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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填记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菱歌泛夜
6.你表哥是不是tsy
不是。我表哥没这么大咖哈。





选填记忆 没关系
孟初吃着晚饭,被人在桌子底下抓住了脚腕,不过只是一瞬间,那一秒过后,一张黑乎乎的脸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逃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了。
之棠看起来正享受着他无所事事的年少,总能找到一件又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行踪飘忽不定,孟初总也跟不上他。
孟初道声吃好了,就追之棠追出门去,在初冬湿漉漉的黄昏中撞见了唐仕羽的妈妈,她弯着腰,正在尝试拔之棠的头发。
之棠叫了声痛,却也没有推开,就那样孤零零地站着,隔得很远,孟初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她能看见小姨的。
孟初退后几步,一只手胡乱地落在身后,正好抓住了吃完饭来寻她的,唐仕羽的小臂。
接着她便像触到烫手山芋似的甩开了。
她拉开庭院的门,往和之棠相反的方向走出去,脚步逃难一样。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出别墅区的大门,走到洱海边上,孟初才停下来,对身后默默跟着的唐仕羽说:“之棠是我的孩子。”
唐仕羽的脸上划过一个非常惊讶同时又非常伤痛的表情,好像那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但是他立刻露出了一个微笑,说:“没关系的。”
“什么意思?我不懂。”
唐仕羽走上前来,环住了孟初的肩膀,他的手腕只是懒洋洋地搁在上面,并没有握紧。他回答说:“是谁的都没有关系。”
“我是说是我的,我在外公家把之棠生下来的。”
“那年我十四岁。”
唐仕羽这才挽住了她,闭着眼安抚她,像在呵护一个非常容易醒来的梦。他在知道之棠的生日时就曾怀疑过,那一天再往前推十个月,大概就是孟初离开家的时候。毕竟外公非常护短,对别人家的小孩向来不管不顾。
医检报告的鉴定单上,说她的阴道里检出了两个人的液。
两个人,是谁的都没关系。
唐仕羽这样想着,忽然就听见孟初说:“之棠也是你的孩子啊。”
“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吗~”孟初的声音轻轻的,唐仕羽听着,就像被人在后脑勺上打了一闷棍。
“不是吧。”他仍旧坚持自己的猜测,从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幸运,说得轻描淡写又斩钉截铁。
孟初挣开他的怀抱,转身面对唐仕羽,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就好像自己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她的神情变得非常悲怆:“我十四岁,我那年才十四岁,我只跟你有过!”
“我都说了没关系了。”唐仕羽也退了几步,让了几步的新鲜空气,他几乎要被咽喉里就要跳出来的话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他不能说也不想说,说出来,就好像在否定他之前的全部人生一样。
“你说话啊!”孟初逼问,“你是不是还是不信孟启明没有碰过我?那我现在再说一遍,就是没有,我还没有那么下贱!”
“那刘紫荆呢?你们早就认识吧,你让我带你去琴行,你在我家的窗台看书,你就是想看他吧。”唐仕羽恨声道。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在即将让他窒息的妒忌中活了过来。他接着说:“我他妈一直以为我们当时做的事情多勇敢啊,但是其实就是我的幻想吧?你是不在意那个人是不是我的,你早就和刘紫荆搞到一起了。我再说一个,你生病的时候,你只认他,你心里至少有一个地方是完全留给他的,哪有我唐仕羽什么位置啊!”
孟初被这一番劈头盖脸的责问问懵了,唐仕羽的情绪太过汹涌,在这样湿润的黄昏里像涨了潮的水,他的话在她脑海中轰鸣回响,正一点点漫过她的喉咙。
良久,孟初回答说:“可是我当时真的只和你有过。”
“那天晚上你的头发上,是液吧?我告诉你孟初,我有时候做噩梦都会梦到那个场面,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从哪里沾到的,后来我知道了,我的噩梦也结束了。”
“你不再是我的神了。”
孟初的喉咙滚了滚,终究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她只是定定地看着唐仕羽,看着他脸上被她一手造成的苦痛。
“对不起。”孟初上去想抱抱他,但是唐仕羽朝她挥了挥手,自嘲似的讲:“我知道你有多痛苦,你因为那段过去有多痛苦,我也试着理解你的痛苦,但是你该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找遍了所有亲戚,没有人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消失,直到我看到你在警察局的结案报告。”
“上面说,你身上检出了两个人的液。两个人,如果你不承认孟启明,那这两个人该是谁呢?”
“我日想夜想,我恨不得把孟启明从牢里抓出来打死,但是还有一个,我连嫉恨都不知道该恨谁,那个时候明明我们俩刚有了初夜,不是吗?”
唐仕羽又后退了几步,终于是退到了离孟初足够远的地方,他转身往家里走,隔得远了,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轻快:“孟初,之棠不是我的,他的生日就在下个月,十二月。”
“你但凡还记得我一点点,就不该说之棠是我的孩子。”
是啊,孟初顺着他自虐般的声音,想起来那个非常久远的,她盼了很久的十一假期,十一假期。
她确实错了。
可是,哪里来的第二个人呢?
她站在原地,玄青的天幕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周身都是黑暗,属于夜晚的雾气也慢慢围上来,让她看不清回去的路。她在原地四处张望,不断地小声呼喊着唐仕羽的名字。




选填记忆 岁月不倒流
之棠的玩具卡宴是六岁时唐仕羽送的生日礼物,踩下油门就能开,但是外婆觉得车灯太仿真了,看起来不太儿童,自作主张把车头换成了闪耀着红蓝射光的大灯球,晚上和两道车灯一块儿,能让路上走的大车都自觉减速靠边。
唐仕羽远远地看见红色的、蓝色的、跳跃的光向他奔过来,提前吆喝了一声,“之棠,开到小区外面去接你妈呗。”
唐仕羽当然不会告诉之棠他在别墅的门廊外等孟初等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好像永远留在了某个年龄,所有的寻找和等待都是为了回到那个最初的起点,回到那一种让他全身心燃烧自己的感觉。
当然,之棠听不懂也看不懂,只是在开过唐仕羽身边后回头问:“哥哥,你是说我妈妈在外面?”
“哥哥也不清楚欸,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唐仕羽踹了之棠的车屁股一脚,把之棠推向了小区门口的方向,然后仰头抹了把脸,自己进门了。
小区外就是洱海了。他们吵的时候选了个背光的转角,当下天色当真暗下来,这一片就显得更加昏沉,连雾气也湿漉漉地压在肩上。唐仕羽走后,孟初独自走到水边,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坐下来,眼睛看着水面闪烁的波光。
面对唐仕羽的指控她说不上无辜,但有过实质性行为的,真的只有他一个,她没有说谎啊。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晚到底还有哪个“第二个人”,她的记忆分明很清楚,她不可能忘记。
什么都忘了,那一晚也不可能忘记。
潮水涌过来,卷起岸边的水草,在孟初眼前斑斓明灭,让孟初不断地想起唐仕羽的眼睛。
刚刚唐仕羽看起来好像真的受伤了,或者说第一次把破碎的心捧过来给她看?她好难受啊,因为她似乎永远整理不好自己的感情,永远在几个人之中跳跃,拆东墙,补西墙,最后都不太好看。
但是把人生这本帐翻开,好像每个人的债她都还不清。
孟初在初冬的晚雾中轻叹了一声,然后认命地站起身来,转身想回去。可她还来不及站稳,甚至还没转过身子,就感到自己的背脊被一股强力往前推了一下,只是那么轻轻地推了一下,很慌乱似的,就让她跌入水中,跌入冰凉、水草缠绕的洱海当中。
她在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是谁,是哪一双手推的她,但是她看不明白,她不懂为什么。
水并不深,但也踩不到底,她似乎是直直地倒了下来,整个人的重心落在离岸边还差一点的地方。过腰的薄呢大衣瞬间吸饱了水,让她抬不起胳膊,脚下踏着的分明是水草,但此刻却像蛇一样探入腰际,让她挣脱不得。
孟初小时候就学会了游泳,上大学后夏天也喜欢去游泳馆游几个来回的,可现在蹬不了腿,技巧就好像完全不管用了,况且这水又是那样的冰.
她一度沉没水面。
都说人死前自己的一生会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过一次,可她的眼前仍旧只有唐仕羽生气时候的眼神,那眼神像是永远点不燃的沾了水的柴木,怎样都不会灼伤她。
她还想起自己和每个人告别的时候,或者说最后一次见面?她好像没有和谁正式道别过,只是年纪轻的时候以为自己要做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正式和沉清越道过别。
那时候他们在小树林里,也是冬天,比现在还要冷的冬天。沉清越扔了个雪球在她羽绒服的帽子里面,她很冷,可是自己感觉不到,她的血是热的,突突地就往太阳穴流。可是沉清越知道她冷,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让她取暖。
她那时候就知道他们很难再见了,所以往下,临走前给他打了一次手枪。
沉清越的液射在她的手心里面,没有擦。
孟初爬上来的时候光着腿,大衣也没有了,只剩一件贴身的羊绒衫,堪堪能够遮住底裤。
唐仕羽在厅里等之棠接孟初回来,没想到之棠见了他,撇着嘴抱怨:“哥哥,你的小学老师没有教过你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接着之棠说:“自己的妈妈也要自己接。”
孟初在门廊上捡了条不知是谁扔在吊椅上的披肩裹上,抖着抖着从庭院里绕回了自己的房间,路上只撞见了开着小车车四处巡逻的之棠,之棠问她:“姐姐,你不冷吗?”
她苦笑了一下说:“姐姐去冬泳了。”
其实她还撞见了唐仕羽和小姨在书房里谈话,但是这部分她得捂在心里,不能往外掏。书房的窗户对着庭院,她走过去,唐仕羽背对着她站着,而她正好和小姨的目光对上,双方都没有停留,就过去了。
那一刻她明明冷到了极点,但是手心里还是出了汗。
孟初的手指头刚刚接触到热水,就肉眼可见地肿胀起来,过了好久,才恢复了知觉与温度。她打着哆嗦又接了满满一浴缸的水,把自己沉进去,连鼻尖也沉没,就像落在洱海里。她的脊梁骨似乎仍旧被什么东西戳着,尖尖的让她很不舒服,即使全身都开始回暖,那一小块皮肤也好像还是刺入骨髓的凉,冷雾压身。
她听到了唐仕羽的敲门声。
她最终没有应。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说过一句话,微信上也没说过。
漫长的冷战还未正式宣告结束,唐仕羽却对外公说他要提前走了,因为有部戏的男主临时弃演,他要去救场。他说这话时看也没看孟初,但是转头就笑着对大家说全家福还是要拍,现在就拍吧。
全家福还是拍了。孟初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家庭,她站的地方离唐仕羽的小家庭非常远,几乎是在照片的另一端,她一个人牵着之棠站在边缘,笑起来也还算幸福。
唐仕羽和外公说他要带之棠走,外公答应了。
唐仕羽的航班是第二天的早上九点,晚上他就帮之棠拾好了行李,叮嘱之棠明天不能赖床。但是当时间真的来到了这样一个无辜的清晨,唐仕羽却发现之棠的行李箱消失了,连带着之棠这么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人儿,一并消失了。
那天早上,唐仕羽摔门的声音几乎吵醒了别墅里的所有人,他奔去孟初的房间,那里也是同样的空无一人,连张便条都没有。
就真的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那天早上睡的最香的是外公,终于不用带孩子了,解放!开心!




选填记忆 勇敢
北京下雪了。
之棠是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出大理,第一次离开洱海边上的那个小房子。可他知道北京,也知道雪,当他发觉这两样东西就在飞机底下,落地就能踩到的时候,他抱住孟初止不住地哭。
他害怕。
孟初手忙脚乱的,也还没做好要自己带个半大小子的准备,实际上她走时非常迷茫,只能一件件去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小姨的态度让她恐惧,在保全自己之前,她首先要保证之棠的安全。
唐仕羽答应了她停工一年,怎么就突然要去救场了呢,而且找他的还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那个导演。
片场那么大,之棠在里面太小了,不合适。
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啊,至少之棠跟着她有外公给的房子住。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要学着做这些事情,孟初对自己说。
之前在研究生院看见师门的学姐怀孕大着肚子,她还觉得很遥远,但是重回校园,她竟然手里牵着一个。
真是人生如梦啊。
不过大概没有人会以为这是她的孩子吧。
她想象着自己见到沉清越时的场景。
她大概还是会在沉清越的教室门口等着,或者在教学楼外隔着一条马路等他,他一出门,就能看见她在掉光了树叶的银杏树下,露出非常和煦的微笑。
然后她要和他开玩笑,说他长了一根白头发,她悄悄拔下一根,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之棠的爸爸。
大概是了。
如果是,她要和沉清越说:“我们当时太小了,都不知道要做措施的。我的手上沾了你的东西,没有擦就伸到我身体里去了。”
“如果你不喜欢小孩子,你一定要提前和我讲,现在就和我讲。不然以后你逃不过去了清越。”
然后她要带沉清越去看之棠,告诉他孟初十四岁在干什么,之棠这些年都在干什么,如果他愿意的话。如果清越不喜欢小孩子,不喜欢之棠,那就不喜欢,她只要告诉他就好。
外公给沉粼父亲打了个招呼,让之棠进了他那个高校的附属小学。孟初几乎没有操什么心,就已经有人帮她把带之棠来北京最大的问题给解决了。说起来,这也是沉家解决的,像是冥冥中未了的情分。
安顿好之棠,孟初回到宿舍拾东西,打算过几天工作日回来向系里提交复学申请。当然宿舍是呆不下去了,万幸外公什么都考虑过了,给她的房子离学校很近。
姚芊芊在宿舍里头,显然被孟初没有敲门就进宿舍门吓了一大跳,但是转而姚芊芊的表情就平了下去,像一潭死水。
孟初见怪不怪了,兀自拾东西。
在床上床下跑的某一个瞬间,孟初突然想起来第一次来这个宿舍,看到姚芊芊的那个场景,沉清越就站在门口,只是站着,仓皇的很。
她没想到姚芊芊会开口说话,她也没想到姚芊芊会说:“沉清越不在了,你知道吗?”
姚芊芊转过头来对她说话,表情平静,脸上挂着两行刚刚流下的清泪,恨声道:“他不在了,你,知道吗?”
孟初在那一刻希望自己异于常人的敏感神经全部失灵,她希望自己迟钝一点,没有看到姚芊芊眼睛里涓涓涌出的苦痛,这样就不会触发某种联想,让她一瞬间就知道姚芊芊在说什么。
她听见自己手里抱着的冬天的厚毛衣掉下来,掉在瓷砖地面上,然后她听见自己的眼泪也扑通一扑通落下来,掉在毛衣上,变成一块湿疤。她的喉咙好像真的失灵了,她甚至问不出来姚芊芊什么话,只是喉咙里的酸楚一阵阵涌上来,让她双腿也跟着发软。
姚芊芊说沉清越是见义勇为死掉的。他帮助一个学妹于猥亵,自己被捅了几刀。学校给他发了奖章,甚至校长都去看望过他,但是北京的冬天太冷了,他没能撑过去。
孟初瘫坐在地上痛哭,她顺不过气,一抽一抽地问姚芊芊那是什么时候,那天是什么天气,阴晴雨雪,沉清越在哪里被伤,又被送去了哪家医院。她还问姚芊芊,有没有人来照顾他,在他最后的那几天里。
姚芊芊说沉清越一直很清醒,他醒了就以为自己不会死,拒绝告诉父母自己的伤势,他说只是皮外伤,没事的,然后死在了事发第四天的午后。
姚芊芊说沉清越死前签了器官捐赠,他说他的眼睛还很好,还能用,脏器估计不太行。孟初想象着他临终前的样子,他说这些时的脸,嚎啕大哭起来,哀恸至极。
孟初没想到姚芊芊会跪下来拥抱她,像她还是个小孩子一样,姚芊芊的身板细极了,依靠起来虚无缥缈的,但是足够她靠在这样的肩头痛哭一场。姚芊芊在她耳边说:“他告诉我,如果看见你为他哭,请我一定要抱抱你。他要你原谅他,一个人先走了。”
孟初终于崩溃,她抓着姚芊芊的胳膊问:“他要我原谅他?他什么意思啊,他是恨我的对吧?我行负神明,他什么时候被刺的我不知道,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敢说让我原谅他!”
“真的。”姚芊芊一只手撑住孟初,一只手拉开桌洞抽屉,拿出一张纸来,递到孟初手里。
孟初见那纸条分明还是他们年纪轻轻时候的样子,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又大了起来。他给她递的情书就都是这样折,折成一个长方形,抽出一角才能打开。她拿着那张纸哭,然而眼泪滴在上面,将里面的墨迹晕开,像一滴水滴带来的涟漪一样。孟初慌忙擦干眼泪,又慌忙把那纸条往衣服上擦,轻轻柔柔的,不敢弄破它。
姚芊芊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很怜悯似的,让她自己拆开看。
你好,
孟初。
你的病好些了吗?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我常常忍不住地想如果是我了解你更多,或许我能够做些什么,但是其实我自己明白我非常懦弱,在每个或许能够拯救你的瞬间都无所作为。医院病房前的那一瞥,还有雪夜你从家门口走出来,这两个场景构成了我一生中的噩梦,我必须非常努力,才能够从那个懦弱的自己当中走出来,从那么难堪的记忆当中走出来。
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无所作为。
所以不要为我伤心了,我在努力克服这样一种宿命般的缺陷面前倒下了,我是心甘情愿的。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我想成为一个勇敢的人,我是因为你才想成为这样的人的。
我本来想说谢谢你的,但是不了,还是不要谢。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不要转学过来,我要做一个快乐的废物,大学毕业就回家考公务员,找个闲差混混日子。
你看,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并不想过上面说的那种生活。谢谢你带我一路来到这里,我很喜欢在认识你之后我所看到的一切。
但是如果我要离开的话,你可不可以振作起来呢。不要一直沉溺在过往的情绪当中了,你应该出去走走,和我一样看看这个世界,我相信你会越走越棒的,也会越走越快乐。
答应我,好好生活。
我把清越交给你了,你要继续过他想要你过的人生哦。
爱你。
沉清越于阜外医院




选填记忆 晚祷
这一年的末尾,除夕夜,孟初牵着之棠回到了她和沉清越共同的家乡。
孟初和之棠说他们是回来看爷爷奶奶的,见到爷爷奶奶就要亲亲热热地喊,抱上去也没关系。之棠似懂非懂的,只是点了点头,他现在还叫孟初姐姐,有时候也喊妈妈,看他心情了。
沉清越家在警察局的院子里,孟初一进大门就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兴许是过年亲戚来往比较多的缘故,门卫没有拦她,也没有问她是来找谁的。
不问最好。
老式的单元楼一梯两户,沉清越家在叁层靠右。他家客厅的灯光隔着玻璃明晃晃地亮着,看起来和其他楼栋没什么区别,孟初鼻头一酸,又强压下去,回目光带着之棠往上走。
在一楼阴暗的楼梯空里,孟初一眼就认出了沉清越的自行车。那辆车陈旧、破败、锈迹斑斑;当初为她装上的软垫后座已经从边角开始烂了,磨出白灰色的纱线,又附上了几层灰。
沉清越之前很宝贝他的自行车,孟初想,如果他今年过年回来,肯定会把它拿出来洗一洗的。
之棠已经自己爬上二楼,在招呼她上去了。
孟初应了声好,让之棠先敲门,叫爷爷奶奶。
之棠敲了门,却没有叫人,因为来开门的是个穿着警服的叔叔,头发还没有全白,在他的概念里还不能当爷爷。
孟初赶了几步,在沉清越父亲面前站定,送上了刚刚在院子外面买的果篮。
她起先只说自己是沉清越的同学,初中同学,也是研究生的校友。沉清越的妈妈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想领她去看沉清越的房间,到了房间门口,孟初才发现那个朝南的房间落了锁,一把金色的小锁。
沉清越妈妈笑了笑,说:“忘了钥匙在哪,记性不好了,先不看了。”
孟初点点头,又坐回沙发上面。她希望他们问问之棠,可老两口谁都没有开口问,只是给之棠削了个漂漂亮亮的苹果。
“其实,我之前初中和清越谈过恋爱。”孟初一边说,一边发觉自己的声音开始哽咽。
沉清越的妈妈像是记起来什么,站起身来,在不大的房子里来回穿梭,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但是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她回来和孟初说:“清越从来不说这方面的事情给我们听。但是他们班主任以前告诉过我,小姑娘,我知道你。”
“天冷,记得围围巾呀。”沉清越的妈妈接着说。
“读研究生再遇到清越,他救了我一次。您可能不知道,我之前生了场病,要自杀了都,他把我救回来,从十楼那么高的窗玻璃上面拉回来,还鼓励我要好好生活。”孟初说的很慢,沉清越的父母都停了手上的动作,耐心听她讲,看着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很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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