到他,祝福霎红了整张脸,连忙转身,对着陈旧的木头门板懊恼吼出声。
 “你干嘛。”脱得那么干净。
 t恤湿哒哒一团扔在地上,鞋子也脱了,踢翻了一只在脚边,还有长裤,软趴趴地和衣服堆在一处。
 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深灰色的平角内裤,他是打算表演内衣秀么。
 谢译无辜的声音靠近,呼吸就在耳畔,还带着几分胆大妄为的委屈。
 “都湿了,黏在身体上不舒服。”
 他靠近,炽热的胸膛轻触她的背脊,以一个极度占有的姿势将她包围。
 男人的声线性感要命:“你不也湿了,很难受吧。”
 祝福腿都软了,她没湿,就是湿了也不是那种湿。
 天呐,她在想什么。
 怀里的人猛然甩了甩脑袋,谢译正想笑,却被她一个转身推得往后几步。
 祝福喘着气,将吹风机和毛巾一股脑儿塞给他,甚至气急败坏:“你自己吹。”
 谢译还想说什么,那人旋风一样落荒而逃,跑出去几秒折返,砰的一声将浴室门关上。
 祝福在客厅坐了片刻,平复着呼吸。
 半晌后,浴室里传来了吹风机的运作声,才稍稍松了口气。
 后悔总是比预期来得晚,明知他是故意的,还是屡屡就范。
 祝福看向窗外,出神了许久。
 那雨间隙不停,好似一出迂回难缠的情景剧,分不清后续里带着什么隐喻。
 越看越恼,凭空多添了几分烦躁。
 要是没让他进来就好了,要是……没遇到他……
 就好了。
 咦?
 
言边荒时 96.混蛋+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听闻雨水滴落在水洼里的声响,一滴一漩涡,晕开,圈圈荡漾。
 她想起在z市的那个倒霉透顶的雨夜,他像是救世主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高大,勇敢,所向披靡还发着光。
 诚实而言,祝福确实对他心动过,甚至数分钟前的香艳画面,也让她乱了心跳。
 懊恼的根源就在这,谢译拿准了她的这一点点不由自主,多番利诱。
 这份算计有多不堪,她当初的伎俩就有多令人生厌。
 她恼他,更是反感自己。
 屋檐下的蛇皮棚子积攒了份量不小的雨水,忽而倾盆,发出好大巨响。
 祝福被这一下打醒了,失神的眸光聚拢,缓缓流转,鼻尖是带着泥土味道的潮湿感,不好闻,却生机。
 回不切实际,她起身去烧了一壶热水,然后回到卧室换了身清爽衣服。
 水开了,自动跳到保温模式,倒了两杯搁在桌上晾着,又去拾玄关的水渍。
 这屋子铺的是木板,陈旧暗淡,沾了水就不容易干,拿了墩布擦干又垫了几张报纸。
 安顿好外边,这才有心力去应对浴室里的人。
 吹风机的声音早就停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祝福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裤长袖,确定得体,然后敲了敲浴室的门。
 “好了吗。”
 里面的人半天不答,许久支支吾吾一句:“进。”
 推门而入,那人从全身赤裸变成半身,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头上绑着她刚才拿进来的干发巾,粉红色的,腰间围着一块派大星图案的浴巾,同样是粉色系,乍一看还挺配。
 前几天超市搞促销“买沐浴乳送浴巾”,家里的沐浴乳还没用完,祝福是被那块浴巾吸引了,算是为数不多的冲动消。
 她用了没几次,然而此刻,被某人围在腰间……
 谢译站在洗手池边,池子里蓄满了水,浸泡着那条深色长裤,双手沾了泡沫,还不忘搓揉几下,显然是正在进行时。
 祝福忍了忍,耐着性子扯出一个克制的干笑:“你在干什么。”
 谢译没回头,只抬眼望着镜子里的她:“已经湿了索性洗一下。”
 祝福咬牙,就差切齿了,面上却一派温婉:“只湿了一个裤脚,需要洗整条裤子吗。”
 谢译转过身,举起手中的布料:“沾上泥点子,脏了。”
 祝福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面上挺平静,只是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紧了又紧,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也不一定来自手上,或许是她后槽牙咬紧发出的声响,谁知道呢。
 谢译多明一个人,估摸着差不多到她的临界点了,连忙丢了手里装模作样的活。
 然后满脸顺从:“我不洗了,你别生气。”
 祝福以为自己没有生气,经他提醒,压在胃里的那团火就被瞬间点燃,烧得眉毛都焦了。
 淡淡看了一眼满池子泡沫,带着浅笑的脸庞唰地冷下来,不言不语转身走了。
 大事不妙,谢译有点慌,连忙洗了手跟出去。
 客厅里,桌子上的那两杯水已经凉了。
 祝福拿起其中一杯,倒掉了大半,又加了滚烫的沸水,玻璃杯外是烫手不烫嘴的温度,然后递给他。
 谢译接过,给多少喝多少,半句都不敢吭声,只等她发落。
 祝福静默了好一会儿,她在组织语言。
 从“滚”到“慢走不送”,类似的逐客令在脑海里一遍遍反复。
 良久后,终于开口:“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谢译咧嘴笑:“没事,我不怕冷。”
 他装傻也该有个限度,祝福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心知肚明又装傻充愣的情形,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
 她不想绕弯子了,直奔主题:“我怀孕了。”
 “我知道,孩子是我的。”
 男人的眸光不自觉柔软下来,挺了挺身板,脸上多了些认真。
 祝福莫名其妙地暴躁起来:“谁说是你的,这是我的孩子。”
 连这份恼怒都在意料之中,谢译轻叹:“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跟你争夺什么。”
 她防范着他无非就是怕失去,他知道,所以一直不敢正面介入。
 祝福不想听他长篇大论了。
 此刻的谢意就是一个讨债的鬼,揣着近些时日的种种来讨要好处。
 偏偏遇上囊中羞涩的她,只得欠着。
 “喝完这杯你就走。”
 她多余去操心什么衣服不衣服,他总有办法解决。
 话毕,便起身回屋。
 还没有走几步,身后那人又出声了,这一回的语气听上去愈发低沉难过。
 “你一个人住,晚上不要随便给陌生异性开门,不安全。”
 祝福停住脚步,转身看着沙发上的人,千回百转的心思。
 谢译是真不怕冷,裹着下半身的浴巾在这屋子里自在坐着,直视她的眼睛,同时还能笑着自嘲一二。
 “你大概又在心里说我坏话。”
 从前也是,他失落无奈时问过她: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坏,没一处好。
 那时候祝福就没否认,这份坏演变至今,只怕是变本加厉了。
 他的失落比色诱管用,祝福决定坦诚一回。
 “我在想,你是怎么做到叁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我的生活。”
 她用了监控两个字,是重话,愤懑,抵触心理。
 谢译直言:“也不算什么难事,只要我想,你们学校门卫大爷养的阿毛都能给我通风报信。”
 门卫大爷真的养了一只叫阿毛的流浪狗,因为捡来的时候身上长满了皮肤藓,秃了大片毛发。都说缺什么就叫什么,才有了这个名字。
 祝福从反感转变成服气了,好像被算计一番也有了合理的借口。
 他有钱有权,本来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怎么逃。
 “所以你早知道我来到阳城,还怀了孕,然后给我安排工作?”
 “妇产科大夫也是你的人?”
 祝福想到那个劝她留下孩子的产科大夫,很难不怀疑。
 谢译实事求是,是他做的他承认,他做不到的也没敢居功自傲。
 “如果我早知道,你以为自己有机会离开z市吗。”
 再提起那日,心肝脾肺又搅在一起难受得要命,那种手脚心发凉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愿再经历。
 祝福想,也对,他还不至于神通广大到可以控制铁道系统。
 话摊开了,她就懒得琢磨了,索性将这些天的困惑都说了。
 “我骗了你这么多次,你想讨回些什么也无可厚非,那怎么着,我能怎么补偿你呢。你也看到了我所有的一切,工作,住处,以及银行卡里那点你压根看不上的存款,当然,除了孩子。”
 她说得太轻巧,让处心积虑的人倏而皱了眉。
 祝福刻意忽视他的微表情,顾自说着:“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译笑了,他走近,离她仅半步之遥。
 这屋子里不止没有他的换洗衣物,连居家鞋都没有一双。
 从浴室出来他就是赤脚走在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粼粼的脚印,痕迹难消。
 他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怀里圈着,动作难得强硬,和分辨不清的掌控欲。
 祝福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在生气,那双黝黑的眸子里闪着不明朗的火苗,压抑得很好,凑近了才能瞧出端倪。
 “那么,你觉得我想要什么呢。”
 苦心孤诣地绕这么大一圈,想见你只敢远远看一眼,听到你在学校被人非议便马不停蹄赶来表明身份,晚上十点钟看见别的男人走进你的院子还要隐忍不发。
 甚至此刻,色诱卖惨苦肉计用遍了才进了屋,剖析肝胆地将赤裸裸的自己摆在光天化日下。
 结果等来一句,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从头至尾都是她。
 或者再卑微点,这一刻谢译的身心都在摇尾乞怜,他妄想着,既然她能留下这个孩子,那能不能顺便多留一个他。
 男人的呼吸很近,那双眼眸好似一柄利剑直直刺向祝福的心口,生疼生疼。
 她好像知道了答案,紧接着心脏紊乱狂跳,她开始发抖,甚至有些怕,甚至没敢躲。
 谢译的吻停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又立刻分开。
 他抱紧她,语气还没缓和至寻常温和,却比方才好多了。
 “知道怕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气我。”
 他拍着她的脑袋,五指顺着柔软的发,轻吻着头顶安抚。
 他们之间,但凡谢译让步了,祝福就开始狂了。
 一贯如此,他放开了权限任她欺负,她就使劲欺负。
 怀里的人扭着身子卯足了劲推他,谢译怕伤了她和孩子,只得松了手。
 得了自由,祝福眼眶红红地盯着他,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一个孕妇,他对她这么凶,可怕得像是个外星人。
 祝福不觉得自己脆弱,怀孕至今从未自怨自艾,然而此刻,在他一句冷言冷语里,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一颗接一颗地掉个不停,比午后那场暴风雨更具杀伤力。
 所以办法都试了个遍,那眼泪是越来越多,伤心的情绪比泄洪的堤坝还要满。
 谢译哄不好她,就开始破口大骂,主要是骂自己,骂得很惨。
 看她稍稍平复了情绪,才惊觉这招有用,愈发不可拾,越骂越没谱,把自己贬低到人神共愤的地步,终于叫停了祝福的眼泪。
 她哭得直打嗝,浓密的睫毛还挂着泪,蓄满雾气湿湿润润看着他。
 眨巴着氤氲的水眸,问:“你有这么差吗。”
 谢译特别严肃地点头:“我就是个混蛋。”
 祝福满意了,手背一抹眼泪,推开他往屋里走。
 谢译紧跟过去,卧室房门正好关上,碰了一鼻子灰。
 大福:没心,命有一条。
 蟹老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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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边荒时 97.投降
 当晚谢译真的睡在了客厅沙发上。
 旧沙发又窄又小,棉絮都被压塌了,填充物下清晰的木头质感铬着肋骨生疼。
 到底是少爷身子,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一整晚睡得极不安稳。
 后半夜卧室门开了,祝福抱着一条薄毯子走出来,轻手轻脚盖在他身上。
 她回房里后,沙发上的某人舒展了眉心,在闭眼委屈的情绪里不自觉勾了嘴角。
 再后来,卧室门没有关上,谢译却没敢进去,好不容易有点和好的迹象,可不敢被私心鬼祟给搅浑了。
 他就铬着木头架子,蜷缩着挤在毫无舒适感的软绵花里,皱着眉硬生生睡着了。
 翌日醒来,祝福起床,看着在沙发上的人双手抱胸光着膀子,其中无处安放的一只大长腿支在地板上,薄毯子大半落在地板上,那条浴巾在他的辗转下散开,派大星被困在某人的臀部底下,露出半张褶皱笑脸。
 在这样一个迷雾般的清晨时分,祝福恍然直面自己的残忍。
 把他拉下了万千瞩目的神坛,过着平凡市井的小日子,扑面而来的违和感。
 她走过去,将毯子重新盖到他身上,有一丝不放心,将掌心贴在男人的额头,不烫,还带些凉,许是还没来得及发作。
 最后,是谢译得逞了。
 在卖惨这条路上找到了定位,越走越惨越远越宽阔。
 阳城五中最近疯传着一个消息。
 传闻中未婚先孕的祝老师原来已经结婚,丈夫帅气多金,气质出众。
 当初在背后众说纷纭的人都改了口径,从对祝福的关注转移到了对那位不知姓名的男主角各种臆测。
 下课铃打响。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离开时带好随身用品,下课。”
 同学们陆续从美术教室离开,祝福整理着教案准备回办公室,看见教室后面几个女生窃窃私语还不肯走,眼神装着若无其事地往讲台这里看。
 她出言提醒:“再不回教室,下节课就赶不上了。”
 课间十分钟,从美术教室走到高一教学楼并不充裕。
 那几个女生没犹豫便站起来,叁叁两两离开教室,等祝福出去,才发现她们没走远,磨磨蹭蹭只到楼梯口。
 “还不去教室?”
 “祝老师,我们下节体育课。”其中一个绑马尾辫的女孩笑嘻嘻地说。
 难怪啊,祝福了然,不再多说什么。
 “祝老师。”是另一个短发女生,被同伴推搡着硬是开了口,“听说你另一半超帅,长得像是陈xx,就是那个明星。”
 有了一个开端,剩下的人一哄而上地问,每个人都说了一个名字,大约都是自己的偶像。
 “不对,她们说像吴xx,那才是真的帅,低音炮无敌魅力。”
 “明明是张x更帅,尤其跳舞的时候……”
 “我们家xx才是最棒的。”
 八卦问着问着,更像是维护偶像的硝烟之战,祝福看着她们七嘴八舌,顿时无语。
 她不追星,那几个人名也时常在同学间听到,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这会儿也分不出个是非对错。
 她们争论不下,忽然齐刷刷地看向祝福:“老师,你说。”
 说?说什么?
 祝福脑子里只冒出几个问号: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说什么。”她微微笑着问,略带无奈。
 还是刚开始的短发女孩:“你另一半像谁,是不是陈xx……”
 “犯规,不可以引导。”她问得太私心,其他几个女生抗议了,又是一轮争执。
 悠扬的上课铃响了,她们还在楼梯口僵持不下。
 “上课了,你们迟到了。”
 “祝老师你回答我们就走。”几个人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祝福扶额:“他谁都不像,只是一个普通人。”
 切,这么无趣保守的答案,太没劲了。
 几个女生一脸意兴阑珊,拖拖拉拉就往操场走了。
 也就是体育课没在怕的,周老师对男生很凶,但对女生特别宽容,从不计较。
 祝福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不发笑。
 她轻抚着腹部,眉眼浅浅温柔,好奇问着:你觉得他像谁呢。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当旁人将谢译自动带入成为丈夫角色,并没让她反感或排斥。
 或许,抛开那些口是心非,在自私里她也愿意和他捆绑在一起。
 下班回到家,祝福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那位在校园里引起纷争的普通人。
 巷子口超市里的廉价白背心,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灰色老人裤,脚上蹬着十几块的夹脚拖鞋。
 谢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啊,祝福觉得自己说得特别客观,一点不偏颇。
 她回来了,谢译的视线就有了归处。
 反正就是粘着她,腻着她,一秒钟都不想离开她。
 男人死乞白赖地耗在这里已经叁天了,她的态度不冷不热,模棱两可,大约知道赶不走,就听之任之,并不太管他。
 “回来了啊。”
 伸手想讨个拥抱,被她一个转身扑了个空,谢译也不恼,紧跟着她的步伐来到卧室,放下包,又跟着来到客厅倒了杯水,然后是浴室,接着回到客厅,反正是走哪儿跟到哪儿。
 几个来回后,祝福终于不耐烦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
 谢译心想,当然是怕你跑了,可这话不能明说,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和你商量个事。”
 祝福静静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给我的牙刷太硬了,早上刷完发现牙龈出血了,你看。”他说着,掀开上嘴唇,露出一整排牙。
 闻言,祝福放下手中水杯,伸手掰正他的下巴:“我看看。”
 男人的手空闲了,正好搭在她的腰上,这不是抱到了么。
 他得意地笑,嘴角不由自主咧到耳后,还没笑够呢左边下颚就挨了一巴掌,傻了。
 “笑什么,嘴巴放松。”祝福正看着呢,就要找到伤口了,他一笑,又重来。
 好半晌功夫,谢译乖乖任她翻着两片薄唇来回检查,龇牙咧嘴的丑,最后在倒数第叁颗臼齿上找到了破损的伤口。
 “还痛么。”看着应该还好。
 只是架不住谢译卖惨:“痛死了。”
 这就痛死了,祝福像看傻子似的看他:“那怎么办。”
 谢译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正儿八经地胡言乱语:“亲一下或许能好。”
 祝福才意识到被耍了,想转身走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搂在怀里。
 她不客气地打了腰间的手臂,“松开。”
 谢译不肯,哪怕手臂上起了挨打的指痕也不肯松开。
 然后,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地磨时间。
 “你自己用电动牙刷,给我用五块钱一根的,我还看到你用同款牙刷刷过马桶。”
 祝福挑眉,没打断他。
 谢译大概是吃了豹子胆,接着说:“我没带剃须刀,只能偷偷用你的剃毛器,还刮不干净。”
 “沙发又破又小,睡在上面生怕半夜也睡塌了,腿也没处放,还有脖子上这块印子,这么多天都没消,每天都落枕。”
 “空调一点儿都不凉快,打开就有噪音,轰隆隆跟火车开过似的,我是没关系,就怕吵着你和孩子。”
 客厅没空调,整个房子都指着卧室那台老爷机,本来还凑合,可是谢译睡客厅以后,祝福就开了卧室的门,要供应两个房间的面积,确实功效大减。
 祝福在男人企盼的可怜劲里慎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
 谢译眼睛都亮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她又说:“真是哪哪儿都糟糕,这些天委屈你了,早点回吧。”
 祝福拉开腰间的束缚:“你家里要什么有什么,何必屈尊降贵跟我这儿体验人间疾苦,谢少爷请便,恕不远送了。”
 她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译苦着一张脸,将刚才的委屈全咽进肚子里,见她转身往卧室走,忙不迭跟上去。
 祝福烦他,推了几次还很不客气地瞪着他。
 站在离她一臂距离的面前,谢译低头,眸光放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轻启薄唇。
 “可是我家里没有你啊。”
 那么多糟糕都不要紧,一个你全都抵消了。
 他哪里是来体验什么疾苦,明明是来偷甜头的。
 没料到他这句,祝福有一瞬心颤,先前的恼怒都消散在他的温柔浅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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