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仁宗之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布袋外的麦芒
“官家,白登山”
“富相,所谓不详之地,所谓寓意更是无稽之谈。北辽确定白登山,恐怕也是知道汉高祖之典故,故意而为之。”
“当一个朝廷需要借这种毫无意义的寓意来给自己壮胆时,也就意味着这个朝廷已经没了胆略,不足为虑。”
“我不是汉高祖,他耶律洪基也不是冒顿单于,狄青、种鄂以及郭逵也不是刘敬”
时过境迁,根本不相干的事,赵曦真的没在意什么寓意。
当北辽确定在白登山签订盟约的那一刻,赵曦知道,北辽已经输掉了气势。
他不希望自己的臣工被这种虚无缥缈的说辞左右了,开口便说明了,拒绝相公们劝阻。
“官家,老臣并非在意白登山的寓意。今非昔比,汉时的境况与国朝如今无法相比。老臣是想知道官家命种鄂出兵大川岭的原因”
富弼说完,诸位相公不约而同的颔首。
的确,现在的政事堂相公们,没一个是迂腐的纯文人。天人感应也好,还是汉儒传承也罢,这几位都不是读死书的性子。
相对于寓意,他们更想知道官家是如何知道北辽会确定白登山为签订盟约地点的。
“我并非是提前判定北辽会确定白登山为签订盟约之地,但是大川岭的险要是可以确定的,那里的地形决定了大川岭的作用。”
“诸位请看,种鄂大军在已经基本将应州一带牢固掌握,现在说应州是国朝边州也无不可。”
“而狄青大军清剿云州一带,也基本掌控了云州。北辽选择谈判的地点,肯定不会选择在云应二州。”
“同样,选择蔚州、弘州这两个北辽控制的州城,我大宋也不会同意。所以说,签订盟约的地点只能是在野外,还是双方战后交错的野外。”
“而大川岭以南为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东西伴桑干河而行,向北有条可并行十匹战马的峡谷,距云州以东不足百里。”
“只要签订盟约之地在野外,大川岭伏兵都可能对签约之地形成威胁。”
经过培训的皇城司探知,实际测量的地形还是有一定参考意义的。
随着赵曦的解释,诸位再对照者沙盘看大川岭的重要性很清晰。
不过,相公依然震惊于官家的预判。
唯地形熟尔这是赵曦的解释。不管是谁,死盯着一块地方看,看上一年半载的,也能将那片地形印入脑海。
政事堂相公或许能不被白登山的寓意左右,可赵曦没想到会在朝堂引起如此大的争论。赵曦极度怀疑都是闲的,闲出来的毛病。
战时,都忧心战果,朝堂一度很清静,没人嗦,也没嗦的奏折。朝堂各司其职,各衙门运行正常。
现在河东路之战算是告一段落了,朝臣们又开始找存在感了。
好歹都是读圣贤书的,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种无根据的牵扯,赵曦不信朝臣们不清楚。偏偏就是要劝阻他拒绝北辽。
还不能说不对,确实都表达了对官家生命安全的重视。随他们吧,都已经习惯了。
说实话,在赵曦看来,没有比白登山一带更合适的签约地点了。若是他能另选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地点,他也不想让朝臣们这般嗦。
再说了,赵曦之所以任由北辽定时间,定地点,这是一种心里上的蔑视,想给北辽表达一下我大宋不在乎
也就是说,我们具备了不在意你们北辽玩这些猫腻的能力。
战争,不存在不损耗,无论是朝廷的财务状况,还是工坊城的营造,或者是近一年征战的军卒,都基本到了一个临界点。
种鄂攻打大川岭,郭逵伏击辽军,更像是在做唬一唬的事,目的更像是震慑。
不足十万军卒,需要负责四州之地的安靖,再抽调兵力作战不会那么轻松。
云、朔、应、寰四州,并不是国朝的治理下的州城,而是刚刚从敌方打下来的城池,安靖的任务甚至比攻打还繁重。
或许有人会觉得,毕竟那是汉人为主的城池,早就期盼着王师北上,会像迎接亲人一样迎接王师的接管。
可赵曦清楚,这不可能。后世这种事多了,那怕是和平收复,仍然有顽固不化分子制造事端。更何况这是硬生生的打下来的,在战争中斩杀的北辽汉人林牙军,绝大多数都出自这四州。
北辽建立契丹王朝比大宋早,对于燕云十六州的统治已经一百多年了,四州的民众认同中原正统王朝的几乎没有。
在这样的大势下,指望平稳接管谈何容易
可不管是国朝的朝堂还是军伍,对于燕云十六州的情感并没有因为被北辽统治百多年而减弱,反倒是越发浓烈。
同种同族同胞血亲国朝一直是这样认同燕云十六州百姓的。
就看大战结束后的奏报就知道,四州的内靖公务相当繁乱。
狄青等人本就不擅理政,而派遣过去的文官又过分倾向于王道圣贤的治理办法。整个四州的安靖其实就是一团麻。
希望韩稚圭能改变现有状况吧
任由北辽来选择签订盟约的时间地点,是不想让北辽看出国朝大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摆出一副我不在意的态势,是为了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动。
这时候,国朝越是表现的好战,反倒越不可能真的开战,一旦稍微露点底,战争必将再次爆发。
毕竟,人家北辽组织能一战的大军,比国朝要容易的多。
第五六六章 矛盾转移
辽使回去复命了,大宋答应了在白登山签订盟约,他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至于具体时间,大川岭如何由双方共同布防,以及边界线的确定等等,这都是接下来谈判团队的事。
事情就是这样,在两国君王没有达成关于签订盟约的一致前,双方谈判团队不会有接触。当双方君王取得谅解,谈判才有可能促成,才有必要进行各方面细节的谈判。
接下来是韩琦率团的事务了。
至于奏请朝廷对白登山签约地点三思的朝臣们,在朝廷回复了辽使的那一刻,便没人再提起适当表达一下关心国事就行,没必要跟朝廷死磕。谁都明白,这是官家跟政事堂一致同意的,找那个麻烦干嘛。
再说了,官家关于三级决策制的设想规划,已经被相公们有意无意的把内容泄露出来了
朝议执政内阁就这三级,各级有各级的职能,各级有各级的权利,并且这是一次涉及面相当广的官制改革,从职衔、差遣、本官、俸禄等全方位的改革。
谁也想在这次改革中得到想得到的,这时候去跟官家、相公对着干,真的没必要。
听说连司马光和欧阳修都私底下表达了离开政事堂的懊恼,甚至还听说那些被贬黜的使相,正忙乎着想在改革之前回到朝堂。
就这时候,谁没事惹政事堂和官家的不耐烦
政事堂和官家都通过的官制改革方案,是肯定要执行下去的,就跟一致通过在白登山跟北辽签订盟约一样。
“四州的安靖不容乐观呀”
这已经是韩琦的第二份奏折了,详细的讲述了四州之地治理的困境。
富弼看着都牙疼。
“同族同文,王师北上收复,又如何会出现这般情况”
王安石不是对韩琦有意见或许吧。质疑韩琦的奏折,是真的觉得韩稚圭有点危言耸听了。
上一次的奏折,就是因为政事堂没有统一意见,朝廷也还在跟北辽拉锯中,请示官家后,暂时搁置了。
希望能时间能让状况改变一些,可惜时间太短了。
官家上一次对政事堂的意见不可置否。现在韩稚圭再一次奏请朝廷到了必须给意见的地步了。
“面圣议事吧。”
对于王安石的说法,相公们多数认同的,都认为不应该出现韩琦所奏的情况。
就是不知道官家怎样想。
真够狠赵曦看着韩琦的奏折,不得不服老韩的狠心。
上一次是讲事实,措辞也相对温和。这一次还是讲事实,可措辞中能感觉到韩琦的烦躁,已经快到暴躁的程度了。
想想也是,王师北上收复,这是解救四州子民于水火的,结果原本被北辽统治时挺温顺的四州子民,在王师收复后的这段时间,不是今天偷袭一个落单的军卒,就是明日在府衙放把火打不疼你恶心你
甚至在战场上没有受伤的新军军卒,反倒在安靖城防时屡屡受伤。更别提那些文官了。
韩琦的奏折陈述,如今的四州文臣,已经有近两成的文官无法承担公务了
也怨不得老韩要下狠心,确实有点过了,老韩又是个暴脾气,能忍到现在算不错了。
其实,这时候最应该是实行军管,可扫荡零散的游骑和布防边界防线已经占用了过多的兵力,根本就没法按军管的标准来安排军卒。
挺难
“诸位相公如何看”
赵曦也不想随便就答应韩琦,开这个杀人的口子,背锅的不仅仅是韩琦,包括他,以及整个朝廷,都会被诅咒的,毕竟那都是平民,跟战场杀敌还不一样。
再说了,若不能妥善处理这四州子民的安抚,未来收复燕云十六州将会遇到更大的反抗。
“一味的杀肯定不可取,可迁人入关为奴这不是一两百人,也不太容易。”
说了相当于没说。看来政事堂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官家,按说云应四州以汉民居多,同族同种,万不该出现这般情形。”
王安石还是有点质疑韩琦奏折的真实性。
“王相,韩稚圭所奏应该不会有假。北辽统治云应四州百多年,北辽朝廷对于汉地的统治也相对宽松。”
“除了契丹的贵族,汉地百姓相比女真和回纥人,在北辽还是有不错的待遇。”
“从北辽朝廷的韩家大族,到西京、南京,甚至中京一带的汉人林牙,就可以看出,汉人处北辽跟处于国朝并无多大差别。”
“可从军,可考举,官位职衔与契丹本族人并无差别。不仅是云应四州,整个燕云十六州的子民,对于北辽已经认同了”
很无奈,可事实就是这样。相公们不是想不通,是不想承认。
正统王朝的心思,使他们从心底回避这个事实。
“中国而夷狄也,则夷狄之;夷狄而中国也,则中国之。以夷制夷吧”
赵曦不知道韩愈会不会因为他篡改这话从棺材里蹦出来
“让韩相公从俘虏中遴选一部分官员,就是原本属于云应四州的汉人文官。释放其亲属,归还其财产,许之以高官,授之以权利。”
“这些人对云应四州的情况最为了解,也知道如何入手。放手让他们管,那怕是公报私仇也无所谓,给他们权,以权谋私也由他们”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不管是杀鸡儆猴,还是降籍为奴,结果只会让矛盾越积越深,让云应四州的子民同仇敌忾。
这样对于稳定和将来的统治很不利。
“官家,此法可用于一时,可对云应四州将来的治理无益能在此时变节,品性不敢恭维,说是贰臣也无不可。”
韩绛还是实在呀,见没人谏言劝阻,就憋不住开声了。你看人家富弼、文彦博,就包括王安石都不吭声。
这时候把他们拉出来借用,并不意味着会一直并永远会用他们。
已经很明白了,容许公报私仇,容许以权谋私,甚至放开了让他们折腾
别说最终朝廷不愁找茬把他们踢一边去,让他们肆意妄为一段时间,就是原本云应四州的子民,也会将恨意转嫁到他们身上。
到时候朝廷只需要做个裁决者
无非是矛盾转移而已,没必要把事情搞得血啦啦的,朝廷更没必要把锅都背起来。
第五六七章 条款
韩琦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是因为谈判事务繁重,又被无休止的安靖给搅和的恼火而已。
当朝廷那含蓄的诏令一到,韩琦立马开始运作了。
历朝历代都不缺折腰的人,更何况这时候还冠以中原正统王朝的名声。
对于文人而言,这情况真没有什么变节的忌讳。
韩琦也相当爽快,在遴选出一部分官员后,他直接将朝廷派往四州的主官,一律拉进了谈判团队,把整个云应四州的治理权,全数交给了那些官员。
并且,韩琦还令所有佐官属官,以及驻防的新军军卒,必须全力支持他们的公务。
果然,不到半月,在砍了几百个头颅后,整个新占区在一定程度上平稳了。最起码没有再针对驻防军卒和派遣官员的袭扰。
韩琦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盟约细节的谈判中了。
想不通为什么北辽的耶律洪基非得玩一次君王盟约。谁都清楚,这所谓的盟约只是一个说辞,是可以随时才撕毁。
就像檀渊之盟,一样在北辽步步紧逼,大宋处处妥协中变了许多次。
盟约被执行的基础是双方势均力敌,当一方实力高处另一方一定程度时,盟约不再会被人记起。
或许在耶律洪基看来,有君王参与的盟约,在一定程度上会被遵守吧。
毕竟檀渊之盟在摇摇欲坠中坚持了百十年,即便是北辽不断的无理,也是绞尽脑汁的找了些借口。
如今的形势,是大宋的蒸蒸日上和北辽日渐衰落,北辽也想用时间换发展,期望用盟约多少束缚一下大宋,让他们有机会喘口气。
韩琦却清楚,自家那个官家绝不是省油的灯
若不是兵员不足,这一次恐怕就把燕云十六州拿下了。这还是国朝被动应战,一旦大宋那一天主动发动战争了,恐怕不止是燕云十六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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