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卧底退休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刀下留糖
 今天天气很好,日头很足,路上的车格外多了些。以往半个小时的车程开了快五十分钟。
 匡语湉把车停好,和宁凛一起走进墓园。
 这里的地址在市里价格算中等,顺着长长的台阶往上走,大概在c区的第五排左右,他们找到了宁冽和匡母的墓碑。
 两座墓碑都很干净,看得出时常有人过来整理,匡语湉把早早买好的花束一边一捧放在他们面前,再是纸钱、蜡烛、祭品。
 天地间有风,她尝试着点香,点了几次都没成功。
 匡语湉抬起头,冲一旁的宁凛说:“喂。”
 宁凛回头,她把香举起来,他心领神会,解开自己的大衣,把她半个身子笼在自己的怀里,挡住了恼人的风。
 日光在头顶上越来越热,匡语湉眯着眼睛,终于把香给点上了。
 她甩甩灰,抽出叁根递给宁凛,他沉默着接过,在匡母面前拜上叁拜,把香插进小炉里。
 然后是宁冽。
 黑色的墓碑上,小小的一张照片很旧了,照片上的人眉眼桀骜,静静地看着他们。
 宁冽死的时候和宁凛换了身份,一切都是按照宁凛来的,包括这张照片,其实上头的人不是他自己,是宁凛。
 匡语湉盯着墓碑上“宁凛”两个字,皱了皱眉,问他:“什么时候去把相关手续给办了吧,把碑文和照片都换掉。”
 虽然她也不知道,相关手续是什么手续,由哪个部门操作。
 但人还活着不是么,既然活着,立个死人的碑算怎么回事。
 宁凛看着自己的照片,静了好一会儿,迟缓地点点头,“嗯。”
 他们又在墓园站了好一会儿才走,离开前,宁凛回头望了望,黑色墓碑上的金色小字刻着“宁凛”,照片也是他,但在他的眼里,仿佛看到的是宁冽在向他微笑。
 宁凛忽然转身,快步走回去,靠在墓碑前,抬手抚了抚冰冷的碑面。
 微凉的温度从指尖传来,他没有开口,但所有的话都已经在不言中说完。
 匡语湉听到了。
 他在无声地道歉。
 他在说,对不起。
 日光越来越放肆,匡语湉和宁凛从墓园出来,大地已经映上了大片浅色。
 匡语湉不太记得自己把车停哪里了,她之前嫌停车场太阴冷,直接把车停在路边空位,现在好了,挨个找也找不到。
 她蹙了蹙眉,宁凛见状,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管理员。”
 他转身朝岗亭那儿走,匡语湉站在树荫底下,看他离去的背影,收回眼,低头琢磨着自己到底把车停哪儿了。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不至于记性这么差吧。
 还是说她真的已经开始老了?
 她兀自想着,耳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也没注意。她以为是有人也来上坟,还往旁边让了让,给他们腾了点位置出来。
 等意识到不对劲,一根木棍已经往她背上砸过来。
 “葡萄!”
 巨大的力道裹挟着风声,猛地擦过匡语湉的耳边,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一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宁凛不知何时冲了过来,将她拦腰往后一带,旋了个身护在身下,紧接着便是棍状物隔着衣服狠狠敲上皮肉的声音,宁凛浑身一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匡语湉吓了一跳,赶忙从他怀里抬起头,但下一秒,另一棍又迅速挥了下来。
 “啊……”
 匡语湉一个激灵,眼睁睁看着那棍棒往她脑袋顶上打过来,宁凛来不及把她护着,匆忙之间抬起左手挡在她上方,露出脆弱的手腕生生受了那一下。
 哐一声,他吃痛地蹲下身,蜷缩起身子单膝跪地,眼里的痛苦唰地弥漫,表情一瞬变得分外狰狞,灼痛了匡语湉的眼睛。
 她慌忙将他抱在怀中,“宁凛,宁凛!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
 宁凛用力咬牙,咬肌鼓胀,左手迅速肿起一片。他摇摇头,哑声道:“没事。”
 匡语湉反身展开双臂,牢牢地挡在他面前,颤抖着声音大喊:“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看样子有些熟悉,她穿的一身光鲜亮丽,身后跟着四五个平头青年,看着流里流气的,手臂上刺青纵横交错,带着闪闪发光的耳饰,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根粗壮的木棍。
 她冲匡语湉笑笑,说不出的恶意,“姐姐,当然是干你呀。”
 匡语湉眯起眼,脑海里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她盯着女孩看了半晌,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
 朱函。
 那个跟匡思敏在球场上差点打起来的女孩。
 匡语湉语气冷下来,“你想干嘛?”
 朱函睁着双大眼,清丽的五官看着像是面具,掩饰不住内心的狠毒。
 她拍了拍身边的刺青男的肩膀,说:“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们姐妹俩既然死了爸妈,那你妹妹惹的事儿,就由你替她偿还吧。”
 说完,她往后退了几步,几个男青年面无表情地围了上来。
 朱函在人群后,笑得很畅快,“姐姐你也别怕,我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也就是揍你一顿,痛归痛,你忍忍就好了,谁让你那个好妹妹非要抢了我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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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卧底退休后 三十二
 几个人围过来,匡语湉不是不怕的,她攥紧手指,咬着牙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宁凛的衣摆,猝然惊醒。
 她一语不发,整个人像只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挡在宁凛的面前。她不想让他受伤,她疼就疼了,他已经这样了,再让他去受皮肉之苦,不如直接拿刀子捅她算了。
 “宁凛,你先走。”
 她战战兢兢的,不敢动上分毫,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宁凛撑着地面站起来,头发被风吹得狂乱,他按着匡语湉的肩,把她往自己身后带。
 “你真拿我当鸡崽了?”他回头冲她笑笑,推她站到树下,将她格挡在自己和树的中间。
 “好好在这儿呆着,不要乱动。”
 朱函见状,笑容淡了些,冷冷地哼了声,不屑道:“真矫情。”
 一青年转头问她:“函姐,还打吗?”
 朱函无语地翻白眼,“就一残废有什么好怕的,打啊!”
 那几个男的抡着棍子就上了,宁凛看着他们,忽然笑了,这笑容说不出的自信。
 “一群傻逼。”
 真傻逼。
 他宁凛打群架的时候,他们还在读小学吧。
 少了一只手又怎么样,他手底下过过的人命,随便哪个拳头都比他们硬。
 他们还小,有的道理还不明白。
 这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斗兽场,谁命硬,谁称王。
 “哎,好像有人在打架?天哪,有人打人——”
 “会不会出人命,好像有个没手臂的!”
 “你别过去,管这些干嘛,咱报警就得了。快,手机给我……”
 ……
 “你别说,这断臂的哥们挺狠啊。”
 旁人碎碎细语,一群人打得红了眼睛,本来只是为了给个教训,到最后骨子里的血性和胜负欲被激发,不管不顾拳拳到肉,就为尽个兴争口气。
 胜负很快一锤定音。
 平头青年被宁凛单手别住双腕,他一脚踩在这人的脚踝上,迫使他重重跪地。平头青年疼得龇牙咧嘴,眼珠子迷了沙尘,满脸泪水。
 “操,这残废是个练家子!”
 远处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宁凛将手下人手臂拧得几乎变形,在他们身边,匡语湉握着根棍子,死死压制住朱函后颈最脆弱的那块地方,把她整个人压在地上。
 她使了大力,手臂上都鼓胀出肌肉块,眼角余光瞄到宁凛的身影,他看起来好轻松,一个人打四五个仿佛完全不费劲。
 手起棍落,打得酣畅淋漓。
 匡语湉第一次觉得,宁凛原来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弱。
 他和“羸弱”、“颓废”、“泯然”这一类的词汇没有一点点关系。
 他的专业能力,他的职业素质都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里,刻画出旧日老街里从街头打到街尾的混世魔王,又勾勒出她从没见过的那个他——警校里的体能之王,过人的天赋和优异的成绩让他远远甩开同龄人一截,在大家都年轻气盛的岁月里,他锐利而张扬,是寮州刑事警察学院最夺目的太阳。
 宁凛照着平头男的肚子给了一脚,反身坐到他的背上,手里也捡了根棍,被削得尖锐无比的尖端正对着他的眼睛。
 匡语湉抬起头,问他:“怎么样?”
 底下的身躯瑟瑟发抖,宁凛用劲坐实,目光扫过一圈横七竖八哀嚎着的人,最后锁定在怒目圆睁的朱函身上。
 他点点头,评价道:“不错。”
 说完,他一挑眉,又问:“偷偷练过?”
 “……我是问你感觉怎么样。”
 她这么一问,宁凛就感觉到痛了,背上痛,左手更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袋好像有点发晕。
 但他要面子,哪能在匡语湉面前示这个弱,刚巧底下那人又在挣扎,他一拳挥过去,警告他:“老实点!”
 见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匡语湉当他应该没什么大事,专心对付身下的朱函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警察很快到达现场。
 为首的警察和江喻认识,正是打过招呼让看着匡语湉点的那个,他从车上下来,一看到宁凛就愣住了。
 再瞧了瞧战况,心下明了,让其他人把朱函那伙人先带回派出所,他自己上前,拍了拍宁凛的肩膀,感慨:“兄弟,你可真牛逼。”
 宁凛冲他耸肩,他又问:“这事儿是我和江主任说,还是你自己说?”
 宁凛脸色变了,皱了皱眉,“我又不是叁岁小孩。”
 打了场架就被警察叫家长。
 警察笑笑,“在江老师的眼里你就是他家小孩。”
 江喻也是他的恩师,喜爱程度虽不及程寄余和宁凛的一半,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对江喻分外敬重。
 江喻曾经叮嘱过他,要他千万帮忙照看好面前这人,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人脾气又犟又硬,仇家不少,他生怕他哪天就被人打击报复,然后他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警察走到一边去给江喻打电话,看着骂骂咧咧的那群人,心想,脾气硬不硬不知道,反正拳头真挺硬的。
 嘟声过后,江喻接起电话。
 他简单地把事情讲了讲,江喻听完,沉默了。
 警察有点拿不准,惴惴不安地问:“老师?”
 那边一直不说话。
 警察:“老师,要不我先……”
 “这不要命的兔崽子真是有本事啊!——”
 一声中气十足、浑厚有力的怒吼,把警察给吓得一激灵,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还打群架,他几岁了还打群架!还给他打赢了,他可真能耐!居然打赢了——”
 “……”
 “以后我就给他身上拴条铁链,好好锁在医院里,我看他还有没有本领一天到晚在外头瞎搞!”
 “……”
 江喻又骂了几句,词汇一个一个往外蹦,全是文雅的骂人话,一句花样都不带重复的。
 透过屏幕都能想象到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在屋里气得跳脚的样子,他把宁凛骂了个狗血淋头,骂他跟骂孙子似的,到了冷静下来,还是问了问他的情况,说自己马上就过来。
 警察现在是真确定了,在江喻心里,宁凛分量有多重,跟他亲儿子一样一样的。
 其他人没得比,压根比不上。
 老街辖区,云桐派出所。
 大厅里乌泱泱挤了一堆人,派出所一时间热闹得跟菜市场有一拼。
 姚起东把那几个平头骂了一通,骂得口干舌燥,正准备歇口气喝杯水润润嗓子再接着骂时,江喻刚好进门。
 他一进来,左右看了看大厅,直奔姚起东面前,“阿凛呢?”
 姚起东一指旁边的门,江喻立马要进去,被姚起东一把握住了手臂。
 “老江,等会儿去,等会儿去。”
 江喻不满,“拉我做什么,放开。”
 姚起东伸出食指和中指,撅起嘴,拿两根手指夹住自己的嘟嘟嘴。
 “凛哥和那谁,在那啥呢。”
 江喻把他的手拿下来,“说人话。”
 姚起东很不自然地咳了咳,用眼神示意他,手握拳抵在唇边,低声说:“就他和他那女朋友,火锅店那个,在里头呢。”
 “他们在里头我就不能进去了?”江喻抬脚要进去,“我去看看他有没有事。”
 “哎,老江。”姚起东又把他拉住,“你怎么没听明白呢,这场面……你去不合适。”
 “能有什么不合适的?”江喻说,“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姚起东又撅起嘴,嘟嘟两下,“你学生和他女人在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这场面你确定你见过?”
 “……”
 他还真没见过。
 办公室里很安静,派出所门口倒是一顿嘈杂。车轮胎滑过地面发出一声短促的响声,从白色的宝马上下来一个年轻女孩,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一下地就往里头冲。
 “姐!”
 匡思敏冲进大厅,左顾右盼没看到匡语湉,心急如焚,正巧瞄见有一男的在看自己,她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直直跑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我姐呢?我姐在哪儿!她没事吧?她是不是被人打了?”
 姚起东被一串问题问晕了,他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脑袋的女孩,懵逼了,“你谁啊?”
 匡思敏一跺脚,骂了句脏话,放开他的手,转身去找下一个。
 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男人,戴了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气质儒雅,身材高挑。
 他走到匡思敏身边,安抚似地拉过她,轻声说:“你别急,小湉不会出事的。”
 匡思敏急得眼睛都红了,“可是我害怕……徐老师我害怕。”
 徐槿初说:“我也很担心,但你这样是不行的。听话,别着急,慢慢问。”
 匡思敏点点头,还是很急,眼睛在大厅一群人里看来看去。
 这么一看,罪魁祸首那张脸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匡思敏一看到朱函,什么都明白了。她顿时炸了,跟只暴怒的刺猬一样,冲她就过去了。
 “朱函,又是你!阴魂不散啊你——”
 几个大男人齐齐看着匡思敏,一群大老爷们杵那儿,没一个个头高得过这俩女孩,匡思敏又手长腿长,叁两下就到了人面前,一扬手就要打下去。
 “思敏!”
 
当卧底退休后 三十三
 匡思敏回头,看到从门里走出来的匡语湉,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低着头看不清面貌,依稀有点眼熟。
 她没工夫想,一看到匡语湉就收了手撒丫子跑过去,把她抱到怀里左看右看,“姐,你没事吧?”
 匡语湉眉心很紧,先是摇摇头,说了声没事,再把手抽出来,抬起眼睛看着她,语气很淡:“我觉得你有必要给我一个解释。”
 说到这个,匡思敏很委屈,她指着朱函,大声道:“是她先挑事的,教练没选她又不是我的错,她非说我买通了教练,还说我和人家上床才得来的名额!”
 匡语湉面无表情,“然后呢?”
 匡思敏气焰一下蔫儿了,她声如蚊呐,讷讷道:“就,叫了几个人打了一架……”
 听到这话,匡语湉的脸色不好看了。
 几个警察听了一耳朵,知道这算私事,招呼着那几个平头先换个地方呆着,只留下朱函一个人,偌大的大厅里很快只剩下匡语湉和宁凛他们。
 匡语湉不想兴师问罪,但她想起宁凛被打的样子就难受,就在刚才她看了看,他背上的红肿已经变成了青黑色,手腕也高高地肿起一块,十分骇人。
 她语气变得严厉,“说了让你不要打架不要打架!你当时怎么跟我保证的?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匡思敏惊慌失措,为自己辩解:“是她们先搞事情的,不是我。而且她当时还用球砸你……”
 匡语湉头疼:“那你为什么要去打架?你觉得愤懑不平,你可以跟我说,或者跟你的老师、教练说,为什么要用拳头去解决问题?”
 少年人血性方刚,报复来报复去是一码事,更关键的是——
 “你是运动员,你有没有想过,一场群架就有可能断送了你的职业生涯。”匡语湉说,“思敏,你太让我失望了。”
 匡思敏瘪着嘴,把头埋到胸口,委屈巴拉的样子像条被主人一起的宠物犬。
 徐槿初走上前,走到两姐妹的中间,“小湉,先别生气了。”
 他没想到匡语湉会动这么大的气,明明从伤势来看,是那个叫朱函的女生吃了更多的亏,她看起来几乎毫发无伤。
 不过想想也是,匡思敏这次确实太冲动了,完全没有一个运动员该有的冷静,这种脾气不好好扳一扳,将来肯定会吃闷亏。
 徐槿初低声劝道:“这儿都是外人,我们回去再说。”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落到每一个在场的人的耳中。
 宁凛原本抱着手臂站在一边,闻言,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匡语湉胸口因为生气上下起伏着,她长长出了口气,看着匡思敏要哭不哭的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
 “算了,先……”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匡思敏猛地抬头,大吼出声,“以前大宁哥哥打群架你都不说他什么的,我打架你凭什么这么讲我!姐你偏心!你就只宝贝大宁哥哥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只疼他一个人!”
 这一声比之刚才那句“外人”,落到人耳朵里,叫人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那段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往事,忽然就像国王的新衣一样,被人扯开了伪装,彻底摊开在每个人的眼前。
 徐槿初沉默了。
 江喻和姚起东一同看向宁凛。
 匡思敏大口喘气,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但还是倔强地瞪大双眼,盯着匡语湉的眼看。
 而匡语湉,在最初的触动过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如释重负。
 说开了也好,有些事情,迟早要让人知道的。
 她说:“我没有偏心,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匡思敏撇过头,“那你还骂我。”
 匡语湉抿抿嘴,她刚才确实气急败坏到失去理智了,根本不像她。
 说起来这件事,如果没有牵扯到宁凛,她未必会这样子。
 她气,气匡思敏冲动无知,更气宁凛受了池鱼之殃,但追根究底,这事本来就不是匡思敏一个人的错。
 “对不起,思敏。”她摸了摸妹妹的头发,“是姐姐错了,姐姐应该和你好好讲清楚道理的,你不要哭了。”
 匡思敏躲开她的手,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匡语湉顺势抱了抱她,她轻轻挣扎了下,还是让她给抱着了。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朱函忽然呲了一声。
 “这姐妹情深的,塑料味好浓。”她抱着手,进了派出所还是不安分,一副怼天怼地的模样,“假不假?”
 匡语湉侧眸。
 朱函才不怕她,刚才那是在外头,现在在派出所,她才不信这女人还能把棍子按她脖子上。
 她说:“我说错了吗?”
 匡语湉放开匡思敏,站到她面前,“你说,我妹妹的名额是她和教练睡出来的?”
 朱函不甘示弱,高声道:“难道不是吗!”
 匡语湉一字一句:“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都可以。”朱函放下手臂,叉腰,瞪着匡语湉厉声道:“你妹妹就是个破鞋,是个臭婊子,敞开双腿让几把操,和男人上床才得到的……”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朱函的脑袋侧过一边,额头的碎发散了开,遮住半边脸颊。
 匡语湉扯着她的胳臂,冷冷说道:“你爸妈没教过你好好说话吗。”
 朱函转头,眼里都是红血丝,她完全没料到匡语湉真有本事在派出所撒野,勃然大怒,抬手就要打回去。
 匡语湉不让她,拦着她的手,两个女人就这么在大厅里又打了起来。
 匡思敏愣住了,江喻微微皱眉,姚起东则是把刚刚叼嘴里当烟的钢笔拿下来,撞了撞身边江喻的手臂,瞠目结舌地说:“老江,这场面你见过没?”
 他把钢笔拿手里,感慨:“反正老子活到现在真是第一次见女人打架。”
 妈的,真凶残。
 经过江喻前阵子的提点,他已经能把匡语湉和“宁凛的初恋”对上号了。宁凛对那初恋的形容,简直是用尽了一切美好的词汇,什么温柔可爱,斯文优雅,活脱脱一法式风情的贵族小姐。
 可现在,姚起东又开始自我怀疑,顺带怀疑宁凛的文化水平,他真是死也没办法把脑子里的法式风情和眼前打架的女人划上等号。
 她俩打了一阵,朱函是运动员,体力和体型都占上风,匡语湉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动作越来越吃力。
 匡思敏看得着急,眼睛盯着她俩,胳膊去碰徐槿初。
 没办法,徐槿初是在场除了她姐姐她唯一熟悉的人了。她问:“徐老师,我姐好像顶不住了,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去拉一下吧。”
 徐槿初垂着眼,不说话。
 匡思敏又用力碰了他一下,他才惊觉回神,傻傻地应了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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