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步步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楠木生花
张氏打了水进来,文嫡躺着要人亲自给她拧毛巾擦脸儿,张氏递给她毛巾,她不去接,张氏便把毛巾盖她脸上,她立马炸毛:“想烫死我?”
陈老爷子被她闹得已经没声儿了,冷冷看着她道:“你今儿就在家里住一夜,让你三哥去段家递信,等你给你大嫂子赔了不是在回去。你现在还不晓得你的错,所有的错都推在齐平身上,等你想清楚了在家去。”
文嫡听见要她给李氏道歉,眼巴巴的看了陈老太太,想求了不去,她没成亲那会可着劲的欺负李氏,如今倒要像她赔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陈老太太心下突突的,也不想让闺女给那贱人赔礼,就她也配,看着陈老爷子坚定的眼神,心里冷了半截子,别看平日老头子对她的四个孩子比前头孩子宠爱,可一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记挂着前头的,让文嫡给大房媳妇道歉,她的面子简直被塞进了裤裆里。
“文嫡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陈老太太握着胸口,咬着牙辩解。
“行了,好好的苗子都被你带坏了,你带坏了文嫡还想带坏春姐不成,春姐年纪小不懂事,烫到了齐平,说到底是文嫡没有看紧,她有错就该认错。你总这么袒护她能袒护到何时,我现在打她你心疼,等她犯下大错被段家休了你疼都没地疼去。”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神情疲倦下来,挥了挥手打断陈老太太。
架不住她自己不愿意,文嫡晓得须得向大嫂赔不是了,当下气的跌下床,被陈老太太和张氏又合力抬了上去,她气的踢了脚捶床,把木头床敲得“邦邦”响。春姐一脸漠然的盯着文嫡看,这场景她见得多了,在家里每次和奶闹别扭,娘在爹面前总是这个样子。
李氏和雪娇等人是夜里从徐州府赶来的,走到白土镇,顺道把丝送进绣坊。
一开门便看到徐氏和文英,听徐氏说完齐平的事儿,李氏便抽了一口气,急急跑去看儿子,李老太太听了吓的眼睛都红了。
齐平已经睡熟了,花布书包还放在枕头边,绣坊的桌子上还摆着笔墨,他吃了晚饭还不忘记描两张大字。李氏摸着齐平的手,眼泪便掉了下来。雪娇、雪如、静好三个女孩儿俱红了眼睛。
刚走一天,齐平便出事了,李氏心里头后怕的要紧。沾满灯油的衣裳放在盆里泡着,身上穿着是赵一鸣的衣裳,李氏挽开裤脚,见小腿肚擦了紫药水,眼泪又下来了。幸亏那灯油不是滚烫的。否则指不定烫成什么样。
齐平嘴角噙着笑,睡的正香。他自打进了私塾,今儿玩的是最疯的一次。傍晚郑豁子将他举到头等,待他去街上四处逛,吃的肚子圆圆,捡那陀螺、弹弓小玩意给买了一筐。
李氏当下就要给徐氏道谢。被徐氏拦住了:“咱姊妹谁给谁。”
文英咬牙切齿的骂,骂妹子骂后娘。李老太太找到了知音,拉着文英一起咬牙骂:“挨千刀的,黑心种子,那么小的孩子也能下的手去。”
李氏红着眼睛阻了亲娘的话头:“赶了半天的路。也累了,先凑合在这里歇息一夜罢。”
第二天一早,郑豁子送来了早点。油饼卷鸡蛋土豆丝、油煎小饺儿,猪肉大葱蒸包。一大桶豆腐脑儿,还特特给齐平夹了两只大鸡腿,大家吃完便赶回茅山村。
齐平已经忘记了疼,扯着雪娇的手说话。
“……人善被人欺,别人怎么对你,你便怎么对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雪娇搂着齐平说。
齐平点了点头。
到了家门口,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早已经在等,马车停下,陈老爷子亲自向前抱着齐平下了马车,李氏不好说什么,李老太太开口道:“亲家公,你小心你孙子那腿,灯油烫的还疼呢。”
陈老爷子眼睛里是实打实的心疼,陈老太太当场变了脸。
李氏心里头存着气,又不能对公爹发,只得阴着脸跟在后头。
到了北厢房,陈老爷子放下齐平去了上房,一盏茶的功夫,拉着文嫡来到了北厢房。
“老大媳妇,你妹妹给你赔不是来了。”陈老爷子开口。
李氏心里头不想理文嫡,但碍着公爹的面子,还是让了坐,只是脸上依旧不好看。陈老爷子心里头明白的紧,搁谁也不可能笑脸相迎一个不喜欢的人。
文嫡一脸的阴沉,昨儿又哭又闹,陈老爷子就是不松口,她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来赔不是。此时见李氏一脸不高兴,她心下怒火升起,还真把自个当根葱了,我来就是给你面子了,还真让我赔不是。
李氏、李老太太、雪娇等人俱坐着,等文嫡赔不是,文嫡死死咬住嘴唇,眼里一片轻蔑,春姐站在一边不老实的扭来扭去,伸手去抓桌子上的糖往口袋里塞。
雪娇只看了一眼,便不想看她了。
陈老爷子尴尬的开了口:“老大媳妇,你看,这事……你妹妹没看好春姐,俩孩子磨牙......”
陈老爷子心里在气文嫡,当着儿媳妇的面也要给文嫡留三分面子。他让文嫡来赔不是,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以他对李氏平日的了解,只要人来了便化解了,没想到李氏还真的坐在椅子上等妹子陪不是。
李氏刚想开口,便被雪娇抢先:“姑姑不是来给娘赔不是的吗?我娘就在你面前,咋地还不陪?”
文嫡最烦雪娇的大眼睛,出口便伤人:“你个毛丫头懂啥,一个巴掌拍不响,春姐纵然有错,也是齐平错在先,谁让他抢春姐的糖吃。”
雪娇忽然笑了,这个姑姑被陈老太太宠的一点也不长进。
陈老爷子面皮憋的紫涨,李老太太笑呵呵的道:“齐平从不吃别人家的东西,莫不是那糖本来就是他的,被你端了去不给他吃,他才拿的。”
被戳穿,文嫡勃然大怒:“没你姓李的事,这是我陈家的事。”又对李氏道:“你家齐平宝贝,我家春姐就不宝贝了,春姐用灯油烫了他又不是成心的,何况那灯油又不烫,人又没烫伤……”
雪娇不在给她分辩,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拿了一瓶灯油,呼啦啦泼到文嫡身上。
大家惊呆了,文嫡反应过来后,尖叫一声,她被鱼刺拉伤的嗓子还未好,这么一嚎嗓子又被扯出了血,捂着嘴的咳嗽,一双狠戾的眼睛狠狠瞪着雪娇。
雪娇朝她灿烂的一笑:“姑姑也尝尝被灯油泼的滋味,反正这灯油又不烫。”(未完待续)
田园步步娇 第二百零三章 送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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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雪娇用灯油反击了文嫡,也把上房各人的心思泼灭了,头一个便是陈老太太,再也不提送子观音绣像的事了。
陈秀才继续往家里递信递东西,本来说好的不几日就要到得家里,但船到了嘉陵江遇到大雾,船无法继续北上,一连十几天大雾方才散。绣坊的生意天天不断,连那徐州府的清贵人家都晓得陈家绣坊绣的各种绣像给真的一样,每隔几天总有富贵人家的大管家找上门来。
一日,一位打扮低调平实的管家嬷嬷来求一幅送子观音,待到了绣坊和李氏聊了几句脸上便呈现犹豫之色。
陈雪娇擅长观察,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听说他们是茅山村的陈家,便开始有了敷衍之色呢。
这笔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送子观音每月都有人来求,为了子嗣极少有人家讨价还价,绣坊定什么价便是什么价。绣坊靠着精湛的手艺和诚信扬名,明晓得送子观音的图像有赚头,但在着上头定的价格只比其他绣像略高一二而已。即使是给这位管家嬷嬷开的价格是四十两银子也不为过,因她要求比旁人高,要上好的头批蚕丝纺的苏绸,丝线必须是蜀锦抽丝,镶边须得要金线银线,且七日之内必须完成。这样的要求别说四十两银子,就是一百两银子,徐州府的绣坊都不一定愿意接。雪娇愿意接,为的是绣坊小,每一笔生意都珍惜,且蜀锦和苏绸都是现成的,是前些日子陈秀才托船带来的,不需要专门再去订购。
临了临了,管家嬷嬷倒出现犹豫之色了。
“嬷嬷从徐州府大老远的寻到我们绣坊。想必也是见识过或者听说了绣坊的手艺,您来了就是想诚心的和我们做这笔生意的,否则大老远的何必赶来呢,我娘和您聊了这么久,也是诚心的想做成您这笔生意,且您对绣像的要求绣坊都能满足,不知道嬷嬷对绣坊是否还有有不满意之处?”陈雪娇开门见山的说。
嬷嬷押了一口茶。看似平和无波的眼神。实则透着精明,否则真的平和无波又怎么能当大户人家的嬷嬷呢。求子一般都是大户人家很隐秘很重要的事,如此隐秘重要的事情能交予她来办。可见她在府中的地位。
对于这样什么风浪都见过的精明嬷嬷,有话直说比打迂回战有效的多。
嬷嬷看着雪娇笑了:“看来姑娘是半个当家人。”这也不足为奇,嫁入丁府的大姑奶奶不足十岁便理家,现今她闺女爱姐和眼前陈家姑娘一样的年纪。把自己的院子打理的铁桶一般。
雪娇微微一笑:“过奖了!嬷嬷有话直说。”这个时候只能见招拆招了。
李氏在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雪娇,她心里直打鼓。真怕眼前这位嬷嬷是徐州府大绣坊安插进来,以买绣像的名头探听绣坊生意的虚实。虽说陈家绣坊的生意连大绣坊的零头都不如,可要说绣画像,陈家绣坊却是独一份。
嬷嬷踌躇着。咬了咬牙干脆全盘托出:“实不相瞒姑娘,我是受我家太夫人之命,给我家大姑奶奶也就是现今的丁府大奶奶求的送子观音图。刚才在外头我隐约听人道,姑娘是丁府陈姨娘的妹子。”
原来如此。也难怪眼前的嬷嬷有顾忌,在身份上,雪娇可不就是陈雪姚的妹子,嬷嬷有顾忌是理所当然的。
雪娇笑了,既然嬷嬷对她们之间的关系了解的这样清楚,想必也晓得雪姚的爹和雪娇的爹不是一个娘生的,陈家大房和二房历来关系不睦。自打雪姚入了丁府做姨娘,陈家大房便再也没有得到过她的任何消息,只晓得她把二房一家都接进了城里生活,还给陈子长盘了个铺子,如今连四房的陈子贵也跟着去跑腿了。
“嬷嬷这一点完全不必顾虑,虽然我和丁府陈姨娘的娘家是堂姐妹,但是我是大房的女儿,她是二房的女儿,我们两房且分了家,虽然同为陈家人,但各过各的,就是这绣坊也只是我们大房一家的,何况我们是做生意的,别的一概事情都不管。”陈雪娇这话说得在清楚不过,就差点直白的说大房和二房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嬷嬷听雪娇这么说,明显松了一口气。
若说求送子观音不是丁府大奶奶的主意,确是她娘吴老夫人的主意,她虽然晓得女婿是个不长进的,可到底是爱姐的爹。丁府大奶奶未出阁时是何等尊贵清高,通文墨,懂琴棋,虽然是商人女,可一般官家姑娘都不及她。老太爷在时疼她,当哥儿养,本来以为能订个好人家,偏生府里宴客,丁府公子去送贺礼,她隔着帘子看了一眼,便闹着要嫁。丁家慕吴家子孙繁盛,生意遍布,他们家虽没落了,公子却中了秀才,见吴家有意,方特特登门求娶,出门子时真真是十里红妆!可叹丁府大奶*嗣单薄,嫁过去七年才得一闺女,后来又小产过一回是个哥儿,从此伤了身子便再也没有怀过。求送子观音这事先瞒着丁府大奶奶,丁府大爷看着是个好的,可空有其表,自打盖头一掀便把原配丢在一旁,大奶奶自打伤了身子便心如死灰,再也不求儿求女也不指望丈夫了。
可吴家老太太急,为着爱姐儿,又不能让自家闺女和离,日后爱姐儿出了阁,闺女没个儿子到老了怎么傍身,虽说丁府大爷一屋子的妾,任一位妾生下儿子俱尊称自家闺女为母亲,可到底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养出来的是白眼狼还是好儿子还不一定的,在加上丁府老太太那个老糊涂提拔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做了二夫人,待她有了儿子岂不是和自家闺女一般平起平坐的平妻了。吴老太太四处打听,得知白土镇的绣坊绣出的像最灵活,便让贴身的嬷嬷亲自跑了一趟来求,闺女屋里不愿意挂鬼神之像,她来替闺女挂在吴家,日日三炷香的供着,诚心的求着,就不信她闺女命薄生不出儿子来。嬷嬷也是个通透的人,听雪娇话说的如此直白,不消多说,便把银子当场交付了,一般人家都是交的定银,她交的是四十两现银,只等七日后来取绣像。
绣坊每日都有进项,不过一季的春秋,连李氏都不成想日子还有这样好过的时候。
刚进入八月,合家上下便开始准备齐安入考场的事情了。
雪娇前世以为考秀才举人在容易不过,可没有想到要经过那么几层考验,简直比前世的高考还繁琐。
本朝规定凡是习举业的读书人,不管年龄大小,只有通过了县试、府试两场考核成为童声,方有资格参加院试,院试当中成绩佼佼者才能成为秀才。
陈齐安这才是头一回参加考试,科举的路才迈出一小步。雪娇不晓得他是真的镇定还是装的镇定,出发去县里他显得胸有成竹,头一晚上他遵从黄秀才的叮嘱,没有看书没有熬夜,早早便睡了。
只可惜的是陈秀才还要差几日才能来家里,不能亲自送齐安去考场。
县试定于八月初七、初九、初十三天,考过这三场,成绩优异者才能入府试,府试也是三场。考试时,一个学生坐在一个棚子搭成的考场里,吃住如厕俱在里头,李氏早早准备了吃食、鞋袜、换洗衣裳、笔墨纸砚,一应全部放在包袱里头。
“到了考场饭都是冷的可怎么办?”李氏眉头紧皱。
“听人说那考棚里头到了吃饭的点会有火炉,可以煮茶、烤食物。”雪娇不让李氏装希软食物,考场里不方便吃汤带水的东西,“不若带些肉干、煮熟的咸鸭蛋、馒头片,放在炭火上烤,热热的吃起来,岂不是比那汤汤水水的更好。”
李氏只觉得这主意好,和雪如两个把馒头切片,放在油锅里煎的双面透黄,洒上盐巴,装在坛子里。买了上好的牛肉、猪肉,切成骨牌大小的片,在油锅里过了,放在卤料的大锅里浸透了味,放在炉子上蒸干水份,码在瓶子里。到了考场,齐安吃时取出来放在炭火上烤热,夹在馒头里就着热茶吃就行。虽说八月的天,秋意不浓,可晚上到底凉了些,在考场里怎么能禁得住,李氏特意翻出来冬天的夹袄,又用南边来的绸子给缝了一件厚袄。
考试自然要提前去县上,陈秀才不在家,一应俱是韩掌柜的操办,他儿子韩行健和齐安一样要去考试。他早早在考场旁边租了个客栈,待去县上的那日,亲自来接了齐安和黄秀才两个。赵一鸣因为为爹守孝,得三年后才能考,一大早也赶来为齐安送行。
齐安才走了一天,李氏便念叨。
第二日收到丈夫的信,说船已经行到太平县,货物卖完后,便走陆路到徐州府。
这一次是真的了,幸好家里的屋子已经清扫了一遍,原先的墙粉刷了一层,如今整个屋子整的雪洞一般,就盼着陈秀才归家了。(未完待续)
田园步步娇 第二百零四章 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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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赶到县上便落了一场秋雨,早黄的梧桐叶子经雨打落沾在地上,一脚踩破了还沾在鞋上,客栈院子里洒扫的伙计挥了大竹扫帚还扫不起来,客人穿过的道路俱要穿了蓑衣去捡。
客栈的伙计一前一后撑了伞,接了陈齐安、黄秀才、韩掌柜父子,一路往客房走去,伙计引的那条道是最干净的,饶是这样鞋上依旧沾了泥土,身上沾染了水汽,一进门边有其他伙计拿了大毛巾过来吸水,只待把身上烘得干透了,才把他们请到房内去。
这客栈住的俱是来赶考的学生,带着头巾的学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热热闹闹的聚集在一处讨论今年的考题、今年的廪生。伙计一看陈齐安和韩行健的打扮便晓得是来赶考的学生,一团团笑脸迎进来,上了热茶热水,临出门还双手拱着唱一声喏:“祝二位公子金榜题名。”
这吉利话想来说了不下一次,韩掌柜的听了好彩头依旧笑容满面,从荷包里捡了两块碎银赏给了他,喜的伙计一脸笑的愈发殷勤。
晚上和黄秀才对了一会书,齐安心里头无比笃定。韩行健则明显轻松,晚上还叫来一斤牛肉来吃,他志不在于此,考得过考不过都不影响到他。韩家虽然比不上大户人家的家业,可家里也有一大汪银子,几个铺子,吃穿不愁,在白土镇上过的是一等一的生活。韩掌柜对这个儿子要求不高,只求他品行端正日后能守得住家业便成,至于为官做宰则想都未想过,让他读书则是为的以后接管家业铺面能看得懂账不被人蒙骗,若是能考取秀才就更好了。日后捐个监生也算是从商户便成官家了,若是考不中当一位不愁吃喝的商家人也不为过。
第二日自然早早起床,稍作洗漱,店小二早已送了吃食来,又是馒头又是肉,韩掌柜怕他们两个吃旁的耐不住饿,早早定了两盘子葱油饼一盘子牛肉进去。牛肉大块的卤料放得足。夹在葱油饼里又香又软,吃进肚里很能耐饥寒。又怕汤汤水水的吃了中途如厕不方便,没有上汤水。只让泡了一杯红茶。
陈齐安和韩行健拎着考篮,把笔墨纸砚放了进去,又拿了一块布把李氏准备的吃食包了一大包放在笔墨下面,戴着无顶官帽入了场。今年考生比往年都要多。因此要预先分排,每排三十人。一位考官点名排做两排,陈齐安和韩行健不在一排,两个人相对一笑,院中立有糊纸灯牌。即使是下着微雨的天气依旧容易看清,大家依次渐行,点名入场。赶考的人中间。不只有齐安行健这样的少年,也有一些胡发须白的老者。这些老者经过无数次童试,有的连个童生都未捞到,对于一些人来讲,科举简直就是一条不归路。
忽然陈齐安听到陈齐林的名字,回头张望,恰巧齐林也朝他这边望,齐林穿着一身白色衣衫,胸有成竹的树立在考生中间,齐安朝他微微一笑,他也难得的朝齐安微微点了点头。
陈齐安的名字点到了,快步入场,一位头戴方巾的搜子搜查了他的全身,又翻检了他的考篮,防止怀挟抄写等纸张入场。甚至别个考生,有那身上穿的厚袍子都要叫剪开来查点一回,亏着齐安穿着薄,一抹便晓得身上一片纸片也无。到了陈齐林,他则递了名刺上去,写的徐州府萧县人士,再一看名头后面丁府丁某某几个字,衙役便心中有数,俱上前装样子在他身上摸上一回,便放了他进去。
县试虽然是童生第一场,但也不可马虎,县官也知道一些考生背靠有权有势的人家不能轻易得罪,只要身上不夹带藏私便不像别个考生那么搜身。雪姚自然对自家兄弟上心,早早求来了丁大老爷的名帖,待陈齐林入了考场,命底下的小厮打马过了两回,不能明目张胆的进去,却也使了银子,叫里头巡考的衙役上些心,添茶倒水殷切些。
六十多名考生俱按照名号入了考场,先教官向考官一揖致敬,立考官背后,再集合做保廪生,廪生则是上回县试头筹如今已经取得秀才的吴兴,次第向考官一揖致敬,立考官旁监视。童生点名入中厅大堂接卷,高声唱吴兴廪生保,那吴兴确认后应声唱廪生吴兴保。
廪生唱保后学生便依次入了考棚,考棚由简易木头搭建,大小均座北朝南,最南有东西辕门,圈以木栅,有一大院,院北为正门,俗称龙门”,龙门后为一大院,供考生立院等候喊名。再北有三间大厅,中间为过道,考官县丞带着乌纱帽子稳稳端坐西间,面东点名。
齐安入座后,把笔墨纸砚掏出来后,便见衙役用牌灯巡行场内,考题贴板巡回展示,诸考生开始写作。
各场考试不外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赋,策,论,性理论,圣谕广训等。第一场为正场,录取较宽,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这一场过了便接着下一场,如此三场完了方可参加府试,府试通过便是童生,方有资格参加院试,成绩佼佼者才能成为秀才。
陈齐安看了考卷,思考一番提笔便写,虽算不得运笔如飞,却也胸有成竹,不消三个时辰试卷便写完了,还有时间再誊抄一份,衙役来收卷封卷时,他已打开食盒,在炭火上烤了半个椒盐馒头,考场里不方便吃汤带水的东西,过油卤过又风干的牛肉猪肉脯子加在烘得酥香馒头片里头,夹在一处别提滋味多鲜美。
雨一下秋意就漫上来,雾气四起,寒风带着湿气,湿浸浸的侵人骨头。考棚虽然糊上了顶,但雨丝从木头缝里钻进来,吹在身上着实熬不住,陈齐安取出了李氏准备的厚衣裳披在身上,幸而考棚里有炭火有考棚,他用砚台压住考卷,自己靠着火盆取暖。
待“锣鼓声”一敲,第一场考试便结束。衙役挨个来收考卷,卷面有坐位号,交卷后姓名俱弥封。
因为考试隔数日揭晓一次,出了考场,齐安和行健便被韩掌柜和黄秀才接进了客栈。透过马车帘子,陈齐安看到齐林正在上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马车上头挂着一个大大的丁字。
第二日,考场外公布了榜单。不消自己去看,店小二便早早挤进去看了,若是自家客栈里的学生上了榜赶去报喜,多多少少都会得到一些彩头。韩掌柜还未出门去看榜单,便见店小二跑到房间外头,拱着手道喜:“恭喜陈公子、韩公子,二位第一场过了。陈公子是第二十名,韩公子是第四十四名,第一场取四十五名。”韩掌柜心内一喜,抬手便是五百钱。那店小二见他是个大方的,又笑着添了一句:“二位公子铁定能高中。
韩行健听了这话,满不在乎的对齐安笑道:“四十四名,好险。”
齐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下一场呢。”
第二场为招覆,试四书文一篇,性理论或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约百字,不得误写添改,第三场称再覆,试四书文或经文一篇,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默写前场圣谕广训首二句。
如此考了三场,壮汉进来也成豆芽。以前齐安听爹说,三场考下来,许多人是被抬出去的。可不是,那原就细弱的,熬了三天彻底虚脱了,过去叫人抬出门,越到后头越是哭天嚎地,齐安和韩行健撑着三日竟能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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