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马甲乃浮云
 姜窕的动作放缓,她背对着他们,聚精会神偷听。
 “静年啊,过会,还是谈恋爱的戏,薛绍来宫里看你,散步,在沉香亭休息,你支远宫人,垫脚偷亲他一口。脸颊吻,懂?”
 “懂呀。”童静年的音色,是少女才有的天真和稚嫩。
 副导不再往下讲,反倒问起傅廷川来:“傅老师,你准备怎么表现薛绍被偷亲的心情?”
 傅廷川轻描淡写回:“微笑吧。薛绍比太平年纪大很多,是个成熟的男人,就算内心狂喜,表面也会装成波澜不惊的样子。”
 “嗯,不错。你们可以先在这对下戏,过会就开。我下去一趟。”
 话毕就走出亭子。
 姜窕忽然有点尴尬和纠结,她在思考,要不要回头打个招呼。
 “姜姐姐!”幸而童静年先发现角落里的她了。
 姜窕顺势回头,淡淡笑开来:“小童,”她瞳仁略转,去看女孩身边的男人:“傅,先生。”
 她对他的称呼,总是客套而疏离,仿佛还是第一次碰面,她还未成为他的“特约”化妆师。
 有风拂过,亭外的红色枫叶瑟瑟颤栗,傅廷川嗯了一声。
 他右手握着剧本,自然地垂坠在身侧。
 男人身穿古装,肃肃如松下风,全然是位俊朗书生。
 倘若真在盛唐,他不经意瞟过来的一眼,能让长安城的每个女孩,都为之面热心跳。
 傅廷川分神到姜窕手边,女人仍然戴着他送的白手套,并没有因为他不在场,就轻率摘下。
 真的,很听话。
 他有些大男子主义,更喜欢乖巧的异性。不麻烦,不折腾,能省去很多事。
 去年有一档访谈节目,女主持锲而不舍地追问着他的择偶标准,他被闹得不耐烦,吐出两个字,听话。
 静默须臾,姜窕说:“我先走。你们要对戏的吧,我就不打扰了。”
 “不用。”
 “别走,你就坐这看我们对嘛。”
 薛绍和小太平同时开口。
 姜窕:“……”所以到底对不对戏?
 童静年歪头看傅廷川:“傅大哥,不用对?”
 “不用,”傅廷川徐步走到亭边坐下:“提前对完,就浪费掉一开始准备的情绪了。”
 “也是喔。”童静年随之作罢,找了个空处,靠柱子那玩手机。
 傅廷川望向自己的化妆师:“姜窕,你也坐吧。”让她干站着很不礼貌,叫她离开又像在撵她走,只能这样。
 于是,三人各占一边,相顾无言。
 童静年应该在看微博,那串刷新页面的声音,令人耳熟于心。
 “哎,好讨厌啊……”女孩子嘟囔着埋怨:“傅大哥你有些粉丝态度真不怎么样。”
 姜窕心里一惊,差点有对号入座的冲动。
 “怎么?”傅廷川问。
 “好多人哦,来我微博下面骂我,说我演技差,小花瓶,也好意思和你组cp……”童静年捏拳,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
 傅廷川蹙眉:“cp是什么?”
 姜窕险些压不住笑,三年一代沟,他和她们果真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就是rpairing,配对,情侣。”童静年给出很专业的解释。
 傅廷川了然:“哦。”这几日观察下来,童静年与其他女角色的对手戏不大行,但言情部分演得还不错。
 他随口安慰起小姑娘:“她们有些人是小女孩儿,年纪还小,有些盲从。你要是小花瓶,我就是老瓷器了。”
 听见傅廷川还在为自己的低龄粉说话,姜窕忽然有点惭愧。作为粉丝,她在二十岁之前,也曾跟风吐槽过一些跟傅廷川搭戏的女星。后来年岁渐长,心智成熟了些,对他人评头论足的爱好也随之减淡。
 直至今日,她才敢称一句自己,是个理智粉。
 听到前辈的安抚,童静年憨憨笑起来:“傅大哥,其实我也是你的粉丝呢,但我就不盲从。”
 “是吗,”傅廷川挑眉:“那这个亭子里就有我两个粉丝了。”
 “咦,姜姐姐也是你粉丝?”童静年问。
 姜窕正分着神做自己的“追星历程总结”呢。听见有人提到她,恍若初醒地问:“嗯?”
 童静年咧着嘴,笑容甜甜的,像一颗水果糖:“傅大哥说你也是他粉丝诶,是吗?”
 姜窕去看傅廷川,后者正撑着腮,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如实回答:“是啊,我喜欢他演的所有作品。”
 两位成功认亲的粉丝迅速展开讨论,童静年马上又问:“那你最喜欢哪部作品呢?我喜欢《战国》,那些权谋戏太好看了,比女人的宫斗还有意思。我看了五遍!”
 《战国》是傅廷川而立之年接的一部经典古装片,他在里面扮演明相管仲,与齐桓公公子小白“相爱相杀”,最终辅佐这位年轻的国君称霸中原。
 姜窕开始思考,提起傅廷川,大家都会把他和“古装男神”联系在一块,她倒不如说部近现代片,彰显一下自己的爱之深,观影量之大。
 于是乎,她答道:“《海子》吧。”
 傅廷川遽然低笑一声:“那是我票房最低的片子。”
 姜窕莫名有些害臊,但还是梗着脖子逞强:“……但就是喜欢啊。”
 票房低,她是知道的。
 可是,你应该也喜欢这个剧本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接吧?
 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姜窕真的很喜欢《海子》这部电影,哪怕它是文艺片,受众面小。但傅廷川版本的“诗人海子”,完全演绎出了主人翁“抒情就是血”的精神,他在电影里的表现,都像用血浸泡过,被火烙过,疯狂而有灵性,热烈又略显悲壮。
 所以,电影的最后,暮色深沉,远山延绵,海子慢慢躺在铁轨上,两边的蒲苇在随风轻摇。
 敏感而痛苦的诗人啊,他就要去另一个理想国了,明天起就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有爱情和希望。
 她到现在都记得,片尾交响乐奏响前,所定格的那个画面,
 黑幕白字,海子的遗言。背景声是火车巨大的轰鸣,长久不断:
 “我是中国政法大学哲学教研室教师,我叫查海生,
 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
 今天的拍摄过程还算顺利,六点多,酒店送来了盒饭。佟导吩咐大家休息,边吃晚饭,边等天黑透,拍最后一场夜戏。
 布景灯都架好了,用餐的地段一片通明。
 姜窕和造型组的坐一块,像往常一样,拆着饭盒。
 怕被汤汁溅到,她提前把手套卸了,毕竟白色容易惹脏。
 姜窕夹了一口饭,含在嘴里,没咀嚼,故作随意地左右看,其实是在找傅廷川的身影。
 他通常会和导演组坐一起吃饭,顺带讨论剧情。
 但今天,那里没他。
 姜窕耷下脑袋,拨出一颗蛋饺,筷子从中间一卡,立刻有鲜美的肉汁渗出来。
 她成了这只蛋饺,肉汁就是失落感。水漫金山。
 **
 姜窕吃得很快,前两天傅廷川和她们坐得近,为了能多听他说话,看他动作,她都慢悠悠的,恨不能一粒米一粒米送进嘴里,慢吞吞嚼成稀泥。
 ……结果,狼吞虎咽的后遗症很快出现,她积食了。
 趁大家还在吃和等,姜窕打算去别处走走,纾解一下自己的胃。
 她提前和组员打了声招呼,过会开了就发条微信给她。
 沿着鹅卵石小路,姜窕走到下午拍戏的地段,没人,只有几盏地灯。白天的那些熙熙囔囔,仿佛已是昨日。
 紧接着,她看到了傅廷川。
 不是立着的他,而是横着的。
 可能是昨天没睡好?想借着吃饭空隙补眠?傅廷川居然在睡觉。
 他把沙滩椅椅背稍微放平,整个人斜躺在上面。男人睫毛极长,在眼下勾画出很漂亮的鸦色弧度。
 他身后是一方竹林,弯月高悬于天际,像是穹顶半昧的眼。
 有风习习,成千上万的叶片,宛若拂在琴上的手,撩拨着这抹夜色。
 应该是怕吵,傅廷川避开了人群休息,他身边就一盏地灯,形单影只。
 他原本盖着个小毛毯,大概由于翻身,或者其他动静,那毯子已经滑耷了一大片在地上了……他的大部分.身子暴露出来,全身只有单薄宽大的戏服,在风里贴紧四肢,略显萧索。
 姜窕没来由地感觉到冷。
 她思忖片刻,确认了下身边没别人,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走过去,打算替他盖好。
 姜窕轻手轻脚地接近,蹲下.身去,拎起地面的毛毯。她也没掸一掸,就紧握在手里,生怕料子擦出动静。
 年轻女人停在傅廷川身畔,影子已经落到男人脸上,被他立体的五官分割开来。
 她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小心且全方位地替他搭好,铺满上身。
 仿佛眼睛也会发出声音,会惊扰到他,姜窕的目光都变得闪躲。
 不敢去正视男人的脸,哪怕他真的很养眼。
 就这么,仔仔细细,又有些许不自在地完成一切。
 最后,姜窕的手在他脖颈下方滞留片晌,轻轻地,压实那些透风口。
 她正要收回来,腕部突然被人箍住!骤停在半空中。
 傅廷川缓慢地睁开眼,他瞳孔清亮,不揉一点乍醒之时的惺忪和朦胧。
 他注视着姜窕。
 她的那截手腕,白若霜雪,触感滑腻得近乎于膏脂。
 傅廷川不由收拢指腹,紧紧握住,生怕她逃脱。
 姜窕被掐得生疼,错愕地去看男人。
 他就躺在那,半边脸湮在阴影里,黑云压山峦,有风雨欲来的慑人。
 羞赧,心悸,畏惧,又或者别的,女人的脸上逐渐透出绯色,很是诱人。
 傅廷川的眼神变暗,呼吸加重。
 他只想把她拽到身上来亲,就现在。
 
三梳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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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拉铛铛达拉铛……
 一串轻快的铃音响起。是苹果机的初始来电音,吉他扫弦。
 傅廷川手臂一顿,如同从噩魇中惊醒般,神情重归清明。
 他慢慢地,放开了姜窕的手腕。
 微风过去,竹叶簌簌。
 姜窕僵在原处,刚刚的那几十秒,腕上的疼痛、男人指节的压力,几乎要导向她的四肢百骸。
 以至于他松手后,那种感觉还存在着,经久不散。
 她根本不理解,傅廷川为什么要像当场手擒偷包贼一样,揪着她不放,挣了好几下都没用。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男人已经取出手机,眯起眼瞄了下,接起。
 “好,马上过去,我知道了。”他嗓音喑哑,像太久没喝茶,像硌在沙地上。
 很……性感,撩得人耳膜痒痒的。
 与此同时,姜窕的微信提示音也从衣兜里蹦了出来。呃,要回去了。
 傅廷川挂断电话,转眼看姜窕,她脸蛋上的红晕已经褪去,此刻没有一点血色,只余受惊后的苍白。
 她的手腕上,一圈发红的印子。只有他才清楚自己刚才多用力。
 他有些难堪,也对面前的这个女人……感到抱歉。
 傅廷川从躺椅上坐起来,无声地长吸一口气,说:“对不起。”
 “没事……没关系。”虽然不知道他在歉疚什么,姜窕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了。
 傅廷川刚才的反应的确不寻常,但也能理解。有部分人入睡后相当警惕,对于一些接近的事物都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尤其傅廷川还是风头浪尖的大明星,平日的压力,也一定很大吧。
 “我睡眠,不太好,有些起床气。”这位姓傅的演技派又试图撒谎了,就是台词说得有点艰涩。
 ……果真是睡不好,刚才被她吵到了,才迁怒到她身上的啊。
 姜窕立马开启「粉丝为偶像操碎了心」模式:“你平时睡眠很差么,睡觉前可以喝杯牛奶,吃褪黑素,听轻音乐也行啊。”
 傅影帝:“……”
 愧疚,深深地愧疚感。
 从他清楚自己有这个心理疾病开始,最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
 他很害怕自己会成为他最反感的那类男人,完全被下半身操纵,丧失理性的思考和决断。
 拍戏以外,如果他想吻一个姑娘,那一定是因为爱她,而不完全是欲.念。
 傅廷川转移话题:“徐彻刚刚打电话给我,导演叫,要回去了。”
 “是啊,我们人也叫了,”她晃晃手机,一片白光从她半边脸飞逝而过:“一起走?”
 “嗯,”傅廷川站起来,理好毯子,挂在臂上:“走吧。”
 **
 最后一场戏拍得很快,做完收尾工作,姜窕就回酒店了。
 路过前台时,有个妹子叫住她,说:“姜小姐,有你的快递。”
 姜窕走过去,看了下寄件地址,美国。
 孙青在她身边,麻木的样子:“肯定又是彩妆。”
 姜窕嘴角微勾,是啊,应该是她代购的东西到了。
 回到房间,姜窕从抽屉里取出小刀,和所有深爱着网购的女性一样,手起刀落,刀刀要害,十几秒就拆箱成功。
 扯掉泡沫,里面东西的包装盒完全呈现出来,是她上个月底订购的bobbibrown的2015秋冬限量眼影盘。
 九个颜色,都是很冷静古典的色彩。有哑光的,能抹出浓郁的夜色;也有亮片的,终会成为眼皮上的星空。
 这个系列的名字叫银致魅夜。当年bobbi和全家去南非旅游,那些铺天席地、富有生命力的植被,令她深受感动;而最让她难忘的,还是布满繁星的璀璨夜空,那是在钢筋森林里看不到的极致梦幻和美景。
 “银致魅夜”的灵感便来于此。
 真是应景的产品啊,姜窕盯着这盘眼影,盯得出神,回忆着和男神散步回来的那段路,那片夜晚。
 一双影子并在一起,一高一低,一男一女。
 两个人都没说话,秋深露重,心却是自在而温暖的。
 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
 姜窕的身体里在煮糖水,有些甜蜜沸腾着,要溢出来。
 这么开心地想着,她站起身,找到一大块空着的桌面,把眼影放上,放近手机,照相。
 她全方位、多角度地拍下好几张,客房里光线是暖橙色的,画面自带滤镜。
 姜窕也没修图,彩妆盘、唇膏之类的东西,她基本会保持原貌,防止色差,再分享到微博。
 她登大号的次数不算多,一周可能才分享一样产品。
 她还没用过这盘眼影,说不出什么心得,只是想发泄心情,于是配了几个字:
 “在今夜撞上星星。”
 发上去没几分钟,下面立刻涌出几十条小天使的评论,好几个都在问:女神最近好文艺,总发这种我们看不懂的东西,就一句话,芭比布朗的这个眼影,到底好不好用?
 姜窕挑了个回复:还没用,但买来也不后悔。星空本身就很容易让人丧失理智了,不是吗?
 不是吗,是啊。
 姜窕在心里回答别人,也回答自己。
 **
 2016房里,傅廷川支走徐彻,在沙发坐了一会。
 小米团就靠在他身边,像一团白色的小云朵。
 男人抚摩着它的脑门,它就舒服地眯起眼,身体里传出愉快的嘟噜嘟噜声。
 完成每日的“主仆情谊”维系工作后,傅廷川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联系人。
 他手指一顿,有些迟疑,不大情愿按下拨出键。
 他已经很久没联系过这个女人了。
 再一次打电话给她,意味着,他又“病入膏肓”了……实在没办法,不得已而为之。
 “小川儿,你又发病啦?”果然,对方一接起电话,就如此直接粗暴地说道。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问好,喊一声“陆教授”。
 傅廷川坐到写字台前,手撑着额头,有点身心疲惫地说:“是。”
 “说下具体情况。”电话那边的女人沉声道。她是傅廷川的主治医生,心理学教授,叫陆水仙,五十多岁了,却保养得极好,和三十岁人似的。
 “嗯,”医生是最不能隐瞒病情的对象,傅廷川整理了下语言,一五一十陈述出来:“是这样的……”
 他把进组后认识姜窕,见到她的手,以及那些……生理反应的突发情况,直至今晚险些失控的过程,全都告诉了陆水仙。
 陆水仙沉静几秒,问:“在这之前,你多久没有对女人的手有过性.冲动了?”
 傅廷川略作思忖,答道:“半年左右吧。”
 “是挺久的了,我还以为你好了呢,”对面的陆教授叹气:“其实,恋手恋足这些,在心理学里是很常见的性.反应,一般情况下不用治疗的,毕竟人类的性.满足来自各个方面。很多男人看见翘屁股,大奶.子,小蛮腰,细长腿也会硬呢,但你固执地认为这个情况影响到日常工作和生活了,所以特别急切地想治好。”
 “是,”傅廷川把玩着桌上的一支金属钢笔:“也很影响我在感情方面的判断力。”
 正如陆水仙所言,傅廷川之前曾进行过长达一年的系统脱敏治疗,也略有成效。半年没复发,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耳畔有纸张摩擦的轻响,陆水仙似乎在翻资料:“之前这半年里,你见过你认为好看的手吗?”
 傅廷川回忆少顷:“有吧。”
 “没刺激?”
 “没,准确说,没什么大的刺激。”
 “也就是说,”陆水仙嘭一下合上书:“让你旧病复发的根源,就是你说的那个化妆师的手是吧?”
 “应该是。”
 “她手很好看?比你以往见过的女性的手都要美?”陆教授开始问诊。
 “对。”傅廷川不假思索。他生活在这世上三十年有余,因为怪癖的关系,对女人手部的关注度会异常高,也会在心里有比较。姜窕那双手,的确是他所遇到的,最合眼缘的。
 陆水仙困惑地嘶了下:“我怀疑啊,经过之前的治疗,你的眼光也变高了,不会像以前那么饥不择食,当然,饥不择食这个词夸张了点,哈哈。你这次会有反应,是因为之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手,我现在急需确定一件事,就是接下来你看到更漂亮的手,会不会带给你更加强烈的刺激?”
 “怎么确认?”傅廷川问。
 “你等下,我想想,我需要个能拿来比较的例子,”电话那头的女教授陷入沉思,突然,她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我也记着有这么一双手,作为女人,我看了都有点怦然心动,羡慕嫉妒,应该能和你那个化妆师的手比一比……要不这样吧,你去瞧瞧我说的那双手,然后来回答我的问题。”
 “行,怎么做?”
 “你玩微博的吧,我记得你玩的。”
 “偶尔看看。”
 “那行,你现在打开客户端,去搜个博主,名字是co-b-i-n-g。”
 “嗯。”
 陆水仙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拼写着,生怕出错。
 傅廷川开免提,也跟在后面一一键入,最后按下那个小放大镜图标。
 相关用户出现在屏幕最上方。
 陆水仙在那边同步指挥:“第一个就是它,点进去。”
 傅廷川应要求进入,这位名为“combing”的博主的页面随即出现在眼前。
 白茫茫的背景,很干净,头像是一把水彩手绘的梳子。
 他把页面往下划拉,全是一些女人化妆品的内容,杂七杂八的,看不懂。
 他索性点开一张大图,紧接着,男人的拇指顿在那,良久都没再动。
 “怎么样?看到了吗?有你那个化妆师的手好看吗?说起来,这个博主也是个搞彩妆的,是不是爱化妆的手都好看,我可喜欢看她的分享了……”陆教授唠叨着,似乎要说个没完没了。但很快,她发现电话那端,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了。
 “小川儿,你还在吗?你撸去了?”
 “……我在。”男人这才沉闷地出声。
 “怎么样,有结果吗?”
 “……”傅廷川有些闹心。他要怎么回答?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三梳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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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无锡迎来了秋分后的第一场雨。
 导演组当即决定,把薛绍的一场雨戏提前到今天来拍,正好还能节省一笔人工造雨的经费。
 这场戏的前情是,薛绍的长兄薛顗,参与了宗室李冲的谋反,事败,薛家受到牵连。
 太平提前得到消息后,跪在地上泪水涟涟,恳求薛绍逃去别处,远走高飞。武则天正在气头上,哪怕先避避风头也好。
 彼时的她,已有第四个孩子的身孕。
 薛绍挂念妻儿,不愿走,只言公道是非自在人心。
 但他拗不过生性固执的太平,只好驾着她特意找来的快马离开。
 那天,正落着雨,蹄声踏踏,薛绍满目模糊,也不知是雨是泪。
 走到半途,男人幡然停驻,拽紧缰绳,掉转马头,又快鞭返程。
 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的太平,那个陪伴他好几个年华的小姑娘,他心爱的小公主,他舍不得她,他要重回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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